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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芸豆公主

    便敛了裙裾,跪坐回地席上,将书案侧边的书册挪开,伏身上去,从下往上地,捡着那人手中书卷的边缘缝隙,去捕捉他的垂眸,那垂眸神光,凝着不动,也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看她,她只有硬着头皮说来:

    “对不起,大将军,你的俸禄,我以后省着点花便是,可今日,我不止做了这身衣裳,还……买了些东西。”

    等终于确定了,那垂眸从书上移开来,锁在她脸上,她赶紧扬声吩咐外面的青鸾紫衣将东西拿进来。少息功夫,两侍女便捧着一大推大盒小盒,进门来,往书房一角的搁物桌几上放了,又转身退出去。

    夜云熙便截着那疑惑又微怒的眸光,伶俐口舌,掰着指头,将原委道来:

    “舅母凤太君,七位寡居的表嫂嫂,还有那两个侄辈小儿,刚好十份。今日对面凤国公府的老太君,派人送来帖子,请我与你明日上门赴宴。按说,你也算是凤家的儿子,我嫁给你,本该过府去奉茶请安的,可老太君想着你是半路的儿子,我又有着这公主的身份,便不拘这礼。这倒也罢,可这都下帖子来请了,若是还要空手上门,就显得没了规矩。”

    一边说,一边细细地察他神色变化,瞧着凤玄墨听得认真,未置可否,又继续怯怯地说来:

    “且舅母和表嫂嫂们,都是富贵人家出身,自小就是金玉堆里贵养的,眼光自然也不差,这上门礼信若是备得俗气了,反惹人笑话,所以,我就……出手阔绰了些,你……不会怪我吧?”

    说完,十足的小娘子像,低头垂肩,矮了身子坐在书案侧边,等着挨训。

    “我……怪你做什么?公主拿主意便是。”她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又是一副温婉乖巧模样,凤玄墨似乎也反驳不上来,顿了顿,便依了她。

    “其实,我来,还想求你一件事情……”她赶紧顺着竿子往上爬,一把按住书案上那本他要重新执起的书册,讪笑着求他:

    “我与你,在这府里,虽做的是挂名夫妻,可明日在人前的时候,能不能显得……恩爱一些。”

    第四卷 画锦堂 第一百五十一章恩爱的夫妻

    正月二十二,大将军带着新娶的公主,往对面凤国公府赴宴。

    即是大将军的义母,又是公主的舅家,即是过府,又算回门,认真想了,连个称呼都复杂,也就不拘俗礼,只说开宴走亲,亲上加亲,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昨夜书房,夜云熙好面子,腆着脸皮要凤玄墨在人前与她恩爱些。凤玄墨想了想,点头应了她,可转眼又问她,要如何做,才显得恩爱。她一边腹诽那越活越回去的木讷脑袋,一遍转了转眼珠子,胡乱支了几招,比如,行走时要牵着她的手,席间要替她夹夹菜,别总寒着一张脸,要时不时对她温柔笑笑之类,总之,叫他见机行事,那人懵懵懂懂地,应下了,也不知究竟听懂了多少。

    日上三竿,公主殿下终于打扮停当,低调华贵的簇新衣裳,粉面含春的新人,被大将军牵着手,出了大将军府邸,进了国公府宅门。一对璧人并肩携手而来,恩爱无比,一双侍女捧了高高礼品紧随其后,颇识大体,看得凤老大君和一群寡嫂们,交头接目,啧啧称赞,不停地夸,好人才,好福气。

    也不知在夸谁是好人才,谁的好福气,反正一团和气。夜云熙自是熟悉这种贵家妇人应酬的场合,巧笑倩盼,不摆公主的架子,只以新妇的姿态,与众人一一拜见寒暄了,又将各人的厚礼一一捧上。一番寒暄见面礼毕,便抱了太君那两岁的嫡孙女儿,闺名叫兮禾的小团子在怀,进了内堂里,与舅母与寡嫂们说些闲话。

    一转头,才发现七窍玲珑,八面春风,独独将那大将军给疏忽了。凤家如今满门孤寡,凤玄墨一来,就他一个外男,见着一群牙尖八卦的妇人,簇拥着她进内堂,跟着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甚是尴尬。

    她才赶紧打发身边那五岁的太君嫡孙儿,叫兮炎的小男孩,去叫九叔叔,让他带九叔叔去武堂,教他耍刀弄剑。幸好,那凤兮炎,也是个伶牙俐齿鬼灵精的小崽儿,听他与凤玄墨在外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九叔叔长,九叔叔短的,末了,她透过珠帘瞥见,那小猴儿已经蹬鼻子上脸,竟是骑在了那人肩膀上,一路吆喝着出门去。

    这才安心下来,专注与凤太君说话。几句话起了头,难免说到这凤家的变故上来,老将军与七子阵亡,皇帝未赏也未罚,留了这国公府的门庭与凤国公的爵位,说是等凤兮炎成年后世袭,可如今这根男丁独苗,尚是个五岁的黄毛小儿,离成年还有远着呢。加之这宫中传言,说帝后不和,凤宛宁虽在中宫,去年元宵节产下的一子,也封了太子,母子二人似乎都不甚得皇帝的欢心。

    亲人不在,嫡脉年幼,门庭前路亦堪忧,太君不免悲从心来,说着说着,就摸出手绢子抹泪,七位寡嫂赶紧婉言来劝,可这不劝还好,一劝反倒又将那太君给激怒了,执着她的手,骂这群寡嫂们皆是些死脑筋,曦京嫁娶风俗开放,又都是些青春年纪,姣好面目,雄厚家世,不好好寻思着再嫁,却铁了心要守着她这老太婆,守一辈子寡,且除了大儿媳妇,其他皆无一子半女伴身,真不知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又含泪叮嘱她,也帮着来劝劝。

    夜云熙正待将腹中的话理顺了,再来一番好劝,却见着嫂嫂们,似乎也跟着掉进了那伤心里,开始抽抽搭搭,片刻功夫,一屋子女人,齐齐跟着太君掉泪。

    她有些不知所措,也大致明白了这一屋子女人,齐齐朝她哭泣的含义。这凤家的事,她自然上心,也深知那一荣俱荣的道理,可如今她亦是个泥菩萨,自己的事尚还理不清……当下有些沉吟不决,又凝了神去寻思,看有没有什么当下或是长远的法子。

    老太君见状,也知点到为止,心照不宣的道理,赶紧收了泪,又将一群媳妇,一番嗔怪,几句笑骂,调和了气氛,便直直地转头来问她,见着那大将军外里英俊挺拔,对她也恩爱,就不知这私下里,闺中床第之事,可还和谐?

    又语重心长叮嘱她,武将多舛,多生养些,总是好事。说起兴了,那老妇人的豪放,更加口无遮拦,拍着胸口对她说,当年凤老将军常年驻军西北,老身尚且替他生了七子一女,公主若是得了老身的秘传,保管今后儿孙满堂。

    夜云熙就只能是笑而不答,低眉顺目一阵害羞,心中暗叹,床第之事嘛,路漫漫其修远兮,尚在努力求索,不提也罢。低头掩饰间,见着怀里那小囡囡,粉雕玉琢,甚是可爱。第一次见她,却在她怀里乖巧安静地坐了这么久,大人们说笑也好,哭泣也罢,也不见她惊慌,只将脸靠在她胸间,睁大一双清澈眼睛看着,有种不合年纪的沉着。

    夜云熙突然心下一动,就与那凤太君支了一招,说是如果舍得的话,将这囡女送进宫去,放到皇后身边养,若是觉得使得,此事便由她去办。点到此处,也不再多说了。

    凤老太君听言,转头去看那大儿媳妇,孩子的母亲。这些世家妇人们,自然懂得是何意,曦朝的得宠宫妃们,常常将些姿色出众的侄辈女儿,带进宫里,当闺女儿养,那日日与皇子们朝夕相处,总有些日久生情的。到时候,亲上加亲,延续荣华,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放到皇后身边,也就是放到那一岁的小太子身边,女孩儿本就比男子要早熟些,这长了大半岁的小表姐,若是自小在宫里养了,日后气度心计,自是比在这闭门府上要强,对太子是个照应,对凤家也是个照应,至于以后的缘分造化,尽了人事,再看天意吧。

    只是如今皇后不得宠,由她这个皇帝长姐出面来办,皇帝那边,怕要容易通融些。她以为那表嫂嫂舍不得,或是要考虑几日再作答,哪知,一番对视,当下就点头定了这事,也将这事搁在她身上了。

    至此,众人仿佛是了却了一大桩心事,渐渐谈笑风生,多了些闺中笑话,就这样,闲坐至午间开席。

    那未来的小公爷凤兮炎,也牵着他九叔叔回来了,入了席,也寸步不离,径直往那亲爹似的九叔叔身侧坐了,他母亲训他不懂规矩,他也犟着不挪窝。夜云熙赶紧打圆场,说这是难得的眼缘,本就是叔侄,又对门对户的,以后让他多过府去玩才是。

    又瞧着太君也点头默许了,众人才坐定,开了席。尚未看酒举箸,夜云熙眼尖一撇,瞧着凤玄墨左手上,有道隐隐的血口。赶紧捉过来,捧手心里细细看了,一问,才知是先前在武堂不小心划伤的,她就捧起那手,一阵吹气儿轻抚,一副心疼得要命的脸色,眉眼如丝,嗔怪他总是不小心,晾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甩手,也不敢给她脸色看。那人果然乖顺,任她抓握了一阵蹂躏,居然还扯了一丝笑意给她。

    看得众人又是一阵取笑,她也甜丝丝地消受了。等上了菜,那人谨记她的叮嘱,给她夹菜。先是有一道酒酿蒸鲥鱼,她见了,直感叹曦京人的饮食讲究,这初春时节,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鲥鱼,亦或用什么法子饲养出来的,一群妇人就开始讨论些道听途说的稀奇秘法。

    凤玄墨在一边,也不插话,只伸箸给她夹了一块鱼肉过来,放入她面前玉瓷碗里,又侧身探头,将那细多的鱼刺,细细地挑除了,再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期待着她吃。那做派,简直是将她宠上了天。

    夜云熙心中苦笑,全桌的人,虽说各自交头谈笑,可眼角余光,都在盯着她呢,只得回之以微笑,夹起来吃了。

    后来又有一道松鼠鳜鱼,他以为她喜欢,亦给她夹了,又眼巴巴地望着她吃,她便咬牙吃了今日的第二道鱼菜。

    末了,还有一道芙蓉鱼粥,他又动手飞快,用汤匙给她盛了递过来,她在一片将军大人宠妻的说笑声中,虚荣心膨胀,端起来喝了个精光。

    后来宴罢,又沏茶摆果,小坐了片刻,老太君要午睡,便留她在府上自便,表嫂嫂们邀她打马吊,她老早就弃了那些赌博爱好,自是不喜,索性寻了个事由,与风玄墨辞了众人,回将军府来。

    待入了将军府,于那回廊间,并肩行走,想起席间吞下的那三道鱼菜,她忍不住一阵摇头轻笑,凤玄墨看得好奇,便问她:

    “公主笑什么?”

    “国公府上下,全都知道,我小时候被鲥鱼刺骨卡过喉,后来,一直都不喜吃鱼。那三道鱼菜,是那府上筵席的固定菜目,本也没想到我会吃的。”

    就见着凤玄墨的脸色,精彩极了,发怔过后皱眉,皱眉过后又干笑,讪讪地说了句:

    “我还以为公主喜欢。”

    她不忍再看他尴尬,赶紧转了话题,问他:

    “你也不问问我,上午那半天功夫,我们在内堂里,讲些什么吗?”

    “讲些什么?”那人又笨笨地接到。

    “老太君问我,闺中床第之事可还好,又劝我,要多生养,还准备将她生养了七子一女的房中秘术,传授于我。”




长公主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92
    她清声朗朗,说得没有半点羞意,说完,抬脚进屋,随手关门,扔了那人独自在廊下,愣了半响。

    第四卷 画锦堂 第一百五十二章低到尘埃里

    人前恩爱夫妻,人后各奔东西。

    那日从国公府回来,又仿佛是退回到圆点。大将军依旧是早出晚归,夜里的消遣也就是在书房读读兵书,不喝花酒,不沾女色,不乱应酬,俨然一个苦行僧。

    夜云熙瞧得有些头疼,他要是有些曦京风流儿郎的爱好,到也好办了,总多些相处的由头,或是闹腾的心思。她夜夜上书房去叼扰,他对她也爱理不理。不管她扮得像妖姬,还是穿得像花娘,他也不动声色。不论她说什么,今日说阿依莲的手脚伤快要好了,过两日她就要将她嫁出去,明日说去修竹苑看贺兰铮了,那疯癫的亚父居然像孩童一样,拉着她玩了半天,他也只听了,不作过多的应答。

    反正,每每她去,他不撵她,也不怎么睬她。她一不留神,趴那书案侧边地席上睡着了,他也晓得给她披件衣裳,可她要是涎着脸,想赖在不走,他亦可以扔她在一边,自己径直去内室榻上安眠了便是。

    夜云熙就觉得有些无趣,两人中间总是隔了什么,仿佛不是夫妻,而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伙伴,在他眼里,她仍是个性子骄纵,肆意伤人的公主,可以忍受,却不愿意亲近。

    她隐隐作些猜想,那人莫不是嫌她曾有过几嫁,不愿沾她,便试探着问他,要不要将阿依莲娶了,或是再娶一房妾室,却又说得他恼火地搁了书册,冲她扬眉怒目。

    可是那清心寡欲的模样,又让她恶趣味地怀疑,是不是在失了记忆之时,还失掉些其他一些东西,便连在那桂花酿圆子里下点助兴之药的法子都想过,终是怕触痛了那逆鳞,连书房都没得进,才作罢。

    倒是正月里那次去凤国公府赴宴,让她尝到些甜头。那人人后对她寡淡,人前倒是顾及她颜面,挺能做戏的。这假戏多了,说不定就成真了呢。于是,她便挖空心思地寻些应酬,反正这春日里,曦京贵家的交往由头,本来也多,游春赏花,踏青修禊,曲水流杯,还有那些婚丧嫁娶,弥月寿辰,迎来送往的,若要认真起来,日日都有消遣去处。

    隔三差五地,她就将这些应酬拿去询他,什么沈相大人家里,杜清巧生了个大胖小子,理当去道贺啊;明家老夫人办百花会,想给那宝贝儿子明世安挑个中意的娘子,比宫里选妃还热闹,请她去做什么赏花使啊;什么柳家老爷子宝刀未老,迎娶了第九房妾室,她想去看看那碧玉年纪的小新娘啊……

    总之,什么辙都想过了,凤玄墨却不接招,每次都凝目沉吟了,说什么内宅之事,公主自己打理了便是。多几次,她亦总结教训,是不是她寻错了方向,这内宅之事他不感兴趣,那便找些男儿有兴趣的,便撺掇邢天扬请他上平康坊喝花酒,怂恿裴炎邀他去乐游原上跑马,甚至威逼利诱明世安,要他请大将军入夷山狩猎,哪知这宅神,依然岿然不动,只想安静地看他的兵书。

    眼看到了三月里,这大好春光,都付与似水流年。夜云熙只能在青鸾紫衣面前,仰面长叹,春衫渐薄,曦京女儿家,个个花枝招展,争奇斗艳,她却不敢挑些蝉翼轻纱穿上身,那左臂玉肌上的守宫砂印,她实在是不好意思给别人看见。

    终于,三月十五,傍晚时分,宫里派人来说,出西域使柳河洲回京了,明日上午,陛下召百官于朝堂接见,下午酉时,则在莲华宫设接风宴,届时请公主与大将军赴宴。

    传讯的公公走了,她又独自一人用了晚膳,等搁了碗箸,漱了口洗完手,才反应过来,任那心头的欣喜与失落,交织弥漫开来,在那堂中来回地走,不知道该先做什么。

    其一,这陛下御旨召的宫宴,风玄墨总不至于推脱,那人前的恩爱夫妻,又有得做了;其二,她的三哥,去西域去浪了两年,音信全无,终于浪回来了。可这两年未见,物是人非,明日要见,就得神清气爽,雍容华贵地去见,不能让他瞧出半点不如意,徒惹他伤心;再者,这返京使者的接风洗尘宴,按惯例,整个曦京贵圈都要在场,她亦得好生拾掇打扮了,决不能让这些势利眼瞧出,她嫁了个穷将军,还是个备受冷落的弃妇。

    于是,赶紧让青鸾和紫衣帮着,香汤沐浴,桂油润发,凝露熏面,蜜膏敷唇,又与那两丫头商议着,一阵精挑细选,确定明日的发髻头面,服色佩饰。那两丫头也是争强好胜惯了的,一听是明日那种场面,也跟打了鸡血似的,一阵翻箱倒柜,叽喳进言,那架势,势必要将她整成一个艳压群芳的花神,才肯罢休。

    主仆三人,就这样边打闹边折腾,不觉入了深夜。夜云熙突然才想起,今夜竟忘了去骚扰她的大将军,明日宫宴之事,也还未与他说。便轻挽了软干的头发,套一袭齐胸的轻纱襦裙,下阶过庭,往东厢的书房跑去。

    上了门廊,转过墙角,心下期待,就想要欢快地推门,雀跃而入,那门突然开了,里面那人正要出来,她收不住势头,便扑上去,与他撞了个满怀。

    刹那电光间,她脑子转得飞快,这……扑都扑了,索性就赖一赖吧。那人本能伸过来抱住她的手,熨帖着在她腰背上,隔着轻纱,尚有烫意。

    头顶发间传来的呼吸,一声声绵长,一口口深嗅。她自知,她可是刚刚才将自己从头到脚,香花蜜露里浸过一回的……

    可那柳下惠,一番深嗅轻闻之后,却别开了头,手上发力,将她扶正了,再撤开了手,眼看就要绕过她出门去。

    她才想起,她扑进来时,他正拉开门来着,便追着他的身形问来: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吗?”

    “我……去廊下看看月色。”

    他说得没好气,她亦听得稀奇,那要去看月色的人,却是展了双臂,将门拉拢合上,再转身回屋,径直往书案前坐了,依旧捧着书看。是不是本来要去看月色,她一来,就扰了他兴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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