继女荣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繁朵
裘漱霞虽然不是此事的主谋,却绝对是始作俑者之一!
袁雪沛的这双腿,可不就是拜他所赐?
抬起头,年轻的博陵侯语气温和,目光却锐利如刀,“后日大朝,你打算怎么办?”
简虚白正要回答,不想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下人隔门急急禀告:“侯爷,老夫人召了大小姐过去说话,二房也在,好像起了争执!”
袁雪沛顿时变了脸色:“萼儿可受委屈?”
“别急,我替你去瞧瞧是怎么回事?”简虚白捏了捏眉心,站起身,“若当真不识趣……”
“这眼节骨上且忍一忍!”袁雪沛担心的双目赤红,但还是道,“我那继祖母最会看脸色,怎么可能在你过来的时候为难萼儿?多半,是得了大朝在即的消息,故意给咱们使绊子!我纵然宠萼儿,也不会在这时候分不清轻重缓急!”
简虚白不置可否的应了声,然而出门后就阴沉了脸,命一直跟着自己的内侍纪粟:“待会你进宫一趟,把袁家老夫人的精神劲儿给皇外祖母好好说道说道!”
纪粟会意:“侯爷重伤未愈,袁家老夫人作为祖母却漠不关心,如此不仁不慈实在叫人心寒!太后娘娘公正严明,怎能坐视这样的人享诰命恩封?”
太后这段日子正想方设法替心爱的外孙开脱呢,袁家这几个人不管是有意无意,敢打扰燕国公与博陵侯商议大朝上的对策,太后就饶不了他们!
“不长眼睛的东西!公爷这段时间烦心事一件接一件,咱家这些太后给公爷的奴婢,都个个打起精神不敢怠慢,免得惹了公爷生气!”
纪粟跟在简虚白身后走着,微微眯眼,不屑的想,“偏有不怕死的撞上门来给公爷消火……也不想想公爷就算要被追究贪功冒进,终究是陛下嫡亲外甥,还有太后娘娘护着,区区几个侯府家眷,也想给公爷添堵?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
只是主仆两个杀气腾腾的到了地方,却惊讶的发现袁雪萼固然有些坐立难安的意思,可衣裙整洁,钗环端正,被四五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在老夫人下首,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
倒是她的婶母,袁家二奶奶梁氏,披头散发的靠在丫鬟身上,脚边还掉了一支步摇,满脸的愤恨,一看就是吃了亏!
简虚白进门时,恰听到梁氏口不择言的骂道:“不过一个被赶出父家没人要的东西!衡山王府权当养条狗给了口饭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够了!”上首的老夫人涂氏本来淡淡看着,但瞥见简虚白,脸色顿变,忙喝住儿媳,“我早说你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情要改,你就是不听!瞧着宋小姐好说话,竟越发轻狂了是不是?!还不快点给宋小姐赔罪!”
这话看似呵斥梁氏,其实是在给她开脱--简虚白横竖已经吩咐了纪粟,这会也懒得点破涂氏的小心思,倒顺着她的目光发现宋宜笑也在,就坐在袁雪萼下首。
二七年华的女孩儿穿妃红窄袖罗襦,藕色留仙裙,鸦鬟雪肌,稚齿婑媠,好似一枝带露初开的海棠花,鲜丽中透着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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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梁氏破口大骂的应该就是她,但她却像没听见一样,神情和悦的端坐在那儿,嘴角还勾了丝若有若无的笑。
“袁雪萼还没傻到家,自己对付不了涂氏这些人,就拉上这宋小姐帮忙。”简虚白刚在袁雪沛那里听说了宋宜笑的机智,如今这么一瞧,哪还不明白事情经过?
多半是涂氏跟二房联手,打算找袁雪萼的麻烦,谁想宋宜笑也跟了过来,不但没让袁雪萼吃亏,反把梁氏气了个死去活来!
他打量着宋宜笑,这女孩儿气定神闲的模样,对比气急败坏的梁氏,可谓是优雅从容,尽显大家风范。
简虚白依稀记起六年前的初见,那会的宋宜笑,好像就非常识大体了--毕竟才八岁就被变相逐出家门,想不懂事都难。
“要没出征乌桓这六年,我如今恐怕依旧天真得很吧?果然玉不琢,不能成器啊!”年少的燕国公凤眸中划过一抹复杂,忽然没了心情说话,只袖手而立,等着宋宜笑继续摆平梁氏,再喊她们走人。
宋宜笑哪知道他的心思?看到他来,暗松口气,心想:“解围的可算到了,那我还冲锋陷阵做什么?”
当下把头一低,作出委屈之色,便心安理得的等简虚白发话。
谁想一会儿过去了,又一会儿过去了……
堂上愣是鸦雀无声!
第28章 撞见
……最后还是纪粟机灵,察觉情况不对,站出来呵斥了梁氏的无礼:“宋小姐是袁侯爷亲自请过府陪伴袁大小姐的,纵然你是侯爷的婶母,到底侯爷才是侯府的主子!在侄子家里满口污言秽语的冒犯贵客,是做长辈的样子么!”
他虽然穿着便服,但嗓音尖细,面白无须,一听就是宫里出来的,虽然是奴才,涂氏、梁氏理亏在前,却也不敢反驳,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宋宜笑赔了罪。
简虚白这才咳嗽一声,对袁雪萼道:“你哥哥有事寻你,快过去吧!”
宋宜笑本来就是跟着袁雪萼来的,袁雪萼要走,她当然也不会留--目送他们出门远去,梁氏拍案而起,咬牙切齿道:“娘!这日子没法过了!燕国公偏心也还罢了,这姓宋的说得再好听,归根到底还不是在王府寄人篱下?!居然也敢落咱们面子!!!”
“她有王妃亲娘撑腰,说是寄人篱下,恐怕连王府庶女过得都不如她!”涂氏脸色阴沉,“不然哪有胆气给袁雪萼出头?!”
梁氏气急败坏道:“这韦氏也太不要脸了!媳妇就不信她如今有了亲生儿子,会不打王世子之位的主意!如今那陆冠云还没做世子哪,她倒是闲得插手起咱们袁家的家事来了!”
“我看啊就是因为她想让她儿子做世子,所以才要插手咱们家的事!”涂氏转着腕上玉镯,若有所思道,“她再把衡山王迷得晕头转向,衡山王太妃可还在哪!崔王妃留下来的两个原配嫡子,都是孝顺上进的人!太妃怎么可能同意废长立幼?!”
她阴沉沉的道,“袁雪沛虽然废了,可燕国公至今都在为他忙前又忙后--燕国公在太后跟前有多得宠,朝野上下谁不知道?衡山王太妃比陛下还高了一辈,放眼宗室,也只有太后能名正言顺压她一头!这母女两个怕是在六年前就打好主意了,方才你看到了?袁雪萼对那姓宋的小贱人根本就是言听计从!显然早就被她哄过去了!”
“袁雪萼这个蠢材!”梁氏不禁破口大骂,“放着自家亲人不亲近,净向着外人!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不甘心的问,“娘,本来有燕国公拉偏架,咱们想对袁雪沛下手就很难了。如今韦氏母女也来插一手,往后可要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燕国公来头太大,一个不留神就会激怒太后娘娘,咱们确实招惹不起!”涂氏眼中闪过一抹阴冷,“但韦氏母女--自己一摊子事情都没解决呢也敢多管闲事!”
抬手抚了抚鬓发,冷笑着吩咐,“上巳将到,咱们家跟侯府到底是姻亲!这会也该送东西过去了,到时候你代我走一遭,给太妃请安之余,将那宋姓小贱人的举动,好好儿说与太妃听!太妃出身高贵,一辈子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识过,不知道韦氏私下里的动作也还罢了,既知道,会放过她才怪!”
梁氏眼珠一转:“不如咱们也给太妃搭把手,对外散布那宋姓小贱人趋炎附势、水性扬花的话,这样袁雪沛兄妹想再接她过府,娘您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准了!就袁雪萼那性情,没这宋姓小贱人护着,那还不是任咱们搓扁捏圆?袁雪沛再护着她,总也得打个盹,到时……”
涂氏颔首:“就这么办!”
她们这儿商量好了,正房里,袁雪萼也抹着眼泪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要是其他东西也还罢了,那点翠白头富贵赤金钗是娘临终前留给哥哥你,明说将来给嫂子的。祖母跟婶母想要拿去给婶母的娘家侄女,这怎么可以?”
点翠白头富贵赤金钗是袁家长房代代相传之物,涂氏跟梁氏此举,不啻是说要给袁雪沛聘梁氏的侄女为妻--那小梁氏的家世性情且不去说,单冲着梁氏夫妇这些年来对博陵侯这个爵位的觊觎,袁雪沛也没可能答应这门婚事!
想来涂氏她们也晓得,所以才会从袁雪萼下手,打算先斩后奏的把名份定下。到时候就算袁雪沛执意不肯成亲,也能给他扣几个不尊长辈之命、始乱终弃的罪名。
“这事为兄会处置的,你无须担心。”袁雪沛耐心的哄着妹妹住了泪,又向特意陪她去涂氏跟前的宋宜笑致了谢--这时候已经到了正午,宋宜笑跟袁雪沛谦逊几句,也就随袁雪萼回绣楼用午饭了。
袁雪萼茶饭不思好几日,昨天才开始用粥,上午又哭了两场,用完午饭,难免感到精神不济,就问宋宜笑:“我想午睡会,妹妹要一起吗?”
“我倒不困。”宋宜笑摇头,“姐姐自便就是。”
袁雪萼闻言,叮嘱下人们好生伺候,就独自上楼去了。
她走之后,宋宜笑本拟看本闲书打发时间,但才摊开书,锦熏就靠上来,挨挨蹭蹭的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直说!”宋宜笑卷起书,敲了下她额,嗔道,“作这样子给谁看呢?”
“小姐真是聪慧,奴婢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不想小姐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锦熏虽然偶尔说话不经脑子,没少被赵妈妈教训,但心胸开阔不记仇,倒也讨人喜欢。
这会被宋宜笑点破用意也不尴尬,挽住她胳膊,笑嘻嘻的请求,“小姐,咱们去花园里看杏花好不好?奴婢昨儿个就听伺候袁小姐的梅屏姐姐说,侯府花园里的杏花正开着,好看极了!”
宋宜笑张望了下四周,见没其他人,方压低了嗓子道:“别多事,这府里的不太平,上午你跟着我也看到了。就是安安份份待这绣楼里,尚且被麻烦找上门呢!万一去那边又碰见什么人什么事,这到底是人家家里,你说尴尬不尴尬的?”
“奴婢哪敢给小姐惹麻烦啊!”锦熏抱着她胳膊不肯放,撒娇道,“奴婢都跟梅屏姐姐打听过了,涂老夫人他们是从来不去看那里的杏花的--据说,那些花是袁侯爷的祖父专门给发妻栽的,您说涂老夫人这继室看着能不心塞吗?”
又委屈,“这时节咱们门前的垂丝海棠也开得正好呢,可如今要陪袁小姐,看不到。小姐就带奴婢去看看杏花嘛,这天气老闷在院子里好没意思的!”
宋宜笑禁不住她纠缠,何况春暖花开的季节,坐在屋檐下虽然也能感受到万物发生的气息,到底不如亲身徜徉花下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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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被锦熏又求了会,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去转一圈就回来,咱们是来开导袁姐姐的,可不是来游玩的!”
锦熏见她终于点头,不由大喜,自是满口子的答应。
主仆两个回房换了身衣裙,跟楼下当值的大丫鬟梅砚说了想去看花的事,梅砚办事利落,不但安排了小丫鬟青若带路,还让厨房收拾了只食盒:“花林里有凉亭,您渴了累了可以歇一歇。缺什么,让青若跑腿就是,可千万别客气!不然侯爷与大小姐都会责罚奴婢们伺候不周的。”
宋宜笑只打算带锦熏走一遭了事,不想梅砚这么认真,不禁哭笑不得。
锦熏倒是暗自高兴,她是个坐不住爱玩的,青若提了食盒同去,那至少要吃了茶点才回来,这比宋宜笑说的转一圈肯定要更花时间。
“你该不会跟梅砚串通好的吧?”去杏花林的路上,宋宜笑忍不住打趣她,“存心给你机会多躲懒?”
“到了花林里,奴婢还不是照样伺候您?”锦熏喊冤,“奴婢要是个懒的,何必劝您出来呢?您看书时从不要什么的,那会奴婢才最闲呢!”
说说笑笑到了杏花林--这片杏花林的位置,跟衡山王府那片垂丝海棠林不一样,不靠水,却坐落在一片竹海之内。
碧竹艳杏,彼此映照之下可谓是春光明媚,看得人心里都豁然开朗起来。
沿着花径步入林中,就看到花林之间有假山点缀,高低错落,姿态各异,很多都爬满了薜荔。
走了一会,果然看到云山霞海般的花影里露出一处飞檐,檐角垂铃,应该就是梅砚说的凉亭了。
宋宜笑见青若一路提着食盒,到这里额上已经渗了层薄汗,便道:“一会把食盒放凉亭里吧。”
青若忙应下。
谁知往前走了一段,能看到大半个凉亭时,却看到亭中已有人在--两个人,一坐一立,站着的人手中执壶,似在侍奉那坐着的人,像是一主一仆。
宋宜笑见状微微一惊,就站住了脚,正犹豫要不要转身离开,不远处的一株杏花树后,忽然转出纪粟来,笑眯眯的拱手行礼:“宋小姐也来赏花?”
“纪公公?”宋宜笑见不是涂氏、梁氏的人,方松口气,笑着还礼,“是呢,袁姐姐在在休憩,我睡不着,带丫鬟出来走走。”
纪粟关切的问:“袁小姐如今怎么样了?咱家记得方才走时脸色可不大好。”
“毕竟有几日未进水米,姐姐这两日确实虚弱些。”宋宜笑道,“但从昨儿个进粥起,我瞧她精神已经开始恢复了。”
纪粟又细问袁雪萼中午吃了些什么--他这么东拉西扯的,拖时间的目的实在太明显,宋宜笑想不怀疑凉亭里有问题都不行!
果然,片刻后,凉亭那边传来简虚白漫不经心的询问:“谁来了?”
“回公爷的话,是宋小姐也来赏花。”纪粟这才住了话,回身一躬,恭敬答,“奴婢想着宋小姐这几日一直跟袁小姐同出同入,未见袁小姐,怕有什么闪失,所以斗胆拦下宋小姐问了几句。”
简虚白“唔”了一声,就请宋宜笑入亭一坐。
他亲自开了口,宋宜笑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应了。
入亭后,她瞳孔顿时微微一缩:方才从花枝间隙里看得清楚,亭中绝对是两个人。
但这会游目四顾,宽敞华美的凉亭内,却只有简虚白孑然一身!
他似乎微熏,仿佛绸缎的墨发有点松散;绯红盘领衫的襟口被扯开了些,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皎月般的面容略显苍白,薄唇却鲜红如血;浓密如羽扇的长睫微微抖动,凤眸半开半阖,慵懒中透着淡漠。
看到宋宜笑屈身行礼,也不作声,只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凳,示意她坐。
宋宜笑道了声谢,才满怀警惕的坐下,心中默默祈祷自己没有撞破什么了不得的、必须灭口的秘密。
正忐忑之际,忽听简虚白淡声问:“你这几年都住衡山王府,可思念令尊?”
这是什么意思?!
提醒我敢就方才凉亭里一幕乱说话的话,就把我送回宋家去?!
宋宜笑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29章 她是宝贝,我是笑话!
“嫡亲父女,爹对我再不好,我要说不想他,终归也难逃不孝之名!”宋宜笑急速的思索着,“但我要说个‘想’字,这位就顺水推舟,成全我怎么办?!”
虽然衡山王府由于立世子之事,目前已有乱象,已非久留之地,韦梦盈这个亲妈也不是很可靠,但凡事怕对比--相比宋缘那个爹,亲妈身边简直安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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