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月溪白
他准许了,可赵睛还坐在原位。
单饶侧头看着她:“怎么还不走?”
赵睛之前的那点尴尬好像忽然就不见了,看着他的眼神哀戚戚的:“好不容易可以坐你身边,舍不得这么快离开。”
单饶静默片刻,一把扯下她的耳机,挪到另一侧沙发,凉声道:“走吧。”
没有得到他的收留,赵睛撇了撇嘴,拿出手机,一边给欧阳泰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等赵睛完全出门了,他才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房门紧合,被她穿过的拖鞋东一只西一只地躺在房门口。
单饶略烦躁地摘下耳机,起身到厨房拿了几瓶矿泉水,边走边喝,一口气灌下去一大瓶。
水瓶子被他随意一扔,他低头看向自己的下身。
那里绷着一团火。
其实赵睛刚才并没有贴着他而坐,也没有刻意去诱惑他,这个女人老是说喜欢他喜欢他,但没有施展过一次言语和动作的诱惑。她的声音脆生生的,没有丝毫女人该有的娇气,脏话倒是不少,配合的肢体动作也不优雅,可是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透着女人的香味,那股子香味总是若有若无地挑拨着他,让他莫名就变得烦躁。
当她毫不害臊地说出叫|床二字时,他下意识去堵她,没料到自己却渐渐有了反应。
单饶又给自己灌了一瓶水,又低头往下看了一眼,火没有要熄的意思,他把矿泉水瓶往地上一扔,低声骂了句“操”,然后往卫生间的方向走,中途又踹了一脚矿泉水瓶,瓶子乒里乓啷滚到角落里去了。
自己干活的时候,他极力地把赵睛踢出自己的脑子里,可是这个女人极度顽固,厚脸皮笑的,喝醉酒哭的,说脏话的,犯机灵的,她的千姿百态一一在脑中掠过,他的手速很快,全程结束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帮助自己拉弓射箭的不是自己这只右手,而是赵睛。
完事后,单饶从卫生间里出来,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冷笑着瞅了一会儿。
手垂下的时候,单饶低骂了句脏的:“栽的真他妈猝不及防!”
随即他又想,小南非这件事儿得赶紧解决了,这个女人离他越远越好。
冷静下来,单饶又坐在了笔记本前,一坐就是一上午,等到快中午的时候,监控里终于不再如之前一般死寂沉沉,他坐了起来,凛冽的眼神里隐隐浮出一抹真相大白的冷笑。
就差这一点,他的猜想就完全成立了。
——
赵睛和欧阳泰约在仿建筑群处见面。
赵睛捧着两杯果汁,在雪达根大金寺旁看见了欧阳泰。
雪达根大金寺是缅甸著名的古建筑,这是一座被黄金覆盖的寺庙,据说寺中的大金塔使用超过了七吨的金箔,塔顶镶有大大小小的钻石五千颗,宝石两千颗。小南非一比一还原了这座大金寺,至于用金量、钻石量有没有达到和缅甸同样的标准,这个她没数过,当然也并不知道。
欧阳泰就倚在大金寺对面的一棵大树下,抬头漫不经心地看着这座寺庙。
赵睛忽然觉得,这个男孩并没有她初见时看到的那么快乐,好像满腹心事,但又阳光得令人心生暖意。
赵睛慢慢朝他走了过去,把一杯果汁递给他,欧阳泰道了句谢,依旧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寺庙。
这个男孩好像在想什么,赵睛任由他想,没有打破他的沉默。
约莫就这样看了一分钟,欧阳泰吸了一口果汁,问赵睛:“找我什么事儿啊?”
他的声音依旧爽朗得不像话,和刚才那个沉默的他毫不相像。
赵睛没答,反问他:“一座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欧阳泰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坐在树脚边,盘着腿吸果汁。
赵睛不喜欢俯视人的姿态,见他毫无顾忌地坐下,赵睛也不拘小节,跟着坐了下来,两个人一起吸着果汁,把吸管吸得呼哧呼哧响。
此时阳光正好,很适合聊天。
欧阳泰看着前方锥形的塔尖,问赵睛:“寺和塔是属于佛教里的建筑吧?”
赵睛也看了眼前方的寺和塔,回他:“好像是。”
欧阳泰笑了一声:“我养父母就是信佛教的,我听说佛教中有十善,一不杀生,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言,五不绮语,六不两舌,七不恶口,八不悭贪,九不嗔恚,十不邪见。”
赵睛揶揄:“记得还挺牢嘛!”
欧阳泰侧头朝她笑:“可不是吗?我也觉得自己各方面天赋异禀。”
“你还真会顺杆爬!”赵睛问,“你说了那么一堆我听不懂的话,还不给解释解释啊?”
欧阳泰:“我叫你赵睛可以吗?”
赵睛点头:“可以啊。”
欧阳泰从地上捡起一棵小草,在手中细细把玩:“赵睛,我们才认识多大一会儿啊?你这样套我话真的好吗?”
赵睛微笑:“说不说在你,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是一路人。”
欧阳泰:“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是他?在车上和你坐一块的那个男人?”
赵睛:“嗯,是他。”
欧阳泰:“你替我谢谢他,他帮了我,不然我现在估计已经被抓去惩戒站了。”
赵睛:“你不好奇我们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吗?”
欧阳泰惊讶道:“昨晚你也在?”
赵睛点头:“我躲着呢,没出现。”
欧阳泰哦了一声,然后说:“我大致猜得到你们想做什么。”
赵睛问:“那你觉得我们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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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泰轻哼一声笑道:“无非就是觉得小南非可疑,想从这里挖新闻。这些年想从这里挖点东西的人多了去了,最后成功了的,有几个?”
赵睛不作辩解,也从地上揪了一把小草,散漫地把玩着。
“我不会配合你们,你们干你们的,我做我的,各不相干,结果怎样,都是各自的命。”
“欧阳泰,像你这样的男孩,不适合说这样果决的话。”
欧阳泰反问:“那我适合说什么样的话?”
赵睛想了想说:“你适合在阳光下打篮球,适合在宿舍里打游戏,说的话讲兄弟义气,做事也很仗义。”
欧阳泰哼了一声:“你们来这明显是图利的,对你们这样的人,我没恶语相向就不错了。”
赵睛把玩着手中的小草:“欧阳泰,我没必要矫正你对我们的看法,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男人很厉害,单枪匹马的事你干不了,我也干不了,但他行。图不图利不说,如果我们的出现对你有利,你为什么不利用?逞一己之能,在这个社会,结果只能被淘汰。”
赵睛说完这段话,欧阳泰低着头,明显有几分犹豫。
赵睛问他:“你看看我,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欧阳泰抬头看她,赵睛看得出来,他明显不排斥自己,她趁热打铁地问:“不是坏人吧?”
欧阳泰攥着手里的小草,舒一口气:“不像。”
赵睛:“那你就赌一回呗。”
欧阳泰不说话。
赵睛把最后一口果汁吸完:“我赌他能成功,你赌不赌?”
欧阳泰还是不说话。
赵睛:“我们不图你信任,你就当大家各取所需好了,赢了有你,输了我们还不是得一起受着,你没什么损失。”
欧阳泰也一口把果汁给吸完了,看着赵睛道:“你这果汁买的不好喝,纯色素兑的。”
说完站了起来,把塑料杯子扔进一旁的垃圾箱里。
赵睛:“喝人嘴短,你居然还好意思挑剔。”
欧阳泰又笑了,笑容爽朗,沁人心脾。
他拍了拍粘在屁股上的草,重新倚回大树上,少年的背微微弯着,眼睛依旧看着前方,注视着眼前这尊金碧辉煌的寺庙。
那一刻阳光很浓,落在少年的眼睫上,扑闪扑闪像蝴蝶乱颤。
赵睛想,欧阳泰一定有个很长的故事要讲吧。
☆、第40章
这个故事要追溯到八年前。
那时候小南非还不叫小南非,名字很美,和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类似,叫做桃源。
桃源地处偏塞,属丘陵地貌,大大小小的山包河谷都聚在这一块,两面山,一面谷,形成一道纯天然屏障,隔绝着这个世界往来的人群。剩下的一面是平原,也是桃源的唯一一个入口。
桃源的风景说不上多美,只是山比较翠,河比较清,野花遍地是,杂草到处开,鸟儿叫声更清脆,田地里青蛙夜夜鸣。
和很多人工景区相比,这里无外乎一片穷山恶水。欧阳泰说,这里虽然穷,但是不出刁民,桃源近两百口人,民风淳朴,谁都可以走家串巷,家长里短,老人和善,小孩天真。
一年四季种植水稻,小时候闻得最多的就是稻花香。
他们算是个自然村,又因为位置偏塞,政府几乎不管辖他们那一带,算是完全地自给自足,说起来和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还真有几分相似。
可惜社会要发展,城市要搞建设,临泉县政府自然也公平对待,没有遗落他们桃源,一条宽阔的马路就这样修了过来,沿着那面平原的缺口,一直往里修。马路最终还是没有穿透整个桃源,往里深入,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河谷。
河谷一般都是由于地壳运动的断层形成的,在丘陵地区比较少见,路修到这戛然而止,桃源的修路工程早早地竣了工。
路修没修完整是一回事,它有没有作用又是另一回事。竣工后,这条公路的作用明显凸现了出来,桃源村民去临泉县城更方便了,同样地,误入桃源的人也越来越多。
路都是双向的,你方便出去,别人也方便进来。
好在桃源位置还算偏僻,进了临泉县,大巴还得往外七拐八拐好几个小时才能到。桃源虽不似以往那么闭塞,但也没热闹到清早的菜市场那个地步。
欧阳泰说,那群人误入桃源的那一年,他刚过完十三岁的生日。那时候还是暑假,等暑假一过,他就可以进县城里去读中学了。
桃源一如既往的祥和安宁,有的村民为了让孩子接受更长远的教育,在种水稻的同时,起早贪黑进县城里打工,他的父亲就是其中的一员。母亲贤惠,父亲也勤劳,年少的他从不知外界人心险恶,他以为这个社会就像这个小小的桃源一样,布衣蔬食,抱朴含真,虚怀若谷。
他们来的那天,天气不太好,暴雨倾盆。
已经接近傍晚了。
父亲还在城里打工,母亲在地里田作,欧阳泰准备去给母亲送雨衣,一出门就碰到了他们。
他们有二十来个人,年纪不一,年轻的有二十几岁,年纪大的有五十来岁。欧阳泰一眼就看出来,这群人又是误入他们村子了。他们都骑着很酷的自行车,后来他才知道,那叫做山地自行车。他们的穿着一看就是城里人做派,统一的运动衫,很休闲很高档,即使被雨浸透了,欧阳泰也能分辨,这是城里有钱人才能穿得起的衣服。
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中年人问他:“这位小男生,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有能借宿的地方吗?”那时候欧阳泰刚小学毕业,人还没发育全,长得不高,可他觉得自己懂得多挺成熟啊,所以对方的一句小男孩叫的他挺不爽。
他没好气地回:“这个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去找村长。”
二十几个人跨在自行车上被雨淋得睁不开眼,人群中有不少人低语指责小男孩,那个为首的中年人又说:“那你可以给我们带带路吗?到村长家的路。”
欧阳泰不甚情愿地点了点头。因为母亲的田地方向和村长家完全是背道的,这一来一去,他想母亲可能得淋病了。可是桃源人以朴素好客为基本礼貌,欧阳泰想,不能在他这失了这个理。点头后,他只好一声不吭地埋头带路。
讲到这,欧阳泰停了下来,他的神情悔不当初,咬牙切齿,恨不得剥了那群人的皮。
赵睛拍了拍他的肩,想要安抚他。
欧阳泰抬手一拳砸在了粗糙的树干上:“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答应给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带路!”
赵睛安慰他:“就算你没带,他们也会找别人的,你别自责。”
欧阳泰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说。
村长是个大善人,六十出头,慈眉善目,对于一些误入桃源的外来人都十分友好,当天晚上就把他们安顿了下来,好在当时是夏天,上有瓦下有地,铺张凉席就能睡,村里很多家庭都腾出一张凉席给他们送了过去。
他们被安顿在桃源的祠堂里,那是桃源供奉和祭祀祖宗的地方,很神圣。村长还是我们族长,大家都很听他的,又是本着心善,谁都没有异议。
这群人算是文化人,虽然将就但也感激,毕竟是穷乡僻壤,总不能腾个五星级出来。
平稳地度过一夜。
欧阳泰后来才知道,这群人属于暴走族,是省城一家高级暴走俱乐部的vip。他们已经上路三天了,指定一条路线,骑着他们的山地车一直往前,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后来大雨倾盆,歪打误撞地进入了桃源。
进了桃源,除了原路返回,里面是没有任何出路的。三面虽算不上陡峭巍峨,但也是有着几百海拔的山和谷,又都是纯生态,未被开采,所以二十来号人想骑着山地自行车通过,自然是不可能。他们必须原路返回,往桃源外的另一条分岔路口骑行,才能继续他们的暴走旅程。
一夜睡醒,第二天天气大晴,天空清澈不染纤尘,云朵柔软得让人想飞上去咬一口。
或许也是被这样的好天气吸引,这群人并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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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说:“这一带地质奇特,我们去山里走走。”
欧阳泰说,很多事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比如这个中年人是个自命不凡的地质学家,有不少的科研成果,但由于为人过于急功近利,被不少重点科研机构以“心思浮躁不适合潜心科研”为由拒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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