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久欢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三樽白
慕晚抬起眸子,视线从最右边的小李子身上移到他旁边的晴锁身上,从晴锁身上移到旁边的连翘身上,从连翘身上移到一脸坚定的绫兰身上,继而流转到了眼圈红红的绿萝姑姑身上,最后又落在了绫兰身上。
“时间到了就出宫去吧,不要留在这里了。”
绫兰眸光一震,惊道:“娘娘是不要奴婢了吗?”
慕晚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不要你,而是因为今晚我要走了。”
除了绿萝之外的几人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问道:“娘娘要走?”
慕晚嗯了一声,笑道:“小李子和绿萝姑姑是出不了宫的,绫兰明年到了年龄就可以出宫,出宫后你若是没地儿去,可以来找我,晴锁和连翘年龄小出宫还早,且在宫外又都有家人,所以我打算带她们俩一起走。”
瞥见二人震惊的神色,慕晚又道:“出宫后你们可各自回去与家人团圆,剩下的事誉王殿下都会替我们安排好,但若你们俩想留在宫中,我也不会强迫你们。”
连翘和晴锁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奴婢们愿随娘娘出宫。”
慕晚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俩去收拾东西吧。”
“诺。”连翘和晴锁二人连忙退了出去。
绫兰站了一会儿,默默问道:“奴婢出宫后要怎样同娘娘联系?”
慕晚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去药王谷,玉大哥认得你,你就去药王谷等我。”
绫兰点头应了声诺。
一直站在一旁的小李子忽然颤声哭道:“娘娘,奴才舍不得您,您走了奴才该怎么办,您也带着奴才一起走吧!”
绿萝斜了他一眼,啐道:“你凑什么热闹,别给娘娘添乱了!”
小李子吸了吸鼻子,委屈地道:“奴才也不想给娘娘添乱,可奴才是真的舍不得娘娘啊!”
慕晚望着泪眼婆娑的小李子犯了难,抓耳挠腮思量了许久,忽然眸光一亮,看着他说道:“要不你去誉王府跟着誉王殿下吧!”
小李子听见誉王殿下,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连连摆手,“算了,奴才还是不给娘娘添乱了。”
“总之我会拜托誉王殿下多照看你和绿萝姑姑的,放心吧。”慕晚悻悻地揉了揉鼻子,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那么害怕誉王殿下,一听见他的名号都会下意识地打冷战,至于吗,誉王殿下明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小李子哭丧着脸退出去后,慕晚百无聊赖地在椅中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桌边,望着桌上的一摞书和笔墨纸砚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将书往一旁挪了挪,铺纸研磨,开始练字。
练着练着,不知怎的就提笔画起了画。
待她反应过来时,一幅画已差不多完成了,慕晚提着画笔神色纠结的盯着桌上的画好半天,才抿着唇在上面提了两句诗。
提完诗后将笔墨放回原处,抱起一本书挪到了床榻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今日阳光甚好,将整个鹿城照的暖洋洋的,路边的积雪已融化了大半,地上湿漉漉的,春棠将头上的兜帽往下拉了拉,从人群熙攘的大街拐进一条小径,沿着小径走了片刻,停在一个破旧的木门前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推门走进去。
院中一派萧瑟,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枯黄的草木,门前立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春棠快步走过去,听他低语了一番,从他手中接过一个白玉瓷瓶放入袖间,迅速转身离开。
回到凤翕宫后,春棠低着头自袖间摸出白玉瓷瓶,递给了高座之上的莫许。
莫许接过白玉瓷瓶,十指如削葱,轻轻摩挲着瓷瓶上的鸳鸯戏水图样儿,唇角渐渐勾起,她指尖微微用力,将那瓶塞拔出,倒出几粒药丸来。
药丸是幽蓝色的,只有绿豆大小,散发着一股暗暗的香。仔细看去,还能瞧出上面晕出的淡淡流光。
莫许细白的掌心托着这几粒药丸,更是衬的这几粒药幽暗无比,她问道:“这药叫什么?可靠谱?”
春棠答道:“回娘娘,此药名为荼蘼欢谢,药方子是姜国宫廷内的,取丁香、附子、蛤蚧各一钱,白矾、山茱萸、硫磺各七分。乌龟骨、鹿茸、金毛狗肾各五钱;更有姜王宫中的秘药做药引。碾为细细的粉末,一年才能炼这一小瓶药丸。就是年过百半的老人家服用之后,也可一夜御几人。”
顿了顿,她又道:“荼蘼欢谢没有解药,若是不能及时行欢,便会暴亡,且此药药性极强,每次用一粒就可以了。”
莫许闻言,蓦地攥紧手掌,抿唇笑道:“放三粒。”
春棠吓了一跳,惊道:“娘娘,这……”
莫许望着她,眸光透出丝丝怨毒,“本宫不想发生任何意外,也不想给他拒绝的机会!”
春棠瞧着自家主子,只觉得从背后倏地蹿起了一股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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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垂,昏暗的雾霭渐渐笼罩了整个宫阙。
恍惚中,一个温热的手掌覆在了额头上,慕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瞧见宋楹正一脸疑惑地望着她,见她醒了,伸手扶起她,笑眯眯地问道:“慕姐姐,有没有想我啊?”
慕晚怔怔的眨了眨眼睛,“阿楹?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你就要走了,以后很难见到了。”宋楹说着,指了指外面,狡黠地笑了,“不光是我,誉王殿下和小霸王都在殿门口呢。”
宋楹说罢,慕晚才后知后觉的听见殿门外那吵吵嚷嚷的声音。
宋楹转身将衣服扔给慕晚,走到桌边随手拎起一粒葡萄丢进口中,说道:“听声音小霸王已经开始准备啦,咱们也出去吧。”
慕晚穿好衣服下了床,揉着眼睛问道:“要去外面吗?”
宋楹点了点头,将羽缎斗篷递给了慕晚。
慕晚接过斗篷一边往身上披一边说道:“外面太冷了,而且现在不比以前,闹腾的动静太大只怕不好。”
宋楹刚欲说话,殿门砰的一声开了,莫痕穿着一袭蓝衣,披着大氅斜倚在门框上挑眉笑道:“贵妃娘娘多虑了,外头亭子里已置了好几个炭盆,不会冻到你的,别的更不用担心,今儿是我三妹的生辰,其他人都在迎凤楼为皇后娘娘祝贺生辰,不会有人来落英殿的。那群老油条精得跟什么似得,怎会在这样的日子提起贵妃娘娘,触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霉头。”
话音刚落,一盘葡萄冲着他的面门砸了过去,宋楹瞋目切齿指着他吼道:“你少说两句会死吗?”
莫痕勾唇一笑,风轻云淡的用盘子接住洒落的葡萄,倚在门边慢悠悠的吃起了葡萄。
慕晚盯着悠然自得的莫痕,眯起了双眸。
莫许的生辰,今日竟然是莫许的生辰,时间过得真是快,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大半年,莫许生辰过后再二十天就是大年初一,也到了钟衍的生辰,而她先前为钟衍准备的那份生辰礼物,已经被她扯成碎片扔掉了。
也怪不得誉王殿下会选择在今日带她离开,今日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莫许身上,正是悄无声息离开的最佳时机。
“慕姐姐快躲开!”
慕晚回过神,却见方才在他二人手中转来转去的盘子此刻正直直朝着自己飞过来,她伸手一接,一个漂亮的回旋,转过身来,那盘子已安安稳稳的落在了桌上。
见她无事,宋楹松了口气,踹了一脚还钳制住她胳膊的莫痕,恶狠狠地说道:“看看,你差点砸到慕姐姐!”
莫痕双手环胸,挑眉道:“盘子明明是你扔过去的。”
宋楹又抬脚踹了过去,“我没有!”
莫痕及时躲开,还不忘回嘴,“你有。”
“我没有!”
“你有。”
……
慕晚深吸一口气,捂住耳朵大声吼道:“慕玄,把他们给我扔出去,吵完了再放他们进来。”
门外传来绫兰的声音,“娘娘,慕暗卫还没醒呢,”顿了顿,她又说道:“不如您让誉王殿下动手吧,殿下可比慕暗卫厉害多了!”
里头两人听见绫兰的话,登时安静了下来。
总算清静了,慕晚揉了揉眉心,一抬眼,才瞧见殿门口还站着一人。
夜色渐深,月亮却出奇的亮,他身在夜色之中,一袭墨色衣衫显得有些暗沉,即便是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也带着丝丝冷意,像是一块散发着寒气的万年寒冰。整个人犹如一把锋芒毕露的绝世好剑,闪动着摄人的寒光。
他的轮廓在夜色与月光的融合下显得有些模糊,就那么静静的立在院中,定定的看着慕晚,眸色深沉的仿佛要与那昏暗的夜色同化。
慕晚看着他略显冰冷的眸光,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钟誉察觉到了慕晚微小的动作,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刚要说什么,小李子忽然抱着一坛酒蹿到他旁边,俯身说道:“殿下,都准备好了。”
钟誉嗯了一声,说道:“出来吧。”
慕晚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钟誉是在同她说话,下意识的点头应道:“哦。”
待出了殿走近一看,才发现钟誉黑沉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不由得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莫痕不知何时站在了钟誉身边,好整以暇地笑道:“还不是为了赶着在今日前做完陛下交予他的事物,连着两夜未合眼,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慕晚神色一滞,垂眸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殿下之义,慕晚定当铭记于心。”
莫痕哼道:“阿晚,这不是义,是情,你要铭记于心的是他对你的情。”
钟誉瞥了一眼莫痕,冷声道:“多嘴。”
宋楹从莫痕身后挤出来,也学着钟誉的样子说道:“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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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痕本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今日处处与他作对的小丫头,抬眼瞧见慕晚的神色,眸光一转,一手搭在钟誉的肩上,一手搭在宋楹的肩上,笑嘻嘻的说道:“都别站着了,已经准备好了,过去吧。”
说着,将二人连拖带拽的拉到了桂花树下。桂花树旁有个凉亭,亭中已摆放了一张极大的桌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桌子旁边则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酒坛子,亭子四周挂满了灯笼,将院中衬的亮如白昼。
从九岁她大病后慕宁便不轻易让她出府,她在府中觉得无聊时,便邀请大家一起来府中聚一聚,那时人多,聚在一起很是热闹,而那时的慕宁又极为宠她,除了不许她轻易出府,别的她做什么都不会苛责她,是以,大家也都很愿意来府中玩。
可是后来她进了宫,能进宫看她的人少了,常常来的也就只有莫痕,他来时都会带着阿楹。那时她同样也住在落英殿,落英殿极为偏僻,无论她们如何吵如何闹,也惊扰不到宫中其他人,是以她常常带着落英殿中的众人与莫痕阿楹同桌而食,划拳喝酒或是打打叶子牌,亦或是载歌载舞一番,好生热闹。
有时遇上誉王殿下回鹿城述职,莫痕也会拉上他一起来。
后来她搬进了长乐殿,很多时间都在陪着钟衍,那样的玩闹已经很少了。
望着兴致勃勃的莫痕,慕晚揉了揉眉心,“今日毕竟是莫许的生辰,阿楹逃掉也就算了,你,小霸王,还有,”她指了指钟誉,道:“誉王殿下,你们两个一个是莫许的二哥,一个是陛下的弟弟,你们俩不去可以吗?”
莫痕摆了摆手,“这你就别操心了,快坐下快坐下。”
慕晚不再多言,走近亭中坐下趴在炭盆边烤火,一边说道:“姑姑,将解药给慕玄吧。”
绿萝放下手中正在准备的东西,垂首退了下去。
绫兰见慕晚一直坐在炭盆边,去殿中拿来了一个小暖炉递给了她。
慕晚抱着暖炉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抬眸问道:“今日穆清可有进宫来?”
“没有啊,小侯爷被陛下派去边关了,好像说是在掌管荣安侯府前他必须立个军功,”宋楹扭过头眨了眨眼睛,“慕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慕晚攥紧双拳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笑了,“是啊,我问这个做什么,杀了宜安的是钟衍,又不是他。”
院中霎时寂静无声,钟誉看着慕晚,英挺的剑眉拧成了一团,“阿晚,皇兄不是这样的人。”
慕晚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哦?那他是哪样的人?”
钟誉转眸看向了亭中的绫兰等人,慕晚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言道:“殿下放心说吧,我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对面的莫痕忽然挑眉道:“你的人信得过?那你且同我说说,信得过的是涵香呢?还是柳明珠呢?”
他话音方落,一颗葡萄倏地冲着他的面门砸了过去,宋楹怒道:“你不说话会死吗?”
莫痕轻轻松松接住葡萄丢到口中,挑眉笑了笑,没有说话。
慕晚看着他微微笑,“我说的是我的人,你方才说的那个,从头至尾都是钟衍的人。”
钟誉瞪了莫痕一眼,继而转眸看着慕晚说道:“是辛大人示意皇兄可牺牲辛宜安保住穆清的,他这样做既得了君上的欢心,又解了荣安侯府的燃眉之急,辛家已经放弃她了,皇兄如何保她?”
“如何保她?”慕晚冷哼一声,眸光渐渐冷凝,“你太小看钟衍了,他若是想要保一个人,那个人必定会平安无事。”
钟誉眉峰愈蹙愈紧。
绿萝敛声屏气走到亭中,俯身说道:“娘娘,解药已给慕暗卫服下了。”
慕晚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莫痕见势不对,身形一闪,推开坐在慕晚身边的宋楹,搂着慕晚的肩膀没心没肺的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废话都别说了,陪爷划两拳,让爷瞧瞧你是不是又弱了。”
慕晚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莫痕在朝宋楹使了个眼色,指使她把钟誉也拖进来,宋楹摇摇头,那可是誉王殿下,借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对誉王殿下动手动脚。莫痕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她也回瞪了莫痕一眼。
慕晚闭上眼眸,再睁开,眸中一片清明,她挥手冲着院内的众人说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别杵着了,绿萝姑姑若是累的话可先去休息,但是先说好,姑姑若是留下来,便得与大家一起坐下来玩,姑姑意下如何?”
绿萝顿了顿,叹了口气,“奴婢还是去熬点醒酒汤吧。”
慕晚点头,说了句有劳姑姑,继而冲众人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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