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朱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浮萍居主

    等她说完,何清河带来的一名书吏也将她的口述录下,呈到堂上。宁远知县汗流浃背,免冠跪到堂下,「何大人明鉴,此事下官实不知情。」

    何清河翻着白雪莲的口录,歎道:「起来吧。这也怨不得你。」

    依照律法,无论大案小案,都该由府县审明上报。但如今东厂权倾朝野,副都太监封德明坐镇龙源,节制六省军政,为防他人抢功,明令谋逆大案府县无权过问,一律报省按察司,京师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处置。

    何清河深知其中情弊,但天子数十年不理朝政,内外交通被权监一手掌握,他也无力回天,只能歎息而已。

    又看了遍供述,何清河问道:「你所诉冤情终是一面之辞,狱方既有查获密信,又有人证,焉知你不是反咬狱方,以图脱罪?来人啊,带薛霜灵 」

    「罪囚薛霜灵叩见大人。」

    薛霜灵话说得没半分差错,口气却满不是那么回事。她说着叩首,却连腰都未弯一下,只昂着头,肆无忌惮地看着何清河。

    宁远知县身为此地父母官,忙喝道:「认真回复大人问话,不得无礼!」

    薛霜灵「扑嗤」一笑,「你急什么?罪囚只是没见过何大人,想仔细看看罢了。」

    宁远知县心下暗暗叫苦,这案子他并未插手,只接到狱方的文书,上面写得天花乱坠,如何暗查匪店,捕拿逆匪,缴获密信一封,连夜审讯下,逆匪已经供认不讳云云,谁知道何清河还未下轿,就先拿了监狱狱正,接着是白雪莲当堂喊冤,然后又来个薛霜灵,在公堂上如此放肆。

    何大人若是怪罪下来,一个「昏愦」的考语,就断送了他的前程。想着他手里捏了一把冷汗。偷眼去看何清河。

    何清河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我就是何清河,看仔细了吧。薛霜灵,你口供中自述为白莲教匪,可是实言?」

    薛霜灵翻了翻眼睛,「是白莲教,却不是什么匪。我教红阳真人乃弥勒佛转世,要将天下建成弥勒世界,发大善心,立大宏愿,怎么是匪?」

    何清河毫不动容,用刻板的声音继续问道:「本年二月十二日,你到神仙岭杏花村酒店,拿取密信,可是有的?」

    薛霜灵想也不想,应声道:「有!」

    「是白孝儒交予你的吗?」

    「是!」

    此言一出,白雪莲忿然抬头,面无人色的刘辨机和一班狱卒都松了口气。

    薛霜灵笑了笑,朗声道:「白孝儒是封神的姜子牙转世,从天庭取了玉帝诏书,死后焚给民女,此事有十殿阎罗作证,绝无虚假!」

    刘辨机瞠目结舌。

    衙役班里传来几声偷笑,有人嘀咕道:「莫不是失心疯了?」宁远知县面露尴尬,跪下又要谢罪。何清河却听得十分专注,摆了摆手让知县起身,问道:「本官问的是那封密信——录有诸省教匪名姓的信件。」

    薛霜灵认真说道:「是一道诏书,白孝儒死后上得天庭,玉帝颁给了他,诏书封我为伏魔大帝。」

    何清河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又道:「你供述中称白雪莲是白莲教同党,白雪莲却称冤枉,如今你们俩就在此处,可以当堂对质 」

    白雪莲还未开口,薛霜灵就不屑地冷笑一声,「白雪莲是九尾浪狐转世,天生的淫材儿,见个男人就勾引。一身的好皮肉贱得要死,没事就喜欢惹人动心,何大人,你扒了她的衣服,狠狠打她一顿板子,再拿根钢针在她**里捅几下,她就安分了。」

    白雪莲涨红了脸,咬着牙没有作声,何清河拿帕子抹着眼泪道:「我问你们是不是同党 」

    「当然是。我是蜘蛛精转世,跟姓白的狐狸精一样,都是死贱的浪婊子。前生我们俩被天兵天将拿住,一块儿破了身子,然后又被押给地府,给牛头马面当了卖屄递屁眼儿的贱货——上辈子就认识的,怎么不是同党?」

    刘辨机抢上来道:「启禀大人,薛犯入狱以来神智渐失,满口胡言乱语!但与白孝儒勾结,与白雪莲同为逆匪等事,似属无疑。」

    薛霜灵笑吟吟道:「刘大爷说的是。请太上老君明鉴 」

    刘辨机心里恨得要死,薛霜灵这贱婊子,私下里答应得好好的,到了堂上却装疯卖傻,摆明了要他们好看。

    刘辨机的心一横,该死毬朝上,拚个鱼死网破再说,「禀大人,薛犯神智已失,无法对质,但本案还有一位人证 」

    「唔?且带上来。」

    刘辨机叫道:「带裴犯青玉!」

    本来是一桩谋逆大案,主犯抵死不认,反道狱方诬陷,证人又是满口疯言疯语,弄成了一场荒唐闹剧。随来的衙役们虽然绷着脸,心里都暗暗好笑。

    监狱的狱卒又是一种情形。鲍横等人被捆着跪在阶下,如同囚犯,其他人脸上时青时白,都知道大事不妙。刘辨机抖着鼠鬚气急败坏,卓天雄则用眼角余光四处看着,万一何清河翻脸,当堂拿人,他就要杀出重围,远走高飞了。

    薛霜灵左右都是死,倒把生死置之度外,仰着脸,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白雪莲手指微微发颤,她没想到娘姨也会成了狱方的人证,娘姨的供词究竟会是什么呢?

    宁远知县被弄得手足无措,品味着薛霜灵的供词,想笑又笑不出来。良久搭讪道:「老大人的眼睛病了有些日子了。」

    何清河似乎对公堂上这些荒唐司空见惯,神色全无异样。知县的话虽然不大妥当,何清河也不欲给他难堪,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应道:「往年熬夜看卷子,被烟薰的。治不好也就不再治了。」

    宁远知县忙道:「哎呀,老大人是国之干城,怎能如此操劳。下官认识几个大夫,请来给大人看看如何?」

    何清河点头敷衍道:「多谢多谢 」

    说话间玉娘已被带到堂上,她穿了身青衣,蹙着眉头,满面惊恐,一双小脚骇得几乎软了,被人扶着勉强走到堂上,便低着头跪在地上,身子不住战栗。

    刘辨机森然道:「裴犯,将你的供词给两位大人说说 」

    「罪妇裴青玉,罗霄山人氏……」玉娘连头也不敢抬,颤声道:「乃逆匪白孝儒妻妹。白孝儒所开酒店实为白莲教窝点,罪妇……是知道的。家姊裴丹杏嫁予白孝儒,生有两女一子,案发后其子曾到我处……后不知所终……」

    「你胡说!」

    白雪莲淒声道:「娘姨!你说实话啊,英莲被他们囚到狱里……何大人是清官,必能给我们个公道的!」

    薛霜灵却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认出来了,是牛魔王养的那只鹦鹉精,转世成了这个**。不知道吃了多少男人的骚东西,学得一条好舌。」

    玉娘脸上青红不定,她紧张之下,教好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畏惧地看了何清河一眼,不敢开口。

    刘辨机朝白雪莲喝道:「大胆刁犯!你敢咆哮公堂!」

    何清河道:「唔。白雪莲,你且不许插话,待裴犯讲完再说 裴犯,你继续说 」

    白雪莲咬牙忍住,只听玉娘说道:「白孝儒屡试不第,对朝廷心生怨恨,数年前便与白莲教勾结,抛弃祖业,举家迁入深山,托名酒店,实则暗中为白莲教传递消息。

    「后又指使长女白雪莲投入罗霄派门下,习武练艺,图谋不轨。好在……好在天网恢恢,被阎狱正洞烛其奸,派人将白孝儒父女与前来取信的薛犯等一同捉拿归案。白孝儒认罪后病死狱中,白雪莲拒不认罪,被关押至今,罪妇……可以作证 」

    白雪莲刚要开口,何清河说道:「此案的头绪甚多,眼下天色已晚,暂且退堂,先将各犯带回狱中,晚间再行审理。」

    衙役禀道:「请问大人,鲍狱正等人如何处置?」

    「一并带入牢内关押。其他狱卒不拘,但严禁出狱 」何清河朝宁远知县拱了拱手,「还请贵县费心,遣人接管守查等事。从现在到案情查明,此狱许进不许出。」

    宁远知县忙起身应道:「遵命。请何大人放心,卑职立即派人看管。」

    何清河拱手称谢,然后道:「白雪莲,你随本官到后堂来。」

    ( 朱颜血  p:///1/1220/  )




第五十幕 真相
    刘辨机关上门,绕室疾走。《+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卓天雄抱着肩膀在旁看着,过了半晌道:「刘夫子,现在还有什么计策?」

    刘辨机颓然坐在椅中,喃喃道:「听天由命,听天由命……」

    卓天雄狠狠笑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刘辨机浑身一震,下死眼盯着他。

    「还用盘算?!白婊子死不认罪,把案子揭了个底儿掉;姓薛的婊子装疯卖傻,把供词搅成一盆烂糨糊;姓裴的虽然听话,但何清河岂是好骗的?要不了两下,就漏了馅 还留在这里,非等姓何的把咱们一锅烩了吗?」

    刘辨机怔怔道:「这一回真是山穷水尽了……」

    「不见得。」说着堂后走出一个人。

    「天羽!」两人彷彿捞到救命的稻草,连忙起身迎上。

    孙天羽神情凝重,「我回来已经一个时辰,里面的动静我也约略听见了。先说三桩事——一个是白莲教已被剿平,除红阳真人薛玉英潜逃待捕以外,其他逆匪都被一网擒尽 」

    这是桩大事。反乱既平,马上就该结案了。

    「第二桩,两广等六省府县联名上书,请旨给督抚大人,封德明封公公立生祠。」

    「第三桩,豺狼坡监狱缴获白莲教逆匪密件,各府按件捕拿逆匪一百余名,经查确实无误 此案列为军功之后,为刑名第一大功,已上报朝廷。」

    刘辨机合什道:「佛祖保佑!」

    孙天羽笑道:「卓二哥,不用急着走了吧。」

    卓天雄笑道:「果然是喜事。不过眼下就有个大理寺右丞在狱里查案,连鲍横也被拿了,说不定等恩赏下来,咱们就都在囚牢里谢恩了。」

    「拿了鲍横正好。」孙天羽心里对鲍横恨极,脸上却不动声色,「私奸女犯终究遮掩不住,就让他来顶缸。」

    卓天雄道:「那白雪莲要攀咬起来呢?别忘了,那婊子咱们都没少弄。想跟鲍横撕掳开来,只怕不容易吧。」

    孙天羽心知肚明,白雪莲最恨的除了阎罗望多半就是自己。能叫他死,绝不会让他活。他反覆掂量,最后道:「刘夫子,卓二哥,咱们来合计一下。这案子正经来说,拿到的逆匪是薛霜灵,书信也是在她身上搜出来的。只是因为薛霜灵检举白孝儒父女通匪,我们才捕拿了白氏父女。

    「审讯之下,白孝儒已经认罪,我们也依此呈文。如今查出白氏父女有冤枉之疑,也是因为薛霜灵诬陷。我们将功折罪,记个贪功急事,失察有误的过错也就完了——这样可成?」

    刘卓两人都不以为然,「这次我们已将白雪莲得罪到死处,她若无罪脱身,咱们后半辈子甭想睡一个好觉 」

    这里面的利害,孙天羽也是知道。但回来时他想了一路,动了给白家脱罪的心思,到时大大方方把玉莲娶过门,连丈母娘一并养着,有谁说个不字?何况丹娘玉莲都怀了他的孩子,经不起牢狱之灾。白雪莲就是再恨他,瞧在母妹加上她们肚里孩子的面子上,说不定也会放他一马 但此着太险,谁也不知道白雪莲心意如何。

    孙天羽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两位说的是。就依你们,跟白雪莲死抗到底。」

    他想起少年时随师傅游经徽州,看到那只悬在旗桿上的四尺溜金算盘,两旁缀着白幌,写着「人有千算,天只一算」。孙天羽虽算得仔细,但杏花村一事,却让他梦想全消。女人这东西就如草纸,被别人用过就不值钱了。玉莲和丹娘,他一个都不娶。

    孙天羽虽然说得笃定,刘辨机还是不放心,毕竟这里现坐着一个何清河,於是问道:「不知孙兄此行……」

    孙天羽微笑着抬起手,「不必担心,晚些便知道了。」

    狱正厅后堂内,随从递上茶水,何清河喝了一口,温言道:「白雪莲,你说自己下山是为广东总捕吴大彪送信,那么书信何在?」

    白雪莲咬了咬牙,「那是本门密卷,民女被骗入狱中,密卷也丢失了。」

    「嗯,你说你们父女与薛霜灵素不相识,为何会联手与狱卒冲突?」

    「那班狱卒欺人太甚,调戏我娘,即使别处撞见,民女也同样不会坐视。」

    「如此说来,薛霜灵也是激於义愤。那她为何指认你会同党呢?」

    「大人明鉴,当时民女身为捕快,薛霜灵被擒时被狱卒挑拨,以为是民女设计将她捉住,因此才攀咬我父女二人为白莲教逆匪。」

    何清河忽然道:「若你知道薛霜灵实为白莲教逆匪,会捉拿她归案吗?」

    白雪莲沉默了一会儿,「若在当时,我会的。」

    「如今呢?」

    白雪莲淡淡道:「民女如今已经不是捕快。」

    何清河点了点头,「阎罗望何以会为你所擒?劫持主官后又为何不走?」

    「民女不堪受辱才劫持阎某,只为自保,并没有打算越狱,否则——」白雪莲两手一撑,镶铁的木制手枷,格的一声裂开

    后面的年轻人立刻踏前,挡在何清河身前。

    「不用惊慌。」何清河摒退随从,歎道:「你如此功夫,却在狱里……」他打量着她,停口没有再往下说

    白雪莲的泪水打湿了睫毛,「白雪莲死不足惜,只是我若脱身,我娘、我妹妹、弟弟,还有我死去的爹爹都不免含冤。可恨那班狱卒无耻,藉着探狱,将我娘逼奸了……」

    何清河慢慢道:「妇人**,原有不得已处。既然忍辱失贞,往后在佛前忏悔终身也就是了。」

    白雪莲淒然笑道:「若能报得大仇,我还有何面目苟活於世。」

    何清河虽然平和,但是对忠孝节烈看得极重,劝白雪莲母女出家已经是宽纵了,见白雪莲心有死志,当下也不劝阻。起身道:「稍后本官再开堂审理。你好自为之吧。」

    再次升堂已经是酉末时分,狱正厅内挂起灯笼,案上也掌了灯。何清河眼睛本被薰坏了,眼泪越流越多,只好闭上一只眼,用帕子捂着道:「裴青玉,你的供词还有何要说的吗?」

    玉娘战战兢兢道:「没……没有了。」

    何清河咳了一声,「本官且问你,你何以知道白孝儒与白莲教勾结?」

    「白孝儒跟白莲教……真人原是认识的……」玉娘偷偷去看刘辨机,却看见孙天羽含笑望着她,不由身子一颤,「因此给子女起名时,以白莲为名,将……
1...297298299300301...35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