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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飒飒

    几天后,关意晟眼见着代表着她的那个小红点离开了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心里想着,这下应该回来了吧?结果,她倒好,一路慢慢悠悠地从甘肃晃到了青海,又从青海晃到了西藏,差不多游荡了一个月。关意晟心里憋着一股气,就算多想飞过去把她揪回来也好,表面上掩饰得非常之好,开始还会诸多关切,到后来,更是不多问,不催促,只关心她钱够不够用,路上有没有危险。

    在林朝澍离开北京的这段时间里,关意晟和林一一一点一滴地熟悉了起来。林一一每天跟着关意晟上下班,最开始还能乖巧地自己看书、玩玩具,到后来就有些坐不住了。离小学开学也还有些时日,冯月华见她无事可做,关意晟又不让孩子离自己太远,于是就在关意晟的办公室旁腾了一间房间出来,请了老师来,上午是钢琴课或是舞蹈课,下午是国画课。关意晟工作实在忙,见孩子也还玩得开心,索性就随她去了。只是,下了班以后的时间,他是一定要陪着林一一的。能推掉饿应酬他都推给了别人,实在推不掉的,跟对方商量,约在灯光敞亮老少咸宜的场所,他带着女儿在旁边,谈完了事儿就走,别人也不太好再拖着他不放。只不过,突然之间他多了个这么大的女儿,还毫不避讳地带了出来,让所有人内心都惊讶无比,当面又不敢问,私底下相互之间通气打听,却都没有头绪。于是乎,华越集团太子爷有个女儿的事情,渐渐地在外面传了开去。

    关意晟并没有想过高调不高调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他是一个父亲,且是一个正在寻求女儿认同的父亲,他只是做他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别人怎么想,他真顾不上。当然,也有例外,其一就是他自己的爷爷奶奶。老人家已经深居简出,每日侍花弄草,几乎不问世事,但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去说嘴的。关意晟自然是不能给别人这个机会,他早早地就领了一一去拜访他们。关家二老乍一见到天上掉下来的这么个粉雕玉琢的重孙女儿,震惊之后便是狂喜。他们也不是没有抱过重孙,只是关家已经好几代都没有生过女儿,听到谁谁谁又生了个男孩儿,满心腻味,实在稀罕不起来。这会儿见到林一一,见她生得漂亮,小嘴也甜,关家老爷子几乎是笑得合不拢嘴,关意晟的奶奶更是直接把一一搂进了怀里,一口一个“心肝儿”、“宝贝”地喊着。林一一虽然没见过这两位老人家,但孩子天然就能感受到谁是真心喜欢自己,更是人来疯地表现着乖巧和活泼。

    关意晟被彻底忽略了好一阵,他坐在一旁仔细看着,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转头不经意间对上了老爷子的笑脸,不料对方慢慢收了笑意,站起身来,手指点点他:“你跟我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门还没完全关上,就听见老爷子一声暴喝:“跪下!”林一一吓得微微一缩,不明所以地看着书房的方向,轻轻喊了声爸爸,又转回头看着太奶奶,眼眶渐渐红了。这样的玻璃似的小人儿太奶奶哪里应付过,心疼地抱着林一一拍了拍:“不怕不怕啊!你太爷爷就是声音大,没事儿的,他和你爸爸说会儿话。太奶奶啊,在后院养了几只兔子,你想不想看看?”林一一眼睛里含着两泡泪水,看看书房,又看看太奶奶,想了想,还是点了头,跟着去看兔子了。

    过了一会儿,关意晟跟着关荣礼身后走出了书房。他偷偷活动了一下背部肌肉,刚才老爷子抽下来的那一戒尺可不轻,看样子是已经肿了。他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得到过这种“待遇”了。关意晟并不意外老爷子的反应,从小他就被教育,对男人来说“责任”二字最重要,这种弄大了女孩子的肚子又置之不理的事儿,正是老爷子的雷区之一,今天只是抽了一下,可谓是小惩大诫,真是沾了林一一的光。

    “这事儿,让你老子和你那个妈都不要掺和!赶紧给我办好了!”末了,关荣礼斩钉截铁地拍了板。

    今天关意晟来,其实为的就是这句话。有了关荣礼做后盾,很多事情就会好办得多,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其他的人且不说,关孟河和冯月华虽然在外面呼风唤雨的,但对关荣礼还是忌惮敬畏的,对他决定的事情,即便不赞成,也不会明着反对。

    关意晟早就和关孟河摊牌了。那时,林朝澍还没有离开。他陪着关孟河去听了一次月下古琴。曲终人散之后,两人在阵阵虫鸣里缓缓从山顶下来,夏夜的风吹得衬衣鼓起,头顶的夜空星星密密麻麻,像是撒了一地的细密的玻璃渣。关孟河先停了脚步,转头看向关意晟:“说吧,你应该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吧?”

    关意晟下了两级台阶,站到了父亲的身边,看着幽深的山谷里点点灯光,声音不大,却很清晰,风把他说得每一个字都送到了关孟河的耳朵里:“林朝澍不是您的女儿。我已经重新做过对比。”

    沉默被风吹得晃来荡去,关孟河分不清眼前究竟是深绿色的山谷,还是一团墨黑,他眨了眨眼,才渐渐能看到山脊的轮廓。“她是不是我女儿不重要。你还不明白吗?”他想起了记忆中的那张脸,抬头看着他,眼里闪着光和热。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他已经分辨不明,也不想再去细想。

    “是,她是不是您的女儿,对我来说,真不重要。我只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儿,觉得应该让您知道而已。既然,您也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关意晟双手插兜,眯着眼睛看向远处。

    关孟河转过头来,看着儿子的侧脸:“那个孩子…不适合关家。就算是为了她好,你也不应该这样勉强把她拉进来。”

    “呵呵!”关意晟轻声笑了起来,他看着关孟河,一脸意外的表情,“您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了?您放心,小雨不是您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我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单打独斗。小雨的妈妈不适合关家,您没有留住她,她后来过得好吗?我妈倒是挺合适的,但是,她过得怎么样,您问过吗?”

    关孟河被关意晟嘴角冷冽的笑容刺得心头一窒,闪身越过他,脚步匆忙,好似再不离开,就要掩饰不住眼底喷涌而出的狼狈神色。

    关意晟向关孟河的背影看去,他依然高大魁梧,黯淡的月光从他身后斜斜地照射下去,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长长的暗影,他走得再快,再急,也踏不出这片黑暗来。

    刚才和关孟河所说的话,本不在关意晟的计划里,实在是因为看不过眼关孟河虚伪的善意,才忍不住用话刺他,虽有意气的成分,但也并不是虚言。在最初下定决心向自己的感情投降时,关意晟知道自己父母肯定是不能同意的,他并不忌惮和家里撕破脸,也下定了这样的决心。而现在,他的想法却不同了。如果他想要给林朝澍一个值得她期待的未来,这未来里最好不要有太多太高的门槛绊住她的幸福。所以,在她走进他的世界之前,他愿意,也应该,帮她把所有高高的门槛都一一踏平。

    第七十一章 怀归人自急

    “如果没有她,我想我应该也还能继续呼吸,直到我可以放弃的时候。”——关意晟

    他们认识后的第一个春假,关意晟开着他那辆破烂的二手福特老asr带着林朝澍往西走,目的地是黄石国家公园。为了这次旅行,林朝澍早早地就跟打工的同事调了班,忍痛又向老板请了两天假。上路之后,她精打细算地考虑着各种开销和时间。关意晟见她神经紧张的样子,可爱又可气,故意在路上拖拖拉拉——伊利湖、密歇根湖,还有沿途不知名的各种公园,他统统都要去转一转。路上碰到了几个去森林公园观察动物的生物系学生,关意晟也硬拉着她一块儿去凑热闹,把林朝澍的计划弄得一团糟。结果,还没有开到一半的路程,时间就已经不够了,只能原地掉头往回走。当时,林朝澍气得半天不想和关意晟说话,一个人冷着脸看窗外。到了晚上,关意晟把车停在宿营地,支起了帐篷。半夜的时候,他把林朝澍摇醒,拉开帐篷的窗,要她看银河。林朝澍睡得迷迷糊糊,很久才清醒过来,想到自己正和他冷战,正要反抗,却被眼前壮观的星河震撼了。关意晟在她耳边轻轻笑着问:“你不觉得到没到黄石都不重要吗?”

    林朝澍当时不明白,只觉得自己期待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的旅行就这么半路夭折了,罪魁祸首还在给自己找借口,甚至不惜半夜扰人清梦,心里更是火大,就算银河再美,她也不想要承认。别扭了半天,最后她还是被关意晟半哄半骗半使强地就地正法了。

    想想那时候的自己,林朝澍不禁捂着脸不想面对,难得关意晟还能一路上温言相待。她拢了拢身上的厚厚的牦牛毡,头靠在涂着桐油的原木窗棂上,仰头看着漫天星光,真有一道长链挂在天际。这星星又密又沉,仿佛人一踮脚一伸手就能碰到。到了此时此刻,她才能理解当年关意晟在她耳边说过的那句话。

    半年之前的林朝澍,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一个人跑到藏区看星星。从林立夏的老家离开,她搭了老乡的顺风车去县城。在县城小小的汽车站里,她本来已经买好了去火车站的汽车票,却在等车的时候偶然地遇到了几个刚刚大学毕业的背包客,听他们说着路上的事儿,突然地就心生羡慕。其中一个女孩儿见她听得认真,热情地邀她跟他们一起去青海湖。她被对方眼中闪耀的热忱打动了,脑子一热,换了票,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了。

    有了这样的开端,林朝澍一发便不可收拾。到了青海湖之后,她和那群年轻人便分手了。他们的下一站是新疆,而她则想去藏区看看。也许是见她一个单身女子独自上路,路途上遇到的同行人总会对她多一分的关照。到了西藏,她碰上了一队骑摩托车穿越西藏的美国留学生。巧得很,在这些人中有一个在北京读博士的小姑娘a,正是她在大学时打工认识的校友。于是,她大着胆子跟这些人闯进了西藏的深处。前几天,他们在几乎杳无人烟的高原上骑行,和一群土狼遭遇上了,大家慌乱地一路狂飙。此时藏区正是雨季,刚刚下过雨的地面泥泞不堪,摩托车陷入了满地的黄泥里,根本骑不快,还有几辆车摔在了草地里。要不是正好有藏民外出,用猎枪赶跑了狼群,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大部分人都只是受了点儿惊吓,没有实际的损伤,就是林朝澍坐的这辆车摔得狠点儿。她倒还好,只是一些擦伤,手腕扭到而已。开车的r运气不好,右腿小腿可能是骨折了。这里实在是偏远,林朝澍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据这个村里懂点儿汉语的藏民说,最近的卫生站也有好几十公里远。r的伤,一时半刻好不了,大部队也不可能全留在这儿等他一个人,只能他们先走,再找辆汽车回来把他接到大一点儿的医院去。正好林朝澍有些轻伤,她对那天的土狼遭遇战也有后怕,就自告奋勇留下来陪着r等着。

    这里海拔不低,林朝澍觉得头疼得比之前要严重一些。等到车队的人都走了之后,她才发现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了,仔细想想,大概是那天大逃亡的时候掉了,也不知道掉在哪里,根本没法儿找,即便是找到了也没什么用。r的手机也根本收不到信号。他们俩借住在一户藏民的家里。这户人家的当家人老得看不出年纪,是村里唯一的藏医,据说也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藏医。老人家热情地要帮他们治伤,r看到那药膏黑乎乎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只愿意打上夹板。林朝澍倒是很好奇,让他给自己手腕敷上了药,脸上擦破的地方也抹了药膏。r看她的眼神好似看着疯子一般,惊恐的神色乐得她笑得直不起腰来。过了一天,林朝澍的手好了大半,她炫耀地在r面前晃了晃,这个20出头的德州小伙儿却还是不愿意相信藏医的神奇药膏。

    他们在这个雪山围绕的小村落里已经困滞了几天。在开始的第一天里,她心烦意乱,各种的不适应——怕范佩云得不到她的消息会担心,怕离开的人找不到回来这里的路;她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她住的房间楼下就是藏民养牲畜的地方…这里的时间,缓慢得几乎好似不存在,她在烦恼慌乱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只能用发呆来打发。在那些无聊呆坐的时间里,她和自己的呼吸玩游戏,和飞过去的小飞虫大眼瞪小眼,看日升月落,斗转星移,看太阳在雪山上炫目的光影魔术,这一切都让她的心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到现在,她对一切遭遇已经安之若素,甚至开始喜欢起这里来。

    虽然是夏天,藏区的夜晚温度依然不高,林朝澍怕冷,又想看星星,用牦牛毡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推开一点儿窗户,看外面的广袤天地。这样的夏夜,这样的星海,这样的高原,还有她身下不时微震的地板,以及地板下猪圈里仍然醒着的几头肥嘟嘟的猪——构成了一个奇幻的世界,超出了她之前所有的生活经验,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仙境的爱丽丝。

    第二天,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正对着窗户的雪山顶上折射出太阳的第一缕金色光线,楼下的小猪发出了刚刚清醒时娇憨的哼哼声,世界在一切细微而奥妙的声响中慢慢地醒来。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和谐的急促的节奏打破了这样的宁静之美。躺在林朝澍对面的r虎地翻身爬了起来,侧耳认真地听着越来越近的、几乎要把山顶积雪都唤醒的引擎声,压低了声音欢快地喊着林朝澍:“ap,an!sn!”

    林朝澍早就醒了,只不过是躺着在看风景,她懒懒地、慢慢地爬起来,抓了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把自己最喜欢的牦牛毡披在身上,推开门,走到外面的长廊下,往远处望去,两三辆彪悍霸道的迷彩越野车往这里急速开来,作为回应,村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狗吠,不少人家的男人都出门来看是什么情况,睡眼惺忪的孩子们有的连鞋也没穿就跑了出来,往村口的方向狂奔,大声地笑着叫着。林朝澍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她理解孩子们那种发自内心的惊喜和快乐。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附近驻扎部队的一些例行的物资发放?摩托车队的人就算是要回来接他们,最多也就是租个私车,哪儿能使唤得动部队啊?房间里行动不便的r还在问她看见什么了,她走回房间,告诉他是当地部队的车,不太可能是来接他们的。r颓然地倒回了他的矮榻上,低声咒骂了好几句。林朝澍见他这副一刻也呆不下去的模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或许可以搭部队的车出去,再和a他们联系。想到这,她赶紧裹紧了毯子,推开门冲了出去。

    林朝澍夹在三五个孩子中间往路口跑去。越野车已经减速,陆续地停了下来,好几个穿着军装的士兵从车上下来,皮肤都是黑里泛红,已经和藏民们没有分别了。虽然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宁静的遗世独立的小村落,但是见到现实世界里的来人,还是禁不住有些激动。突然,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迟疑地,狐疑地,看着那个从中间那辆车上下来的高大的人影,在一堆黑黝黝的士兵里,他小麦色的皮肤已经是鹤立**群,一件宝蓝色的冲锋衣更是扎眼,整个人沐浴在金色晨光里,好看得像是在拍摄汽车广告的场景。林朝澍呆呆地看着,心里乱七八糟地感叹着男人美色,对于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像是完全没有发觉。直到他走到了她的面前,虎着脸,俯下身瞪着她,她才回过神来,身体微微往后仰,却还是躲不过他的逼近,只好抬脚往后退。

    “躲?你还想躲?”关意晟一声咆哮,一把拉住林朝澍,抿着嘴瞪着她。林朝澍傻傻地看着他凶狠神色,脸上慢慢地浮起了笑容,眼泪从弯起的眼里涌了出来,突然地,出乎关意晟意料地,扎进了他的怀里,踮起脚双手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关意晟这些天来的焦急担心在见到她脸上的擦伤和手腕上的包扎时,爆发成了难以压抑的怒气,却被她这么孩子气的一抱,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这么放过她,他不甘心,但要让他现在放开她,他更不甘心。僵了一两秒,关意晟无可奈何地紧紧地回抱住了她。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掰开了她的手,稍微把她推开了一些,皱着眉头问她:“你究竟多久没洗澡了?这是什么味道?你住猪圈吗?”林朝澍的眼泪还没干,听到他这么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物,好像是有些奇怪味道。她有些尴尬,又觉得好笑,红着脸扭头就往回走,结果却差点儿被身后一群睁着亮晶晶眼睛的小鬼们绊倒。她愣了愣,又往旁边看去,跟着关意晟来的军人都不好意思地在四处看天,当地的藏民们则毫不避讳地笑眯眯地看着她。林朝澍脸上瞬间烧起了最旺的柴火,她低下头,朝着自己借住的小楼的方向闷头小跑而去。

    第七十二章 物态本自暇

    “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也无法清零,即使那些过往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林朝澍

    关意晟腿长,三步两步便赶上了林朝澍,大手一捞,把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握在掌心里,拉住了她:“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林朝澍两眼不敢在周围乱飘,只能把视线放在他的脸上,这才从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惊艳中跳出来,发现他眼里满满的都是红血丝,眼下两片深深的青影,也不知道几天没有刮胡子了,黑黑一片从下巴连到了鬓角。他这几天大概过得不太好吧?林朝澍有些心虚地想。

    “手机呢?”

    “掉了…”

    “掉哪儿了知道吗?”

    “…”林朝澍轻轻地摇摇头,想了想,抬头问他,“那手机很贵吗?”

    关意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偏过头去,嘴角抑制不住地抽搐了起来,忍了忍,实在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支面板已经破裂的手机递给她:“这是你的吧?”

    林朝澍接过来看了看,自言自语道:“修修还能用吧?”

    抹了一把脸,深呼吸数下,关意晟才能平复心中的无力感,他双手叉着腰,无奈地看着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走吧!那个叫r的住哪儿?我让人先过去把他接车上去。”

    “跟我来吧。”林朝澍转身往前走去。关意晟打了个手势,两个年轻的小战士跑过来,跟在他们身后。

    进了院子,会说些藏语的小战士跑去跟这家主人打招呼,两人连比带划说说笑笑的,主人家的儿子指了指楼上,两个小兵就先蹬蹬蹬跑上楼去了。

    关意晟跟在林朝澍的后面上楼,楼板被他沉重的步伐踩得吱嘎吱嘎响,他探头看了看一楼的猪圈和杂物,又往周围扫了一圈,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小楼,一楼是牲畜,二楼住人。他皱皱眉,终于知道林朝澍身上的气味从何而来了。

    林朝澍走进住了几天的房间,小战士正在帮着他们收拾东西。r见到她进来,赶紧扶着柱子站起来,紧张地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儿。林朝澍忙走到他身边,跟他解释了现在的状况,指了指身后的关意晟,说是她的朋友带人来接他们了,让他放心。r一副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张开双手就要给她一个感激的拥抱。关意晟把林朝澍往后一拉,自己挡到前面,拧着眉扭头对小战士说:“赶紧把他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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