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久欢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三樽白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莫许作了一幅画,明明是送给贵妃娘娘的生辰贺礼,画里却只有钟衍没有她,上头还题了一首情意绵绵的诗。
画卷乘上来的时候多寿打开让她和钟衍看了看,钟衍粗粗扫了一眼,笑意盈盈的瞧了瞧她,继而挥手赏了莫许好多珍宝。台下那些世家小姐嫉妒的眼睛都绿了,只怕若是可以,她们都会一股脑冲上前将莫许生吞活剥了。
当然,若是可以,她们或许更想将陪同钟衍坐在高台之上的她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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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因着她们都太过惧怕钟衍,便只能将那比刀剑还利的眸光刺在莫许身上。
晚宴结束回到长乐殿,钟衍换上常服后就坐在桌边批阅起了奏折,淡然到不像话。
她沐浴完出来瞧见他那般镇定,本想冲上去闹腾闹腾他,然而走了两步想起他今日忙了一整日,连午膳都没时间用,终究不忍,只好气鼓鼓地转身爬上了床榻。
谁知她才躺倒不久,钟衍竟也跟了过来,绣着繁复花纹的纱帐蓦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她还来不及反应,他整个人便欺身压了上来,清雅药香夹杂着淡淡地酒气,充斥着她的鼻息。
钟衍一手撑在她身侧,一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墨瞳中满是笑意。
“今儿个你怎的这般乖巧,这么早就要睡了?”
她瞪着他,气鼓鼓地说:“困了!”
钟衍挑了挑眉,身子又往下压了几分,骨节分明的手掌渐渐滑到了她的脖颈边,指尖的凉意激的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他的手却还在不安分的一点一点往下滑。
“真的是困了?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传遍了全身。
也不知是被酒气熏的还是被他激的,她的身子逐渐升温,脸颊也烫的厉害。
所幸头脑还是清楚的,她咬着牙说道:“你不是有事要忙吗,我怕打扰你。”
“奏折我每日都要批,也没见你哪日怕打扰我就早早睡了。”说话间,他的手还在缓缓往下滑。
“你今日不是忙的没时间见人,也没时间用午膳吗?”她瞪了整个儿压在自己身上的钟衍,抓住了他欲要往自己衣襟里探的手。
“哦?”钟衍挑眉,轻轻松松甩开她的手,“没时间见人?哪个人?”
她一咬牙,迅速凝聚内力出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钟衍反压在了自己身下,恼道:“我,就是我!你怎么能这样,今天是我生辰,可是我想见见你都见不到!”
钟衍望着她轻笑了一声,“到底是去见我的还是去要礼的?”
她霎时哑然,瞧着他好整以暇的样子,咬咬唇,理直气壮地说道:“都有!你想怎么样!”
闻言钟衍笑的更欢了,她刚要发怒,又听得他闷笑道:“你先下来。”
她低头瞪他,“做什么?!”
“乖,听话,给你礼物。”
一听见礼物,她很没出息的迅速从他身上挪了下来,然后——
就眼睁睁看着钟衍从枕头后面拿出了一个琉璃妆奁,笑着递到她手中后说道:“这东西昨晚就放在这儿了,你自己未发现还来怪我,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妆奁上雕着的图案大气磅礴,还有他的印章,不用问她也知道是出自他手的,又想到他昨晚就放在这儿打算给自己个惊喜,没成想却因着自己没发现被怨念了一整天,于是便暗搓搓地凑上去搂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唇角,笑嘻嘻地说道:“阿衍真好。”
就在她想退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妆奁时,被钟衍倏地拉住了。
他墨瞳定定地盯着她,唇边笑意逐渐加深,“我饿了。”
她想了想,道:“你没用午膳,晚宴时又没吃多少东西,自然会饿,你想吃什么,我叫涵香去做。”
她的话才刚说完,就被钟衍一把拉过去压在了身下,一边熟练的剥着她的衣衫,一边说道:“我吃你。”
她也不知那时自己在想什么,竟然能在钟衍那样的动作下瞪着眼睛说道:“陛下,你奏折还没批完呢!”
话音未落便感觉身上倏地一凉,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臂,然下一刻双手便被他钳制在头顶上方牢牢箍住,一股夹杂着清雅药香的温热气息扑面袭来,耳畔传来他黯哑的轻笑声。
她瞪着眼睛,仿佛透过杏色帐顶瞧见柳树抽芽溪水欢淌,满眼的春意融融,繁花一簇一簇相继盛开。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天色愈发暗沉,乌蒙蒙的云团一层又一层重重叠叠铺在天幕上,厚重的仿佛随时都会坠落下来,寒风呼啸,撕扯着干枯的树枝,连翘刚缩着脖子走到殿门口,廊上的灯笼嗤啦一声被狂风扯烂砸了下来。
“哎呦——”
连翘被砸了个正着,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揉着肩膀推门进去,一边说道:“姑姑,廊下的灯笼被风刮下来了,楚国从来也没有这样冷过,今年这是怎么了,还未入冬呢,外头风就刮的人脸疼,这要是入冬了,还怎么过啊,哦,对了,姑姑啊,司设司那些人怎么能那样呢!克扣我们的东西……”
说了半晌,瞥见绿萝僵硬的脸色,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悻悻地闭上了嘴。
绿萝走过去戳了戳她的额头,啐道:“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子,这大风下的,你去司设司做什么?”说着,将她往一旁扯了扯,压低声音开口,“没看见娘娘心情不好吗,你这丫头,怎的越发没眼力见了。”
连翘瘪了瘪嘴,默不作声地垂下了脑袋。
慕晚看着她有些怯怯的样子,扯出一抹笑意说道:“外头冷的厉害,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连翘见贵妃娘娘并未责怪之意,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搓着被冻的通红的手慢慢挪到了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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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一团的白雾蔓延在眼前,白雾之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
“小姐,您要的莲子羹,奴婢给你端过来了。”
随着白雾渐渐消散,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端着一碗莲子羹站在她面前,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的纱裙,扎着两个圆圆的丫鬟髻,缀在发髻上的粉色流苏随着她的步伐晃啊晃,晃的慕晚眼睛都花了。
对面之人上前一步,继续言笑晏晏地开口,“小姐,您要的莲子羹,奴婢给你端过来了。”
她却在听到那句话时浑身一颤。
第三十九章
慕晚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几乎是在同时,耳边响起刀剑相交之声,仿佛有一股凌冽的寒气冲着她扑了过来,鼻息间满是血腥味,浓郁得她几乎要窒息。
电光火石之间,身侧突然伸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狠狠推了她一把,她转过头,便看到锋利的剑刃没入了师父的心脏。
暗沉的猩红色一点一点侵蚀着他被风刮的猎猎作响的玄色衣袍,洁白的雪团落在他的脸上,不过片刻便被染的鲜红。
红色的冰碴子像是突然被激发生命力的地锦,不断碎裂延伸出无数条细小的触角,飞速布满了他的面颊,形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吸盘,显得极为可怖。
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能看出他在冲自己微笑。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他,身子一动,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杏色的帘帐,头顶上方悬着的镂空熏球缓缓飘散着袅袅白烟,一切显得朦胧又不真实。
好半天才适应了殿内的光线,挣扎着坐起身,披上织锦披风下了榻。
今日天气甚好,外头阳光明媚,连着殿中也暖和了不少,她呵了一口寒气,步过窗棂。
殿中虽暖,却仍旧清冷,潮湿的空气仿佛能穿透皮肉直直渗进人的骨头,殿中的纱窗透了一个洞,隐隐有掺着寒意的风钻进来,再明亮的日头也不顶用。
她索性哈了口气,将那窗子又戳了个洞。正当她对着那个直灌冷风的小洞眉开眼笑时,殿门忽然开了。
绿萝走进来看见她站在窗边,立刻将她拉了过来,“娘娘,你怎么不穿鞋就下床了呢?”
闻言,慕晚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光着脚,吐了吐舌头,连忙跑回了床榻上。
绿萝看着纱窗上的洞,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走了过去。
待收拾妥当后,绿萝才问道:“娘娘今日可好些了?”
慕晚嗯了一声,坐到楠木椅中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绿萝取出一件雪白的狐衾大氅披在了她身上,又往她怀中塞了个小暖炉,被冻的麻木的双手隐隐有些刺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案几上盛满热茶的茶盏飘散着袅袅白气,余光瞥见白瓷花瓶中新换上的几枝金桂和花瓶旁边那摞绿萝和连翘从宫外给她买回来的书,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眸问道:“昨日姑姑同连翘出宫,可有瞧见她娘亲病好些了没?”
昨日?
绿萝愣了一瞬,随即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娘娘可知您已经睡了三天了?”
慕晚闻言蓦地怔住了。
瞧见慕晚怔怔的样子,绿萝抿了抿唇,思量了片刻,才说道:“连翘的娘亲已经好了,她不必再出宫,宫牌也已交到奴婢手中了。”
“那便好。”慕晚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又低下了脑袋,只是不知为何,总也静不下心来,翻了两页便悻悻地放下了,百无聊赖的在椅中靠了一会儿,再次拿起书时,才注意到一旁的绿萝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姑姑可是有什么事?”
绿萝本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如今听见她问,拧了拧眉,想着不论如何这事也瞒不过去,索性舒了口气,说道:“前日夜里,有刺客闯入落英殿,陛下他……受伤了。”
慕晚捏着书的手霎时一紧,顿了半晌,才抬眸问道:“刺客来落英殿,他为何会受伤?”
绿萝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其实这事奴婢应该早告诉您的。小李子有一次起夜时瞧见有人从娘娘的殿中出来,以为是什么坏人,结果走近了才看清那人是陛下,第二天夜里他便没睡,一直藏在暗处观察,谁知还真的又叫他等见了,只是后来在外头等的睡着了,醒了之后天已大亮,陛下也走了,这事他只告诉了奴婢一人,奴婢本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娘娘,哪知就出了这档子事。”
怪不得她总觉得夜间睡觉时有人在盯着她看,她武功被封,前日夜里又病的那般厉害,若不是钟衍恰好在殿中,只怕她早已被那刺客杀了,慕晚捏着书页的指节微微泛白,片刻后,才问道:“那他伤的严重吗?”
“连翘去问过多寿公公,说是伤的虽不重,但伤口一直止不住血,已足足两日了。”
慕晚揉了揉眉心,放下书站起身道:“走吧,去嘉福殿看看。”
淡蓝的天幕上挂着一轮灿烂的红日,并不炽烈的阳光丝丝缕缕倾泻在重重殿宇楼台之上,金黄色的琉璃瓦不时闪着昏黄的光,像是摇曳在清风中的烛火,虽发散着亮光,却并不刺眼。
正午是日头最烈的时候,却并未让人感觉到应有的暖意。
嘉福殿二十四扇雕花宫门紧紧掩着,皇营军统领谢闵穿着轻甲纹丝不动的守在门口,身后排列着一溜烟整齐的侍卫,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像极了出自同一人之手的泥人。
慕晚披着狐衾大氅抱着暖炉款步而来,然还未行至殿门口,谢闵便扶着腰间的大刀走了过来,拱手说道:“见过贵妃娘娘,陛下有令,不许任何人踏入嘉福殿一步,望娘娘莫要让臣为难。”
慕晚浅笑着开口,“既然陛下有令,本宫自当遵从,只是心中挂念陛下,劳烦谢统领叫多寿公公出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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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闵拧了拧眉刚欲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躁动不安的声音。
佩环步摇相互碰撞的泠泠之音夹杂着微风吹过铜铃的叮当声过后,嘉福殿前传来整齐划一的行礼声,“见过皇后娘娘。”
“嗯,都免礼吧,”莫许端庄的抬了抬手,红唇边洋溢着得体的笑,“本宫给陛下炖了补药,将门打开。”
“这……”谢闵弯腰拱手刚欲拒绝,却发现皇后娘娘竟莲步轻移缓缓向自己走了过来,不明所以的又低了低头。
“呦,妹妹竟也来了,本宫已有好些日子未曾见过妹妹了呢,妹妹近日身子可还好?”
天真冷啊,慕晚低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再抬起头时,黑白分明的眸中聚着犀利的精光,唇边攒着真假掺半的笑,不躲不闪的迎了上去。
“莫许,你是还想同我动手吗?”
莫许刚停住脚步,对面之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便如同一股凌冽的寒风直直撞进了耳中,想起上次被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狼狈样子,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住了。
“呵呵……”
慕晚瞧见她的样子,毫不客气地掩唇笑了。
莫许听见她的笑声,怒意渐渐代替了恐惧,凤目死死瞪着慕晚,满是愤懑不甘,眸光阴沉,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吞入腹中,就在即将迸发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钟衍清冷的眸子,想起他说过的话,蓦地攥紧了拳头,指甲衔进掌心的刺痛让她渐渐寻回了自己的意识。
慕晚瞧见她竟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颇有些惊诧的眯了眯眼,随即抿唇笑了,看来钟衍最近将她调|教的不错,左右钟衍身边也不缺人,他既下令不见人,那她也懒得惹这些麻烦事,然她才刚欲转身,殿门倏地开了。
轻柔的阳光缓缓倾泻于素白的衣袍,一圈暖暖的光晕渡在他的身上,没有为他增添一丝暖意,反而更衬得没有半点血色他面容莹白如玉,白的近乎透明,唇色也泛着不正常的白,几乎要和面容融为一体。
慕晚看着虚弱的连站立时都将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多寿身上的钟衍,心口遏制不住的抽痛了一下。这是她近几年来,对于这样的钟衍,培养出的一种本能。
“陛下……”
莫许顺着慕晚的视线看过去,眸光霎时亮了,连忙转身抬步走到钟衍身边,伸手便环上了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说道:“陛下,臣妾终于见到您了,臣妾这几日往嘉福殿来了好几趟,却总被谢统领挡在外面,臣妾好担心……”
“放开他的胳膊。”
慕晚蹙眉看着莫许环在他胳膊上不停摇晃的双手,冷声开口。
莫许妆容精致的面容霎时僵了,待反应过来后,她冷笑着扬了扬下巴,“慕晚,陛下早已同本宫说过了,那夜他只是恰好路过落英殿而已,别以为……”
然她话还未说完,便又被慕晚打断了。
“他不吭声,你眼睛也瞎吗?你有时间听他解释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便没时间看看他到底伤在什么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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