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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曹雪芹

    堂就要题本了,叫咱们预备赎罪的银子。妹妹的事,说‘妈妈做主很好的,赶着

    办又省了好些银子,叫妈妈不用等我,该怎么着就怎么办罢。’“薛姨妈听了,

    一则薛蟠可以回家,二则完了宝钗的事,心里安放了好些。便是看着宝钗心里好

    像不愿意似的,“虽是这样,他是女儿家,素来也孝顺守礼的人,知我应了,他

    也没得说的。”便叫薛蝌:“办泥金庚帖,填上八字,即叫人送到琏二爷那边去。

    还问了过礼的日子来,你好预备。本来咱们不惊动亲友,哥哥的朋友是你说的

    ‘都是混帐人’,亲戚呢,就是贾王两家,如今贾家是男家,王家无人在京里。

    史姑娘放定的事,他家没有请咱们,咱们也不用通知。倒是把张德辉请了来,托

    他照料些,他上几岁年纪的人,到底懂事。”薛蝌领命,叫人送帖过去。

    次日贾琏过来,见了薛姨妈,请了安,便说:“明日就是上好的日子,今日

    过来回姨太太,就是明日过礼罢。只求姨太太不要挑饬就是了。”说着,捧过通

    书来。薛姨妈也谦逊了几句,点头应允。贾琏赶着回去回明贾政。贾政便道:

    “你回老太太说,既不叫亲友们知道,诸事宁可简便些。若是东西上,请老太太

    瞧了就是了,不必告诉我。”贾琏答应,进内将话回明贾母。

    这里王夫人叫了凤姐命人将过礼的物件都送与贾母过目,并叫袭人告诉宝玉。

    那宝玉又嘻嘻的笑道:“这里送到园里,回来园里又送到这里。咱们的人送,咱

    们的人收,何苦来呢。”贾母王夫人听了,都喜欢道:“说他糊涂,他今日怎么

    这么明白呢。”鸳鸯等忍不住好笑,只得上来一件一件的点明给贾母瞧,说:

    “这是金项圈,这是金珠首饰,共八十件。这是妆蟒四十匹。这是各色绸缎一百

    二十匹。这是四季的衣服共一百二十件。外面也没有预备羊酒,这是折羊酒的银

    子。”贾母看了都说“好”,轻轻的与凤姐说道:“你去告诉姨太太,说:不是

    虚礼,求姨太太等蟠儿出来慢慢的叫人给他妹妹做来就是了。那好日子的被褥还

    是咱们这里代办了罢。”凤姐答应了,出来叫贾琏先过去,又叫周瑞旺儿等,吩

    咐他们:“不必走大门,只从园里从前开的便门内送去,我也就过去。这门离潇

    湘馆还远,倘别处的人见了,嘱咐他们不用在潇湘馆里提起。”众人答应着送礼

    而去。宝玉认以为真,心里大乐,精神便觉得好些,只是语言总有些疯傻。那过

    礼的回来都不提名说姓,因此上下人等虽都知道,只因凤姐吩咐,都不敢走漏风

    声。

    且说黛玉虽然服药,这病日重一日。紫鹃等在旁苦劝,说道:“事情到了这

    个分儿,不得不说了。姑娘的心事,我们也都知道。至于意外之事是再没有的。

    姑娘不信,只拿宝玉的身子说起,这样大病,怎么做得亲呢。姑娘别听瞎话,自

    己安心保重才好。”黛玉微笑一笑,也不答言,又咳嗽数声,吐出好些血来。紫

    鹃等看去,只有一息奄奄,明知劝不过来,惟有守着流泪,天天三四趟去告诉贾

    母。鸳鸯测度贾母近日比前疼黛玉的心差了些,所以不常去回。况贾母这几日的

    心都在宝钗宝玉身上,不见黛玉的信儿也不大提起,只请太医调治罢了。

    黛玉向来病着,自贾母起,直到姊妹们的下人,常来问候。今见贾府中上下

    人等都不过来,连一个问的人都没有,睁开眼,只有紫鹃一人。自料万无生理,

    因紥挣着向紫鹃说道:“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虽是老太太派你伏侍我这几年,

    我拿你就当我的亲妹妹。”说到这里,气又接不上来。紫鹃听了,一阵心酸,早

    哭得说不出话来。迟了半日,黛玉又一面喘一面说道:“紫鹃妹妹,我躺着不受

    用,你扶起我来靠着坐坐才好。”紫鹃道:“姑娘的身上不大好,起来又要抖搂

    着了。”黛玉听了,闭上眼不言语了。一时又要起来。紫鹃没法,只得同雪雁把

    他扶起,两边用软枕靠住,自己却倚在旁边。

    黛玉那里坐得住,下身自觉硌的疼,狠命的撑着,叫过雪雁来道:“我的诗

    本子。”说着又喘。雪雁料是要他前日所理的诗稿,因找来送到黛玉跟前。黛玉

    点点头儿,又抬眼看那箱子。雪雁不解,只是发怔。黛玉气的两眼直瞪,又咳嗽

    起来,又吐了一口血。雪雁连忙回身取了水来,黛玉漱了,吐在盒内。紫鹃用绢

    子给他拭了嘴。黛玉便拿那绢子指着箱子,又喘成一处,说不上来,闭了眼。紫

    鹃道:“姑娘歪歪儿罢。”黛玉又摇摇头儿。紫鹃料是要绢子,便叫雪雁开箱,

    拿出一块白绫绢子来。黛玉瞧了,撂在一边,使劲说道:“有字的。”紫鹃这才

    明白过来,要那块题诗的旧帕,只得叫雪雁拿出来递给黛玉。紫鹃劝道:“姑娘

    歇歇罢,何苦又劳神,等好了再瞧罢。”只见黛玉接到手里,也不瞧诗,紥挣着

    伸出那只手来狠命的撕那绢子,却是只有打颤的分儿,那里撕得动。紫鹃早已知

    他是恨宝玉,却也不敢说破,只说:“姑娘何苦自己又生气!”黛玉点点头儿,

    掖在袖里,便叫雪雁点灯。雪雁答应,连忙点上灯来。

    黛玉瞧瞧,又闭了眼坐着,喘了一会子,又道:“笼上火盆。”紫鹃打谅他

    冷。因说道:“姑娘躺下,多盖一件罢。那炭气只怕耽不住。”黛玉又摇头儿。

    雪雁只得笼上,搁在地下火盆架上。黛玉点头,意思叫挪到炕上来。雪雁只得端

    上来,出去拿那张火盆炕桌。那黛玉却又把身子欠起,紫鹃只得两只手来扶着他。

    黛玉这才将方才的绢子拿在手中,瞅着那火点点头儿,往上一撂。紫鹃唬了一跳,

    欲要抢时,两只手却不敢动。雪雁又出去拿火盆桌子,此时那绢子已经烧着了。

    紫鹃劝道:“姑娘这是怎么说呢。”黛玉只作不闻,回手又把那诗稿拿起来,瞧

    了瞧又撂下了。紫鹃怕他也要烧,连忙将身倚住黛玉,腾出手来拿时,黛玉又早

    拾起,撂在火上。此时紫鹃却够不着,干急。雪雁正拿进桌子来,看见黛玉一撂,

    不知何物,赶忙抢时,那纸沾火就着,如何能够少待,早已烘烘的着了。雪雁也

    顾不得烧手,从火里抓起来撂在地下乱踩,却已烧得所余无几了。那黛玉把眼一

    闭,往后一仰,几乎不曾把紫鹃压倒。紫鹃连忙叫雪雁上来将黛玉扶着放倒,心

    里突突的乱跳。欲要叫人时,天又晚了;欲不叫人时,自己同着雪雁和鹦哥等几

    个小丫头,又怕一时有什么原故。好容易熬了一夜。

    到了次日早起,觉黛玉又缓过一点儿来。饭后,忽然又嗽又吐,又紧起来。

    紫鹃看着不祥了,连忙将雪雁等都叫进来看守,自己却来回贾母。那知到了贾母

    上房,静悄悄的,只有两三个老妈妈和几个做粗活的丫头在那里看屋子呢。紫鹃

    因问道:“老太太呢?”那些人都说不知道。紫鹃听这话诧异,遂到宝玉屋里去

    看,竟也无人。遂问屋里的丫头,也说不知。紫鹃已知**,“但这些人怎么竟

    这样狠毒冷淡!”又想到黛玉这几天竟连一个人问的也没有,越想越悲,索性激

    起一腔闷气来,一扭身便出来了。自己想了一想,“今日倒要看看宝玉是何形状!

    看他见了我怎么样过的去!那一年我说了一句谎话他就急病了,今日竟公然做出

    这件事来!可知天下男子之心真真是冰寒雪冷,令人切齿的!”一面走,一面想,

    早已来到怡红院。只见院门虚掩,里面却又寂静的很。紫鹃忽然想到:“他要娶

    亲,自然是有新屋子的,但不知他这新屋子在何处?”

    正在那里徘徊瞻顾,看见墨雨飞跑,紫鹃便叫住他。墨雨过来笑嘻嘻的道:

    “姐姐在这里做什么?”紫鹃道:“我听见宝二爷娶亲,我要来看看热闹儿。谁

    知不在这里,也不知是几儿。”墨雨悄悄的道:“我这话只告诉姐姐,你可别告

    诉雪雁他们。上头吩咐了,连你们都不叫知道呢。就是今日夜里娶,那里是在这

    里,老爷派琏二爷另收拾了房子了。”说着又问:“姐姐有什么事么?”紫鹃道:

    “没什么事,你去罢。”墨雨仍旧飞跑去了。紫鹃自己也发了一回呆,忽然想起

    黛玉来,这时候还不知是死是活。因两泪汪汪,咬着牙发狠道:“宝玉,我看他

    明儿死了,你算是躲的过不见了!你过了你那如心如意的事儿,拿什么脸来见我!”

    一面哭,一面走,呜呜咽咽的自回去了。

    还未到潇湘馆,只见两个小丫头在门里往外探头探脑的,一眼看见紫鹃,那

    一个便嚷道:“那不是紫鹃姐姐来了吗。”紫鹃知道不好了,连忙摆手儿不叫嚷,

    赶忙进去看时,只见黛玉肝火上炎,两颧红赤。紫鹃觉得不妥,叫了黛玉的奶妈

    王奶奶来。一看,他便大哭起来。这紫鹃因王奶妈有些年纪,可以仗个胆儿,谁

    知竟是个没主意的人,反倒把紫鹃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命

    小丫头急忙去请。你道是谁,原来紫鹃想起李宫裁是个孀居,今日宝玉结亲,他

    自然回避。况且园中诸事向系李纨料理,所以打发人去请他。

    李纨正在那里给贾兰改诗,冒冒失失的见一个丫头进来回说:“大奶奶,只

    怕林姑娘好不了,那里都哭呢。”李纨听了,吓了一大跳,也来不及问了,连忙

    站起身来便走,素云碧月跟着,一头走着,一头落泪,想着:“姐妹在一处一场,

    更兼他那容貌才情真是寡二少双,惟有青女素娥可以仿佛一二,竟这样小小的年

    纪,就作了北邙乡女!偏偏凤姐想出一条偷梁换柱之计,自己也不好过潇湘馆来,

    竟未能少尽姊妹之情。真真可怜可叹。”一头想着,已走到潇湘馆的门口。里面

    却又寂然无声,李纨倒着起忙来,想来必是已死,都哭过了,那衣衾未知装裹妥

    当了没有?连忙三步两步走进屋子来。

    里间门口一个小丫头已经看见,便说:“大奶奶来了。”紫鹃忙往外走,和

    李纨走了个对脸。李纨忙问:“怎么样?”紫鹃欲说话时,惟有喉中哽咽的分儿,

    却一字说不出。那眼泪一似断线珍珠一般,只将一只手回过去指着黛玉。李纨看

    了紫鹃这般光景,更觉心酸,也不再问,连忙走过来。看时,那黛玉已不能言。

    李纨轻轻叫了两声,黛玉却还微微的开眼,似有知识之状,但只眼皮嘴唇微有动

    意,口内尚有出入之息,却要一句话一点泪也没有了。李纨回身见紫鹃不在跟前,

    便问雪雁。雪雁道:“他在外头屋里呢。”李纨连忙出来,只见紫鹃在外间空床

    上躺着,颜色青黄,闭了眼只管流泪,那鼻涕眼泪把一个砌花锦边的褥子已湿了

    碗大的一片。李纨连忙唤他,那紫鹃才慢慢的睁开眼欠起身来。李纨道:“傻丫

    头,这是什么时候,且只顾哭你的!林姑娘的衣衾还不拿出来给他换上,还等多

    早晚呢。难道他个女孩儿家,你还叫他赤身露体精着来光着去吗!”紫鹃听了这

    句话,一发止不住痛哭起来。李纨一面也哭,一面着急,一面拭泪,一面拍着紫

    鹃的肩膀说:“好孩子,你把我的心都哭乱了,快着收拾他的东西罢,再迟一会

    子就了不得了。”

    正闹着,外边一个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倒把李纨唬了一跳,看时却是平儿。

    跑进来看见这样,只是呆磕磕的发怔。李纨道:“你这会子不在那边,做什么来

    了?”说着,林之孝家的也进来了。平儿道:“奶奶不放心,叫来瞧瞧。既有大

    奶奶在这里,我们奶奶就只顾那一头儿了。”李纨点点头儿。平儿道:“我也见

    见林姑娘。”说着,一面往里走,一面早已流下泪来。这里李纨因和林之孝家的

    道:“你来的正好,快出去瞧瞧去。告诉管事的预备林姑娘的后事。妥当了叫他

    来回我,不用到那边去。”林之孝家的答应了,还站着。李纨道:“还有什么话

    呢?”林之孝家的道:“刚才二奶奶和老太太商量了,那边用紫鹃姑娘使唤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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