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秘书腾云录：抓手

    送走黄维，回到办公室，电梯铃就响了。不用说，应该是阮云华来了。杨德水看了一下表，不多不少，刚好十点二十九分，离徐省长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分钟。并非阮云华特别，许多领导都有这个能力，见什么样的人，该早一分钟到，还是迟一分钟到，拿捏得恰到好处。下级见上级，要主动，要提前到场，但又不能提前太多，太多了会打乱了领导的工作计划，领导会肯定会不高兴，心胸窄一点的，会故意让下属吃闭门羹。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是这个道理。迟了肯定不行，让上级等下级，天下没这道理。上级见下级，当然要姗姗来迟一步，以便让下级有时间迎接。当然，也不能太迟，太迟别人会说领导端架子，有损本人形象。

    杨德水起身朝外走去，估计阮云华就要经过自己办公室门口的瞬间，现身招呼。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显得对来宾的尊重，二是不浪费时间。如果他坐在办公室里不动，阮云华经过时难免要停下来跟他打招呼，就会延误了见省长的时间。

    秘书办公室的门，得一直开着，如果每一个经过的人，你都抬头去看，那么，你就不得不一次次站起来迎接每一位造访者。如此一来，你的情绪就会被迎来送往所左右，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你就算没事，也得装着埋头工作的样子，有人进了你的门，甚至等来人靠近了你，你再装着刚发现动静，抬起头来和人家招呼。这样做有几个好处：第一，能给人家一个认真工作的好印象。第二，不需要老是站起来走出去不断地迎来送往。省长通常每隔几十分钟就会接见一个人，还有秘书长经常会过来汇报，你时时关注，整天如此，不累死也会落下神经质的毛病。如果等人家到了面前再打招呼，最多只需要站起身子表示礼貌而已，省去了许多麻烦。当然，不同的人要区别对待，譬如这个阮云华，自己就有必要主动招呼。

    过去，喝了酒，或者装逼需要，杨德水偶尔也会吹牛，说他和哪个市委书记是哥们，和哪个市长是牌友，关系很铁。事实上，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和这些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太远了，远得像天上的月亮，看去很美很微妙，其实十分虚无缥眇。人家跟你接触，譬如开会什么的偶尔碰到一起过来敬下酒，还会瞄你一眼，甚至停留那么片刻，冲你笑一笑，你要以为他在跟你套近乎，那就大错特错了。那不过是逢场作戏，装面熟，背过身去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这个阮云华有点特别，人来熟，还在当他记者的时候就认识，记得有一回还专门请他吃过一餐饭。阮云华官运亨通，杨德水刚认识他的时候，是下边某个市的副市长，副厅级，短短几年，便成了省城的市长，副省级了。每次在不同的场合碰到阮云华，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喊出杨德水的名字，热情地招呼。

    坊间传闻，阮云华还会升。对于这样的政治明星，不管是于公于私，杨德水都很有必要主动一回，毕竟今天的身份不同了。

    杨德水刚走出门口，阮云华就过来了，他热情地招呼，阮市长真准时啊。

    猛见到杨德水，阮云华愣了一下，一时竟忘记了喊他的名字，讶然道，怎么是你啊？说完，发觉这话实在荒唐，便改口说，兄弟，不好意思啊，刚过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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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较量从第一天开始(6)
    兄弟？杨德水想笑，如果自己不是省长秘书，省城市长，他会跟你称兄道弟？那可真是天下奇谈了。+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事实就是这样，以前每次见面，阮云华都是直呼其名。领导能喊出你的名字，本身就十分给面子了。杨德水说，第一天上班，就碰到你大贵人了。

    阮云华说，扯淡，省长才是贵人，又问，徐省长这回没忙着吧？

    杨德水说，徐省长正在里边等着你呢。说完，在前边引路。到了省长办公室门口。杨德水举手轻叩了下门，对着门里说，徐省长，阮市长来了。

    请进，里边传来了徐东海的声音。杨德水便把阮云华领到徐东海跟前。阮云华迎上去跟徐东海握手，杨德水便退出了办公室，给阮云华准备茶水去了。等他回来，徐东海和阮云华已坐到会客室的沙发上闲聊，神情甚是亲密。他把茶水递给阮云华，又往徐东海的杯子里添了水。做完这些，杨德水稍稍迟疑了一下，见徐东海没有让他留下来的意思，便又返身回到自己办公室。领导接见下属有个讲究，级别越接近的过门越长，级别悬殊的往往寒喧一两句，便切入主题。阮云华是副省级，跟徐东海仅半级之差，又是省城行政一把手，地位特殊，徐东海初来乍到，估计还是第一次单独与阮云华相处，肯定会多拉些家常，以增进彼此的了解和友谊。借这空隙，杨德水给水利厅办公室主任项玉堂打了电话，把徐东海的指示传达了一遍，并强调要办妥办实。随后，他拿起笔记本去了徐省长办公室，拿过一张椅子靠边坐着，准备记录。

    徐东海问杨德水，水利厅联系了没有？

    杨德水暗叫一声好险，幸亏刚才及时打了电话，要不当着阮云华的面，丑就丢大了。由此，他对徐东海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办事认真，言必践，践必果。他回答说，电话里跟水利厅讲了，水利厅很重视，说是马上着手落实。

    徐东海向阮云华介绍起杨德水，我的秘书，小杨。

    阮云华说，我们早就认识呢，是个才子。他当记者的时候，捅过我的漏子，弄得我没少挨刘震云同志的骂。他伸手在杨德水肩上地拍了拍，嬉笑着说，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杨德水捅过的漏子还真不少，阮云华又没说是哪一出漏子，便没说话。

    徐东海到来了兴趣，问阮云华，什么漏子，说来听听？

    阮云华说，那是七年前，德水报道了一篇关于荻州市皮鞋造假售假成风的现状调查。报道被全国各大媒体转载，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反响，一时之间，荻州皮鞋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场武陵大火，不知烧了我们多少皮鞋。

    杨德水这才想起，当时，阮云华在荻州市任副市长，分管工业工作。报道一出，他这个政府责任人肯定免不了到处奔波灭火。这个阮云华也真是的，迟不说，早不说，偏偏挑这时候旧事重提，很有点冤冤相报的味道。可在省长面前提这桩糗事，对他本人也没什么好处，说到底，还是他没有把份内的事做好，让媒体有空子好钻。

    徐东海说，我也听说了，好像情况比你说得还严重，全国许多商场都拒绝荻州货，各地工商部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展了专项打假行动，荻州货成了伪劣产品的代名词，四处遭到追堵围截。据说，有段时间，荻州的轻工企业有一半关门歇业。

    阮云华可能是没有想到徐东海会知道这么多，愣了一下，说，可不是嘛，我整整用了三个月，才把这场大火扑灭下去。他看了看杨德水，动情地说，说起来，还要感谢德水啊！

    杨德水一下子明白了阮云华的意思，他这是先抑后扬，在向自己示好呢！便故意说，刚刚还说我给你捅了大漏子，怎么又突然感谢起我来了？

    不出杨德水所料，阮云华颇是感触地说，要没有你这篇报导，荻州的制假售假之风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里迅速扭转，就不可能有质量立市、名牌兴业的战略部署出台。目前，荻州市所拥有的驰名商标、著名商标的总量，在全省10个市中排在第一位，集团型规模企业的数量也是居于前列。你是为荻州市经济脱胎换骨的第一大功臣，虽然也让我们经历了艰难分娩的阵痛。

    作者题外话：抓手，是依靠：有省长做靠山，他风光百倍，美女投怀送抱，金钱滚滚而来，可谓财色双收，名利两旺。

    抓手，是契机：如何把握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借梯上位，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课题和巨大的挑战。

    抓手，是切入点：官场是各种利益和矛盾的交织点，如何接招收招，化危机为转机，是一门高深的技术活。

    抓手 讲述北大高材生杨德水经历了种种不公待遇之后，意外地当上了新任省长徐东海的秘书。之后，他巧妙地利用各种“抓手”，帮助徐东海成功登上了权力的巅峰，本人也因此深得器重，一路扶摇直上，实现了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抱负。

    小说通过一连串真实的故事，给看官们奉上一部官场谋事谋权的技术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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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较量从第一天开始(7)
    徐东海向阮云华介绍起杨德水，我的秘书，小杨。+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阮云华说，我们早就认识呢，是个才子。他当记者的时候，捅过我的漏子，弄得我没少挨刘震云同志的骂。他伸手在杨德水肩上地拍了拍，嬉笑着说，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杨德水捅过的漏子还真不少，阮云华又没说是哪一出漏子，便没说话。

    徐东海到来了兴趣，问阮云华，什么漏子，说来听听？

    阮云华说，那是七年前，德水报道了一篇关于荻州市皮鞋造假售假成风的现状调查。报道被全国各大媒体转载，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反响，一时之间，荻州皮鞋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场武陵大火，不知烧了我们多少皮鞋。

    杨德水这才想起，当时，阮云华在荻州市任副市长，分管工业工作。报道一出，他这个政府责任人肯定免不了到处奔波灭火。这个阮云华也真是的，迟不说，早不说，偏偏挑这时候旧事重提，很有点冤冤相报的味道。可在省长面前提这桩糗事，对他本人也没什么好处，说到底，还是他没有把份内的事做好，让媒体有空子好钻。

    徐东海说，我也听说了，好像情况比你说得还严重，全国许多商场都拒绝荻州货，各地工商部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展了专项打假行动，荻州货成了伪劣产品的代名词，四处遭到追堵围截。据说，有段时间，荻州的轻工企业有一半关门歇业。

    阮云华可能是没有想到徐东海会知道这么多，愣了一下，说，可不是嘛，我整整用了三个月，才把这场大火扑灭下去。他看了看杨德水，动情地说，说起来，还要感谢德水啊！

    杨德水一下子明白了阮云华的意思，他这是先抑后扬，在向自己示好呢！便故意说，刚刚还说我给你捅了大漏子，怎么又突然感谢起我来了？

    不出杨德水所料，阮云华颇是感触地说，要没有你这篇报导，荻州的制假售假之风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里迅速扭转，就不可能有质量立市、名牌兴业的战略部署出台。目前，荻州市所拥有的驰名商标、著名商标的总量，在全省10个市中排在第一位，集团型规模企业的数量也是居于前列。你是为荻州市经济脱胎换骨的第一大功臣，虽然也让我们经历了艰难分娩的阵痛。

    徐东海笑着说，看来云华同志还觉得不过瘾啊！又转头对杨德水说，小杨啊，有机会你再给越州查查漏补补缺，让他重温一下激情燃烧的岁月。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阮云华也学徐东海，风雅了一句后说，免了免了，那滋味可不好受，日夜像架在火坑上烤，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徐东海爽朗地问，那我们是不是先告一段落？意思是闲话到此为止，接下来谈正事。

    阮云华马上严肃起来，从包里拿出汇报稿，认真其事地汇报。

    听了一会，杨德水明白了个大概。

    作为江海省的省会，越州既是历史文化名城，也是国内著名的旅游休闲城市，更是经济大市。

    越州是中国十大古都之一，历史上就以风景秀美、物产丰饶而被誉为“人间天堂”，元朝时的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就评价越州是“世界上最华贵美丽的城市”。改革开放以来，越州全面推进“城市化”、“工业兴市”、“旅游西进”、“开放带动”和“环境立市”五大战略，围绕民生着力破解“七大问题”，经济社会迅猛发展，连续12年p保持两位数增长，经济总量位居全国省会城市第2位、副省级城市第3位、大中城市第8位，打响了“经济强市、文化名城、旅游胜地”3张“金名片”。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城市人口急剧膨胀，目前已接近400万人，城市东扩已成了省市两级政府的共识。在经过充分调查的基础上，越州市提出了建设东片芝浦新区的战略性构想，并上报了国务院待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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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较量从第一天开始(8)
    阮云华说，新区的面积接近于上海浦东，有400来平方公里，这么大的范围，等于再造一个新越州。+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建设新区，规划先行。我们十分重视，经过多次研究，打算在全球范围内招标芝浦新区规划方案编制。为此，他还举了三个世界著名的成功规划：巴西利亚规划、印度昌迪加尔规划和法国大巴黎规划。

    对于城市规划，杨德水是外行，有些话听得一知半解，但都认真记录下来了。当过记者，他有速记的本事，这也是做好秘书工作所必备条件之一。

    徐东海点评说，我觉得你们这个想法很好，规划新区，白纸上画画，要本着千年大计的理念，起点一定要高，要充分吸收发达国家的先进经验，把芝浦新区建成一个布局合理、环境优美、功能完善，又能与老城区有机融合，相得益彰的示范城。

    阮云华说，是啊，不能等建了又觉得不合理，再去修修补补、敲敲打打。在国内、省内的功能区建设中，都不乏这样的反面例子。为了走出拆了建、建了拆的怪圈，避免新城还没建成就成了老城的弊病，所以越州市委、市政府打算向国外引智，高起点规划芝浦新区。不是我们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国内规划院所的实力，实在不让人放心。

    对此，徐东海却有不同见解，他说，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中国历史上也有不少经典规划，譬如曹魏邺城、北宋汴京、还有清代北京城等，都是典范杰作，连外国人看了都惊叹不已。古人可以做到，为什么现代人却做不好，一个重要原因是把先人许多宝贵的经验弄丢了。这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就是规划做了，却没有按规划实施，结果，规划成了摆设，建设却完全成了另一码事，桥归桥，路归路，搭不到一块。当然，我不是反对向国外引智，反对国际招标，而是说，在规划中如何更好地融合进我们的传统优秀理念和习惯，这方面的工作恐怕还要我们自己来做，毕竟外国人对我们的文化了解有限，不如自家人知根知底。

    阮云华很会讨巧，他说，徐省长，您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回去后一定认真贯彻落实。

    徐东海笑着批评，你这个云华同志啊，我又不是规划专家，不过是提点个人不成熟的看法，贯彻落实什么呀！

    阮云华也不管他是真批评，还是假批评，继续说，我觉得这里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国内低价竞标带来的恶果。在方案优劣相差不大的条件下，谁的报价低，谁就能中标。规划设计单位为了中标，肯定会竞相压价。价格一低，利润就少，就不会花大心思做调查研究工作，往往是东拼西凑应付了事，结果出来的规划都是大同小异，既没有因地制宜，更缺乏个体特色。我今天来专题汇报芝浦新区的规划问题，就是希望得到徐省长你和省政府的理解、支持和帮助。

    徐东海大概听出点什么，问道，你希望得到省政府怎样的理解、支持和帮助？政策，还是资金？

    阮云华回答，国务院那边迟迟没有批准芝浦新区建设实施计划，需要省政府出面再做工作，解决政策瓶颈问题。资金上能给予支持，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新区建设从长远看，完全能实现自身滚动发展的资金需求，但前期投入很大，“一通三平”的基础建设，要完全靠越州财政解决，有较大的困难。

    阮云华说的都是实话，政策是第一步，也是关键，国务院批不下来，一切都无从谈起。不管出于越州发展需要，还是着眼于江海省全局，这步棋都十分重要。目前，全省有8个市都在开展新区建设前期工作，只不过各地打出的旗帜各不相同，有的以经济开发区的名义，有的以扶贫开发区的名义，有的以特色园区的名义。省政府不仅要促成芝浦新区上马，也要促成其它7个新区开工。至于资金，既然各市有热情有干劲，省政府也应当予以适当的帮助，以表明上级政府对下级政府的支持决心。所以徐东海当即表了态，回头我跟孟新德同志商量一下，让他专门跑一趟国务院有关部门，必要时，我一起出面做工作。资金上，我会适当的支持，但你也别指望太大，越州市是全省经济实力最强的市，省政府肯定要全面考虑地区平衡，重点支持经济条件相对落后的市。孟新德是常务副省长，分管建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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