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大人您夫人跑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猫婶婶
云啸川二十多岁才进皇子府邸当差,说来也奇怪,尽管是个阉人,却饱读诗书,颇识韬略,而且为人稳重内敛,轻易不见喜怒,危难关头,总能为皇子出谋划铂教他如何奉承君父,结交朝臣,使得庶长子终被立为太子,继而顺利登基。
正因为这段渊源,始兴帝对云啸川更多了一份感激、钦佩和信赖,他们不仅是君臣,主仆,更是患难之交,才不惜破坏祖制,对他大加封赏,委以重任,那些出身清贵的朝臣们无法理解,只道今上刚愎自用,宠信奸倿,不思作为。
每念及此,始兴帝就气闷不已,他登基后改年号始兴,希望能中兴大夏,建一番不朽帝业,这几年旰食宵衣,诚惶诚恐,推行休养生息的国铂偏偏傅扬清为首的那班老臣,左一句收复失地,右一句洗雪国耻,国家好容易才恢复些元气,他们又想妄动干戈!
将君王的愤懑尽收眼底,云啸川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茶盅,轻轻放在始兴帝面前,语气平静如寻常叙话,“陛下无须气恼,傅大人几位见识纵有偏差,却也都是忠臣。”
“忠臣?”始兴帝一气灌下半盅热茶,连声冷笑,“无非文人图名声,武将图军功,真要打仗,万一败了,里头又有几个肯殉国做忠臣的?”
“我大夏国库吃紧,人丁不盛,当然不宜打仗,陛下自有主张就好。”
“我虽有主张,奈何他们天天聒噪,真是烦不胜烦!”
“奴婢愚见,不妨拿一个挑头的,略施薄惩,也好让诸位大人明白陛下心意。”
云啸川轻描淡写,丝毫不像在说军国大事,始兴帝却是眉头一紧,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用旧时的称呼,“云伴伴,你有什么主意?”
云啸川绕到御案前,深深行了一礼,方才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递了上去,“腾关副总兵梅大器虚造兵册,贪墨军饷一事,奴婢已尽查明,事实凭据俱在,请陛下圣裁。”
始兴帝打开奏折,细细阅看,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终于将奏折重重掷在案上,咬牙痛骂,“眼下国库空虚,这梅大器竟敢贪到这个地步,不杀他怎解朕心头之恨!他有同党没有?查清了一并从重治罪!”
云啸川淡淡一笑,“纯钧已严加审问,这位梅大人倒是硬气得很,宁可咬了自己舌头,也不肯招供同党。”
“什么?咬舌?”始兴帝心头一凛,微微变色,“他死了么?”
云啸川笑而,“那倒没有,纯钧做事向来有分寸,陛下宽心。”
“哼含左右都是个……死罪!”始兴帝绷着面颊,态度威严,不让心里的惊惧出来。
云啸川低首垂拱站在前方,眉目疏朗随和,甚至透着一股书卷之气,可他那双白净修长的手,生杀予夺却是从不留情!
始兴帝不怀疑云啸川父子的忠诚,也明白为人臣者畏诛罚而利庆赏,帝王要建立威信,就必须令群臣畏服,可“善化堂”的严刑酷法和雷霆手段,的确也令他心惊。
“陛下。”见始兴帝良久不语,云啸川先开口了,唇含浅笑,欲说还休,似乎颇有几分羞赧为难。
“伴伴还有其他事要奏么?”始兴帝遽然一省。
“这个,却是奴婢家里头的事,不敢劳烦陛下。”
“呵呵,伴伴但说无妨。”听说是云啸川的私事,始兴帝反倒松了口气。
“奴婢斗胆,想请陛下做主,为犬子纯钧指一门亲事。”云啸川清瘦的脸上流露出喜悦之色。
( 统领大人您夫人跑啦 p:///2/2868/ )
第七章 相中了谁家姑娘
“卫纯钧?伴伴是想给他娶妻?”始兴帝大感意外,不觉脱口而出,又意识到不大妥当,略尴尬的干咳了一声。
他乃天子之尊,金口玉言当然不必顾忌任何人,但眼前站着的是云啸川,情分又不相同了。
云啸川皇子府当差时,就已经是个阉人,听府中的老公公说,他并非天阉,究竟什么缘故遭受这般耻辱,当年不乏有人私底下猜测,皇太子登基后,云啸川成为官宦之首,位高权重,再没有人敢妄加议论。
始兴帝固然也纳罕,但毕竟是无关紧要之事,且其中必有隐痛,因而从不询问云啸川。
卫纯钧是云啸川的义子,十多年前,云啸川掌管都知监,在勘合、拣选新进小太监时,不知是否缘分,一眼就看中了卫纯钧,将他留在身边调教,不久又收为义子。卫纯钧不到二十岁,就成为御马监提督太监,一年前更被委以重任,统领内廷亲军。
始兴帝任由云啸川栽培干儿子,并非纯粹出于恩宠,卫纯钧允文允武,果敢干练,京中官员畏服“善化堂”,倒有一半是因为害怕外表俊美,却手段狠辣的卫纯钧。
然而,他再出类拔萃,到底是个不能人事的阉宦,宫中的太监宫女也有结为“对食”的,但多半是一时戏耍,云啸川却正儿八经地请求皇帝赐婚,怎不叫始兴帝愕然?
只听云啸川在耳边漠漠地一声叹息,“奴婢这个请求,外人看来诚然荒谬之极,知道陛下必不怪罪,才敢斗胆提出。奴婢岁数大了,身子骨和精神大不如前,纵蒙陛下恩宠,也想晚年能有个家,身边有儿孙照料陪伴,好歹死了也像个寻常人的样子。”
云啸川少见如此伤感,始兴帝只好宽慰他,“伴伴不过四十多岁,正年富力强,怎说这种话?好吧,告诉朕,你替纯钧相中的是谁家闺秀?”
始兴帝也猜到了,以云啸川和卫纯钧的地位,就算是个太监,也不肯娶草野或是风尘女子,中意的必定寿宦人家的,若非天子赐婚,谁又会把女儿嫁给一个阉人?
“回禀陛下,奴婢心目中的人选,是腾关总兵马如风的独生女儿,闺名唤作闲闲。”
“腾关总兵?”始兴帝下意识的眉头一皱,就在刚才,云啸川才奏报了腾关副总兵梅大器贪墨一事,现在又要和腾关总兵做儿女亲家,莫非只是巧合?
“是,陛下有所不知。”云啸川笑着解释,“马总兵镇守腾关近二十年,奴婢年轻时,曾经游学塞外,和马总兵是旧识,还颇有一段渊源。三年前纯钧也前往腾关,见过了马家,很是喜欢,归来才求我成全。”
“原来如此,你们两家算是有缘了。”云啸川状貌恳切,毫无异样,始兴帝也释然了。
既然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小总兵,他女儿嫁给卫纯钧,也不算太委屈,最多再给马如风加官进爵,一来安抚他镇守边塞,二来也为云啸川做足了场面。
“不知不觉都十多年了,确实是……十分有缘啊……”云啸川的喟叹似有无限感慨。
“既如此,朕便命司礼监派人,前往腾关为纯钧提亲?”
“下月就是马总兵的五十大寿,不知陛下可否恩准奴婢出京,前往腾关为故人贺寿,顺道提一提儿女们的亲事?”
“伴伴想亲自前往么?”始兴帝略一沉吟,当即允准,“也好,朕也为你备些薄礼吧。”
“多谢陛下圣恩。”云啸川连忙跪倒御案前,感激涕零地叩头谢恩。
大夏朝祖制是不准太监擅离京城,但自始兴帝任用宦官掌权典兵起,这条规矩早已打破。“善化堂”和内廷太监,常有奉命外出奔赚譬如上月卫纯钧就奉了密旨,前往腾关缉拿梅大器。
始兴帝要用午膳,云啸川便跪辞出来,前往“善化堂”公干。他步下御书房前的台阶,站在宽阔的庭院中央,抬头望飞梁画栋,红墙碧瓦之上的天空。
天色有些阴沉,翻滚变幻的乌云一直抹到天爆才见一丝暗红色,不知是烈日即将破云而出,还是暴雨眼看来袭。
随侍在他身后的一名心腹太监,赔笑着提醒:“总管大人还是快走吧,怕是要下雨呢。”
“纯钧呢?让他到善化堂来见我。”云啸川依旧负手看天,让人无法揣摩他此刻的情绪。
“卫统领么,该是被传唤到锦绣宫去了……”回话的太监瞥了一眼云啸川的背影,立马低头藏起目光,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尾音
( 统领大人您夫人跑啦 p:///2/2868/ )
第八章 为本宫做两件事
锦绣宫,凤栖殿,一个二十多岁的华服女子正半躺在象牙榻上,玉臂支着靠枕,钗环微斜,曳了一束秀发在胸前,蔻丹鲜艳的纤指拨弄着玉腕上的金环,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宫女小心翼翼地托起她左边小腿,撩起裙裾和绸裤,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冰肌雪肤,又在脚踝下垫了一个小枕,向等候在旁的御医欠了欠身,退到华服女子身侧。
“娘娘请恕微臣冒犯。”御医向华服女子告了罪,坐在象牙榻边的矮凳上,打开随身药箱。
“太医尽管施为,本宫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呢。”华服女子朱唇轻启,吐出一串脆笑,眼波流转,却是越过御医头顶,望向从十几步开外垂手侍立的紫衣青年。
他虽然微垂脖颈,貌似恭谨,但端肩直腰,身姿挺拔,身上穿着武职宦官的服色,俊美非常的脸庞神情冷峻,没有半点卑微惶恐之色,即便两道春水荡漾的眼波淌过,他仍面如止水。
华服女子抿了抿朱唇,似是讥讽,却也不再跟他计较。
这女子乃锦绣宫主人,最得始兴帝宠爱的蕙妃罗氏,而紫衣青年便是云啸川义子,内廷亲军统领卫纯钧。
御医诚惶诚恐地替蕙妃清创、换药,包扎完毕之后,又再三嘱咐她这几日尽量饮食清谈,勿大悲大喜,切不可碰触牵引伤处等等,又将内服丸药交付宫女。
蕙妃随和慵懒地道了声谢,给身侧的宫女递了个眼色,默女心领神会,引领御医退出凤栖殿去。
另一名宫女捧茶上来,蕙妃浅浅抿了一口,珠圆玉润的下巴朝卫纯钧扬了扬,“怎不给卫统领奉茶?”
“是。”宫女又把茶捧到卫纯钧面前,但像是有些惧怕他,不敢站得太近,只是低头伸臂,将茶盘递了过去。
“多谢娘娘,卑职不用。”卫纯钧依然站得笔直,眉心隐约一跳,透露他的些许不耐。
“你们都退下吧,有卫公公伺候着就成。”方才娇柔妩媚的蕙妃,面色忽然一沉,语气冷峭地吩咐一句,身后的太监宫女齐声应是,马上都撤到殿外去了。
“替本宫打扇。”
“是。”
蕙妃面向窗外,半眯起眼睛,不知是在眺望篁竹掩映,假山玲珑的院落,还是在享受卫纯钧轻摇宫扇带来的习习微风。
就这样静静消耗了一会,终于抢在卫纯钧又要发问前,蕙妃嗤地一笑,“前日,本宫适意坠马的。”
饶是卫纯钧一贯冷峻沉静,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也不禁为之停顿。
蕙妃缓缓转身,从他手里接过宫扇,往太师椅上一靠,转动把玩手里的扇子,态度悠闲而傲慢,“若不是这样,本宫能用什么理由,传召你这位御马监提督太监,现今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来问话呢?”
“是娘娘坠马,是奴婢的失职,愿领责罚。”卫纯钧恢复了坦然的态度,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握成了拳头。
他深知眼前这个女人的莫测和危险,但不能不如履薄冰地应对她,为了她和义父云啸川之间的那一层渊源。
“责罚倒不必,你只须为本宫做两件事就好。”
“是,奴婢听命。”
“第一件,你回去告诉云啸川,本宫三日内要见到他。第二件么——”蕙妃回头嫣然一笑,冲卫纯钧眨了眨眼睛,“把那匹害本宫坠落的笨马儿杀了吧。”
( 统领大人您夫人跑啦 p:///2/2868/ )
第九章 这事全听义父做主
卫纯钧出了凤栖殿,就觉察到一名小太监,躲在石阶旁的朱漆柱子背后,探出半边脑袋朝殿门这边窥视,看见自己出来,马上流露出既欢喜又焦急的表情,猫着腰,步子轻快细碎地急趋过来。
“什么事?”卫纯钧认出他是锦绣宫的太监,眉心一蹙,似乎嫌恶他鬼鬼祟祟的样子。
“总管大人让卫统领您到善化堂见他老人家呢。”小太监态度谄媚地回话。
“现在?”
“是,总管大人已在哪儿了。”
卫纯钧心里搁着刚才蕙妃的吩咐,不知道这女人又有什么花样,听了这话,再不敢迟疑,立即前往善化堂。
善化堂位于皇宫偏僻的西北角,毗邻着囚禁失宠妃嫔的冷宫,原本是一座宏阔却陈旧的宫殿,被辟为善化堂的署衙后,云啸川将内部做了功用划分,但没有刻意修葺翻新,因而在这一场午后突如其来的疾风乌云笼罩下,几排灰蒙蒙的宫室更显得庄严而阴森。
卫纯钧到达日常云啸川批阅奏牍和召见心腹的北书房时,果然见到义父已坐在案前,非常认真的在翻看一份文书。
“义父。”卫纯钧不敢贸然打断他,站在门边躬身一揖,低唤了一声。
“来了?”云啸川抬头,见是卫纯钧,颔首示意他进来,又一指下首的座位,“坐吧。”
卫纯钧走进书房,站在书案前,并不马上落座,而是扫了一眼刚才云啸川翻看的文书,立即认出,“义父叫我来,是为了‘裂天盟’的事么?”
云啸川唇角一挑,无声不屑地笑了笑,“‘裂天盟’,好一个大胆狂妄的名字,是想裂了谁的天?不过我唤你前来,却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是——”
“坐下,慢慢说。”
云啸川又说了一遍,卫纯钧只好依言坐下,但腰杆笔挺,双手按膝,恭谨严肃地望着云啸川,等候他发话。
见他如此,云啸川不由莞尔,起身踱到卫纯钧面前,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放松,放松,咱爷俩要说的不诗事,是家里头的事。”
“好了,义父信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儿,成亲是喜事,无须这样一本正经。”云啸川的眼神恢复平静随和,果然闪动着寻常的喜悦。
“咳咳——”卫纯钧轻咳了两声,化解自己的尴尬。
“下月我就会前往腾关,为你向马总兵求亲。”
“义父下月就要离京?”卫纯钧忽然想起另一件很要紧的事。
“唔,下个月就是我这位旧识的五十寿辰,定要前往拜贺的。”云啸川唇角一动,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更像是痛楚地抽动。
就连卫纯钧,也觉得义父口中说拜贺,脸上不仅瞧不出喜庆,半阖的眼皮中间迸射出的目光,竟似有一股怨毒之气。
莫非,义父和腾关总兵马如风之间,有过什么旧怨不曾?可若真是这样,他又为什么再三嘱咐自己,定要爱惜善待马家?
卫纯钧一时想不透,但他素来敬畏义父,不愿去深究他的秘密,索性就先将那件要紧事和盘托出,“义父,方才蕙妃娘娘传唤我前往锦绣宫……”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