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荷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唐小鱼是姐姐
诗曼站在大郑殿后方的廊道内,一个黑影突然闪过,然而她年纪太小,浑然未觉,蹑手蹑脚地扶着墙沿,小脑袋往里面一伸,朝四周看去。
起先诗曼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直到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又悄悄迈步往里面走去,探头探脑,站在一个屏风后,看到郑芙弯曲的身影,以及那苍白的侧脸。
她左手拿着白布捂住自己的嘴,右手执毛笔在竹简上书写着什么。而后,她咳得愈发厉害,手中的毛笔“啪嗒”落在地上,一下子紧紧拽住胸口的衣裳,整个人斜靠在桌上。
郑芙此刻的表情,是诗曼从未见过的。
她眉心紧皱,整张脸拧在一起,因为咳嗽白里泛红,并非像容笠、答赖花那样气色极好的淡红,她的脸色,很奇怪。
诗曼从没见过,也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表情,她只是不自觉地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心脏吃了酸涩的食物,又好像有别的东西在里面堵塞。
总而言之,诗曼从未有过这种感受,让她很不舒服。
诗曼不自觉地朝前走,想去问问她的阿娘,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殊不知,一双有力的大手猛地捂住她的嘴,继而整个人腾空而起,不过一瞬间,她便悄无声息地被带到了大郑殿后方的走廊里。
诗曼还没来得及挣扎,那人便放开了她,单膝跪地说道:“公主,得罪了。”
诗曼摇头晃脑,突然灵机一动:“我见过你,你是……嗯……”诗曼努力地想着,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属下名叫霁。”
“霁?”诗曼说道,起先她在莲池边玩耍的时候,远远看到过此人跟随在郑芙身后,有些印象,但因为和郑芙接触极少,所以更不认识这几位跟在她身边的黑衣人了。
“是。”
诗曼想到他刚才将自己掳走,摆起了公主架子,气鼓鼓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见阿娘?”
霁有些迟疑,在考虑要不要就此开溜,可是他溜走了,这小公主又自己跑进去怎么办,还是说将她直接送回青玄殿?
见他不答话,想到平日里嬴政说话的样子,诗曼装模作样端起来,说道:“本公主在问你话。”
还是告诉她好了,毕竟公主迟早会长大。于是霁说道:“若属下告诉公主,公主便立刻回青玄殿,不要再来。”
诗曼大大的眼睛转了一圈,想到扶苏说过的名言,小小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公主一言,驷马难追。”
霁先是一阵无语,而后说道:“少君不希望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为什么?”诗曼歪着头问道。
“她很痛苦。”
诗曼仍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与小孩子相处,确实不容易,霁说道:“这个公主长大以后便会明白,您答应属下的事,该履行了。”
诗曼双手叉腰,有霁在这里,她想再进大郑殿已经不可能了,于是不满地说道:“回就回,你不要跟着我!”
说完,诗曼就这么双手叉腰往回走去,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霁总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站在不远处,就这样直到她走到青玄殿后方的廊道,霁依然站在她身后。
虽然他看起来真的没有跟着她,但诗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么折腾一番,她也累了,索性不再多想,蹑手蹑脚地回到床榻上,再往殿内一看,已经没有了霁的身影。
嗯……他的确没有跟着她!
阿娘的这个侍卫,确实很是说话算话。
躺在榻上,诗曼以为自己会很快睡去,可辗转反侧许久却又怎么都睡不着了,整个人如同一只好动的鼹鼠,在榻上不停滚来滚去。
霁说的“痛苦”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郑芙并不是因为太忙,是因为这个“痛苦”才不愿见她和胡亥的?分明每次她父王和大哥进入大郑殿,都从未受到阻拦,只不过父王每月只来几次便是了,倒是她大哥扶苏,日日都来,虽然待在里面的时间不长,却总是能进去。
扶苏也是阿娘的孩子,只不过他比他们大了七岁,莫非真的是因为他们还太小,所以有“痛苦”这件事情,让郑芙不能见他们,等到她长得像扶苏一样大,郑芙便不会躲着她了。
一定是这样的。
阿娘,诗曼一定要快快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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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燕使入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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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嬴政下朝后便直接去了长安宫,许久没陪郑芙一起吃午膳,亦没听过她的琴了。自从生下诗曼和胡亥,她便甚少主动去东明殿。
他走入殿中的时候,桌上已然摆好菜肴,郑芙正笑意盈盈地坐在桌边等着他。
“什么事这么高兴?”嬴政问道。
“蒙大哥昨日不是回来了么,苏儿兴致很好。”
嬴政轻哼一声:“你倒是挺关心儿子的。”
见他这样的反应,郑芙不自觉地将笑容挂上嘴边,替他盛了一碗汤,“我此刻不是正在关心夫君么?”
明知她是说好话哄他开心,嬴政却很是受用,将她盛好的汤一饮而尽,夹了一块郑芙喜欢吃的小菜喂到她嘴边,“礼尚往来。”
郑芙毫不拖泥带水,利落地吃下。
赵高缓缓走了进来,朝嬴政和郑芙躬身行礼。嬴政道:“说。”
“燕国的使臣今日已经到了咸阳,带来了督亢地图和樊於期的头颅。”
“樊於期是何人?”郑芙问道。
“燕使说,樊於期正是大秦通缉多年的叛逆桓倚。”
蒙毅道:“这次燕国倒是颇有诚意,使节该不会又是王容吧?”据说每次燕国派遣使者出使各国,使者总是王容,差事没办成多少,却总是身在其位,实在有些好笑。
“是个叫荆轲的。”赵高答道。
听到这个名字,蒙毅感到有些耳熟,只听得一声勺子砸在地上的清脆之声,蒙毅一下子反应过来,稍稍侧头看向嬴政。
只见他无甚波澜,反倒是郑芙的脸色很是不好。
赵高被这突如其来的压抑气氛弄得云里雾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安静地侍立一旁。
嬴政拿起地上的汤匙,看向侍立在侧的宫女说道:“去给少君换只汤匙。”
“是。”
郑芙双手紧攥着衣角,一贯沉静的脸上俨然已经愤怒非常。
蒙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生气的人是郑芙,但荆轲是嬴政憎恶的人,此时此刻让二人见面,无疑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于是试探性地说道:“大秦已经要举兵伐燕,见与不见已经没什么区别,不如臣将他轰走。”
嬴政一手轻轻掰开郑芙紧攥着的拳头,声音柔和几分,“阿蹊想如何处理?”
郑芙扭过头去:“你想杀便杀,与我何干。”
“好。”听得她这样的回答,嬴政心情大好,吩咐赵高说道:“三日后寡人要见燕使。”
郑芙神色一紧:“不可,荆轲对你怀恨在心,此番敢暴露身份亲自前来,必然会对你不利。”
“你在建议寡人杀了他?”嬴政一手杵在桌上,身体前倾饶有兴趣地看着郑芙。
想到之前荆轲做过的桩桩件件,郑芙神色一凌,“未尝不可。”
虽然她说着狠毒的话,但嬴政心中喜悦,调侃说道:“冲着你这句话,寡人非见他不可。”
“你……”郑芙一时无语,当初嬴政可是恨不得将荆轲千刀万剐,如今却突然转了性子,定要与她对着干。知道嬴政是铁了心要见,郑芙自知劝不住,于是说道:“那我要同你一起见他。”
“不行。”嬴政沉声说道,“你在,寡人无法自如应付他。”
说的也是,她现在不能动武,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凭她现在孱弱的身子,不仅不能帮到嬴政,甚至反而会成为他的软肋,被楚轲要挟。
“那你要多留几个侍卫,即便当年他打不过你,但这么多年过去,谁知道他的武力到什么程度了呢?”
“知道了,夫人。”嬴政毫不吝啬地笑着。
郑芙撇过头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经。
宣召燕使的旨意很快就传出咸阳宫,直到使节驿馆。
荆轲送走前来传旨的宦官,一看天色不早,便回屋更换衣裳。
秦国大军压境,燕国之地虽然说不上唾手可得,但毫无疑问,此时此刻秦国已经没有必要再和燕国进行外交了。所以楚轲故意用本来的名姓报给秦人,便是料定了只有这样嬴政才会见他。
不仅如此,他知道秦国攻下韩赵两国,必然事务繁忙,嬴政的日程一定会被安排得很满,若要接见使节,必然要过许多天,这也是荆轲的谋划之一。在这几天的时间内,足够他暗度陈仓再为刺杀做一些别的准备了。
换好衣服,荆轲静静站在屋中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后准时机,翻窗而出,乘着月色和轻盈的步伐躲过所有使节馆中的眼线。
刚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有意无意地打探周遭的消息,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若说这次刺杀是姬丹黔驴技穷的最后招式,那么荆轲今夜的行动,无疑会让刺杀成功增加不少筹码。
他的目标,正是春平君府。
走到院落围墙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荆轲拿出随身携带的绳钩,轻轻一掷便挂在了墙壁上,拉了几下,楚轲便顺着绳索爬上墙沿,顺着墙沿一路往有烛火点亮的屋子奔去。
春平君的府邸不算大,格局分明,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荆轲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几间房屋,稍加排除,就知道赵迁的住处所在。
荆轲确定之后,由墙沿上纵身一跃,轻轻松松便跳到窗台之上,紧接着往里面敲了两声,没过多久,窗户便被打开,里面是一脸震惊的赵迁。
因是在夜里,荆轲又身着夜行服且蒙着面,在赵迁看来,他不是盗贼就是刺客,瞪大了眼睛正要大叫,荆轲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而后整个人往前倒去直接将赵迁压在了地上。
“唔唔……”赵迁急的眼泪花都冒出来了,于是双手紧紧捏住楚轲的手臂,接着嘴一张,毫不留情地咬在他的手掌上。
“嘶……”楚轲抬手在他的脸上就是一巴掌,而后迅速揭开面罩,“是我。”
赵迁一把将他推开,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屋外的侍从闻声赶来,问道:“公子发生了何事?”
荆轲皱着眉头指了指虚掩着的房门,赵迁立刻会意地说道:“哦……无事,无事,我练拳呢,你们各自散去吧!”
“是!”
荆轲松了一口气,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他来了这里,事情便要功亏一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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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入见章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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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迁看向荆轲,神色极其不悦:“你大晚上的穿成这样跑来我的住处,真是愚蠢至极。”
荆轲也分毫不让,说道:“夜晚有人敲赵王的窗户而不是门,你的反应应该是找府里的小厮过来,而不是开窗。”
“你不过是个江湖游侠,竟敢打我一巴掌?”赵迁恶狠狠地说着。
楚轲将双手环在胸前,讽刺着反攻:“难不成要让你白白咬我一口?”
“哼……”赵迁说不过他,便负气地转过身,“你来找我做什么?要是秦王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不会放过我和春平君。”
荆轲轻笑一声,“春平君可是赵王的生父啊,怎么说得这么生分。”
“闭嘴,不要再提这件事。”赵迁很是不悦,“你如果再不说明你的来意,我就喊人了。”
荆轲自然地坐在赵迁的桌案之前,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说道:“我来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她不是东西!”赵迁年纪不大,心性不成熟,荆轲不过随便一说,便激得他愤怒。
“赵王,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如此暴躁?难怪赵国会这么快灭亡了。”楚轲嘲讽着说道。
“那些人的死活与我何干。”自小受尽旁人的冷落,虽然有赵人的身份,可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属于赵国,就因为他的母亲是个娼妓,世人都瞧不起他。
这样的赵国,灭亡了,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荆轲终是不再试探他,说道:“只要你愿意与我联手,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
赵迁的脸色忽地一沉。
三日后,赵高来到使节馆。
“大王有旨,燕使入见。”
荆轲换上了燕国礼服,将放有樊於期头颅的匣子递给秦舞阳,亲手拿着羊皮地图跟着赵高进入了咸阳宫。
路上,荆轲遇到了刚刚进宫不久的赵迁,他身后跟着四个侍从,看起来像是在监视他,而非他的侍卫。赵迁面无表情,眼里稍有戾色,荆轲淡淡一笑,而后大步离开。
“你怎么这么讨人厌!”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转角传来。
接着,一个身着桃色衣衫的小巧人儿便跳了出来,双手叉腰,高高抬着头说道:“我是你阿姐,你当然要听我的!”
“你胡说,你与我分明是一样大的。”而后小男孩也走了出来,尽管他的个头比女孩稍微高些,但气势上却不及女孩。
荆轲问道:“这是?”
赵高往他所看的方向瞥视一眼,应道:“这是大王最小的公子和公主。”
赵高说完,两个孩子便打打闹闹地朝他们走了过来,赵高躬身行礼:“奴才见过胡亥公子,诗曼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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