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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情人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刘文正十

    “现在,你家在村里,也算有点响了。二十多亩地了……那样,以后你把地换成好地,不能光听名气,里子里却没有棉花。”想一想,“乱世,最要紧是先保命,钱财千万不能露出来,这是催命符!”

    “唉……到老了,碰上乱世,这也是命。三国讲,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清立王二百年,该分了,不想叫咱爷们摊上。这就是命。”

    闭上眼睛出神。刘学林也不吱声,静静地想。可毕竟才二十六,天天和土坷垃打交道,对世道艰难险恶体会不那么到位。所以心里想的,还是怎样多挣地心热些。

    忽然,他叔喊了声,“上酒!”

    他婶在外应了声,停会,款款地端盘子过来。摆着四盘菜,一壶酒。菜有烧鸡切块,猪脸肉,还有一个看不出来,一盘鸡蛋炒菠菜。

    闻着扑鼻香味,刘学林不禁腹内咕噜咕噜乱鸣,手也不知放哪好。

    “侄,来。今天咱爷俩喝个酒。”伸手拿酒壶倒在面前碗里。

    “这……”

    “别多说了。一家人,该多亲近亲近。”

    递过碗,“喝!”

    咕咚,咳……咳……刘学林喝得有点急,呛住了。

    他叔等了等,心里有点好笑,还是孩子啊……

    喝了酒,他叔夹菜让他,他也捉筷吃几口。

    他叔看他稳当下来了,满意地叨口菜。“刚闹起来。咱村是个大寨子,人多,估计土匪一时不敢来。太有钱的人家,你说有没有?有,据我老眼看,也不多。这样土匪来的更慢些。所以不要着急。”

    “我们祖先,给我们立下寨子,本就是防贼。”呷口酒,“咱村名叫司马农,那是和司马懿有关。”

    “哦?”

    “当年,司马懿和蜀国,就是诸葛亮打仗。立下三个大兵寨。咱这最大,东有高岗,西有河流,南有长沟,北靠黄河,虽说平地,在兵法上,叫‘天堑’。”

    “叔,你说的,书上有吗?”

    “百姓的嘴,不就是书呗。野史,哪有书载?”

    “呵呵。”

    “实际上,按现有村名,这事靠谱。你看,朝东十五里,有小司寇;朝南二里,有司马岗;朝北十八里,挨着沁河,有司马寨;朝二十五里,有司马洞,传说可藏粮藏兵。咱这古黄河两岸啊,耕织悠远,生民无数,肯定兵家必争要地。”叨口菜,细细咂味咂味。吐口痰。

    “我说你小子,以后逮住机会,还得读点书。”

    “那我能看啥?”

    “你去请教西头老李头,你姥姥家亲戚,四老舅,能不知道?那老不死的肚内有真货,为人活络,不是死读书无用人。”

    “知道了。错天就去。”

    “那,叔,你看我今年种这十九亩烟……”

    “种了,就种了。下年,你再考虑仔细。去年,你独一份,别人不知深浅。今年,有人和你攀比,你想想?”

    “唔。这样,今年好好种,明年就不想了。”

    “当断则断,汉子拿得起,放得下。叔为啥看得起你?”

    “这,还不是您教我的?”

    “还是你小子是材料。麻袋片裹身上,当不得衣服穿哩。”

    他婶进来,拿着馍。赶紧上前接过来。

    “打小,你叔就看重你。一直听你叔唠叨。”

    “婶,您说笑了。平常叫您和叔操心不少。”

    他婶自从去年合伙做大烟后,一下子宽裕了不少。再加上膝下没有儿女,看着这孩子出息,也想按他叔背后开导她的话去做。所以,近来对刘学林客气了不少。否则的话,哪有今天这会好吃好喝招呼?

    仨人热乎乎地说话、吃饭,喝完酒,他婶还想再拿。刘学林赶紧止住了。陪着说会话,起二更了,方回家。

    小说作品,虽不是信史,也要大致有所凭据,不能信口开河,糊弄读者,咋着,也得给读者一些正确的诱导,而非一味胡编乱造,只图热闹。这样,也会混坏网络小说的名誉。敬启读者大神亅亅梦亅岛亅小说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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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灾荒
    [第1章冲出末路乡村]

    第9节第九章灾荒

    俗话说得真对:“好,无双好;祸,不单行。”闹土匪的风,刚刮过,一春天,丁点雨水,老天爷也没给点丁。麦苗干巴巴随风转圈,嗖,说不定就不知飞哪去了。大人,旱得心焦;小孩子,旱得干巴瘦。许多人家慌了。

    刘学林也急的直上火。三天两头,围着有井的地块转悠,察看墒情。没井地块,能挑水浇灌,就手提肩担,小心维护着稀稀拉拉的麦子。后来,旱得很了,干脆忍心随它们去了。只守着好地块。再到后来,除了村里井,还能够人吃,地里井,大都见底了。他就干脆和爹,一人守口井过夜。

    大烟苗,也不敢很费水,三天一浇,改成十天一浇。觉得风太热,又和婆子到处搜刮树枝,给它们挡风。好不容易,大烟开花挂果了,方才松口气——不过,俩人累得快脱形了。他爹看见,日骂了一顿。俩人才不人来疯守着。

    别人家样子,他们也看见了,可顾不过来,只好低头走过。好几户来家借粮,他都叫婆子塞两个干菜馍打发走了。只有他相中的三家,夜里悄悄送去两三升谷子:也不敢多送,招人妒忌哩!

    腌的猪肉,这段不敢吃。吃肉的人,和米汤也喝不上的人,面相会一样?饿得俩孩子,也面黄肌瘦,叫人难受。

    死人了!

    村南老刘头家,饿死人了!是老刘头儿媳妇!她婆子疯了,老刘头饿不过,上吊吊死了!

    接着,村里死人两家,很快,三家……

    村里人慌了……

    李大头召集几家大户,并派徐二请刘学林过去。

    “请大家来,这是大清过去了头一回。不好啊。”李大头担忧地扫视了一圈。

    大户不吭声。

    “都是乡里乡亲。乡亲们不好过,对咱们还有点粮食吃的,恐怕也说不过去。”李大头慢吞吞又说。

    柳家族长赶忙附和,“是啊,是啊。”

    刘学林家底最薄,所以决定尽量沉默,也轮不到该他说话。

    李家族长见李大头瞄过来,就咳了一下,说:“有大清,咱们旱灾有人管。现如今,只能靠我们大家来。忖忖自己力量,就是为子孙积德,理上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对啊,对啊。”李大头击掌赞同。“不论多少,以前各位哪个落后呢?传出去名声、脸面放哪?”

    几个人觉得拿捏得差不多了,互相看看,点点头。嬼家族长最老,就说:“按以往章程,李村正派出来就是了。”

    “啊,不。今年咱村新添个有主见的人,我哥刘学林。咱是不是听听他的说法?”

    刘学林见李大头将大家目光转向他,一时觉得慌促。心想:我算哪根葱啊。这李大头好心将为架火上?

    忙站起推脱:“学林年幼,得罪大家地方,多多海量。”边说,边团团作揖。

    “哪里,哪里。学林哥误会我了。这两年,学林哥也算个走南闯北的汉子了,见闻自然和我们不一样。所以今天把你也请来,不是让你认捐哩。想请你拿个好主意,造福乡邻嘛!”李大头诚恳地站起回揖。

    “呀,呀。我识字不多,虽然出去,也是赚个小钱糊口。哪里顾得上长见识。让各位笑话了。”

    嬼家族长见李大头坚持,就劝说:“仨臭皮匠,赛个诸葛亮。学林老侄有啥主张,说说嘛。”

    学林一想,也对。今后在村里站住脚,办成事,还得看这些老家伙脸色,自己力量小,主意不小就行,不能叫他们瞧扁啦。

    于是沉住气说:“李村正,嬼族长,柳族长,李族长,马叔,张爷,丁家叔,刘族长。这事,其实也是大家事。以前都是各位主持正道哩。大清没了,我们村顶梁柱还在,不能叫老少爷们过不去这坎呀。按老章法,村里没有积蓄。是不是呀李村正?”

    “学林哥说得在理。不收税费,任谁也踢腾不开!”

    “我也没啥见识。大家比我辈份高,看这行不行?现下闹灾还不是很厉害,多数人家能勉强撑得的,暂不管。实在缺吃的,各位也有数。是不是各族先管各族的,力量不够,再从大族里摊点?”

    “嗯,学林这办法实在!”停顿了会,几个稳重的回应。“灾荒不大,先族里抬抬,把公粮拿出,帮扶帮扶,尽族里义气。要说,年年春荒都会饿死人,病死人。这回来的快啊。”

    “是呀。外村听说死得可不少。”

    “那就这样办。以后村里没有主事的,还需要大家急公好义,安定一方。”

    “李村正,还是当然的村正。在咱村一向服气,还不能放手。”几个作揖拱手。

    头开始,大家对旱灾还比较平淡,该出去讨饭,出去讨饭;抹不开面子,就去黄河滩上捡拾野红萝卜、花生、野菜之类饱腹。到了六月将近,旱势丝毫未有消停迹象,村里人慌了!

    村里井水,因为靠近开挖寨墙土方留下的水坑,跟往年一样;庄稼地里井水,多数已干的见底,往下挖几尺,也不中。刘学林种大烟地,只有八亩六厘能保墒,其它都废弃了,随便插了点红薯秧,剩下的麦秆,拿钉耙搂搂,扛回家烧柴。

    不管村里的慌乱,刘学林天天不明下地收割大烟液体,晚上更深熬煮,安安生生过日子。舍与村邻的菜馍,勉强掺几粒粮食,自家趁熬液体时,煮麦子偷偷吃,不敢磨面。

    邻居也不防他家有粮,只说他家吃的,也不咋着,白天,也不见他家锅灶冒烟,哪有多余?都不宽畅。

    街面烧饼,一天一个价,上午十文,下午或许十二十五文了,就这,常常买不上:卖烧饼的,也不好买粮呀!

    到七月上旬,烧饼三十文五十文地卖,一天也就十来个,是那有地点败家子,还敢吃白面馍!

    任谁来卖地,刘学林不接茬。最多舍给半个菜馍,还扭扭掐掐,迟疑半天。弄得卖地人哭哭啼啼不舍走了。

    地荒了,闹土匪了。

    这次和往常不一样,土匪就是附近村里的,熟门熟路。不几天,就传出几家被抢、被杀。一时,村里沸腾了。

    夜里,李大头忧心忡忡地来到刘学林家。刘家正躲在屋里嚼麦子,二孩嘟嘟囔囔说牙硌得难受,腮帮子扭得快掉地上了……听见扣门声,刘学林扭头示意婆子。婆子低声问:“谁呀?大黑天的。”

    “嫂子,我。”

    刘学林赶紧让孩子躲开去东屋,自己把吃食端到灶房。来到院门口。“啊呀,哥哩,快来。”一边对婆子说,“快去借点面……”

    “哥呀,你还给我闹虚哄人哩!”

    刘学林脸一红,“哥,你看,穷家难过……”

    “别人难过不难过,我不知道。哥你说你难过,我立马拉一车麦子给你,行不行?”

    “哥,你看,灾荒哩……”

    “哥,你坐着。要不要我给你算算家产?瞎子都知道你殷实着哩。兄弟我不出门,你干的大事,我能掐捏不出来?”

    “哥,你看。咱也就是有几颗粮吃。哪敢敞开海吃?”

    刘学林端出刚才拿走的荆筐。“啊呀,哥,你藏富不能俭省到这地步吧。麦子能顾住身子?你看看,老的老,小的小,你就忍心?不中,上我那住几天!”

    “哥。叫你笑话哩。”

    “咱别说这些虚头。你刘学林惯常小气,可亏的是自家。眼光别盯着鼻子尖。听兄弟一句劝。”

    “听,听哥说的。”

    “哥,你看土匪闹的,不得了啊。”

    “是。一阵风。”

    “一阵风?世道怕是大变了。哥,你看这次咱村领头的是谁?”

    “还有咱村领头的?”

    “可不是。丁馆的丁三胆子。”从小有人捏过丁家小三的**,说他有三个胆子。起小就胆小,身边走过,谁都可以踢他一脚。

    “都是没吃的惹祸啊!”

    “所以来找你拿拿主意。”

    “群龙无首,又加旱慌,没有吃的,自古都会大乱!”

    “咱村多年没乱,老少爷们也没那个念头。”

    “蚂蚱临死还要蹦一蹦,兔子急了要咬人。都没法办哩。”

    “你前向说的办团练,应该按你说的早办好,村里就顺手了。现下,不是保村,而是保有点家产的人家了。”

    “那哥你登高一呼,就好办哩。”

    “到时候,大主意你不能偷懒,咱可说好?”

    “只要有用着我。”

    “中!”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他。

    “哥,净让你破费哩。”

    里头包裹的是个烧鸡。李大头笑笑,扬步走了。

    七月底,村人正睡着,呼啦啦大风,把人从床上唤醒。迷瞪过来的人,急忙赶到院里。哎呀,坑死人的老天呀,你终于肯下雨了!

    噼里啪啦,胡哩哗啦,几声震聋价响的雷闪过,黑夜变成了白昼一般的雨水,倾盆扣在跪伏人身上。呜呜哇哇,哭声伴随雨声,震荡着存活下来的苦人。

    雨水一直流到天蒙蒙亮,才渐渐减弱。刘学林踩着积水,看着抽抽噎噎滴答着的阴沉沉的天。心想,这场旱,腊月算起,正好九个月,自己九亩地有收成,夹种的大烟,比二十亩麦子收入,多的多。不然的话,下半年日子,就得动用老本。看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读点书,比钱管用。当初,自己和叔计议,大乱到来,趁乱之前,先积攒本钱,这一步,算走对了。现在乱象已成,大烟,太招眼,来年怕是不能种了。是不是把孬地换换呢?

    抽了几口烟。不中,还是露富!人家遭灾,自己换地,明显告诉有心人消息,譬如李大头就能掐算自己财产,相瞒瞒不了。咱家人力单薄,抗不住哩。慢慢来,不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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