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夕阳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凤凰来仪
第九章:游僧上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二婶的脾气变得异常的古怪,无缘无故地发火,对于这个,二叔好像习惯了,就像他习惯了每周吃一次羊肉泡馍那样,用他的话说:“让疯吧,疯累了就不疯了。+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
初春的阳光柔和地撒在院子里,大花猫窝在窗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好像有这样温暖的阳光就是它最大的满足,二婶更喜欢后院里奔跑的小牛儿,抚摸着它们光滑的身体,不会跳跃,不会惊吓地跑到母牛的身后,而是乖乖地躺下来享受二婶的抚摸。
“咚咚—”听到敲门声,二婶急忙地走出来去开门。门开了,门外站一位道士,穿一身青色长袍,头上挽一个道髻,手拿浮尘,身背一口宝剑。胳膊底下夹着一个本子,那道士看见二婶,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也许是因为二婶是女人的原因吧。
“我是卿太山下来的化缘的,讨个香火钱,保佑您全家平平安安。”道士说着拿出胳膊底下的小本子给二婶看。
二婶一直没说话,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这道士的鞋子怎么是一双普通的运动鞋,还操着一口南方口音?
接过那本册子,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别人的名字,后面缀着的自然就是钱的数字了,二婶虽然没有识多少字,但是钱数,她分得很清楚,家里大小的账目,包括二叔做村长的那些账目,她都帮二叔监管,二叔常说二婶是她的秘书,二婶当然不明白秘书是什么。
看到这本册子上的那些数字,她吓到了,最少的也有50元,一向精打细算的二婶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位道士,道士微弯着腰,嘴里念着保佑之类的话。
二婶从口袋里掏出10元钱,一张皱皱巴巴的人民币,递给道士,道士一直没接,意思是嫌少,最少也都50元的。
二婶收回了那张皱皱巴巴的10元钱,阴着脸,折身进了院子,道士一脸的得意,以为二婶进去拿钱去了。
过了一会,二婶出来了,手里拿一把扫帚,二话不说,冲着道士就打,那道士畏畏缩缩的,也顾不上他的小本子,撒腿就跑。
放下扫帚,二婶破着嗓子,声音嘶哑地骂着:“你这个臭道士,冒牌货,骗钱也不要这么贪心么,这跟抢有什么区别么?”
道士走了,二婶立在那棵杏树下,脑袋嗡嗡的,像捅了一只马蜂窝似的。她的嘴里始终没有停止过地诅咒着那位道士:“臭道士,招摇撞骗,不得好死。真是的,如今撒社会了,杀人的,放火的,诈骗的,好人啊,寸步难行啊。”
二叔最近也不常在家里,村委会的事够他忙得。
连日来雨水不断,冲垮了孩子们上学唯一的小桥,村民们怨声载道,甚至有村民说,镇上拨下来修路的款子被村委会贪污了,也有人说,是给镇上的领导接风用了。
人言可畏,二叔身为村长,听到这些话,浑身不由得打一个冷颤,从内到外,刺骨的寒。二叔常说:“孩子们是无辜的,要他们小小年纪遭这种罪,那就是我这做村长的失职。”
黄三的女人,是村上出了名的喇叭。
她个头不高,黝黑的皮肤并没有灭掉她爱美的天性,是那种70年代最流行的叫遮盖霜的东西,抹一层,白白的,用当地人的话说,是驴粪蛋上落了一层霜,眉毛并不是没有的,而是本来簇拥挤在一起生长的眉毛,被女人自己修了,修成柳叶眉那样的,挑逗着村里老老少少的爷们。
那一张嘴,比八哥还能说,当然都是损人的话,比如:“你都是城里人,看看这穿的,就是跟我们乡下人没得比。”
其实,都是乡下人,干嘛把话说得这么让人不舒服,她就是这样的,喜欢用她那张刀子似的嘴去攻击别人,也许在她的眼里,被她攻击的那些人都是傻子,没她聪明,没她漂亮,没她能言善辩。
有一回,我看见她挑着水桶,咯吱咯吱地从我面前晃过,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身后跟着刘二,这个村里有名的混混,不务正业且有些不正经,有时候会跟隔壁村的人打架,有时候看见女人会耍点流氓,村里的男女老少,见了刘二,都像瘟神一样躲着他,唯独这个女人,她不会,反而在这混混面前卖弄音色,扭动腰肢,像足了一个卖弄风骚的女人。
“死鬼,快点啊,怎么走路跟个娘们一样?”女人骂着。
“哦,我看你的屁股啊,性感啊···”刘二腻着。
这女人也是贼胆大,光天化日的,也不怕别人看见告诉她家的黄三,打情骂俏的,好像世界上就他们俩。
到了井台上,刘二献殷勤,接过水桶,帮忙打水,刘三的女人斜着眼睛放荡地看着他,好像用眼睛要解剖眼前这个男人一样。
“这井台上石头也不知哪去了,桶子放不平么,辛辛苦苦打一桶水全都倒外边了么。”刘二一边打水,一边抱怨着,坚实的膀子上全是汗水。
“还有谁?那缺了德的村长卖了修他祖坟去了么?”黄三的女人出言不逊。好像她还想骂,嘴里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只见他歪着嘴,翘起长长的指甲伸进嘴里,不一会,一片韭菜叶子便飞一般地冲向刘二的肩膀。女人一直笑,笑那片韭菜叶子还是笑她这样令人作呕的举动呢?
听到那女人恶毒的诅咒,我真有些替二叔不值,二叔自从做上这个村长,家里排队办事的人就没断过,为这个,二婶没少咒骂过。
去年小学校翻修校舍,学生没地方去,二叔把家里的装粮食和杂物的几间房子腾了出来,供学生们临时上课用。
孩子嘛,难免会吵会闹,原本干净整洁的小院子被孩子们玩耍的时候弄得一片狼藉,二婶心里很窝火,她不理解二叔为什么这么做,又碍于面子,不想对着孩子和老师的面发火,就一直忍着,只有到了晚上,二婶也会以各种理由为难二叔,比如关了他的灯,不让他翻那些没用的破账本。
二叔一句话也不说,这么多年了,二婶什么脾气,他还不了解吗?
灯关了,二叔也不打算去开,他知道只要一开灯,一场战争在所难免,无奈,他躺在被子上,点了一根烟,是他喜欢的黄金叶烟,吸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老婆子,你别给我难处了,我知道孩子们暂时在咱们家里上课,搅合到你了,给你带来麻烦了,但你想一想,校舍已经是危房了,怎么能放心让孩子们在那里上学啊?
再说,一旦发生什么,我这个村长是在劫难逃啊。村民再凶,再无理,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你要理解一下你老汉。”
二婶没有再说话,二叔抽了两根烟,躺下了,眼睛睁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听到孩子们那清脆的歌声,他再也睡不着了,一晚上,辗转反侧,筹划着孩子们的校舍翻修问题。
天气很快就转凉了,修好的校舍还没有干好,二叔每天的任务就是挨个教室进去看,摸摸墙壁干好了没有,摁摁玻璃有没有松动,过了十天左右吧,孩子们要搬进新学校了,学校里忙得一塌糊涂,搬桌椅的搬桌椅,擦玻璃的擦玻璃,洁白的墙壁上,是二叔花钱请人裱的框,框里面是名人及他们的名言,用二叔的话说,这些警世名句会激励着孩子们努力学习的。
老师一个个面带微笑,那是一种感恩,深深地一鞠躬,代表祖国的明天感谢这位朴实善良的好村长。二叔,像一个老小孩,唯唯诺诺,嘴里一个劲地:“应该的,应该的。”
二叔家的院子里,孩子们围着二婶,像一群小羊羔围着羊妈妈一样,两位老师站在一边,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地向二婶说着分别的话,眼眶里溢满了晶莹的泪花。
二婶弯着腰,手里端着一个塑料盆,盆子里面装满了热气腾腾的鸡蛋,看到孩子们一张张真挚的脸盘,二婶抓着鸡蛋往他们书包里塞,有一个一年级的小男孩抓住二婶的手,哭着说:“奶奶,我不想走,我会想您和小牛娃的,这鸡蛋,留给爷爷吃,他为我们的新学校,操了不少心···”
多么懂事的小男孩,竟然惹得二婶稀里哗啦了好一阵子,想到当初自己还嫌弃孩子们,是愧疚还是感动?
我想应该是感动多一些,她攥紧小男孩的手:“孩子,新学校建好了,那里条件比奶奶这好多了,冬天不挨冻的,想看牛娃了,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二婶说完,袖子始终没有离开过眼睛,这对于二婶来说,应该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告别仪式了。
孩子们走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那只花猫发出的声音,二婶觉得有些心慌,关上了大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的杏树下,向小学校的方向望去,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孩子们的鼓掌声,她激动地,又一次湿了双眼。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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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婆媳之间
奶奶是个贤惠的婆婆,从没对媳妇大声地讲过一句话,因此二婶也很尊敬奶奶,挣点钱不忘给奶奶买件衣服之类的。+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二婶是奶奶娶的第一个媳妇,她有什么活尽量抢着自己干,害怕累坏了儿媳妇。
遇上春节吃大团圆饭,本来应该是奶奶坐下来享受的时候,可她却固执地围着围裙,在锅台前面忙碌个不停,让媳妇插不上手。
邻居曹婶,她是个尖酸刻薄的婆婆,已经娶了三个儿媳妇的曹婶,对待媳妇另有一套法子。
她认为娶的媳妇就是要伺候家人的,多做点事也不过分。
这三个媳妇都比较老实,又觉得婆婆年纪大了,该让的就让,该忍的就忍。
曹婶总在奶奶面前炫耀:“瞧您老人家这么干,我心里都过意不去。您还是让儿媳妇去做,再说,我们花钱娶她,图个啥啊?您老人家也学学我,给她安排好活计,她不做也不行。”
奶奶衣服满不在乎的样子:“你的家法严,对我们这媳妇是行不通的。”曹婶往往就是这样悻悻离开的。
有一回,二婶和奶奶一起下地回来,刚走到曹婶家门口,就听见她破着喉咙喊:“你这个贱人,老娘让你今儿个去锄地,你倒好,去串你娘家了。
这个家让你白吃白住的,你娘家养你了吗?家里的东西都往娘家带,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养一头猪,年底还得宰二斤肉呢?”
奶奶走了进去,院子里只有曹婶的骂声和媳妇的哭泣声,院子里一片狼藉,牛儿也饿得哞哞地叫。
小的媳妇跪在地上,拖着双膝,哭着央求自己的婆婆:“婆婆,我不是去串门了,我妈有病了,我去看看。”曹婶没有理会,心里想,就你娘家事多。
“今儿是我的错,我承认就是了,您可千万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媳妇一个劲地赔不是。
“怎么?想咒我?你就想去你娘家,还那么多借口,你娘家好,你去啊,别回来了。”曹婶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唾沫飞溅地骂着儿媳妇。
奶奶进去了,小媳妇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似乎在说她是无辜的。
曹婶看见奶奶来了,忙端来一杯茶,让奶奶喝。
“贱人!还不起来?”小媳妇匆匆起身,怯怯地离开了。曹婶人虽然暴烈,但是奶奶的话她多少还是能听得进去一点的。
“你我虽然在年龄上会有点差距,但我们都是过来人,从给人做媳妇过来的,婆婆和妈其实就是一个理,你想一下,假如你的女儿妃香嫁了人被婆婆这么糟蹋,你心里会好受吗?进了谁家门,就是谁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在一个锅里吃饭,和和气气地多好,哪怕是积德也好,咱过门的媳妇能把咱们当亲身父母一样孝顺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唉,您老人家说得对,我这个人咋就这么小心眼呢?咋不能把儿媳妇当自己闺女看待呢?”看来,曹婶是想通了。
阳光灿烂,曹婶拖着校猴子串门去了。
小媳妇心想:“婆婆今天是怎么了,一声不肯地带着孙子出去了,也没给我留什么任务。”她拿着锄头,戴上草帽去地里除草了。
田地里,麦苗绿莹莹的,她好像看见了从没有过得欣喜与希望。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了,她心里想:还是早早的回去做个饭,不然婆婆又得发火了。一进门,她就闻到了饭香,那种饭香她很久都么闻到过,小媳妇放下锄头,顾不上洗把脸就跑进厨房,令她不明白的是:婆婆勒着围裙在灶边忙来忙去的。
“妈,您怎么做饭啊。快,让我来。”媳妇有些受宠若惊。
“快去洗把脸,给孩子喂奶,完了就准备吃饭。”曹婶转过头,看了劳累了一天的儿媳妇心疼地说。
晚上,媳妇正在织毛衣,小妹妃香凑过来悄悄地说:“嫂子,妈可关心你了,她让我帮你洗衣服,自己跑到院后为你填炕哩。”
“什么?小媳妇惊叫起来。她认为婆婆给自己填炕是自己在遭罪。
“妃香,你个死丫头,跟你嫂子嘀咕什么呢?”坐在炕上哄孙子睡觉的曹婶看见这姐妹俩一惊一乍的赶过来。
妃香是一个性格外向,调皮又机灵的丫头,深得一家人的喜欢。“妈,您偏心我嫂子。”曹婶明白这丫头是故意的,随口说了一句气她的话:“当然,你嫂子是咱家人,你长大了事要嫁人的。”
第二天,曹婶起了个大早,喂了猪,又打扫了院子。
小媳妇起来时,曹婶连饭都准备好了,娘儿俩一句话都没说,吃完了饭扛起锄头就往地里走。小媳妇不肯让婆婆下地,一把拽住婆婆的衣角:“妈,您只要在家看着小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再说,您有腿病,一直蹲在地里,会受不了的……”
“没事,就让你婆婆跟你去吧,两个人干活感觉不到累。”奶奶从一旁走过来,看着这一老一少远去的背影,欣慰地笑了。没错,这就是奶奶希望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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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曾赫的童年
曾赫是老石匠曾良旺的儿子,就在曾赫刚出生不久的时候,他的母亲就抱着还在包裹里哇哇叫唤的曾赫骑在墙头上唱什么凉秋雁,打这以后曾赫的母亲神经就失常了,莫名地诅咒别人,曾赫后来的咳嗽估计也是小的时候着凉的缘故吧。+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曾良旺,一个苦命的居家男人,为了让儿子能接受到好的教育,除了做石匠之外,还替别人放羊,回到家里又围着锅台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曾赫上学的年龄了。
曾良旺便给儿子做了一个漂亮的书包,这种针线活是他早前在大队里跟人学的,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儿子的衣服,书包,还有自己那个傻老婆的衣服,她这老婆整天也疯疯傻傻的,跟孩子没什么区别,有时候曾良旺做工回来的晚了,她便会光着脚丫子坐在门口大声哭喊着:“良旺,我饿死了!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幸运的是,现在,曾赫能上学了,懂事多了,有时候还会帮他做饭扫扫地什么的,算不上很勤快,还算听话吧。
为了能省下几个钱给老婆买药,曾良旺用剪过的碎布片,东拼西凑地缝了一个书包,针脚不是那么匀称,不过,看起来还挺漂亮呢。
背在曾赫的肩膀上,还打屁股蛋呢?
他又把带子剪短了一些,再缝上,给儿子背上,刚好。
他满意的笑了。曾良旺有时候也感叹: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个女人呢?
女人的活计他都能做,而且做得比女人还做得好。
这一点,他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每逢冬天的时候,天冷了,没活干的时候,村里的女人们都会提着毛钱球来找他,让他教织毛衣,怎么一种图案适合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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