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语君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翡玦语
张晟睿随手接过香囊放于桌上,打开信笺,上面字体清秀,乃是素盈的亲笔:“一种情深,十分心苦,唯有香囊,一表寸心。如不嫌弃,望君能时时佩身。”看完,他竟扯起一边的嘴角冷笑了一声。情深?心苦?这四字于她,全然是虚无,假的很,不知她这回又要耍什么花腔。
小翠闻声不禁偷偷窥起张将军来。
他拿起香囊端详了几番,眼神闪过一瞬的震惊,随即又缓缓道,“你家小姐做的?”
“是。”小翠照着素盈的吩咐答道。
“真的?”他挑眉。
“真······真的。”小翠不知为何在他凌厉地姿态下,开始结巴,硬着头皮地回着,却底气不足。
“那上面怎么有两种针脚,一个弯弯扭扭,一个精细工整?”他站起身朝她走来,把香囊置于她眼前,“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是······是······”小翠有些语无伦次,努力在脑海里回忆小姐嘱咐过的话,然后,深深吸了口气,继续照着回道,“其实是小姐做了一半,实在是太费心,奴婢看着不忍,就拿过来帮小姐把剩余的部分绣完了。”说完,已是一身冷汗。
“哦?那香囊上绣的玉兰花是怎么回事?!”张晟睿忽然正色厉声,将香囊狠狠地掷于她面前。“你不要告诉我,不知道你家小姐最讨厌玉兰花,所以是你不小心绣上的!”
张晟睿n鸷的眸子令人胆寒,吓得她猛然跪地,“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错在何处?”音调冷硬。
“其实,这香囊本是荆王妃绣给王爷的,但后来不幸受了伤,许是小姐看着荆王妃也不能绣了,便拿来叫奴婢绣好了,送给将军,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小翠跪在地,一五一十地悉数交待。
“你家大小姐绣给王爷的?”晟睿盯着地上的香囊,不知为何心底的恨意像涟漪般泛开。
“是。”小翠凿实被吓的不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晨睿顿了顿,接着好似只是随口不经意地问道,“她,受伤了?怎么伤的?”
“是被瑶妃用簪子所伤,不过,不过已无大碍。”小翠不敢再有所隐瞒。
尔后,屋内一片静寂,小翠就一直跪在地上,丝毫未敢抬头,约莫小半柱香的时辰后,张晟睿恢复了常态,笑道,“起来吧,和你玩笑而已,看你吓得。”
小翠举止仍旧小心谨慎,站起身时,张将军脸上已挂着笑,很好看的笑,看来方才应该确是玩笑,骤然间,如释重负,只是······小翠捏了捏发软的腿。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甚是喜欢。”说完,还不忘掏出银两赏予小翠。
出门时,小翠恰巧遇上来找儿子的张齐贤,作揖起安,就赶紧回去了。
“晟睿,这丫鬟是?”张齐贤一脸的和蔼。
晟睿坦然一笑,“过来,送书信的。”
“晟睿啊,我们爷俩好久没坐下来聊聊天了,去四方酒肆喝上两杯如何?”张齐贤琢磨着怎么跟儿子开口提吴尚书女儿的事。
“爹说的是,确实许久未聊了,天这么冷,喝酒正好也暖暖身子。”尽管嘴上这么说着,晟睿心里却揣摩着父亲的用意。自小到大,父亲素来就与自己生疏的很,除了,带他去连府的时候。
雪后,天晴。天空格外的蓝,格外的澈,干干净净地连一丝云都没有,阳光和煦,着实是个好日子。
酒肆门前,伙计大娘正在清扫积雪,大娘一个不留神,脚一滑,多亏了正要来喝酒的张齐贤及时地扶住了她。
站稳后,大娘赶忙作揖答谢,“多谢客官出手相助。”。
“没······”张齐贤话还没说完,就在大娘抬头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一旁的晟睿也不明所以。
“张将军?”大娘激动万分,“张将军,真的是你?”
“是我,碧秋,你怎么会在这?你没有回沈府?”张齐贤亦是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模样。
“奴婢,奴婢当年埋了小姐后,依着小姐的嘱托,没有回去。”念及当年,碧秋禁不住哽咽起来。
“那按理,连府也不会亏待你,怎么还在酒肆里打杂?”张齐贤很是关心。至此,晟睿大致也明白那口里的小姐就是当年勾引了他父亲,让母亲一生活在痛苦里的沈淑凝。
“当初姑爷休了小姐后,小姐身上本就没什么银两,又不愿告知老爷,虽小姐走时,把她随身的饰品都给了奴婢,但奴婢一直不舍得变卖。”碧秋想起那番情景,心一阵的酸,“小姐的东西,奴婢怎么能卖啊。”
张齐贤一把抓住碧秋的胳膊,“什么叫休了她?她不是生产后,身子孱弱,在连府久病而亡的吗?
“当初小姐和姑爷达成共识,所以休妻之事,外人都不知晓,包括您和老爷,小姐也是千叮万嘱,让奴婢不要告诉你们。当初奴婢如果告诉您,小姐或许就不会死,起码也不会死的那么孤零零,就奴婢一人给她送路了。”说着说着,碧秋泪下如绠。“小姐一生实在是命苦,与您从小就青梅竹马,却不想圣旨一落,毁了一生啊。”
“青梅竹马?”张晟睿一怔。
张齐贤更是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真相,惊得失魂落魄,跌落在地上,“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张晟睿眉心紧蹙,他亦想知晓事情始末,赶忙扶起父亲,对着碧秋道,“有话,我们还是进去坐下好生说吧。”
碧秋颔首,放下扫把,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跟着一同进去坐下,娓娓地道起了当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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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十六章 曾经沧海
“碧秋,齐贤哥哥说三日后会让他爹来提亲。”那一日,云霞满天,照耀着沈淑凝年轻的眉眼。
可是,翌日,一道圣旨赐婚却断了她美好的念想,斩杀了她所有的生机,留下的只能是谢恩与顺从。
大喜将至,她却n悒不乐。
“小姐,你刚跑哪去了,让奴婢好生担心。”碧秋焦急地问。
淑凝眼神呆滞,无望凄惶,好似游离在遥不可及的地方,默默,无语。
大喜之日,她着凤冠霞帔,有着令人惊颜的美,却以一片木然和冷意来面对这枯硬的现实。
碧秋离开前,轻声地宽慰她:“小姐,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不想,大婚之夜,连年远却拂袖而去,碧秋赶忙进屋,见到的是淑凝的固执与绝决。她不屈从命运,抵死反抗。
一方少年,却对她有着一往情深的痴恋,连年远愿倾尽所有,只要她能为自己舒眉浅笑。伸手抓到的,却只是一片虚无和痛楚。
“碧秋,淑凝可有特别喜好的东西?”年远在回廊里拉住她认真的询道。
碧秋望着眼前的男子,望到了他心底绵长的情愫,“小姐最喜欢海棠花。”
一夜之间,淑凝阁外,满树的海棠。待淑凝踏出屋外,树下的少年,在日光的映照下,年轻的光更是明亮,期望着她的欢喜。
“碧秋,我突然不想出门了。”说完,她转头回屋,留他一人伫立呆望。
“小姐,姑爷对您这般真心,您何苦如此······”碧秋在淑凝的目光下没有把话再说下去,她深知主子的倔强。
年远日日来看淑凝,锦衣玉食,珍宝首饰,一一奉上,却日日未见着她好生色。
一日,碧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姐,姑爷做错什么了,您要这般对他,平日里老爷夫人对您看不顺气,哪次姑爷不是护着你,替您挨骂,您怎么可以······!”
淑凝趴在窗边望着他命人移来的海棠,“碧秋,他对我这般的好,我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只是······”她没有再说下去。
深夜,淑凝发起了高烧,碧秋赶忙唤来了年远和大夫。寒气入体,加之心思过忧,这烧来得声势浩大。年远日夜不眠的守在她身边,给她擦拭,喂她喝药,待她病好,自己却操劳的倒下了。
可病才刚愈,又来淑凝阁望她,尽管淑凝还是不愿他留下。
“碧秋,你去给他送件大氅,路上夜凉。”淑凝说的平平常常,碧秋却欣喜的笑了,姑爷使劲了百般气力,终于还是让小姐的心稍稍柔软了。
不久,大夫诊出了喜脉,却也在这一日,淑凝收到了张齐贤的信,执意要见他。淑凝思来想去,还是去了。
“淑凝,自那日分别,我一直念着你的话,悔恨至极。我们现在走,好不好?无论去哪,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张齐贤拉起淑凝的手欲走。
淑凝想拉开他的手,何奈他抓的太紧,“你已娶,我已嫁,前尘往事我们都放下吧。”
“你可知这些时日我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他真的清瘦了。
“我已有身孕,齐贤哥哥。”淑凝望着他,眼泪缓缓地划过脸庞。
张齐贤一怔,随即,“我不介意,只要和你在一起。”
“但是,我离不开了。”淑凝悄然低垂,不敢望他的眼睛,“我们的父母兄妹怎么办,你的妻,我的夫怎么办?”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跟我走吧。”张齐贤央求她。
“我们不能如此自私不孝,何况······他这些时日给予我的深情,我不能不报。”
“什么?”张齐贤颓然地放开她的手臂,“你对他动心了?短短几个月你就动心了?”
“往日种种,我会牢记于心,只可惜我们情深缘浅,就让过去羽化归去,珍惜眼前人吧。”淑凝转身离开,却被张齐贤一把抱住,“不要······不要。”语意哽咽。
一旁的碧秋望见远处好似是苏穆青的身影,赶忙上前提醒他们,拉开淑凝往回走。
尽管痛苦,但淑凝还是选择了她认为对的路,三日后,她想亲自把自己的决定告予她的夫君,却未料年远误会重重,根本就未给她开口的机会,也未再来过淑凝阁。每每遇上,他也是刻意回避。
她不明所以,愁云生锁,日渐消瘦。
“小姐,姑爷势必是误会了什么,与其这么僵持下去,不如您写封信给他吧。”碧秋提议道。
第二日,碧秋就亟亟去找姑爷,却在门口撞上了苏穆青,姑爷还在休息,苏穆青非常好意地帮她把信拿去,给了姑爷。只是,姑爷却仍旧如此,沁凉了小姐的心。
三年间,她郁郁寡欢,积郁成疾。连年远竟予了她一纸休书。
那日,淑凝在房中悲恸良久。隔日便离开了连府,不久就······
说到此,张齐贤突然起身,“我今日就要去杀了那个负心汉!”说完直往连府的方向而去,晟睿和碧秋赶忙去追他。
连年远热情地迎接知己好友,却不想被张齐贤一拳揍倒在地,场面惨烈。
“今天我就替淑凝打死你这个负心汉。”张齐贤发疯似的一拳又一拳,连府的下人们一时间拉都拉不开他。
话一说,连年远恍悟当年那个男人就是张齐贤,猛地起手也回了他重重的一拳,“原来当年淑凝出门私会的就是你。”随即,大吼,“谁都不许插手。”
两个已近不惑之年的男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扭打起来。
“私会?那日我要是强硬带她走,她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人世。”张齐贤话刚出,连年远就愣住了,“什么?”
张齐贤翻身又给了他一拳,“什么?她为了你,拒绝了我,只是为了你对她的虚情假意,她就放弃了青梅竹马的我。”
张齐贤的话像一声声惊雷震得他惶然,“不可能,不可能。”
“你又是怎么对她的,你这个畜生。”揍着揍着,张齐贤痛哭失声。
“你胡说,你胡说。”连年远一把推开张齐贤。
“姑爷,他没有胡说。”碧秋走进连府,身旁的晟睿赶忙扶起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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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二相思成灰
错过,是最令人追悔莫及的遗憾。
当他耐心守候的时候,她却绝决执固。
当她醒悟动容的刹那,他却误会深重。
如今一切都石褪玉露,却发觉除了锥心之痛,竟什么都做不了。
连年远心口一阵的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想着淑凝临终前是不是也是这般的唇角带血,心里饮痛。苏穆青立马唤大夫,想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这或许就是她当年用心机去赢得夫君的悲凉报应。
一切似乎都落下了帷幕,但又仿佛不是。
张晟睿一人在四方酒肆灌酒,一杯又一杯,“小二,把你家最上好的酒都拿出来。”
他想喝醉,却偏偏越喝越清醒。
脑海里萦绕着母亲的话,“我是骗你,青梅竹马的不是我与你父亲。但是,你也看到了,娘过的有多苦。当年要不是玦语的母亲成了亲,还勾引你父亲告诉他,当年是我怂恿连哥哥向皇上索婚,拆散了他们,你父亲就不会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还当着我的面把青楼歌姬带回府中报复我。我的一生都是被她毁了。她抢了我的夫君,难不成还要让她的女儿抢了我的儿。”
更可笑的是,恰巧回府的父亲告知母亲,根本不是玦语之母所言,而是他在某日的朝上,连年远托它转达对母亲的谢意,父亲才无意知晓的。
“张将军,我们店要打烊了,看您今日喝得那么多,要不小二我送您回去吧。”店小二望着神色异样的张晟睿。
“不,不用,我自己能走。”夜色浓重,张晟睿拿着壶酒,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心里念道:太可笑,太可笑了,真是天大的一场笑话。他把玦语当成了幼年缺少父爱,母亲悲苦一生的替罪羊。到头来自己却领受了失去所爱的痛苦,却无可诉说。
寂静的大街上响彻了晟睿的笑声,“真是太好笑了,”随即醉倒在了街上,恰巧打更的人路过,把他扶起,“这,不是张将军吗?怎么醉成这样,我送您回去吧。”
张晟睿一把甩开他的手,“不用,我认得路。”
接着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家,一进门就大嚷,“拿酒来,给我拿酒来。”
孙如玥见儿子喝的酩酊大醉,怒道,“怎么喝成这样?”且厉声嘱咐下人,“不准再给少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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