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欲望:野村情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断欲
牛车慢的像蚂蚁在爬,天黑的时候才到家。走进家门,柱子变得更加颓废,他围着陈家大院转了一圈。20年的时间已经是物似人非,他跟香容曾经缠绵过的那间洞房早已在去年的一场洪水中倒塌。临走前的那一夜,香容偎依在他怀里痛不欲生,说这一走你不知何年何月才回来,千万不要跟漂亮女人跑了,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香容的哭声好像还在耳边回荡,可是人却不见了,香容啊香容,你怎么那么傻,我说过会回来的,你怎么就不能再坚持一年。就这么豪不留恋离开我走了。你好狠的心啊!还有自己的父亲满仓,没有在他跟前尽过一天的孝道。临死前的那一刻。父亲一定死不瞑目,也许那一刻他唯一想见的人就是自己,可自己却硬着心肠留在了玉琴的身边。
柱子的眼里充满了泪水,看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嘤嘤地哭了,像个孩子一般。
天终于黑透了,当柱子一脚踏进默然的房间时,陈默然早已泡好了一壶清茶,好像知道他要来,并且知道他要跟自己解释些什么。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当面问的,特别是当着玉琴的面,也许他有苦衷,也许他是彻底的无奈。默然知道柱子的为人,所以并不怪他,只是慢慢将面前的茶杯倒满,等待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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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子弹
第126章子弹
柱子坐下,慢慢饮了一口茶,悠悠说道:“哥,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香容,我是个罪人,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陈默然皱了下眉头,问:“我知道你有苦衷,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原来,1946年柱子离开陈家以后就参加了当地的八路军,老铁留下的500多人全部跟着柱子参加了解放战争,三年以后的一天,柱子率领的部队将一个团的国民党全部包围在一个叫十八里铺的村庄。当时村里有国民党的部队,也有没有逃出去的老乡。上面为了减少无辜群众的牺牲,决定让他们夜袭十八里铺,与敌人近身搏斗。柱子接到命令以后身先士卒,领着队伍与子夜时分冲了进去。当时的战斗很惨烈,战士们都杀红了眼,与**的队伍交织在一起难解难分。黎明时分,眼看着战斗已经结束,一部分敌人的残余退出了村子,战士们不敢松懈只有紧紧追赶,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在逃走的时候竟然挟持了一部分群众。大家谁也没有在意,一排子弹扫了过去,敌人倒下了,被挟持的群众也倒下了。当他们扑上去准备打扫战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当时的天太黑了,被打死的群众有七八人,有老人,也有孩子,还有一个年纪不到20岁的少女。所有的人立刻就傻了眼。
柱子的心像是被什么用力揪了一下,连忙呼唤卫生员过来抢救,但是,一切都是徒然,死去的人再也没有睁开双眼,能够救活的只有那个少女,可是她的后背上却中了一颗子弹,打断了脊柱。以后恐怕要永远坐在轮椅上了。
子弹打在她的背上,却狠狠的击在了柱子的心上。
同伴们劝他不要负这个责任,甚至有人愿意替他“解决”整件事。
但是柱子都拒绝了…他不愿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而造就更大的错误,所以他决定负责……
他静静地坐在女孩的床边,尽管村人对他有所指责,同伴对他有所不谅解。
但他只是默默承受,因为他的心全都系在女孩的安危上……,在他不吃不喝的第五天女孩终於醒了。
醒来以后她却没有怪他,柱子为了负责,自愿肩负起照顾这个女孩的责任。因为女孩的父母同样死在了自己的枪口下。
在战争结束之后,他没有回家,甚至克制自己不要写信回家……
只是希望香容当他死了,那麼她才可以找人嫁了,找到自己无法给她的幸福生活。
后来柱子才知道,自己打伤的女孩叫玉琴,玉琴知道柱子并不快乐,她不希望自己的不幸带给别人不幸。柱子被她的善良感动,所以下了一个决定--向她求婚……,在她伤口愈合以后,他毫不犹豫娶了她,就这样,他们结婚了。就落户在那个叫十八里铺的村子里,由一个军人变成了农民。
时光飞逝,转瞬间就过了20年,这一对新人已经是一对老夫妇了……
尽管柱子没有享受到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夫妻生活,但他们仍然相互敬爱、扶持……
20年过去了,柱子以为所有的家里人都当自己死了,说不定香容也远远嫁了出去。想家的感觉与日俱增,于是就想回家看看,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想继续在嘎子沟落户,因为这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香容竟然等了他20年,一直到临死前的一刻,仍旧死在了她亲手为他种植的那片柏树下。
陈默然的眼泪流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柱子兄弟这样做是正确的,也是问心无愧的,一个人可以不要名利,可以丢掉幸福,却绝对不能失去良心。这是一个正值的人,也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真正男人。这才是他陈默然生死之交的兄弟。所以他不会责怪他,只是叹了口气说:“明天到香容的坟上看看吧,祭拜一下,这些年来,她也不容易。”
第二天,柱子慢慢来到了香容的坟头上,嚎啕痛哭了一阵。香容的坟就埋在滏阳河边,自己亲手种植的那片柏树下。20年间,柏树已经从一颗颗树苗变成了参天大树。在这里,与他许下一生的香容为了他,每天默默地许下一个愿望,然后把一棵种子埋在河边。
香容细心呵护每一颗种子,因为她深信每当种子发芽时,随著种子所许下的愿望也就能够得到实现。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期盼来的竟然是一场春梦。
三天以后,陈默然往县里跑了一趟,将柱子的户口下在了嘎子沟,并且让樱子在院子里找了一间上好的瓦房,把柱子跟玉琴安排了进去。樱子热情好客,对玉琴像亲妹妹一样,无话不谈,说:“放心吧,不用客气,这里就是你们的家,默子跟柱子就是在这儿一块长大的。你们住这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玉琴同样客套一番,二人就住了下来。
第四天是星期天,春生和狗子一起从学校赶了回来。刚一进门默然就兴高采烈说道:“狗子,你看看、谁回来了,你爹,你亲生的爹啊。”柱子一听就站起来,飞身扑向了儿子,也不管狗子愿意不愿意,上去就亲了两口。把狗子抱在怀里热泪盈眶,他真的没有想到儿子竟然这么大了,而且已经快要到了上高中的年纪。看来默然在儿子的身上还下了不少的功夫。
狗子却显得很平淡,甚至有点爱理不理,对默然说道:“默伯伯,我没有爹!”
默然一听就急了,骂道:“混账!没有爹你是从哪儿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可是你的亲爹!”
狗子却一把甩开了柱子,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趴在炕上眼泪哗哗流了出来。
柱子立刻就呆住了,久久站着呆立不动,有点哑口无言。
默然尴尬笑笑说:“这也难怪,孩子从小就没有父爱,猛地来了个爹,恐怕接受不了,这也怪我,没有管好,以后慢慢就会好的。”
柱子黯然说道:“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柱子说的是实话,也许他早就应该回来,或者应该早早给家里写封信,他根本就不知道香容怀了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他被默然养了这么大。但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他跟狗子之间已经形成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条鸿沟随着时间的变迁会越来越远,根本就没有能够逾越的一天。以后的岁月里,在孩子面前他将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千古罪人,而且永远也不会得到他的原谅。想到这里,他不由长叹一声,慢慢坐了下来。
春生倒很懂事,对柱子亲热说道:“柱子叔叔,你可算回来了,大家都想死你了,常听我爹提起你,说你是抗日的英雄,真豪杰。”柱子苦笑了一下,点点头算是答复。
春生冲默然道:“爹,学校里要放假了,以后都不用再上学了,”
陈默然一愣,道:“为什么?难道老师全体生病了?”
春生抬手在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一气饮进,这才擦了把嘴说:“不是,是学校要搞武斗,批斗所有的老师,我不愿意参加,所以就回来了。”
默然问:“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学?”
春生说:“没有,听通知了,也许以后都不会开学了,”
陈默然吃了一惊,心里隐隐感到不妙,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批斗老师,难道上头又有什么新的指示下来了?在省城的大会上,一些领导就透露了消息,说是要进行什么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所有的生产暂时放在一边,抓革命要紧。要打到一切牛鬼蛇神。顺其自然吧。反正是个农民,烂命一条,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
春生见父亲若有所思,问道:“爹,放假以后我该做什么?是不是下地参加劳动?”
默然咬着牙说道:“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千万别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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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劫难
第127章劫难
1966年秋天,一场横扫全国的运动终于蔓延到了嘎子沟。村村挂起红喇叭**的声音传到家,村里通上了电灯,千万年以来,嘎子沟的人第一次在夜里看到了光明,所有的人都欢喜不尽,同时也在家家户户的窗户根按上了喇叭,那喇叭刚刚接上的时候,大家都在吃饭。忽然就唱起了歌,把吃饭的人吓得屁滚尿流,扔下碗筷就跑,小孩子吓得一头就扎在了大人的怀里,嗷嗷哭叫不停,还以为大白天见到了鬼。半个月以后才习以为常,听得也津津有味,有时候几天不听的话,还有点闷的慌。
由于“文革”,春生在县城一中断断续续读了四年,那时候教学是两年制,初中两年高中两年,到一九六六年的暑假后,本来应该参加高考,一中也赶上了停课闹革命。早在春夏之交,学校就开展了大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传统、旧观念)的活动。老师带着他们翻过花子营、趟过毛子河,到王家公社去抄地富反坏右的家。砸了他们古貌古心的屋脊和门楼,在他们破烂不堪的家里翻腾出一些民国年间印刷的旧书刊以及早就作废了的中央票、北海票,还有铜盆及雕有螭虎夔龙的台灯,甚至连印有古钱币图案的陈年花布也一并烧掉。现在想起来真可惜,可当时并不知道它的文物价值;只知道上面的风吹来了,大家都打着顺风旗,让那风在身后推着奔跑,至于跑到什么地方驻脚,谁也不知道。
最令春生痛心的是,学校图书室在一夜之间被抄了家。听说是狗子他们干的,是个别老师指使他们干的。有许多好书,他们都悄悄搬回自己的家,把印有县一中的图章印迹用刀片刮掉,这样便可以永久地据为己有。等他和风妮赶到时,图书馆门口有一大堆书刊烧成的灰,风一阵阵地掠起纸灰,在门前飘飘扬扬,他的心就像这纸灰一样不知何处是着落。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图书馆,只见里面的书架东倒西歪;架上一本书也没有了,地面上有一些零乱的纸张和根本没人读的小册子堆在那儿,他毫无目的地用脚蹴了一下,乱纸下面竟露出一本书的角。心里有点兴奋,弯腰用手一拽,竟是一本完好的书。
破四旧告一段落,区委又让他们揪斗黑帮分子。第一个遭遇批斗的竟然是嘎子沟生产队的白狼,因为白狼好给领导提意见,区委书记心中嫉恨,瞅准了时机,暗派心腹到一中发动学生写大字报。写大字报的学生就是狗子,三年不到的时间,狗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高一的团支部书记,狗子的大字报贴在县委大礼堂的正面墙上,全区人都看了,没人敢吱声。谁都知道白狼是个好人,只是心眼直、脾气强,根本不是什么黑帮分子。
于是全区各个村落,大街小巷都出现了“打倒黑帮分子--白狼”的大幅标语。区委、区人民政府将白狼开除党籍、开除公职、遣返原籍。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陈默然大吃一惊,第二天就坐上火车跑到了省里,他在省委办公楼的门前坐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才才找到一个战友,这个战友是当年他在猫儿山时候的手下,跟着白狼的队伍出生入死,解放以后被安排在了省政府。见到默然的时候显得很亲热,口口声声称呼他为二当家。默然尴尬笑了笑说,说:“那是从前的事了,现在的我一无权利,二无人马,那还是什么二当家,叫我默然同志就可以了。”
当默然把白狼的事情一五一十向他说明以后,这个战友显得忧心忡忡,最后说道:“现在的革命形式正在风头上,遣返原籍也好,等风头过去以后我再想别的办法”。
默然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功名利禄本来就是身外之物。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有我陈默然在的一天就不会让白狼大哥受欺负,反正嘎子沟有的是土地,有的是粮食,有我吃的一口,他就饿不着。于是心一横第二天就坐上了回家的列车。
陈默然走的当天夜里,也就是白狼准备返还原籍的前夜,在某些领导的暗示和怂恿下,县城第一批红卫兵小将把他揪到生产队进行了批斗;给他戴上了纸扎的高帽子,并对他采取了“革命行动”。当时,素兰到县里去开会,同样没有在家。白狼被拖上了主席台,狗子右手举过头顶,高喊革命口号:“打到反革命分子白狼!打倒黑帮分子白狼!”棍棒,皮鞭,拳头,像雨点一般打在他的身上。白狼却像一座巍峨高挺的大山岿然不动,嘴角上挂着鲜红的血迹,直到把他打得奄奄一息,才被拖回牛棚。
从学校风风火火赶回来的春生几乎都要疯掉了,进门以后二话不说,抄起一条杠子就要跟狗子拼命,狗子远远看见春生,吓得脸色发青屁滚尿流,趁着夜色偷偷跑了,几天都没有回家。
春生疯了一样跑进生产队的牲口棚,看着奄奄一息的白狼,抱住他嚎啕大哭。白狼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头上多处流血,双腿肿得跟梢桶一样粗。极度的痛苦使他的面部肌肉变得有些扭曲,看到春生哭个不停,嘴角上竟然挂起了微微的笑容:“春生啊,这没啥,伯伯我在战场上受的伤要比这重得多,光是胸口上就有九个伤口,有敌人三八大盖穿的窟窿,也有拼刺刀时的刀洞,放心,伯伯的命硬的很,没那么容易死!”
春生哭着说:“伯伯,你的功夫那么好,为什么不还手?你一个可以打他们几十个,为什么?”
白狼凄然一笑:“我的功夫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他们不是我的敌人,而是被人迷惑,不懂事的孩子,也就是自己人,记住,武功只有在国家和民族遇到危难的时候才可以用,不是用来打自己人的。”
春生对白狼的话有些不懂,其实他对身边发生的事几乎完全处在懵懂之中,他不知道狗子为什么要这么做,陈家对他不薄,自己对他就像亲兄弟一样,白狼跟他也很友好,记得在他在升入高中的那天,白狼还亲自送给他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希望他能好好学习,难道狗子的良心真的被狗给吃了?
第二天,陈默然终于从省城赶了回来,听到白狼受伤的消息,立刻怒气冲天,一股杀气从后背升起直灌头顶,真的想拿出驳壳枪将那帮混蛋玩意们给突突了,就像他当初毫不犹豫抄了日本人的炮楼一样。但是这股杀气只在脑海里闪念一下,马上就消失了。他知道这不能完全怪狗子,狗子只不过是一个牺牲品,残酷现实的一个帮凶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他。
默然慢慢坐在了白狼的身边,虽然素兰在白狼的身上缠满了石膏,大腿已经慢慢消肿,但仍然高烧不退。春生已经在这里守护了一天一夜,坐在旁边的还有狗子的爹,柱子。柱子满脸铁青,双眼几乎冒火,对默然道:“哥,你放心,那个畜生回来,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默然叹了口气说:“这事怪不得孩子,这都怪我,是我教导不周狗子才变成这样的,柱子兄弟,我,我对不起你啊!”
白狼受伤的事情陈默然搁置了下来,并没有找任何人的麻烦,也没有难为狗子,虽然狗子走了以后一去不回。并不是他随着年纪增长变得胆小怕事,而是因为自己变得越来越成熟。事实所趋并不是一个人的过错,他想跟人拼命,可是却找不到拼命的对象。这些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甚至自己的爹娘也不认了。这正好应了蜗牛的一句话,现在所有人的心都被蒙蔽了,人心里那一点点良知都被名利给磨灭了,不久以后许多人都会被这一现实所困,到那时,父子反目为仇,兄弟手足相残,夫妻背道而驰,甚至亲戚与亲戚之间,邻居与邻居之间,都会挑起仇恨。
白狼受伤以后,春生再也没有迈进学校一步。不是他不想上学,而是根本就不能学习,每天上课的时候都要背一遍**语录,不论行,动,坐,卧怀里都要揣着语录本。上课跟开批斗会一样,老师要首先自我批斗一下,然后才进入主题。一堂课下来根本就学不到什么知识,再说教室里也没有几个学生,大多数学生都爬上远行的列车宣传**思想去了,跟放假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早早赶回了家,一边帮生产队干活,一边跟着白狼喂牲口。白天玩够了,夜里就在家里猫着看书,黎明时分白狼就把他拖出被窝,拉起来练功。两年的时间,家里的书几乎被他全部看了一遍,而他也逐渐长成了一个健壮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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