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约之剑

    “你们拿枪，对着我”

    阿德利斯的声音让上百号士兵的身体又是一震。阿德利斯瞪了眼前离他最近的士兵一眼，那士兵犹豫了不决的将枪放到了地上。这个行动很快像瘟疫一样传染了所有的人，一时间，上百杆竟枪纷纷落地。就连悠赫索伦也惊讶的自言自语“想不到泷竟然已经在军队中有了这样的人望。”

    将此刻在场的的阿德利斯换成共和国里其他任意一个中将，甚至是上将，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也只有哈德良奥斯与阿德利斯这两位平民出生的将领能对乱军产生如此的震慑。

    阿德利斯是所有底层士兵眼中的英雄打过无数漂亮的胜仗；虽然是平民，却从炮兵干起升到了中将；更关键的，他还相当年轻，前途无量。每一个平民士兵从刚入伍开始，就会从部队的老兵口中听到这位将领的名字。他的成就激励了许多士兵，让他们对自己的前途产生了朦胧的希望。每当陌生的军官团队因各种原因经过士兵眼前的时候，阿德利斯总会被士兵们悄悄指出来“瞧，这就是阿德利斯。”

    “如果你们还认为自己是士兵，那你们就应该知道违犯军令的下场；如果你们认为自己不再是士兵，那你们也该知道当逃兵的下场；如果你们认为自己现在已经是土匪，那你们就更该知道当土匪的下场”阿德利斯大神呵斥着。他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一个个士兵“我要在白水关重整部队。现在是用人之际，跟着我，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既往不咎。”

    “大家不要听信他的鬼话。”领头的那个“胡子”突然喊道，“我们的对手可是打不死的怪物，他只是想让我们送死罢了”

    阿德利斯瞪了“胡子”一眼，“胡子”挺了挺胸，一步跨上前来。

    “贵族们只是想用我们的命保护他们的财产而已。什么阿德利斯，就是贵族为了让我们卖命，故意升职一个平民给我们看，给我们一个虚幻的希望罢了。哈，保不准他也被贵族老爷们在晚上关照过，不然他这么快就升到中将，你们拿脑子想想，可能吗”

    “跟我出来，”阿德利斯盯着“胡子”，“我要和你决斗。”

    “哈，你们听到了么，决斗多么有贵族范儿他真的还算是平民明明只是贵族的一条走狗，在我们平民前却摆起了贵族样我哪懂什么贵族间的决斗规则，要是接受了，还不是任你鱼肉”

    “你误会了我的话，要遵守决斗规则的只有我而已，你大可随意，就当是普通的仇人间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什么意思”

    “掏出枪，瞄准我。”

    “你以为我不敢么”

    “好，就是这样。小心，可别手一抖瞄不准。”阿德利斯拍了拍装在枪袋里的手枪，“依据规则，枪应该是要收在枪袋里的。但那是我的事，下贱的家伙不需要遵守。”

    “你们听到了么，他说了，他说我们是下贱的家伙，哈哈”

    “我说的下贱的家伙只有指你一个而已。明明认识到自己的无能，却不知道乖乖躲起来，反而用自己无能去嘲笑成功者。这样的人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都是下贱的家伙。”

    “胡子”手上的青筋爆了起来“你说我无能好吧，是你让我这样瞄准你的。来吧，你以为这样我还杀不掉你么”

    “还没说完呢，”阿德利斯淡淡的说道，“按照自古以来的传统，我会转身后退十步。当然，那也是我才需要准守的规则，无能的家伙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拿枪对准我的后脑勺就行了。”

    “你想小看我到什么地步”

    “别急，我还没说完，”阿德利斯摇了摇头，“按规则，我数十声，后退十步，到十了才会转身拔枪射击。当然，这一点也随便你遵不遵守，想什么时候射击就射击吧。不过如果你提前射击了，就算没数到十，我也会立刻还击，这点请做好心理准备。”

    “我改主意了，不瞄你的头部，改瞄你的心脏。”胡子恶狠狠的说道，“你死后，我要把你的头盖骨拿来当碗使”

    “等一下”看事态不妙，悠赫索伦连忙制止。阿德利斯刚刚开出的规则简直就是在自杀“就算要决斗，也要让他吃饱了再说，他已经昏迷两天了，完全没有吃过东西，哪来的力气”

    “不必，我不会拿士兵们的食物填饱自己的肚子。”阿德利斯拨开人群，站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心脏是吧瞄准了么”




第二卷 第三章 4
    阿德利斯特地选了个了正对阳光的方向，刺眼的阳光射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然而，猛烈的阳光将阿德利斯胸前的徽章照的闪闪发亮；眯着眼睛的他高傲的挺着胸膛，仿佛在睥睨着一整个太阳。

    他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

    知耻而后勇，知不足而奋进。这句话用来形容阿德利斯的经历再合适不过。自从从苍那蒙受奇耻大辱以来，他卧薪尝胆，磨炼自己的技艺，不知遭受了多少非人的苦难，这才爬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他可以忍受别人看不起他现在的地位，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继续爬的更高，但他绝对无法忍受别人对他所付出的汗水提出质疑。那个留着胡子的士兵已经犯了他的大忌。

    他终于从刺眼的阳光中分辨出了那个“胡子”，将那个令他生厌的身影所处的位置印在了脑中。然后就转过了身去。

    “开始吧。”他说道。

    一步、二步、三步他大步向前，显得毫无畏惧，但全身的神经都已经被他调动到了了最敏感的状态。

    四步、五步、六步他知道“胡子”正瞄准他的心脏，一个胆小鬼，此刻的手心大概已经满是汗水。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想笑。

    七步、八步、九步“胡子”没有提前开枪但就算提前开枪也没关系。他是能察觉杀意的，在那个士兵的手按下扳机之前，他的杀意就会提前传来。因此就算背对着，那个士兵也无法为所欲为。

    他迈出了第十步。

    一声枪响，只有一声。阿德利斯摔倒在地，“胡子”却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一只手只刚把扳机按下一半，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捂住胸口，翻掌一看，手上已经满是鲜血。

    阿德利斯站起身来。他的枪依然还稳稳的插在枪袋里。侧身躲闪干预对方瞄准，拔枪，瞄准，射击，收枪，在“胡子”重新瞄准他并射击之前，他就做完了这一连串的动作。

    “好一个快枪手。”胡子吐出这一句话，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阿德利斯的眼睛扫过剩余的士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拿起你们的枪”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拿起来”阿德利斯用更大的声音吼道。

    在阿德利斯传来的压迫感下，丢掉枪的士兵一个个又把枪捡了起来。

    “愿意回部队的，收起枪站到我的身后；不愿意的，端起枪站到我的面前来军令如山，想在我阿的利斯面前当逃兵，要么就杀了我，要么就被我就地正法。看看到底是谁的枪快”

    阿德利斯的枪再快，也快不过所有人一起端枪向阿德利斯射击。但却已经没有一个士兵敢站到他的面前。

    悠赫索伦将一切看在眼里。在士兵们纷纷选择站到阿的利斯的身后后，他突然嘲弄般的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回应他的口哨声，远处传来了一声仿佛要将人的耳膜撕裂的叫声。一听到那声音，从战场逃出来的士兵们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那声音以令人害怕的速度靠近，眨眼间，地平线上就出现了一个用四肢奔跑的人形野兽。

    是那天夜晚袭击了指挥所的怪物。阿德利斯突然感到那时被击中的地方正在隐隐作痛。他在慌乱中下达命令“别聚在一起分散队形，各找掩体”

    回应他的只有枪支落地的声音，对于慌不择路只想着逃跑的士兵而言，枪支太重了。阿德利斯回过头，发现已经没有一个士兵还站在他的身后。他愤怒的朝天空开了一枪“统统给我回来”

    没有人回头，对这怪物的恐惧已经刻入了士兵们的本能之中，远超过对枪声的恐惧。愤怒之中，阿德利斯放下枪口瞄准了士兵。他现在就要把这些懦夫就地正法

    “算了，泷。”悠赫索伦按下了他的手臂，“吓破了胆的士兵，召集起来也没什么用。”

    他悠悠的又吹了一声口哨。奔来的死侍一个急刹车，调转身子，又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是你干的”阿德利斯狠狠的瞪着他。

    “当然，你应该听说过我小时候的传闻。和我相处那么久，也应该了解我的做派。”悠赫索伦又露出了那种带着几分邪气的微笑，“乖乖的给钱只是想让他们的枪口暂时挪一挪罢了，却没想到你这么神勇，何必呢。想想就该知道，身为赫索伦家族的继承人的我，怎么可能会乖乖区服于这种刁民”



第二卷 第三章 5
    悠赫索伦，即使没有赫索伦这个姓氏，有关他的传说也遍及了大街小巷。

    他在母亲肚中整整待了16个月，直到那赫特拉易大陆出现百年难遇的日食，在太阳的最后一丝光明被黑暗吞噬殆尽的时候，他终于呱呱坠地。在一片昏天黑地之中，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不仅没有哭，反而对着已经看不到的太阳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自那天起，他的成长中就充满了奇闻

    三个月大的时候，一条毒蛇在夜晚爬进了他的摇篮。天明后，仆人惊讶的发现他们的二少爷正开心的笑着，和盘在他身上的毒蛇亲密的玩耍。

    第一次上音乐课时，他尝试着弹了一首曲子。那时，都城的每一个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惊讶的看向了天空似乎整个城市所有的鸟儿都聚集了起来，黑压压的在他的音乐教室外盘旋。

    他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太阳般英勇的少年。有一次，他带着仆人去打猎，却连着几日未归。他父亲急的先后派出了十三批人马追寻他的下落，最后却只发现了他骑出去的那匹大白马，以及跟随他的仆人们血肉模糊的尸体。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在猛兽的袭击下丧生，他却凯旋而归，威风凛凛的骑着一头雄狮从大街上走过，他的身后更是跟随着浩浩荡荡的鹿群。

    类似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他的身上仿佛有着那样一种魔力，能够吸引着各种野兽亲近于他。于是人们都猜测，赫索伦家的二少爷能够命令动物。这是一件大事，要知道，赫特拉易大陆几千年的历史上所记载的拥有同样奇特力量的人有三个，每一个最后都成为了一个无比强大的帝国的开国君主，在历史上被合称为三圣王。他是第四个。

    “你能命令野兽，这我听说过。可那种怪物也算野兽”

    “在哥哥被流放前我试验过，可以。要问具体是为什么，那我也不太清楚。”

    阿德利斯深呼吸了几次，将焦躁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第一次见到你之前，我的确听说过很多你的传闻，而且平民口中传内容的大概比你们贵族之间的更夸张。”

    “哦平民们怎么说的我”

    “他们说，你将来会统一赫特拉易大陆。”

    悠赫索伦“噗”的笑了出来“那可确实是太夸张了。三圣王都没能完成统一大陆的伟业，而我之前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更何况三圣王共有的特征，我也只拥有一半罢了。”

    “一半”

    “如你所知，三圣王能够让百兽听从它们的号令。他们不仅是人的王，也是世间所有飞禽走兽的王。但这只是他们力量的一半。他们共有的另外一半力量因为实在是太不科学，而且缺少确实的证据，于是被判定为仅仅只是古时人们对是对统治者的神化。这部分历史平民在学校中是学不到的。那一半的力量，我没有。”

    “能够对动物下令已经够不科学了。如果是更让人难以置信的力量，那当然会被这么判定。不存在的力量，你没有也不奇怪。”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在、拥、有、另、一、半、力、量、的、人、出、现、之、前。”

    “出现了”阿德利斯惊道，“是什么力量是谁”

    “这个人你也认识，虽然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名，但却用同样的名字、一个数字来称呼他。”

    “到底是谁”

    悠赫索伦盯着阿德利斯的眼睛，缓缓说出了那个答案“是13号。想一想，13号现在就在对面叛军那里，要推翻我们的国家。是不是很惊喜”

    空气一滞，阿德利斯脸上产生的表情变化让悠赫索伦不禁笑出了声，“喂，现在已经是科学的时代，你居然还会相信这种传说”

    “并不是完全相信，只是你刚刚这么一对比让我突然产生一个疑问。如果按三圣王拥有和13号一样的力量，为什么他们成为了王，而13号却作为患者被隔离为什么13号被认为是患者，而你却安然无恙”

    戈凯尔终于处理好了被摔掉的牙齿，这时候插嘴道“这不是很简单么，二少爷的这种能力是天生的，自二少爷出生到巴瑞耶综合症出现，期间可是相隔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年也没见二少爷像患者一样突然发疯，或是传染别人啊。”

    “确实也有钻牛角尖认为我是患者的人存在。但是我可是赫索伦家族的儿子。哥哥是突然拥有了力量，是患者，这是无法辩驳的。但是说道保护我，就像戈泰尔刚刚说的一样，我的家族有着足够充分的理由。元老院在决定要不要隔离我的那几天可是吵得非常凶呢，最后还是我们家族赢了。而当时吵着要处理我的，也已经被我的家族记下来在这几年里慢慢解决掉了。”

    “要判断是不是患者，不是做一下体检就行了么”

    悠赫索伦愣了一下，然后尴尬的笑了起来“确实啊，有这么简单的方法，元老院居然吵了那么多天。不过，就算是怀疑我对我进行体检也是对家族的一种侮辱，他们大概是这样认为的吧。”

    阿德利斯摇摇头，将疑惑甩出脑海“算了，政治的事情太复杂，我只是军人，执行命令就对了。”

    悠赫索伦吹了声口哨，声音传到远方，就像听到了什么指令，两批马乖乖的走了过来。

    “是那群逃兵的马。刚刚我们赶路时有两个人骑着马从对面走来，看了我们一眼就掉头回去了。我感觉不对劲，就让哥哥的那头死侍在近处待命了。我们拉车的马被他们射死了，正好用这两匹马代替。”

    “出发前要还有件事要做，帮个忙。”

    “是什么”

    “让那叫死侍的东西回来。”阿德利斯拔剑出鞘，“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杀不死。”

    “不害怕”

    “害怕。脑袋被打到的地方又疼了，腿也在发抖。正因如此，所以要克服。”

    “说的好。”悠赫索伦笑着拍了拍手，“不愧是我推举上去的将领。那玩意儿看着都恶心，我之所以留在身边，就是给你这样用的。”

    他吹了一声口哨，听起来和之前叫马匹过来的声音没什么不同。但阿德利斯知道，其中肯定有人类难以察觉的细微差别。口哨声中，那让他一再头疼的怪物竟然像一头小狗般乖乖的走了过来。但算知道它不在敌对的状态，阿德利斯也难以压制心中的恐惧。那是由人死掉后的尸体变成的怪物，仅知道这一点就让他差点吐出来。那怪物咧开嘴巴，无比锋利的牙齿间连着粘稠的唾液。阿德利斯从它的牙齿转而注意它的指甲，如果说它的牙齿算是锋利，那它的指甲简直就像是十把利剑

    “还好它是用手掌拍晕的你，没碰到指甲。”悠赫索伦在一旁说道，“你还真是命大。”

    一股怒气从阿德利斯心中腾起，他抬起手中的剑狠狠的往死侍的指甲上砍去。只听“铮”的一声，钢铁铸成的剑居然断成了两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