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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曹雪芹

    听得越发出挑的好了,何苦来白糟踏一个人。”贾琏道:“他小儿子原会吃酒,

    不成人?”林之孝冷笑道:“岂只吃酒赌钱,在外头无所不为。我们看他是奶奶

    的人,也只见一半不见一半罢了。”贾琏道:“我竟不知道这些事。既这样,那

    里还给他老婆,且给他一顿棍,锁起来,再问他老子娘。”林之孝笑道:“何必

    在这一时。那是错也等他再生事,我们自然回爷处治。如今且恕他。”贾琏不语,

    一时林之孝出去。

    晚间凤姐已命人唤了彩霞之母来说媒。那彩霞之母满心纵不愿意,见凤姐亲

    自和他说,何等体面,便心不由意的满口应了出去。今凤姐问贾琏可说了没有,

    贾琏因说:“我原要说的,打听得他小儿子大不成人,故还不曾说。若果然不成

    人,且管教他两日,再给他老婆不迟。”凤姐听说,便说:“你听见谁说他不成

    人?”贾琏道:“不过是家里的人,还有谁。”凤姐笑道:“我们王家的人,连

    我还不中你们的意,何况奴才呢。我才已竟和他母亲说了,他娘已经欢天喜地应

    了,难道又叫进他来不要了不成?”贾琏道:“既你说了,又何必退,明儿说给

    他老子好生管他就是了。”这里说话不提。

    且说彩霞因前日出去,等父母择人,心中虽是与贾环有旧,尚未作准。今日

    又见旺儿每每来求亲,早闻得旺儿之子酗酒赌博,而且容颜丑陋,一技不知,自

    此心中越发懊恼。生恐旺儿仗凤姐之势,一时作成,终身为患,不免心中急躁。

    遂至晚间悄命他妹子小霞进二门来找赵姨娘,问了端的。赵姨娘素日深与彩霞契

    合,巴不得与了贾环,方有个膀臂,不承望王夫人又放了出去。每唆贾环去讨,

    一则贾环羞口难开,二则贾环也不大甚在意,不过是个丫头,他去了,将来自然

    还有,遂迁延住不说,意思便丢开。无奈赵姨娘又不舍,又见他妹子来问,是晚

    得空,便先求了贾政。贾政因说道:“且忙什么,等他们再念一二年书再放人不

    迟。我已经看中了两个丫头,一个与宝玉,一个给环儿。只是年纪还小,又怕他

    们误了书,所以再等一二年。”赵姨娘道:“宝玉已有了二年了,老爷还不知道?”

    贾政听了忙问道:“谁给的?”赵姨娘方欲说话,只听外面一声响,不知何物,

    大家吃了一惊不小。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 红楼梦  p:///1/1999/  )




第七十三回 痴丫头误拾绣春囊 懦小姐不问累金凤
    话说那赵姨娘和贾政说话,忽听外面一声响,不知何物。《+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忙问时,原来是外

    间窗屉不曾扣好,塌了屈戍了吊下来。赵姨娘骂了丫头几句,自己带领丫鬟上好,

    方进来打发贾政安歇。不在话下。

    却说怡红院中宝玉正才睡下,丫鬟们正欲各散安歇,忽听有人击院门。老婆

    子开了门,见是赵姨娘房内的丫鬟名唤小鹊的。问他什么事,小鹊不答,直往房

    内来找宝玉。只见宝玉才睡下,晴雯等犹在床边坐着,大家顽笑,见他来了,都

    问:“什么事,这时候又跑了来作什么?”小鹊笑向宝玉道:“我来告诉你一个

    信儿。方才我们奶奶这般如此在老爷前说了。你仔细明儿老爷问你话。”说着回

    身就去了。袭人命留他吃茶,因怕关门,遂一直去了。

    这里宝玉听了,便如孙大圣听见了紧箍咒一般,登时四肢五内一齐皆不自在

    起来。想来想去,别无他法,且理熟了书预备明儿盘考。口内不舛错,便有他事,

    也可搪塞一半。想罢,忙披衣起来要读书。心中又自后悔,这些日子只说不提了,

    偏又丢生,早知该天天好歹温习些的。如今打算打算,肚子内现可背诵的,不过

    只有“学”“庸”“二论”是带注背得出的。至上本《孟子》,就有一半是夹生

    的,若凭空提一句,断不能接背的,至“下孟”,就有一大半忘了。算起五经来,

    因近来作诗,常把《诗经》读些,虽不甚精阐,还可塞责。别的虽不记得,素日

    贾政也幸未吩咐过读的,纵不知,也还不妨。至于古文,这是那几年所读过的几

    篇,连“左传”“国策”“公羊”“谷粱”汉唐等文,不过几十篇,这几年竟未

    曾温得半篇片语,虽闲时也曾遍阅,不过一时之兴,随看随忘,未下苦工夫,如

    何记得。这是断难塞责的。更有时文八股一道,因平素深恶此道,原非圣贤之制

    撰,焉能阐发圣贤之微奥,不过作后人饵名钓禄之阶。虽贾政当日起身时选了百

    十篇命他读的,不过偶因见其中或一二股内,或承起之中,有作的或精致、或流

    荡、或游戏、或悲感,稍能动性者,偶一读之,不过供一时之兴趣,究竟何曾成

    篇潜心玩索。如今若温习这个,又恐明日盘诘那个;若温习那个,又恐盘驳这个。

    况一夜之功,亦不能全然温习。因此越添了焦燥。自己读书不致紧要,却带累着

    一房丫鬟们皆不能睡。袭人麝月晴雯等几个大的是不用说,在旁剪烛斟茶,那些

    小的,都困眼朦胧,前仰后合起来。晴雯因骂道:“什么蹄子们,一个个黑日白

    夜挺尸挺不够,偶然一次睡迟了些,就装出这腔调来了。再这样,我拿针戳给你

    们两下子!”

    话犹未了,只听外间咕咚一声,急忙看时,原来是一个小丫头子坐着打盹,

    一头撞到壁上了,从梦中惊醒,恰正是晴雯说这话之时,他怔怔的只当是晴雯打

    了他一下,遂哭央说:“好姐姐,我再不敢了。”众人都发起笑来。宝玉忙劝道:

    “饶他去罢,原该叫他们都睡去才是。你们也该替换着睡去。”袭人忙道:“小

    祖宗,你只顾你的罢。通共这一夜的功夫,你把心暂且用在这几本书上,等过了

    这一关,由你再张罗别的去,也不算误了什么。”宝玉听他说的恳切,只得又读。

    读了没有几句,麝月又斟了一杯茶来润舌,宝玉接茶吃了。因见麝月只穿着短袄,

    解了裙子,宝玉道:“夜静了,冷,到底穿一件大衣裳才是。”麝月笑指着书道:

    “你暂且把我们忘了,把心且略对着他些罢。”

    话犹未了,只听金星玻璃从后房门跑进来,口内喊说:“不好了,一个人从

    墙上跳下来了!”众人听说,忙问在那里,即喝起人来,各处寻找。晴雯因见宝

    玉读书苦恼,劳费一夜神思,明日也未必妥当,心下正要替宝玉想出一个主意来

    脱此难,正好忽然逢此一惊,即便生计,向宝玉道:“趁这个机会快装病,只说

    唬着了。”此话正中宝玉心怀,因而遂传起上夜人等来,打着灯笼,各处搜寻,

    并无踪迹,都说:“小姑娘们想是睡花了眼出去,风摇的树枝儿,错认作人了。”

    晴雯便道:“别放诌屁!你们查的不严,怕得不是,还拿这话来支吾。才刚并不

    是一个人见的,宝玉和我们出去有事,大家亲见的。如今宝玉唬的颜色都变了,

    满身发热,我如今还要上房里取安魂丸药去。太太问起来,是要回明白的,难道

    依你说就罢了不成。”众人听了,吓的不敢则声,只得又各处去找。晴雯和玻璃

    二人果出去要药,故意闹的众人皆知宝玉吓着了。王夫人听了,忙命人来看视给

    药,又吩咐各上夜人仔细搜查,又一面叫查二门外邻园墙上夜的小厮们。于是园

    内灯笼火把,直闹了一夜。至五更天,就传管家男女,命仔细查一查,拷问内外

    上夜男女等人。

    贾母闻知宝玉被吓,细问原由,不敢再隐,只得回明。贾母道:“我必料到

    有此事。如今各处上夜都不小心,还是小事,只怕他们就是贼也未可知。”当下

    邢夫人并尤氏等都过来请安,凤姐及李纨姊妹等皆陪侍,听贾母如此说,都默无

    所答。独探春出位笑道:“近因凤姐姐身子不好,几日园内的人比先放肆了许多。

    先前不过是大家偷着一时半刻,或夜里坐更时,三四个人聚在一处,或掷骰或斗

    牌,小小的顽意,不过为熬困。近来渐次发诞,竟开了赌局,甚至有头家局主,

    或三十吊五十吊三百吊的大输赢。半月前竟有争斗相打之事。”贾母听了,忙说:

    “你既知道,为何不早回我们来?”探春道:“我因想着太太事多,且连日不自

    在,所以没回。只告诉了大嫂子和管事的人们,戒饬过几次,近日好些。”贾母

    忙道:“你姑娘家,如何知道这里头的利害。你自为耍钱常事,不过怕起争端。

    殊不知夜间既耍钱,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门户任意开锁。或买东

    西,寻张觅李,其中夜静人稀,趋便藏贼引奸引盗,何等事作不出来。况且园内

    的姊妹们起居所伴者皆系丫头媳妇们,贤愚混杂,贼盗事小,再有别事,倘略沾

    带些,关系不小。这事岂可轻恕。”探春听说,便默然归坐。凤姐虽未大愈,精

    神因此比常稍减,今见贾母如此说,便忙道:“偏生我又病了。”遂回头命人速

    传林之孝家的等总理家事四个媳妇到来,当着贾母申饬了一顿。贾母命即刻查了

    头家赌家来,有人出首者赏,隐情不告者罚。

    林之孝家的等见贾母动怒,谁敢狥私,忙至园内传齐人,一一盘查。虽不

    免大家赖一回,终不免水落石出。查得大头家三人,小头家八人,聚赌者通共二

    十多人,都带来见贾母,跪在院内磕响头求饶。贾母先问大头家名姓和钱之多少。

    原来这三个大头家,一个就是林之孝家的两姨亲家,一个就是园内厨房内柳家媳

    妇之妹,一个就是迎春之乳母。这是三个为首的,余者不能多记。贾母便命将骰

    子牌一并烧毁,所有的钱入官分散与众人,将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撵出,总不

    许再入,从者每人二十大板,革去三月月钱,拨入圊厕行内。又将林之孝家的申

    饬了一番。林之孝家的见他的亲戚又与他打嘴,自己也觉没趣。迎春在坐,也觉

    没意思。黛玉,宝钗,探春等见迎春的乳母如此,也是物伤其类的意思,遂都起

    身笑向贾母讨情说:“这个妈妈素日原不顽的,不知怎么也偶然高兴。求看二姐

    姐面上,饶他这次罢。”贾母道:“你们不知。大约这些nǎ子们,一个个仗着奶

    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体面,他们就生事,比别人更可恶,专管调唆主子护

    短偏向。我都是经过的。况且要拿一个作法,恰好果然就遇见了一个。你们别管,

    我自有道理。”宝钗等听说,只得罢了。

    一时贾母歇晌,大家散出,都知贾母今日生气,皆不敢各散回家,只得在此

    暂候。尤氏便往凤姐处来闲话了一回,因他也不自在,只得往园内寻众姑嫂闲谈。

    邢夫人在王夫人处坐了一回,也就往园内散散心来。刚至园门前,只见贾母房内

    的小丫头子名唤傻大姐的笑嘻嘻走来,手内拿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低头一壁瞧

    着,一壁只管走,不防迎头撞见邢夫人,抬头看见,方才站住。邢夫人因说:

    “这痴丫头,又得了个什么狗不识儿这么欢喜?拿来我瞧瞧。”原来这傻大姐年

    方十四五岁,是新挑上来的与贾母这边提水桶扫院子专作粗活的一个丫头。只因

    他生得体肥面阔,两只大脚作粗活简捷爽利,且心性愚顽,一无知识,行事出言,

    常在规矩之外。贾母因喜欢他爽利便捷,又喜他出言可以发笑,便起名为“呆大

    姐”,常闷来便引他取笑一回,毫无避忌,因此又叫他作“痴丫头”。他纵有失

    礼之处,见贾母喜欢他,众人也就不去苛责。这丫头也得了这个力,若贾母不唤

    他时,便入园内来顽耍。今日正在园内掏促织,忽在山石背后得了一个五彩绣香

    囊,其华丽精致,固是可爱,但上面绣的并非花鸟等物,一面却是两个人赤条条

    的盘踞相抱,一面是几个字。这痴丫头原不认得是春意,便心下盘算:“敢是两

    个妖精打架?不然必是两口子相打。”左右猜解不来,正要拿去与贾母看,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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