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水愣了一下,赶紧否认,不是我跟他有仇,是你跟他有仇,我这是疾恶如仇,为你打抱不平呀!
杨敏见他有点不高兴,便说,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哦!
杨德水哪来火气,有的是一股冷咝咝的寒气,压得他说话的底气都有些不足。语由心生,杨敏的直觉太厉害了,看似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就轻轻巧巧地言中了他的心思。没错,他不但跟林朝新有仇,而且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杨德水想,古人说得很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做了,人心都能感应到。杨敏就已经感应到了他心中那股积郁已久的怨气,对林朝新的怨气。扪心自问,要不是为了出心中这口恶气,自己会不会替赵爱花出头?当然,假如自己还是个记者,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揭露林朝新的丑恶嘴脸,伸张社会正义。可现在不同了,他是省长秘书,做什么事,都要顾全身份和前途,要三思而后行。他说,我没生气。
晚饭在一家小餐馆吃,很简单,两荤两素,加两碗白米饭。上菜前,他给董福照打了个电话,说是有点急事担搁了时间,得晚些去他那里。吃过晚饭,两人去了杨敏父母家,挑了两枚最大的“龙蛋”,直奔琉璃场。
赶到瑞宝阁的时候,董福照正在吃晚饭。一见到“龙蛋”,他立即放下筷子,上前端详。两枚“龙蛋”特别硕大,单重在六十公斤上下,而且个头和外形十分相似,颇似一对姐妹花。董福照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后,又伸手仔细地摸了几遍,才回头喊张翠翠,把他的放大镜和锤子拿过来。
张翠翠爽快地答应一声,跑去后院拿了工具回来,双手递给董福照。原来,这两枚龙蛋,没有开凿过,从表面上看,跟一般的石头没有太大的区别。
董福照先是用放大镜对着“龙蛋”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再用小铁锤轻轻地敲打,每打一下,就会把耳朵贴到“龙蛋”上细心辨听。他做得极其认真,仿佛老中医给病人诊断病情。杨敏闲着没事,站在一边看热闹。杨德水却很紧张,搞了半天,董老一言未发,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这两枚龙蛋特别大,它们的旧主人没舍得剥蛋壳,怕把好东西弄坏了。他忍不住问,怎么样?
董福照还是不说话,蹲着身子继续敲打他的小铁锤。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站起来,说了第一句话,皮薄馅多,应该是上品。
杨德水长吁了口气,说,你差点吓死我了!又迫不及待地问,值多少钱?
董福照说,多我不敢说,祼卖的话,按目前的行情,百来万应该没问题。
杨德水问,一个还是成双?
董福照说,一个。
这么值钱啊!杨敏双眼放光,盯着杨德水问,你就不怕我私吞了吗?
当初,杨德水把“龙蛋”寄存在她家的时候,她没有问,杨德水也没有主动说。
杨德水说,我敢放,当然就不怕你私吞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一个“龙蛋”百万,两个就是两百万,不算别的十四枚,单眼前这两枚就尽赚百万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这两枚“龙蛋”的真实价值,杨德水哪有顾得上跟杨敏解释,转身问董福照,那加工成成品呢?
董福照说,这不好说,增值百分之五十应该没问题,具体要等完全剥开“蛋壳”,见到冻石“蛋黄”后才能确定。
玉石的价值由两部分组成,一是玉石本身的质地,二是工艺水平。特别是工艺十分有讲究,同样一件东西,经名家之手出来,其所含的艺术价值远要比普通工艺师要高得多。董老所说的翻一翻,显示是最保守的估计。据杨德水了解过,大凡上乘的玉石加工成成品后,价格都会翻上两三翻,有的甚至四翻五翻。因此,加工费也是不菲。杨德水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董福照又说,如果能拼成一对的话,那就另作别论了。
杨德水不解地问,什么拼成一对?
董福照解释说,“龙蛋”跟寿山石一样,都是独石,采石者无“气头”可循,从山脚上逐层搜掘,或劈石取“蛋”,很难找到两块完全相似的而这两枚“龙蛋”就像双胞胎,大小、形状和纹理都极其相近,如果里边的“蛋黄”构造也接近的话,就可以雕琢成一对姐妹篇作品,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虽然,董福照说的是如果,杨德水还是开心不已,如果变成现实的话,这两枚“龙蛋”将变成惊世之作。他赶紧说,您是行家,这事就拜托您老了!
董福照笑着答应,好说,好说,只要你放心,我一定用心把它们雕琢好。说着,又伸手摸了摸身边的“龙蛋”。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地欣赏这两个大家伙,甚至寄于了厚望。
杨德水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能劳驾您这样的大师亲手创作,那是我的福份,也是它们的福份。说完,他也学董老的样子,伸手摸了摸“龙蛋”。
玉石加工程序大同小异,大致包括选料布局、敲坯戳坯、钻洞镂空、拉刺定形、精刻修光、配置座垫、磨光上蜡七个步骤。但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有深厚的雕刻功底和悟性,是很难出精品的,特别是谋篇布局,十分有讲究。写文章,如果谋篇布局不到位,立意不深刻,构思平平,词藻再华丽,也是败笔之作。玉石加工,也是同样的道理。“龙蛋“剥去“蛋壳”,现出冻石“蛋黄”后,如何依形布局,因色取巧,充分挖掘冻石本身的优势,就完全决定于创作者个人的驾驽水平和创作灵感了。这也是杨德水找董福照号货的主要原因之一。
董福照说,那好,我出个收条给你。
杨德水摆手说,收条就不要了吧,我要不相信您老的为人,也就不会把东西拿过来了。
董福照说,那不行,交情归交情,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要有个凭证的。
见他执意如此,杨德水也不勉强,便说,那我听您老的。
董福照先给龙蛋拍了个照,再把照片拷到电脑里,附贴到收条后边。打印出收条后,再拿笔在签名处签了自己的名字。做完这些,他又把收条递给杨德水,让他也在上边签字。等杨德水签完字,他又重新把收条扫描到电脑里存档。看得出来,他是个做事极其认真的人,一是一,二是二,毫不含糊。
收好收条后,杨德水问,加工费用是不是先付一部分?
董福照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放我这里,我还怕你赖账不成?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收你贵的,给你最大的优惠。说完,竖了下手指,意思是收他八万块加工费。
杨德水了解过行情,这价格确实有点低。玉石加工费用,通常是按成件的市场评估价的十个点到二十个点收取的。也就是说,价值一百万的成件,加工费在十万到二十万之间,具体数目要视玉石品质而定,品质越好,收费越高。还有,加工者的身份也很重要,越有名气,收费也越贵。显然,这个价格,与董福照在业内的龙头老大地位不相称。
杨德水过意不去,他说,这不好吧,我给你二十万。
董福照说,好东西可遇不可求,你我是有缘人,就不说这么多了。不过,我有个请求,东西雕好后,得留在我这里,让我好好欣赏半个月。
杨德水觉得有些奇怪,便道,你店里的好东西多的是,还在乎我这两枚“龙蛋”啊!
董福照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
杨德水说,说来听听。
董福照说,我也说不上来,感觉,感觉告诉我,你这两个宝贝很不简单呢!
杨德水便爽快地答应了董老的要求。
从瑞宝阁出来,心里那个乐就不用提了。虽然董老没有出什么道道来,但他相信董老的感觉。辣越老越辣,人越老越精,凭着董老大半辈子跟玉石打交道的经验,应该不会发无妄之言。蛋疼小说,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a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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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抓到致命的把柄(6)
路上,杨敏问他,你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怎么有这么多宝石?
杨德水知道这时候,再隐瞒就显得彼此生分了,便把自己的身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但他没有说出这批“龙蛋”的真实来历,而是编了个善意的谎言,说是自己父亲多年收藏下来的。+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杨敏又问,你一个省长秘书,怎么住单身公寓啊?
杨德水犹豫了一下,说,我离婚了。
杨敏说,不好意思,我不该问这问题。
杨德水说,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又说,这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请你为我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说起。
杨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手机响了,是徐雅芝打来的,问他在哪里。
杨德水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过她一起吃晚饭的。他说,我跟一个朋友在一起,要迟一点再联系她。
徐雅芝有些不高兴了,撤娇说,杨哥,我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肚子早就呱呱叫了,你再不来,我都要饿晕过去了。
她的声音本来就很甜,撤起娇来,越发糖浇蜜滴,让人于心不忍。
杨德水说,你再忍一会,我马上过去接你。
车内空间很小。两人的对话,杨敏听得一清二楚。等杨德水挂了电话,杨敏问,你女朋友?
杨德水本能地否认,我哪有女朋友啊,一个小妹妹。
见他这么紧张,杨敏玩兴上来,故意揶揄他说,你有好多小妹妹啊?
杨德水看了她一眼,说,没有啊。
杨敏说,你是不敢承认吧?听我表哥说,像你们这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的。
杨德水苦笑了一下,说,我家里的红旗不是倒了吗?
杨敏说,肯定是你外面的彩旗太多,你老婆才跟你离婚的。
杨德水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八婆啊?
杨敏说,好奇嘛!你长得这么帅,又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这样的老公上哪里找啊?只有傻女人才会跟你离婚。
杨德水双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正捂着嘴巴笑,知道她有意逗自己玩,便故意作难以启齿状,慢吞吞地说,我那个不行了!
杨敏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实在忍俊不禁,扑哧一声,大笑出声来。
你坏死了!杨敏举手要揍他。
杨德水故意扭了扭方向盘,弄得车子左右摇晃,并警告说,你失控不要紧,车子要失控了,那就出大事了。
谁失控啊?你才失控呢!说完这话,杨敏发觉有语病,脸一红,举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车子快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杨德水说,一起去喝咖啡?
杨敏眼睛一亮,又马上黯淡下去。她问,跟你的小妹妹?
杨德水说,是啊!
杨敏说,算了,我还是不当电灯泡了。
想起徐雅芝火辣辣的眼神,杨德水说,我是诚心请你啊!
杨敏想了一下说,算了,你还是送我先回家吧。
杨德水不再勉强,伸手打了转向灯,车子拐上湖滨大道,向单身公寓方向驶去。
周一上午九点,交通运输厅厅长王智东提着包出现在杨德水的办公室,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因为之前见过几次面,比较熟悉,所以彼此说话比较随便。寒暄了几句后,杨德水问,王厅长一个人来?
这话问得奇怪,王智东愣了一下说,听高秘书长说,徐省长召见我,是为了解决界州景阳县畲族乡摆渡问题。有关资料,我都带过来了。说到这里,他问,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
一般来说,省政府组成部门的一把手向省政府领导汇报工作的时候,都会带上几个业务能手,譬如分管的副厅长、总工,甚至带上有关责任处室的负责人。这并不是说,部门一把手特别重视工作,主要是为了避免被领导考倒。因为领导会问一些十分具体的业务问题,有些问题甚至刁钻古怪,一把手准备再充分,难免也有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如果碰到这种情况,一把手就可以把难题抛给手下的人去解决。手下的人回答得上来,那是再好不过,说明自己用人有方,手下个个兵强马壮。回答不上来,通常也不会影响一把手的形象。一把手是行政负责人,业务上难免会生疏一些。既然分管具体业务工作的二把手、三把手都答不上来,他一把手不知道就更是情理之中了。个别能力特别强的一把手,有时也会故意指名让某个“学业不精”的部下来回答,等他回答不上来的时候,自己再发表一通高见,既得了领导的欢心,同时,对部下也是一种鞭策。
今天,王智东单枪匹马来见省政府主要领导,杨德水觉得挺奇怪,所以才有一问。没想到这一问,还真问出问题来,王智东居然不清楚徐省长找他的目的。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王智东听三不听四,只听了前半部分的话,把关键的部分丢了;二是高见成没有把徐省长的意图原原本本地告诉王智东。第一种可能几乎等同于不可能,那是污辱他的智商。要是连这点起码的政治觉悟都没有,他又怎么可能混到交通厅厅长这个位置上。别说这事是省长交办的,就算是分管的副省长交办的,部门的一把手都会当圣旨奉着,绝对不可能忘词。那么,剩下的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可高见成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就不怕徐省长怪罪下来吗?想了又想,杨德水觉得只有一种假设,那就是高见成跟王智东有什么过节,故意要看他的洋相。可他就不怕王智东在徐省长面前告他的状吗?杨德水有点想不通。他本不想介入他们的私人恩冤,但又不能见死不救,便说,有没有别的事,徐省长没说,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没那么简单。你想啊,要解决畲族乡摆渡问题,只要在万马渡建一座公路桥就行了,总投资应该不会超过两千万。就算市、县两级一分钱不掏,两千万的工程,对你路老虎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打个电话就落实了,哪里需要你亲自跑一趟啊!
这话完全是客气话,意思是,如果仅为了这点小事,徐省长直接下个指令给交通厅就解决了,根本不需要把他王智东叫过来耳提面命。王智东焉能听不出来,急得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惶惶不安地向杨德水请教,杨兄弟,那你的意思是……
杨德水说,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有实话。据我所知,你所说的问题,只是徐省长找你来的起因,并不是目的。我没记错的话,徐省长当时是这么跟高秘书长说的,让交通厅准备一份全省公路建设和投融资计划。
情况万分紧急,王智东顾不上跟杨德水说话,赶紧打电话给总工卢一新,简明扼要地讲了下情况后,让他马上带相关资料过来。放下电话,王智东长吁了口气,万分感激对杨德水说,谢谢兄弟啊,要不是你提醒,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杨德水当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却故意说,太夸张了吧?
王智东犹豫了一下,气愤地说,你有所不知,老色鬼这是存心害我!
老色鬼应该指的是高见成,杨德水上次听柯受志说过,这是第二次。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却故意装假毋知问,你说谁老色鬼呢?
王智东说,除了高某人,还会有谁?这狗东西就因为我上次到俄罗斯考察时,我没弄个洋妞给他,所以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呢!
这话太敏感,杨德水警觉地朝门口方向扫了一眼。确定走廊上没有什么响动,才松了口气,小声地说,你就不怕别人听见,给你穿小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