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突然一骑扬尘而来,至她面前勒缰住马,她手搭凉棚去看,竟是许久不见的阮琅。
与此同时阮琅也看见了她,忙跳下马来,恭恭敬敬道:“这不是四小姐么。”
祖静婠端着白家大奶奶的架子,乜斜阮琅一眼,倨傲道:“是我,听说你给官府缉拿跑到天云寨那个贼窝了,怎么还敢回来。”
阮琅晓得她不待见自己,也不计较,仍旧不失恭敬,甚至带着点讨好,微笑道:“我听说我家小姐现如今是皇后娘娘了,您说,我还怕官府么。”
祖静婠木头般的脑袋,琢磨半天从想起他家小姐便是善宝,笨人也有聪明的时候,祖静婠思量一番,觉着善宝当初能用阮琅为祖家的管家,定是对这个阮琅很赏识,按此理,她也能够帮阮琅了结这场人命官司,自己正愁不知怎么对善宝开口,可以利用下这个阮琅,于是她笑吟吟道:“说的是啊,曾经的小娘现在是娘娘,还怕他官府么,走,我与你一起去见娘娘,或许可以帮你说几句好话。”
翻云覆雨,阮琅暗笑,觉着她不会没事一人于门口徘徊,想同自己一道见善宝,必有其他目的,管她呢,自己想见善宝又恐善宝不见,自己倒是可以利用下这个女人。
于是,互为利用,两个人骑着一匹马往行在而来,半路,祖静婠适当的提及花蝴蝶的事,问阮琅如何才能从善宝那里请来一道懿旨将花蝴蝶杀了。
阮琅笑了:“杀个流娼四小姐向皇后娘娘请旨,这似乎不妥,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管的是大事。”
祖静婠当下“啊”了一身,失落道:“我岂不是白来了。”
阮琅怕她打道回府,忙说:“也不是白来,你应该许久没见皇后娘娘了,去拜见皇后娘娘,权当是亲戚串门子了,至于除掉花蝴蝶,我来帮你。”
不惊动善宝还能除掉花蝴蝶,何乐而不为,祖静婠欢喜道:“我不会白用你的。”
阮琅也不客气:“那就请四小姐给我安排个住处,天云寨我是不打算回去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本不是贼,住在贼窝,千万般的别扭。”
祖静婠没嫁给白金禄之前,在祖家是个吃粮不管事的小姐,嫁给白金禄以后,是个吃粮乱管事的奶奶,她哪里知道怎样安排阮琅,但她有银子,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银子自然就有宅子,于是欣然应允。
交易成功,彼此都高兴,阮琅也知道同个已婚女人共骑一匹马有悖礼法,所以尽量捡僻静处走,好在那行在不在热闹之地,一路只看见零星的几个行人。
到了行在附近,才发现方圆半里内已经有侍卫巡逻,阮琅眼珠一转,对祖静婠道:“四小姐不仅仅与皇后娘娘熟稔,还是咱渔帮的大奶奶,四小姐过去求见皇后娘娘,那些侍卫一准能给传达。”
这世上不多人夸赞祖静婠,她美滋滋的道:“那是自然,你等着。”
阮琅牵着马等候在原地,祖静婠一个人朝那些侍卫走去,没等到近前,侍卫高喊:“行宫重地,黎庶不得靠近。”
祖静婠被唬了一跳,抚着心口道:“我不是黎庶,我是渔帮的当家奶奶,我求见皇后娘娘。”
侍卫不屑一顾:“渔帮是几品官,皇后焉能随便见你。”
渔帮没有官阶,祖静婠被吼的不知如何回答,憋了半晌,阮琅那厢急得跑过来对她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亲戚啊。”
亲戚?
祖静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阮琅气她太蠢笨,又碍着有求于她,唯有耐着性子压低声音道:“你本来就与皇后娘娘相熟,这亲戚也可以当做借口。”
祖静婠恍然大悟,再次朝那些侍卫道:“我是皇后娘娘的亲戚,只要你禀报给皇后娘娘,说祖家四小姐来见,她定能见我。”
横竖是个女子,看穿戴不俗,也不像是穷苦的刁民,侍卫又恐这位真是皇后娘娘的亲戚,自己若横加拦阻,一旦给皇后娘娘得知,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道:“等着。”
匆匆而去,把祖静婠求见她的事禀报给善宝,善宝一愣,祖静婠来见自己,她很是意外。
第三百六十一章 自从她进了府,我家老爷的魂就给她勾走了
宣了祖静婠来见,不曾想同来的还有阮琅。
善宝于百鸟朝凤阳文图刻楸木椅子上坐了,肚子更大,坐着成为极累的一件事,然站着又不合礼仪。
她面前的祖静婠仍旧是那样的身量容貌,与闺中时无太大区别,倒是阮琅,摊上人命官司给官府缉拿,潜在天云寨躲避,善宝只以为他会憔悴不堪,孰料竟是红光满面,起色相当不错,不知是他大男人胸襟开阔,还是对于这样的逆境习以为常。
祖静婠只道了个寻常的万福见过善宝,宫廷大内的礼节她根本不懂,善宝也不在意,阮琅却是三叩九拜,不仅熟识宫廷之礼,话语上也是极尽周到:“罪民阮士第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福寿绵长。”
故意透露自己是戴罪之身,是想让善宝帮着尽快解决这一麻烦。
善宝没什么表情的虚扶一把:“起来罢,不过你何来罪民一说?”
阮琅心里忽悠一下,猜度善宝这番话的用意,是她肯替自己摆平这桩人命官司?还是时日久了她忘了此事?吃不准哪一方面,贼眉鼠眼也不敢多看善宝一眼,垂首道:“草民曾误杀前宰相之子。”
善宝佯装恍然的样子:“哦,你说的这一宗,最近事务多,不然本宫早差人去通知你,前宰相同前兵部尚书私吞军饷竟有七八年之久,给皇上查明,现在已经打入死牢,而他儿子是帮凶,死有余辜,你的案子,衙门已经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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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太过高兴,阮琅忘记该有的礼仪,直视善宝,惊呼:“真的么?”
善宝身边的锦瑟瞟他一眼,含着轻慢:“娘娘的话你也敢怀疑。”
阮琅面色一僵,胆怯怯的忙垂头:“草民不敢。”
善宝觑了眼锦瑟:“你呀,越来越牙尖嘴利了,等猛子从京城回来你们就要成亲,他可是有的饥荒闹。”
锦瑟抿嘴娇羞的笑着:“好端端说着阮琅的事呢,却又拐到我这里。”
看她扭着身子嘟着嘴而脸已经臊得通红,全不是方才那样的飞扬跋扈,善宝指着她:“今个总算知道你的穴门在哪里,他日招惹了我,就捡你的穴门打。”
锦瑟假意一句“娘娘饶命”,彼此笑得花枝乱颤。
几句笑话过后,善宝对阮琅道:“既然你已经没事了,就还回去善家罢,至于做什么,听爹的安排。”
阮琅得了大赦,满心的欢喜,更能如初的回到善家,简直欢喜得快要哭出来,复又给善宝叩头,郑重道:“无论做什么,杂使也好扫院子也好,我自当尽心尽力的做好分内的事,再不给善家惹祸。”
善宝相信他这话是发自真心,当初他刺杀前宰相之子或许是存心故意,事发之后的逃亡历程何其艰辛苦涩,他体味到了,应该明白老老实实做人是多么重要。
锦瑟不知为何,就是对阮琅存着成见,听说善宝要他回善家,知道阻止不了,不忘刻薄几句:“你别忘了,如今善家不是名医善家,而是熙国公善家,你更要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别再捅出什么祸事给善家惹麻烦。”
阮琅只知道善宝成为皇后娘娘,其他的事诸如锦瑟已经是善家的二小姐等等,他还不甚明了,只觉锦瑟态度大变,想着锦瑟如今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他也没奈何,只唯唯诺诺,无不应承。
善宝慢悠悠的吃了口新茶,这是岭南今年的供奉,送到京城之后,因皇上和太上皇同在雷公镇呢,内务府便八百里加急的将茶送来雷公镇,平素善喜禁止女儿吃茶,说对腹中胎儿不利,善宝馋了很久,今个斗胆让锦瑟泡了杯,吃一口解解馋便罢,一转头发现旁边默然伫立的祖静婠,方想起只顾着说阮琅的事竟疏忽她,忙招手:“来我身边坐吧,跟我说说侍弄小娃的事,我这里可是什么都不懂。”
祖静婠也不推迟,欢天喜地的过去善宝旁边坐下,讲起侍弄孩子,她哪里懂呢,她的孩子都是乳娘、保姆伺候的,她每天也就看几眼而已,于是实话实说:“娘娘不需要懂,宫里那么多宫女,自然有人照顾好小皇子。”
锦瑟也道:“娘娘多虑,等回了宫,小皇子自然是内有保母外有傅父,娘娘不会太劳累。”
富贵人家的规矩多,自己生下的孩子自己不能喂乳,想着自己的孩子吃着别个女人的乳汁长大,善宝心里颇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觉着这话题伤感,便问起祖静婠婚后的生活来。
虽然阮琅答应帮着除掉花蝴蝶,祖静婠还是忍不住唠叨起来:“我家老爷与我还算恩爱,都是那个花蝴蝶,自从她进了府,我家老爷的魂就给她勾走了,现如今我是十天半个月见不到老爷的人影,我只怕长此以往,我这大奶奶的位子都给那个花蝴蝶夺走了。”
举凡富贵人家,免不了这种后宅争斗,善宝劝了祖静婠几句,突然想起一事,她想帮青萍夺了木帮,或许白金禄可以援手,是该见见白金禄了,便以劝说白金禄善待祖静婠这个正妻远离花蝴蝶那个妾侍为由,要祖静婠回去告诉白金禄,要他来行在走一趟。
皇后娘娘出面远比那个阮琅更妥当,祖静婠满口应允:“我回去就让我家老爷来拜见娘娘。”
这样数茄子道冬瓜的唠了半天,祖静婠虽然出生在富裕之家,但也对行宫的富丽恢弘惊得瞠目结舌,恋恋不肯离去,善宝就留她吃了晚饭,饭后撵她走,终究家里还有个幼小的孩儿,还赏赐了祖静婠一些珠宝玉器。
于是,祖静婠不虚此行的回了祖家大院,却见白金禄也来了祖家大院,他来不为别个,是因为祖静婠带走了儿子,这可是他的心头肉,便追了上来,同来的还有花蝴蝶,白金禄不想带着她,又耐不住她死缠烂打。
见花蝴蝶登了自己娘家门,祖静婠大怒,指着她喊:“谁让你来的!”
花蝴蝶是任打任骂不生气,特别是在白金禄面前,她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朝祖静婠屈膝一福:“妾身服侍老爷,定然是老爷走到哪里妾身随到哪里。”
祖静婠啐了口:“老爷这里有我呢。”
花蝴蝶笑得明媚动人:“大奶奶给老爷擦过脸洗过脚么?”
祖静婠顿时变成哑巴,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会服侍别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老爷收收心罢,大奶奶和我才是你的女人
祖静婠拙嘴笨舌,哪里是花蝴蝶的敌手,气个半死也没能还击过去,忽然想起善宝要白金禄去行在拜见她的事,对白金禄一说,那厮竟然脑袋一晃:“不去。”
花蝴蝶那里还帮腔:“是了,皇宫大内,岂是咱们平头百姓可以去的。”
简单的一句话,她却扭了三次腰,大幅牡丹的襦裙修身剪裁,晃来晃去祖静婠面前都是她花团锦簇的屁股,隔着她,祖静婠看见白金禄拈着茶杯若有所思的样子。
白金禄非是不想见善宝,而是不想见祖公略,曾经的挚友,而今人家成了君临天下的皇帝,他却仍旧是渔帮的大当家,人家娶了倾国倾城聪明绝顶的善宝,他娶了个样貌平平蠢笨愚钝的祖静婠,心里失衡,不想见祖公略,可是又不舍善宝,所以有些犹豫。
祖静婠气哄哄的哼了声:“你敢抗旨?”
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白金禄没有搭理她,自顾自的吃着茶。
花蝴蝶于风月场中混过来的,迎来送往形形色色的人,擅于察言观色,见白金禄有些纠结,她忙给白金禄个台阶下:“老爷不如去罢,妾身没去过皇宫大内,想见识下。”
白金禄不以为然的道:“是行在不是皇宫。”
花蝴蝶扭过去蹲下身子,仰头看着白金禄撒娇道:“怎么也是皇上住的地儿,妾身想去看看呢。”
她比祖静婠大几岁呢,撒娇起来像个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的少女。
白金禄习以为常,也就淡然处之。
祖静婠脱口骂了句骚狐狸。
花蝴蝶分明听见了,却故意装着没听见,由她骂,骂又不疼,仍旧缠着白金禄要去行在看看。
白金禄赚足了面子,最后佯装很为难的:“好吧,就去看看。”
根本是他高兴,花蝴蝶却假意兴奋的拍手。
事情定下,明儿白金禄要往行在拜见善宝,为了养足精神使得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羸弱,他早早就寝。
因是在祖家,他不好与妾侍花蝴蝶同房,于是与正妻祖静婠住在一处,这可是许久没有的事情了,喜的祖静婠又是沐浴又是铺床,忙活半天,等白金禄打着哈欠进来时,她迎上去想拥抱下,却给白金禄推开:“快睡吧,天不早了。”
热脸贴了冷屁股,祖静婠讪讪的杵在那里,看着白金禄和衣而卧,她硬着头皮过来又厚着脸皮扒白金禄的衣裳,却被白金禄再次推开:“困死我了。”
大好时机,祖静婠不想轻易放弃,于是再次缠上他,白金禄的没了耐性,将她丢在一旁自己走了出去。
刚出房门,却见厢房门口站着已经换了寝衣的花蝴蝶,薄如蝉翼的寝衣在门上方那盏纱灯的照射下,凹凸身体清晰可见,见他出来,花蝴蝶把手中的瓜子一扬,又拍拍手上的瓜子皮,小碎步奔来白金禄,媚笑着拽到自己房里,将白金禄使劲一推摔在炕上,她翻身骑了上去,一壁还快速的解着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衣裳。
孰料白金禄单手一扒拉,将她从身上扒拉了下来,白金禄随之也呼哧坐起。
花蝴蝶很是意外,斜眼看着白金禄冷冷一笑:“老爷今个吃素?”
白金禄并不做声,眼睛望着的是面前那一盏烛火,启开的窗户灌入一股风,烛火摇曳,恍惚中出现善宝的脸,他像数九寒冬的喝了口冰水,一个激灵。
花蝴蝶风摆杨柳的蹭过来,自作多情的将头扣在他肩头,觉着男人需要哄而不是气,娇声道:“妾身只想生个一儿半女,老来好有个依靠,可是你瞧我这不争气,嫁给老爷这么久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这心里急。”
白金禄躲开她站了起来,于房中踱步,心里想着明天去见善宝的事,敷衍道:“你还年轻,不急。”
花蝴蝶跟在他后头:“我能不急吗,你说也怪了,我十六岁跟的是刘大棒子,没想有却有了,害得我到处找郎中打胎,后来跟了别的男人也是说有就有了,怎么跟了老爷想有就没有呢,后来我想想,我自从进门也才同老爷行了一次房,还是在老爷吃得烂醉不省人事时,不同床共枕,哪里会有孩子呢。”
娶她,已经让素有洁癖的白金禄下了很大的决心,听她如数家珍似的讲着她以往那些腌臜事,白金禄眸光顿时森森:“你不配有孩子。”
这句话像锥子,直接刺在花蝴蝶心口。
何况他又续道:“难道你让你的孩子长大后知道他的娘曾经是个流娼。”
这一句更像一把豁口的锯子,来回锯着花蝴蝶的心,她嗤笑道:“大奶奶配,老爷为何从大奶奶房里跑出来呢?”
仿佛踩到炉蹄子上,白金禄当即震怒,反身一把揪住她的衣裳,恶狠狠道:“当初我娶你是为了气祖静婠,并非是喜欢你。”
原来如此,她早已知道,然白金禄不说,她情愿糊涂,白金禄坦陈,花蝴蝶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分割成碎片,痛,痛到失去理智,扬声道:“老爷是为了气那个皇后娘娘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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