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物色什么样的单位呢?他心里还没有底。
吴芯不像徐雅芝,她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又有级别在身,凭杨德水目前的地位和权力影响,要通过正常途径替她安排一个理想的岗位,本来就十分吃力。现在又多了个难题,他必须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用人单位名正言顺地接受吴芯,而丝毫不怀疑他们的特殊关系。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全身而退。可理由呢?杨德水发现,不管是同事,还是好友,这层关系,都十分苍白无力。
第二天拟任公示通知就发出来了,三人榜上有名,他们分别是杨德水、沈桂兰和三处的钱道川。钱道川原先是名调研员,这次拟任三处副处长。公示期为一周。根据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和公开选拔党政领导干部工作暂行规定有关规定,一周内,如果没有人对公示对象的工作能力和生活作风等方面提出异议,就算正式通过公示,转入试用期。试用期的长短,比较机动,短的三个月,长的六个月,甚至一年。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进步就意味着有人退步,有人当选就意味着有人落选,所以每一次干部公示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次心理考验。绝大部分人都能经受得住这种考验,毕竟在公示之前,组织都是做过动员工作的。所以,一般来说,一经公示后,很少有人会跳出来跟组织唱反调。大家都明白,机关里最没**,谁跟组织唱反调,最后吃亏的还是他本人。组织会觉得你这人后脑勺长反骨,从此把你打入冷宫,一辈子别想翻身。庭院深深深几许,寂寞梧桐锁清秋。机关内部完全是家长制,是明提还是暗拔,几乎完全决定于首长意志。可以说,正是这个原因,机关单位表面上看起来特和谐,人人都很有素质。只有身处其中,才会真正体会到,所有的较量都在私底下进行,你要进步,就必须鞍前马后侍候好领导。杨德水在日报工作六年,之所以没能升职,就是因为不懂得拍马屁。其实也不是不懂,只是年少气盛,又自认有几分才气,不屑于人情世故。
刚当省长秘书的时候,祝贺的人不断。这次公示出来,却只有郭继永等寥寥数人向杨德水道喜。想想也是,相对于省长秘书,一处处长的位置就显得次要了。郭继永是发短信庆祝的,贺词很简单,就一句话,却别有滋味。他说,杨处,祝你终于转正了。第二个是柯受志,他是打电话祝贺的。柯受志平时与杨德水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同事嘛,就是一起做事的意思,说白了是种工作关系。按常理说,杨德水当了处长,沈桂兰又抢了他的位置,他应该心里憋着屈才对。可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主动打电话向杨德水祝贺,并且言辞真挚,着实让杨德水感动。投李报桃,杨德水便跟他多聊了几句。聊天中得知,柯受志有两个选择,一是去水利厅当办公室主任,二是去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当负责人。两个职位都是正处级,不管选择哪一个都是升了。杨德水向柯受志表示了祝贺,祝他在新的岗位上再创佳绩。柯受志却在电话那头叹气,叹过气后又问杨德水有没有空,说是想见他一面。原来,他是碰到难题想找人帮忙。帮忙找朋友,既然柯受志找上自己,说明在他心中有自己的位置,杨德水心头一热,说,徐省长在,我恐怕走不开,你上我这里来怎么样?
柯受志一见有门,顿时乐了,开心地说,好啊,我马上上来。
一会,柯受志来了,情绪有些激动。杨德水握着他的手,调侃说,怎么,升官了,高兴得睡不着了?
你有所不知啊!柯受志苦笑了一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杨德水说,说来听听。
柯受志瞄了瞄杨德水的办公室,问,我能不能先抽支烟?
杨德水顿时明白了,原来柯受志是在找烟灰缸。一来自己平时不抽烟,二来觉得办公室里整天烟熏火燎的给人印象不好,所以杨德水把烟灰缸收了起来,放进了抽屉最下面的底格里藏着。这样一来,即使有人想抽烟,也只好忍着点。当然,如果有朋友登门造访,他也会把烟灰缸拿出来的。柯受志长期与文字打交道,虽然年龄不是很大,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烟枪,整天烟不离手,据他说有近30年的烟龄了。杨德水从抽屉里摸出一包**黄鹤楼——天香淡雅,拆开来,抽出一支递给柯受志,再把余下的烟放到他身边,说,给你的。
柯受志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杨德水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抽烟,放着浪费。
柯受志便收起来放进口袋里,再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嘴角的香烟,美美地吸了两口说,果然是好烟。
杨德水把烟灰缸往他面前一放,笑着说,宝剑赠英雄,我算是送对人了。
柯受志说,抽烟这毛病,我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杨德水说,你是办公厅的一支笔,经常熬夜写作,没烟怎么行。
柯受志说,取笑我了吧?要说写作,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杨德水说,我哪会写作啊,豆腐块还差不多。
柯受志说,三剑客要是豆腐块的话,那我就是豆腐渣了。
江海三剑客指的是省委政研室前主任徐东升、江海电视台名嘴胡侃和日报社杨德水。徐东升退下来后,被江南书社聘为特别顾问,专门从事出版工作,从此不问政务。名嘴胡侃不但嘴巴厉害,文章也写得妙笔生花,四年前去了东方电视台。蛋疼小说,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a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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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不走寻常路(1)
据肖建国后来透露,杨德水四年前之所以能进省委政研室工作,主要是因为有徐东升在背后极力推荐。+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徐东升是个怪人,至今也不承认有这回事,大概是怕杨德水的自尊心受打击。柯受志提到三剑客,杨德水心中不禁一动,怀念起那段三人一起高谈阔论、把酒问青天的日子来。徐东升是个可敬的长者,年龄比杨德水大了近三十岁,一直从事政策研究工作,对社会大势有着独到的看法,经常在国家级和江海省媒体上发表政论性文章。胡侃比杨德水长几个月,毕业于中央传媒学院,思想敏锐,洞察力极强,而且语言幽默犀利。在他的主持下,江海电视台政情民意栏目的收视率,一度超过极具人气的娱乐节目越爱越秀。江海电视台如日中天,江海日报也不甘落后,辟出了一个名叫透视的政论性专栏,名义上由时任新闻部主任的杨辑负责,实际负责人却是杨德水。那段时间里,他一心扑在透视上,不但负责审稿、改稿、发稿和评论工作,还经常亲自撰稿,发表了不少针砭时弊,鼎故革新的好文章。正因为这段特殊的经历,杨德水名声鹊起,与徐东升、胡侃并称江海省三剑客。三人也惺惺相惜,有空会聚到一起相互切磋、探讨。书生狷狂,什么都敢想,敢说,甚是快意人生。只是好景不长,两个月时间不到,徐东升被东方电视台看中,去了上海工作,徐东升也退了休,改行做了出版。
杨德水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早生疏了,不像你几十年如一日,练得炉火纯青了。
柯受志说,你就别夸我了,我们都是搞文字的,心里最清楚不过,这玩意三分靠打拼,七分天注定,不是练就能练得出来的。说句心里话,你当省长秘书,当处长,凭的全是自己的真本事,我不但没半点意见,还打心里拥护。
杨德水没想到柯受志会这么坦诚,一时大受感动,笑着说,老兄快人快语,我也实话实说,我是稀里糊涂跟你做了同事,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柯受志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是吗?
杨德水说,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说完向柯受志要了一根烟点上抽了起来,完全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柯受志说,关于你与徐省长的关系,传得很多,有人说是远房亲戚,有人说你们俩是表兄弟,也有人说徐省长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至于原因嘛,我想你应该早就猜到了。
杨德水点了点头说,徐省长是山西人,我是土生土长的获州人,别说八辈子打不着,就是十八辈子也打不着。
柯受志笑着说,是呢,这都是些无稽之谈,我压根子就不相信。别人都说机关里的人素质高,要我说,跟市井里也没什么差别,没事就爱瞎琢磨,搬弄是非。要说长得相像的人就有血缘关系,这世界岂不全乱套了。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算,十三亿中国人中,就有一千三百个人是亲人。
杨德水自嘲说,全国人民是一家嘛,都是父老乡亲,都是兄弟姐妹!
柯受志给他逗笑了,笑过后,郑重其事地说,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多个心眼,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拿这事做文章。说到这里,他又补了一句,厅里的情况复杂啊!
你要是默默无闻,什么流言都跟你无缘。你要是稍有出息了,发达了,各种各样的流言就会像苍蝇一样围着你转。如果为流言所惑,想方设法去驱赶它,它反而更加在你耳边嗡嗡作响得厉害,结果只会让你大失所望,整天陷入焦虑中不能自拔。所以对待流言的最好办法,就是不闻不问。流言止于智者,说的是对待流言的态度,而不是让你费尽心思去消灭流言。流言就像流行性病毒,乐观豁达的态度,强身健体的锻炼是最好的防范措施。杨德水觉得这个流言太荒唐了,比肥皂泡还脆弱,实在是经不起轻轻一戳,所以他压根就没拿它当回事。柯受志最后一句话到是引起了他的警觉,他问,怎么个复杂法?
柯受志说,沈桂兰要主持一处的日常工作,你不会不知道吧?
杨德水说,听说了。
柯受志气呼呼地说,除了陪男人睡觉的功夫外,屁本事没有,她凭什么呀!
这话敏感,杨德水避重就轻地说,你都要调出办公厅了,管这闲事干吗?
柯受志说,你以为我想走啊!
杨德水这下着实吃惊不小,他说,我还在暗暗替你高兴呢,没想到原来你并不想走!
柯受志说,我在办公厅里呆了二十几年,从工作的第一天起,就没离开过办公厅,我是真舍不得走。再说,到我这年龄了,也没啥奔头了,何必要出去自找苦吃。当了整整八年的副处,留在厅里,厅里迟早也要解决我个人的职务问题吧?
他说得没错,多年媳妇熬成婆,论资历,办公厅里没有几个人能与他相比。做了这么久的副处长,转正只是时间问题。厅里的工作相对简单,主要是文字处理。出去当处室负责人,就得独挡一面。不管是水利厅还是其它部门的办公室主任,那都是百忙官、管家婆,既要舞文弄墨,又要善于应酬和打理。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的活更加复杂,弄不好就会得罪人。监察三室主要负责承办市、县两级省管干部的违法违纪案件和其他重要、复杂案件的查处、核实工作。什么是省管干部,说得直白点,就是县里的党政一把手,市里的副市长以上领导干部和省里各部委办局的正副职。这些人,个个能量惊人,都不是好惹的主。柯受志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文弱书生,走不了钢丝绳,跳不了尖刀上的舞蹈。纪检干部大多从干部转业过来,需要坚强的意志和强大的心脏,用时髦的话说,敢于碰硬,敢于与邪恶势力作斗争。杨德水问,你打算怎么办?
柯受志说,老色棍当道,厅里肯定是留不了了。
毫无疑问,老色棍指的是高见成,看来他跟高见成的矛盾很深,杨德水夹在中间,不方便评论,便问,你打算去水利厅,还是省纪委?
柯受志说,我去哪里都无所谓,能干就多干些,不能干就少干些,只要不犯错误,别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是为小林鸣不平呢!
小林指的是刘小林,也是一处的副处长。小林不小,四十出头,在副处长的位置上盘桓了近四个年头,工作踏实,人缘也不错。高见成弃刘小林,而对沈桂兰委以重任,显然难以服众,只怕一处的同志都在心里为他抱不平,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杨德水说,小林是个好人。
柯受志说,好人吃亏啊,所以我劝你也留个心眼。老色棍阴险得很,为了满足他的私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了或许你不信,厅里只要有点姿色的女人几乎都给他上了。
杨德水大吃一惊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柯受志激动地说,乱说?我像是多嘴多舌的人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在秘书长的位置上打转吗?那是因为他太色了。要是放他出去,肯定是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柳书记知道他的毛病难改,所以一直没委以重任。谁能想到他还是色心不改,居然从外边捞女人进来了。
秘书长是摆渡的位置,极少有人在这个位置上久呆。高见成当了两届秘书长,如果明年再不变动的话,就成老三届了。对此,杨德水一直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听柯受志这么一说,他便有些信了。高见成是柳书记当县长时候的秘书,可以说是他最亲信的人,要不没理由不提拔。这种事,不管是真是假,做下属的,最好是闷在肚子里烂死。目前的官场是逐级负责制,下级对上级负责,官小的对官大的负责,地方对中央负责。所谓领导说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不行,行也不行,就是这种制度的最大弊端所在。你要多嘴多舌,不但领导不喜欢,同事也会觉得你靠不住。上头有什么不是,做下属的看在眼里,想在心里,绝对不可能说出来,更不能到处乱说,损害领导形象。从这层意义上说,柯受志不是一个好干部、好下属。但换个角度想,柯受志心直口快,是个可以做朋友的人。杨德水对柯受志说,老兄,我打心里感谢你的提醒,我也给你一个忠告。
柯受志问,什么忠告?
杨德水本要劝他不要到处张扬,免得惹祸上身,想了想,觉得又不合适。古话说,三岁看老,柯受志四五十岁的人了,直接说,他未毕听得进去。便改口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听。
柯受志说,好啊!
于是,杨德水便头头是道地说了开来:蛋疼小说,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a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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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明查也要暗访(1)
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检查工作一直忙到晚上七点钟才匆忙结束,除了万马渡外,徐东海还看了另外四个地方。每到一处,徐省长都能根据当地的情况,提出一些甚至连水利专业人员都没有深思过的专业问题。不过,林永光真的很有水平,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恰到好处。徐东海听后非常满意,检查快要结束的时候,拍了拍林永光的肩膀,说了四个字,人才难得。
正是徐东海这四个字,让林永光完全改变了人生轨迹,一步步登上了水利厅厅长的岗位。当然他也不是一步登天,而是逐步成长起来的。这是后话。乡镇干部是喝出来的,县级干部是跑出来,市级干部是跟出来的,省级干部是生出来的,这句流行语很能说明一个观点,那就是起点决定终点。作为一名副科级干部,林永光如果继续呆在县里工作,这辈子能不能混上一个副处长级,都不好说。在县里,副县长也不过是副处长级。在基层工作,每前进半步都非常困难,许多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乡长,副局长,到退居二线,发现自己还在副科长级上打转。要想从副科升到副处,对林永光来说,实在是一种奢望。原因有两个:一是升迁法则里,行政干部优先,技术干部很难上去;二是基层僧多粥少,匀不过来。对林永光来说,今天是个吉星高照的日子,出门遇贵人,受用终生。不过,这种机会比中彩票还要难,可遇不可求。领导干部,特别是大领导个个都敏于思而慎于言,轻易不会去赞扬一个普通干部,更不会去有意提拔一个萍水相逢的基层干部。要知道在现有的体制下,领导的一言一行,都很容易被部下有意曲解,被当作迎合进阶的手段来使。毕竟人才难得,徐省长这次“破例”,是不是有意为之,只有他本人心里清楚了。
忙了一整天,界州的防汛实地检查到此也就结束了。徐东海提出个要求,回溪下镇用餐住宿,说是让大家感受一下小镇风情,顺便给溪下镇的沿河排档街做一个宣传。在溪下检查的时候,张华宁请示过徐东海,当时见他说得磨楞两可,也就没当回事。现在他突然提出来要回溪下镇吃饭住宿,着实忙坏了一帮人。
原先在界州王朝宾馆订好的酒宴和房间都得取消了。到了这时候,再通知对方说不来了,宾馆方面肯定有意见。饭菜的备料到没什么,今天不吃,明天照样可以吃,反正市里的会议多着呢!房间就不一样了,为了确保省长一行住得舒服,宾馆一大早就把最好的二十个房间都预留着,把许多客人都拒之于门外,现在说不来就不来了,得白白浪费了一夜。计划一变,善后工作,便有一大堆。时间又特别紧,斧头打凿,凿打树,市里把死任务压到了县里,县里再把作务压到镇里,镇里再把每一项工作落到具体的联系人头上。
溪下镇是小镇,只有一家象样的宾馆,事先没预订,肯定房间不够。吃饭也是个问题,虽然沿河的排档多的是,不怕没位置,但要这么多人一起用餐,也得特地腾出一片地方来。省长带来来吃饭,总不能跟一般的群众掺杂在一起。还有,菜肴也得有所准备,不能有什么吃什么。谢宏平立即打电话给镇里的镇委书记和镇长,简单地说明情况后,给他俩下了道死命令,无论如何,必须在检查组到达溪下镇前解决好住宿和用餐两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