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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本来他是个习武之人,踩着厚厚的茅草脚步轻的近乎听不见,然那些鸡见了陌生之人突然咕咕乱叫,那妇人猛然抬头,随即噔噔后退,怀里抱着的一只鸡也失手掉落在地。

    春日的阳光下猛子发现这是个中年美妇,只是那如飞瀑倾泻的白发与她并不衰老的面庞格格不入。

    “谁?你是谁?”

    中年美妇骇然而问,纵使如此惊慌失措,行止间还不失那林下风致,而简单的一句话经她口中说出宛若柳间春燕呢哝。

    猛子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伏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郑重道:“末将拜见太后。”

    太后?

    中年美妇更加惊诧,忽而笑了,嘴角上勾,似五月蓓蕾,好看到极致,她转过身去,迎着风粗布衣裙翩然若花间素蝶,而披散的白发如银河从九天飘落,她自言自语似的:“原来是个疯子。”

    猛子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不明情况下突然喊她为太后,她当然会认为自己是疯子,眼看她进了茅舍,急中生智道:“是祖公略让我来找您的。”

    中年美妇似乎被谁推了下般,晃了晃,手扶门框方稳住身子,僵住半晌道:“果然是个疯子,祖公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说完拔腿迈进了门槛,复双手在后面将门掩上,咔哒一声,似乎还上了闩。

    猛子噔噔跑过去,隔着门呼唤:“老太君请开门,我真是祖公略的随从,我叫猛子,祖公略如今已经登基成了皇上,是皇后娘娘让我来找您的。”

    屋内阒然无声,猛子又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还是不见对方回应,猛子急道:“要我怎样您才会相信呢?”

    里面的人叹口气:“你走吧,这世上早已没有祖公略,还疯言疯语什么皇上皇后的,这是长青山,我只是个山民,更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太后。”

    猛子不走,又跑到窗户下道:“想必您多年未出山不知发生的变故,祖公略没有死,他也果真登基做了皇上,而皇后娘娘已经怀了皇子,娘娘她不放心您,所以遣末将到处找您,老天庇佑,末将不负皇后所托,请太后跟末将下山。”

    屋里归于寂然,猛子正静心等候对方的反应,忽听屋门哐当一声给推开,他忙看去,见中年美妇面带愠色的立在门槛内,而她怀里竟抱着一只白兔,若非那门是粗糙的木板钉成,若非那人也有些迟暮,猛子便真以为是在嫦娥的月宫呢,中年美妇轻抚怀中的白兔,虽则是发怒,声音还是轻柔得像在规劝你什么:“你这后生好不聒噪,祖公略在五岁的时候已经溺毙,我爹是不会骗我的,而你所谓的皇上我不晓得是谁,我只知道这世上的男人,皇上是最无情无义之辈,你走吧,你若再不走,我要放小龙来赶你了。”

    猛子左右的看,没见哪里有狗,这小龙又是什么?

    正费心猜疑,却见中年美妇身后游出一物,却是条碗口粗的蟒蛇,猛子天不怕地不怕,但怕蛇,吓得纵身一跃,几步窜出篱笆墙处的柴扉外,捂着咚咚狂跳的心口,心有余悸的看着中年美妇,结结巴巴道:“您、您老人家只需告诉我,您到底是不是祖公略之母,白氏素心?”

    中年美妇眸色突然亮了起来,望着远处那一座青山隐隐,似乎陷入无边的回忆中,她半晌没有吱声,而身子亦是一动不动,往事如梦,大白天的重现眼前,那个俊朗的男人跳下马来道:“敢问姑娘芳名?”她抱着古琴回答:“白氏,素心。”

    心突然揪起了痛,她俯身拍了下蟒蛇的头,那蟒蛇就乖乖的游了回去,她淡淡道:“这世上也没有白氏素心,我只是个普通的山民。”

    说完,扭头回了房内。

    猛子有心同她纠缠,又恐那蟒蛇再出来,总之今个不虚此行,知道了祖公略的母亲健在,赶紧回去禀报善宝,请她拿个主意。

    匆匆下山,待把山上的情形告诉了善宝,她扼腕而叹:“我猜测,当年是白老爷子用谎言蒙蔽了婆婆,说祖公略溺毙,说太上皇薄情,使得她万念俱灭隐居深山。”

    一旁的李青昭熊掌般的大手啪的拍在炕上,怒道:“白老爷子究竟怀着什么心思呢?”

    这,也正是善宝想知道的,他为何骗女儿?

    好歹知道白素心健在,善宝喜不自胜,多想把这个极好的消息马上告诉祖公略,眉头一低,暗自沉吟。

    猛子却在担心另外一桩:“娘娘您说,太后她会不会把今日我去的事告诉白老爷子?若是,可不妙,末将怕白老爷子耍什么手段,以后再想见太后可就难了。”

    善宝细细回想白素心的表现,虽不十分确定,也还是十有*,道:“婆婆应该不会告诉老爷子,我倒觉得你今次去找她说了那番话,她会对老爷子起疑心。”

    猛子直念阿弥陀佛:“这就好,否则等末将见到皇上时都不知该如何交代了。”

    善宝眉一挑,手中正同锦瑟理着丝线,各种颜色不知怎么绞在了一处,两个人已经拆解半天,听猛子的意思是要进京去寻祖公略,善宝权衡了下,是留下猛子继续盯着白老爷子和白素心好,还是让他进京好,想来想去,若祖公略不出现,谁都无法将白素心请下山来,亦或是谁都无法斗过白凤山。

    心里有了主意,便让锦瑟去拿了足够的盘缠给猛子,又让锦瑟赶紧为猛子做些路上用的干粮,还让锦瑟给猛子准备水囊酒囊衣物马匹等等。

    锦瑟心中分明是乐得做这些事,嘴巴还是不饶人:“姐姐忘了我现下可是善家二小姐,不是他猛将军的丫头。”

    善宝用手指戳了下她光滑的脑门:“你这个人都是人家的,还嘴硬。”




小娘分节阅读190
    一句话说的锦瑟臊红了脸,忙出溜下了炕,跑出房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与公略,就是这么丁点的缘分

    山上白昼与夜晚的温差极大,更兼这冷月低垂似乎触手可及,周遭的一切都被覆了层冰霜似的,愈发显得清冷。

    白凤山行色匆匆,突然的一声夜鸟啼鸣都不能让他侧目,久居山里,见惯了毒蛇猛兽,胆子自然就大,等进了山坳遥遥看见茅舍那孤独的灯光,他心头隐隐一痛,女儿独居在此数十年,每日与鸟兽为伴,委实可怜,他于是仰头长叹,见月亮卡在树的枝丫,似乎在偷窥着他的心事,他自言自语道:“苍天在上,我白凤山或许真的错了。”

    苍天无语,月轮悄然,风不吹,鸟不叫,山中之夜难得如此静谧。

    白凤山双手负在后面,低头走进了篱笆院,没来由的嗅到一股陌生的味道,也说不清是什么,左右搜寻,没发现可疑处,正此时忽听琴声淙淙如溪流,从破旧的板门缝隙泄了出来,很快溶于月色。

    他眉头一蹙,女儿有些年头不抚琴了,今个这是怎么了?

    习惯了来来往往,他径直推门而入,抚琴人的背影投射在墙壁上,更觉伶仃。

    “素心!”

    白凤山唤了句,然后走了过去,故作轻松的笑着:“今天你可是好兴致。”

    猛子之前看到的白发中年美妇,即是眼前这位,即是祖公略的母亲白素心,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春葱般的十指慢捻轻拨,感觉琴技有些生疏了,还好能够弹得出没有彻底忘却,听父亲唤自己,她边抚琴边道:“爹你来了。”

    白凤山在她身后立着,看她雪白的长发纷披,连他也只是须发花白而已,而女儿竟是白得没有一根黑发,想起当年他拿着一个幼儿的尸体给女儿看,告诉她:“公略,溺毙了。”

    女儿当即昏倒,等女儿醒来时他又告诉女儿:“我已经把公略的尸首丢入山崖,由天地厚葬他罢。”

    那一晚女儿彻夜枯坐,次日一早他就发现,女儿头发全白了,那一刻他被震得五脏六腑粉碎般的剧痛,有些后悔,不该诓女儿的,事到如今他仍旧有些后悔,都是为人父母的,他能体会女儿彼时的心情。

    此时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白发,惘然道:“今儿是不是有人来?”

    白素心眼睛斜着瞟了过去,看不到父亲的神态,点头:“嗯,来了个打猎的,管我讨口水喝,我懒得理他,放小龙赶跑了。”

    白凤山舒口气,放心下来:“你做得对,世人多邪恶,就像历朝历代的那些君王,不过是拿个拯救天下苍生的由头,其实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

    他提及君王,白素心想起白天猛子说的那些话,手指按在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头也不回道:“爹你再下山给我买些纸钱回来,最近我老是梦见公略,他说他在那里很穷很穷,吃不饱穿不暖,我想给他烧些去。”

    白凤山眉头一皱,数十年女儿都没有这么个举动,今个当真奇怪,顺口道:“他何止吃的饱穿的暖,他简直是太富贵了。”

    白素心猛然回头,素洁的一张脸如外头那轮明月,一双明眸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仍旧荡荡着秋水般的明净,她错愕道:“爹你怎么晓得公略富贵?”

    白凤山愣住……方才是自己失言了,忙道:“我是觉得公略从小就聪明绝顶,到了哪里都不会穷苦。”

    白素心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爹你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公略他活着呢,以为他活的富贵。”

    白凤山目光闪烁,不自然的笑笑:“公略他死了,死在五岁,掉入水中溺毙。”

    他说的字字句句都如同刀刻般,似乎务必要女儿记住这一个事实,祖公略早已不在人世。

    白素心站了起来,款款走到墙角那破旧的柜子旁,打开柜子门,在里面翻了翻,翻出个婴儿的小被子,锦缎的料子,花开富贵的刺绣,她轻轻摩挲着,仿佛摩挲着年幼的儿子那凝脂般嫩滑的肌肤,心中酸楚,眼睛刺痛,想哭,竟滴不出一滴泪来,等白凤山走过去想安慰她一番,惊心的发现女儿眼角快要溢出血来,这一刻他又被震的五脏六腑粉碎般的剧痛,悔不当初。

    白凤山抢过女儿手里的被子塞入柜子里,又将柜门掩好,劝道:“你与公略,就是这么丁点的缘分,其实人死了未尝不是件好事,死了就不知道世上所有的痛楚和苦难。”

    白素心喃喃着重复父亲的话:“是啊,死了未尝不是件好事,死了就不知道世上所有的痛楚和苦难。”

    说完,她踱回古琴前坐下,重新弹了起来。

    白凤山若有所思,突然害怕起来,自己方才劝女儿的话会不会是给女儿提了醒,给她指了一条不好的路,想宽慰女儿几句,却听白素心道:“夜深,爹请回吧,我也该歇着了。”

    白凤山只能道:“好,爹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白素心手不离琴,温柔的若无其事的应着:“好。”

    白凤山转身出了茅舍,虽然头上好大个月亮,终究不是白昼,看不清地上凌乱的脚印,但他仍旧感觉到有陌生人来过,这感觉强烈到让他心神不宁,女儿所言是个猎户,他似信非信,却又想不出去其他,出了篱笆院,回头望一眼那孤独的灯光,回了自己的住处。

    茅舍的门重新开启,白素心翩然而出,白发随着微微起来的山风丝丝缕缕的抚着她莹白的素面,粗布衣裙摩擦着地上的枯草枯叶,她于篱笆院里孓然而立,这样的长青山之夜让她想起那样的长青山之夜,她唤他郎君,他唤她娘子,他说要陪她一辈子,她笃定不移,他们在草场上策马飞奔,在野蔷薇旁相拥而眠,在山顶湖泊中沐浴嬉戏,在夜里燃着篝火烤肉吃。

    她觉着他有着雷公镇人没有的风雅与高贵,她对他是那种高山仰止般的崇敬,她问他:“你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他含着坏坏的笑道:“我家是管天下的。”

    她小嘴一噘:“才不信呢,我猜你家是开绸缎庄的,否则你为何穿戴这么好。”

    他给她逗得哈哈大笑,随后紧紧拥着她发誓:“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如只受伤的小鸟偎在他怀里:“我们永远在一起。”

    第三百二十三章 想要李青昭,你自裁于我面前

    善宝每天掰着指头的算猛子走了多久,算到五月节的时候,猛子还没有回来,她又开始慌了起来,夜不安枕食不甘味,那京城犹如饕餮怪兽,吞了一个又一个自己派去的人,定是祖公略出了状况。

    苦于身子越来越重,她无法亲自去京城寻找祖公略,除了担心,其余的时间便是被秋燃和蕴宝两个小娃填满了,孩子们成日的围着她转,姑姑长姑姑短,跟姑姑学诗词书画也学医术,而善喜赫氏夫妇提前预支了孙子们膝下承欢的融融之乐,更是高兴。

    因孩子们在此,秋煜常常过来坐坐,见孩子们围着善宝与赫氏跑啊闹啊非常快活,他恍惚中像是自己成了这家的人,眼前的一切便是天伦之乐。

    心中的感情积压成灾,但他却面对善宝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说,偶尔聊聊陵王,偶尔聊聊祖家,偶尔也聊聊文婉仪,说起这些当然是因为关系到善宝,例如陵王,善宝托他打听下萧乙的消息,也和盘托出表姐李青昭与萧乙的感情故事,一不留神,连萧乙杀了俞有年的事都说了,之后,善宝望着秋煜的脸惶然道:“俞有年不是什么好东西。”

    秋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了笑:“同谋反比较,萧乙杀了俞有年微不足道。”

    是了,是这样的,萧乙随着陵王谋反,抓到即是死罪,善宝更加担心。

    秋煜给她个建议:“若能找到萧乙,劝他弃暗投明,将功折罪,或许可以免除一死。”

    若真能如此那可真是件大好的事,善宝明知这很难,还是道:“就这么办。”

    具体怎么办她心里其实一片茫然,首先找到萧乙就很难,而自己又不能随便走动,这件事唯有让李青昭自己去奔波了。

    等秋煜走后,善宝找来了李青昭,同她说起秋煜的建议,李青昭鼓掌叫好:“我这就去找他。”

    善宝欠起身子拉住她的手臂:“你又知道萧乙在哪里?”

    李青昭想了想,突然眸色一暗,垂手道:“是啊,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一番大喜大悲,善宝见表姐满面失落,道:“我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方才还绝望的李青昭突然又开心起来:“一定行的。”

    善宝歪在软枕上,拿着个菱纱的团扇轻轻摇着:“你这么信任我?”

    她其实觉着自己的计策不十分周全,怕一个散失坑了表姐。

    李青昭笃定道:“表妹最善于用计了,我当然信你。”

    善宝觉着话可不能这样说,俗语讲淹死会水的,精于某个行当的人或许就栽在某个行当上,比如她从书上看到这么一则故事——

    某个盗贼某天偷盗在某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个写书的,且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很畅销,他就很有钱,那盗贼踩好点之后便去了,只是他太倒霉,以为黑黢黢的屋子里没人,他翻窗而入进了屋子时,碰巧那写书的在房内于黑暗中构思故事呢,写书的听见动静忙点燃灯,盗贼当时吓了一跳,穷凶极恶下拿出刀子威逼那写书的给他五百两银子,否则即要写书的性命。

    写书的自认聪明绝顶,否则怎么能写出那么精彩的书呢,于是镇定的问盗贼:“你要银子作何?”

    盗贼老实答:“我喜欢上一个姑娘,因为我穷她都不用正眼瞧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写书的一拍胸脯,大包大揽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给你钱不如教你怎么博得美人的好感,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她不仅仅用正眼瞧你,还会对你投怀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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