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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贝日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维克特
    采用我们机器设备的永利錏厂受到了猛烈的轰炸,据说部分厂房已被炸毁。我想,永利錏厂是生产煤气的!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后来据说浦口的火车站也挨了几枚炸弹,两节车厢被炸毁了。除此以外,没有发生别的什么情况。我感觉自来水厂也受到了空袭,但自来水龙头还有水流出,我们家里的电灯也亮着。乌拉!厄梅上尉今天晚上回国了,给我留下了罐头食品、一台收音机,这些东西一共值60元(收音机在没有找到买主以前我可以一直保留),还有两张水表和电表的银行保证单(这两张有价证券在任何交易所都不能上市,因为出于某种原因工厂不再支付保证金)。他也托我把这证券保管好,等到战争结束后为他兑付。除了拉贝以外,居然还有别的乐观主义者存在!好吧,那就祝你一路平安,我亲爱的厄梅!!如果有人离去,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今天晚上我就吃到了罐装的俾斯麦无刺腌鲱鱼。

    9月28日

    多好的航空天气啊——太阳出来了,空中还少云。中午以前都很平静。在中午12点~下午2点15分有警报。日本人再次来访了。我数了一下,有6架飞机,它们受到了高炮中队的射击,分成了两个梯队各3架拐向东面和西面方向飞去。偶尔会听到投下炸弹的声音。然后,天空的云越聚越多。我看见有4架中国飞机不断地盘旋于城市的上空,但没看见日本飞机。我刚才听阿尔纳德少校说,当时的他,正在一座山上值勤,看到日本飞机从他头顶上方约100米高处飞走了。

    今天,远洋通讯社(艾格纳先生)搬进了我的学校楼里。远洋通讯社的中国职员们不想继续呆在他们原来的办事处工作了,因为那已经被落在附近的炸弹毁坏(窗玻璃、门和室内的天花板都被炸弹爆炸的气浪毁坏了)。

    9月28日

    上午7点,普罗布斯特博士和安装工里贝两位先生刚从上海到达这里。他们负责检查被炸的下关电厂,并和电厂的有关领导商谈恢复发电等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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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拉贝日记(7)
    9月29日

    今天是雨天,不用担心有飞机空袭。我和普罗布斯特博士拜访了大使特劳特曼博士、大使馆参赞菲舍尔、下关电厂、中校阿德霍尔特前文为中尉,原文如此。和纳可可公司的恽。

    晚上,阿德霍尔特带来消息说,施特雷齐乌斯夫人在青岛因为心脏病去世。

    9月30日

    今天雨下得很大,天空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上海来的两位先生能遇上这样的天气真是幸运,他们不用担心有空袭。因为我们在下关空等了何博士一场,所以访问永利錏厂的安排取消了。在铁道部的前面,我们的汽车出了故障。后来,我们去军政部拜访了联络处的黄将军。还去访问了哈普罗公司(阿斯特尔)。

    10月1日

    今天阳光灿烂。7点45分,普罗布斯特博士乘坐中国航空公司的汽车去芜湖,再从那里乘飞机去了汉口。他打算从汉口去桂林接正在那里避暑的家眷。现在,他想陪他们经南京返回上海,然后再从上海回德国。

    从9点30分到10点30分有空袭警报,但只是虚惊一场。莫不是日本老爷们记住了日内瓦的抗议??希望如此!

    10月2日

    空中略有云层。8点的时候,警报又响起了,但没过多久就取消了。应该是信号装置在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周工程师9点乘轮船去汉口。

    收到的来信有:

    妻子从天津寄来的,落款日期9月24日;

    奥托从埃尔兰根寄来的,落款日期9月9日;

    维利从宾德寄来的,落款日期9月11日。

    维利在信上说,他的父亲于9月11日去世。这个噩耗让我感到非常悲痛。他的家人们现在怎样?但愿他的母亲有权申请养老金!这个噩耗让我顿悟出一个道理:即使是在这个遭受狂轰滥炸的地方,我们也不必太担心,命运注定是谁,那就是谁,在这里或是在和平的德国都是如此。

    收到了德国大使馆的通知,通知是这样的:

    德国政府为大使馆包租的印度支那轮船航运公司(怡和洋行)的≈;库特沃≈;号轮船已于昨天抵达南京,停泊在下关上游约两英里处。

    该轮船可作全体德国公民应急的住宿处。

    德国大使馆

    1937年10月1日于南京

    10月3日,收获感恩节

    天气阴沉沉的,正下着小雨,可以预料到今天不会有空袭。因此,我们可以到≈;库特沃≈;号轮船上庆祝收获感恩节。

    住在我那里的里贝先生带回来一个消息,电厂的领导部门现在已决定对电厂进行修理。有一段时间,他们还曾经犹豫不决,考虑是否撒手不管。人们不断的思考,上次轰炸时抢救出来的机器十分宝贵,难道还要让它们再经受一次空袭?大家都很清楚,只要电厂的烟囱冒烟,就会再次发生这样的空袭。可是,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情况,加快修理,可以替我们挽回面子,也就是赢得声望。里贝先生现在正忙着将2号和3号涡轮机再安装起来,它们在空袭时被炸弹爆炸的气浪震得挪了位。

    有人说,最高层(尤其是蒋夫人)对德国没有多少好感,因为我们和日本结盟反对苏联,并且还拒绝参加布鲁塞尔会议,说我们不愿和苏联坐在一张谈判桌上。据传,蒋夫人还说过,≈;谁不支持我们就是反对我们。≈;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德国吧!是谁引进了今天中国人为之自豪的对空防御系统(高炮部队)?是德国顾问!是谁训练了这里的部队(经过训练的部队今天正在上海附近英勇作战,而没有经训练的部队在北方一触即溃)?是德国顾问!在南京又是谁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是德国的顾问和德国的商人!!

    今天在南京这个地方有多少德国人,成了日本人的≈;活靶子≈;,或者如大使馆参赞菲舍尔所说的≈;人像靶子了≈;?!

    在厄梅上尉归国的途中,他从上海寄来了一封问候信,在信中,他说得很对:≈;经过了长途跋涉(坐汽车到上海)和先前发生的一切,我在这里又逐渐复活了!爆炸声离我很远很远,在南市原文为nana(南桃),应该是指南市。以下统译为南市。可能还有轰炸,我还听得见它的声音。在经受了前6周的压力后,我现在已不再有活靶子的感觉了,这真让人感到无比的自由!由此看来,留在南京的同胞们是一种十分有意义的奉献,但在自己国家里的中国人对此是决不会作出公正评价的!≈;

    刚才我花80元钱在商场买了4只箱子,想把自己已经写好的16本日记装在里面。在两周后,我们的中国工程师周先生将从汉口回到这里。我想请他把它们带到上海去。把它们放在那里一定要比在这里安全些。我会请德伦克哈恩先生替我保管好。

    药品越来越紧缺。在上次轰炸中,天生药房受到了严重的损坏(架子上的药瓶全都被打碎了),已经关了门。这是唯一还存有6瓶胰岛素的一家药房。我真是个傻瓜,为什么没有在轰炸前尽快地把它们买下来呢?但是我想节省——废话——下次我们要变聪明些!我将想办法从上海买20~30安瓿回来,但愿能成。兄弟药房几乎已经卖空了。不久后,南京就不会再有开门营业的药房了。我刚才还在一家小药房里弄到了2瓶乙醚和2瓶酒精,还花11元买了一卷药棉,质量很差,在平常最多只值2角5分钱。如果没有绷带等材料包扎,那些可怜的受伤者怎么办呢?很多人可能都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每天都有一辆辆满载着轻伤员的卡车到这里来,看上去他们全都很可怜,扎着肮脏的绷带,身上还有一层干泥巴,仿佛他们刚从战壕里出来。值得我高兴的是,希尔施贝格大夫还在我们这里,他的家眷也还在这里(他们又回来了,也可以说并没有完全离开),如同大使馆人员那样只是到邻近地方去郊游的(这完全是受了美国大使的影响,他们很快撤到了安全地方,后来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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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拉贝日记(8)
    10月4日

    天空乌云密布——不必担心有空袭了!

    在≈;库特沃≈;号船上庆祝收获感恩节是一次很愉快的经历。为此,我还给德文《远东新闻报》和《中德新闻》寄去了文章,文章是这样写的:

    在南京的德国人庆祝收获感恩节

    (发自船上的报道)亲爱的读者们,亲爱的亲友们,在国内和国外的你们正怀着恐惧和担心关注着我们的命运,但请你们冷静而从容地阅读这个标题:在南京的德国人庆祝收获感恩节——

    在南京吗?(肯定会有人这样问)——是的——是在空袭包围的南京吗?那里的生活不就意味着要长期蹲在防空洞里吗?——住在那里的人,正如我们中的一人不久前说的那样,只是作为≈;人像靶子≈;到处奔跑,他说的并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是的!就在南京!你们听吧,你们惊讶吧,这样你们大家心头一块沉重的石头就能落地了。

    我们的德文《远东新闻报》很贴心地在今年9月21日发表了一份电讯稿:≈;……德国大使馆作好了保证留在南京的80名德国公民安全的准备……≈;连那些老东亚人都摇了摇他们智慧的脑袋,有个天生悲观的汉堡人对这份电报作了这样的旁注:≈;老弟,老弟,你别这样,你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犯什么错误了。≈;一切怀疑论者都应该去治病。只要有良好的愿望存在,加上信仰和干劲,有些困难就会被克服。我们的大使特劳特曼博士先生做的这件事就证明了这一点,是他包租了英国≈;库特沃≈;号轮船,一旦有危险来临,它就会载着德国人向上游驶去。今天我们正是在这艘轮船上庆祝收获感恩节的。

    今天是一个非常不适合航空的天气。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14点的时候,我们登上了已经停在下关的渡船,它只用了20分钟就把我们送到了善良的老≈;库特沃≈;那里。经常载着我们在长江上颠簸的这位亲爱的≈;老姑娘≈;(建造于1895年),这时正停留在那里,没有冒一点烟,悠然惬意地享受着星期日难得的安静,表面上看似无动于哀,实际上它也在密切关注着中央广播电台的报道,只有船上的卐字旗表明了它特有的作用。我们在熟悉的舱间里作短暂参观,连最爱挑剔的老东亚人也对这整齐清洁的轮船挑不出一点儿毛病。船上的大厅具有查理大帝时期的风格,它依然保持了它原有的舒适感,餐厅的桌上已经摆好咖啡,它让所有担心膳食不佳的人没有丝毫不满,更不用说那个从中山路被赶走的基斯林——巴德尔糕饼店老板了,通过水上的倒映我们可以看见他正悠闲地依傍在船舷栏杆处。

    船上已经安置了几个常住客人:女士有鲍曼夫人、齐默尔曼夫人及女儿,还有克勒格尔小姐。她们代表东道主热情而亲切地招待着客人们,而且还非常受人欢迎。

    在各个甲板上都分散着我们的正在聊天的第一批客人。14点15分,一艘带有卐字旗,腹部有≈;拉尔克≈;船名的流线型摩托艇出现了。难道是用英国旗舰的司令艇送德国大使上船来?不对,原来它只是一艘属于许尔特尔-霍特有限公司的装点成带有节日气氛的电报艇,是船主委托几个胆大的朋友这么干的。让我们揭开它的面纱吧:它(拉尔克)确实每小时只能航行一海里多,因此它根本就不符合≈;长江客车≈;这个称号。15点,大使先生带来了其他成员。大家都很高兴地对大使先生表示欢迎,并又一次陪同他参观了全船,客人们还被邀请和英国船长及其军官们一起共进下午5点钟的茶点。人们都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邀请。大家花了一个多小时聚在餐厅里吃点心。前甲板配有卍字旗和装饰花束(我们本来准备送给女士们的)的临时讲台,转眼间就被我们布置成了节日的会场。在庄严的气氛中,我们缓缓而出。一小群忠诚的人围聚在他们的≈;头头≈;国社党党员平克内勒的周围。他代表缺席的地区小组长致欢迎词,并感谢德国大使的努力和关心,让我们能够在这个安全的避难所庆祝收获感恩节。

    特劳特曼博士用让人感动的话语讲了举行这场庆祝会的缘由,并感谢仁慈的命运,它一直都保佑身处异国的我们能免除一切危险,也保佑我们日夜挂念着的家乡能有一个大好收成。他特别感谢了我们祖国的政府,我们尊敬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他没有忘记我们这些生活在危险关头的人,在这艘船上,他给我们打造了一个避难所。让我们可以安全而平静地迎接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事件。当难忘的庆祝会结束的时候,大家齐呼元首和德国万岁,还唱了《国旗之歌》。此情此景对于在场的每个人来说,可能都是一个难忘的记忆。

    接着就是非仪式部分,也就是愉快的聚会,喝莱茵葡萄酒。我敢断言,对于这场聚会,没有人公开发表过任何怨言。但是,当我们回到家后,严厉的批评就随之而来。≈;一切都很好,很愉快。≈;一位来自上海的客人说,≈;但是你们不会唱歌,唱《国旗之歌》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贝多芬的《葬礼进行曲》。≈;他说得对!是时候在这里建立一个歌咏协会了。做这件事,时间倒是很充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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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拉贝日记(10)
    德文《远东新闻报》任命我为≈;名誉职工≈;了,主要是为了感谢我写的那篇关于在南京过收获感恩节的文章。真了不起,不是吗?

    10月9日、10月10日

    下雨天,大家的情绪都非常好。为了轻松一下,星期日下午(10月10日),我又来到≈;库特沃≈;号轮船上喝咖啡。船上只有少数几个人。大使馆的罗森博士现在也成了船上的常住客人,他的言谈举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坦率地承认,因为之前有过教训,他对轰炸很害怕。如此的坦率,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我也讨厌轰炸。

    但要我现在就撤到安全的地方,不,我还不能下决心这样做。如果日本的战舰突破了扬子江的封锁,直达下关,用舰上的火炮轰击南京,那么,我也许应该考虑到≈;库特沃≈;号轮船上来休养一段时间。因为到那个时候,我想谁都会哭的,或者说,南京已经没有一所房子是安全的了。不过,目前我们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愿也不会到那个地步,尽管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

    10月11日

    依旧是个分外美好的下雨天!

    但愿防空洞不会被水泡软!今天可真忙!访问了政府各部门,中间发生了一些令人非常生气的事情,不过都过去了。我写了一封信给德文《远东新闻报》的胡尔德曼先生,也许他会把它刊登出来。

    关于施特雷齐乌斯夫人在青岛去世的讣告,报纸上都登出来了。记得我旅行路过青岛去探望她的时候,她还要我代她向她丈夫问候,并叫她丈夫不要担心她的健康。遗憾的是,虽然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她去世的不幸消息还是很晚才传到她丈夫施特雷齐乌斯将军那里,这使得他在她的葬礼几天后才到达青岛。

    10月12日

    今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们已经做好了迎接猛烈轰炸的准备!

    虽然天气很好,但一直的安静让我们都感到很奇怪。我和韩(湘琳)先生坐车去国民党中央党部,在那里收到6000元钱,我想到银行兑换成美元。但是,在途中响起了警报,我们掉转车头,安全地回到了家。警报状态从11点持续到11点30分,看来是虚惊一场。我们又开车出去,顺利地拿到了美元支票。在中央党部的时候,在那里的地下室,正在放映一部在上海拍摄的中国战争片。在被允许的情况下,我和韩先生不受干扰地看完了这部电影,但作为唯一的一名欧洲人的我,在中国士兵中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13点30分,又响起了警报。14点,第二次警报响起了。城南、城北和城东都被投了炸弹,在城南方向,我们看到了一场空战。双方对抗了几分钟,一架飞机被击落了,随之升起了一阵褐色的烟云。希望是中国人战胜。第二架飞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摇摆着落了下来。难道它也被击中了吗?没有望远镜,我不敢肯定。上海那边曾答应给我一副望远镜,也该给我了。15点20分响起信号:警报解除。危险过去了。

    带着他的家人,普罗布斯特博士高高兴兴地安全抵达了上海。

    今天(10月12日)西门子电气总公司在德国庆祝开业90周年!难道上海那些人忘记了,又或者是故意不予理睬?不管怎样,我没有收到要庆祝的命令!真扫兴!

    16点~16点30分,又是一次虚假的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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