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欲望：野村情事

    旁边有个红卫兵小将怯怯说了一句：“快，快送医院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柱子忽然明白过来，双手抱起儿子飞奔到院子里，迅速放在了排子车上，脚下飞奔直向最近的乡卫生院跑去。几个红卫兵默默不语跟在后头，大家连拉带拽走出了村口。

    柱子心急如焚，眼泪还是止不住流，口里默默自语：“狗子，都是爹不好，爹不该下手那么重，爹错了，爹给你赔不是了，你要挺住，别丢下爹一个人啊！”柱子一边哭一边跑，脚步不停嚎啕声不止。

    ( 迷失的**：野村情事  p:///0/556/  )




第138章 斗争(2)
    第138章斗争（2）

    柱子拉着儿子走了以后，所有的红卫兵小将都散去了。樱子从土炕上爬了起来，直接跑到了生产队，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陈默然。陈默然闻听同样吃了一惊，不敢怠慢，扔下了手里的簸箕就飞出了牲口棚，快步如飞追赶了过去。

    来到乡卫生院，狗子很快被拉进了救护室，里面有个老医生，拨开狗子的眼皮看了看，立刻摇了摇头，说道：“孩子伤的不轻，我们这里医疗器械不全，条件也很差，赶快转院吧，到市中心医院去，哪里的条件好一些，要快，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一句话不要紧，吓得柱子差点跪了下去，哀求道：“医生，这是我儿子，被我一不小心给打了，求求您了，救命啊。”

    老医生苦笑一声：“没见过那个当爹的会对亲生儿子下毒手，不会是继父吧？够狠的！”

    后面的陈默然气喘吁吁赶了过来，一听这话怒道：“能治就治，不能治我们扭头就走，胡说八道什么？”

    老医生撇了撇嘴不再做声，柱子哀求地看了默然一眼，说：“哥，你说该怎么办？”

    陈默然道：“还犹豫什么，送大医院啊！”说着拉起排子车就走，脚步如飞。

    老医生说的不错，乡里的卫生院条件确实不行，柱子一锄头下去力道很猛，他把儿子完全当成自己战场上的敌人了，当年在战场上柱子也是一员猛将，跟日本人拼过刺刀，对国民党扔过手榴弹，他领着老铁交给自己的队伍辗转厮杀很少打败仗，手上的力气是握重机枪握出来的，所以力道很猛，虽然他锄头挥下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将力道不由自主卸去了三成，可锄头是铁家伙，所以他立刻就后悔了，后悔的不能自已。

    陈默然快步飞奔，一边走一边埋怨柱子：“孩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为啥要下这么重的手？”

    柱子将红卫兵要查抄陈家的经过细说了一边，最后才说：我也是一时气愤，失手了，默然叹了口气说：“东西能值几个钱？砸就砸了，孩子的命要紧啊，你也是。”

    柱子说：“他们批斗我可以，甚至打我都没有关系，就是不能毁掉陈家，老太爷留下的东西不能就这么被他们给毁掉！”

    陈默然没有说话，感到眼角湿了。几十年来，柱子和满仓对陈家忠心耿耿，他跟柱子更是像亲生兄弟一样，从小不分你我，他有什么柱子就有什么，一起玩耍，一起上初小，一起下地劳动，从没有分开过，表面上是主仆，背地里却是兄弟，这也许就是柱子对陈家忠心的原因。可是眼前的狗子跟柱子一样啊？他跟春生也是兄弟，自己简直把他当成了亲生的儿子，吃穿住用从来没有厚此薄彼，可这孩子为啥跟陈家的冤仇这么大？为啥在学校的时候要陷害春生？为啥要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批斗白狼？还把他打成重伤？为啥要查抄陈家？难道自己跟他有什么过节不成？还是在什么地方被他给误会了？是不是因为香荣的死？

    陈默然脑子里翻江倒海，想了一路，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中心医院终于到了，车上的狗子也完全成为了一个血人，身上的绿军装完全被血水阴湿，浑身酸软像一根面条一样，已经昏迷不醒，头重重低下，耷拉在车帮上。陈默然连忙抱起他冲进了急救室，几个身穿白衣的护士跑了过来，一把接住，柱子跟默然在外面的长椅上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整整四个小时，狗子终于被抬了出来，默然跟柱子连忙扑了过去。旁边的医生问：“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柱子怯怯站了起来，很害怕听道什么不幸的消息，医生说：“好险，再用一分力的话脑颅就要砸破了，就会脑内出血，那样恐怕就无法收拾了！”

    默然上前一步问：“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脱离危险了？”

    医生说：“他的头部是粉碎性骨折，已经有淤血渗透到脑部，不过都已经清出来了，现在没事了，可能会留下脑震荡的后遗症，不过也不太严重”

    柱子终于虚了口气，握住医生的手连连感谢。然后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儿子，抬手擦了把泪道：“这次给你个小小的教训，以后再敢犯错，我还砸你！”

    默然笑了笑说：“没事就好，别嘴硬，这事又怪不得孩子，他只是被……蒙蔽了。”

    狗子被推进病房以后，默然第二天上午就回到了村子里。白狼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看到他回来，一把拉进了牲口棚里，忧心忡忡问怎么回事？默然将红卫兵要抄陈家的事情跟白狼说了一遍，白狼叹了口气道：“幸亏柱子把儿子打了，陈家才免遭迫害，孙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你们走了以后，孙家被翻了个底朝天，你猜他们翻出了什么？”

    “什么？”陈默然问道。

    “大洋，就是银元啊，整整六柜子银元，全部放在了孙茂源家那口红薯井里，还有很多的名人字画，古董和玉器。这些东西全部被没收了。”

    “不对劲啊。”陈默然说道：“孙茂源的银元不是都给他儿子耀文给抢去了吗？怎么又冒出六柜子银元来？难道这老头偷偷藏了不少的钱？”

    白狼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茂源老汉这次恐怕是真的疯了，满街乱跑大喊大叫，凤妮哭哭啼啼在后面追着爷爷，看着挺可怜的。孙家落到如此的地步，可怜啊可怜。”

    陈默然无语了，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陈家烈焰冲天，不知是什么东西被烧了，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他们家的藏书，茂源老汉虽然不爱看书却是个惜书如命的人。每次到他家他总是拿出自己的藏书叫他看，那些书都是难得的珍本，没想到现在成了孙家的罪证。那陈家的书会不会同样难逃厄运？

    这时的默然隐隐感觉到，天真的是变了，变得他不认识了。他暗暗感觉到，一种难逃的厄运已经铺天盖地向陈家袭来。也许这就是蜗牛说的，陈家必有一劫。

    陈默然闷闷不乐回到了家，在书房里呆了良久。看着书架上一排排的藏书恋恋不舍。

    这些书都是陈家兴旺的时候，陈太云化千金买来的。陈太云识字不多，吃够了文盲的苦。所以立誓要让儿子博览群书。哥哥浩然跟他一样，都是惜书如命的人，这些书每一本默然都看过，各个爱不释手，本来打算要留给儿子，将来留给孙子。现在看来不行了，自己恐怕要亲手毁掉它，因为还有比这书更重要的东西，就是人的生命。

    天黑的时候，默然在院子里点燃了一堆篝火，将书架上的书全部搬了出来，连同书架全部投进了火堆里。**皮皮哔哔啪啪作响，浓烟弥漫在整个陈家大院上空，这火一直烧了半夜，直到黎明时分才熄灭。

    ( 迷失的**：野村情事  p:///0/556/  )



第139章 斗争(3)
    第139章斗争（3）

    清晨，白雾蒙蒙，罩住了整个嘎子沟，世界好像都被扣在一个蒸汽缭绕的锅盖里一样。陈默然把家里的书全部烧完，再次走向了县医院。他回来的当晚，狗子已经醒了，睁着大眼就是不说话，好像跟谁有仇似的。柱子一个人守在儿子身边，现在也应该去看看了。

    狗子还小，毕竟是孩子，不懂事。他一马当先要抄了陈家，默然没有往心里去。看在满仓的面子上，还有柱子跟了他几十年。就算狗子把天通个窟窿，自己也要毫不犹豫为他顶住。

    今晨这雾，可以断言，将是久雨后难得的晴天。

    默然脚步不停，顺着滏阳和河堤一路向北。走20多里路才能到达县城。来到医院门口，想想不能空着手进去。总要买点什么东西才好。四处看了看，这年头到处都乱哄哄的，卖什么的都没有，谁都怕割资本主义的尾巴。除了一个年过70的老农在路边卖活兔子。别的什么也看不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祝伟大领袖**万寿无疆，大爷，这兔子是您的吧。”

    “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是啊，这兔子是我的。”

    “大爷，这兔子咋卖？”

    “大侄子，你看着给，十块钱一个，你看行吗？”

    钱倒是不贵，可看着两个兔子瘦骨嶙峋，身上的毛都开了叉，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默然有点担心：“大爷，你这不会是病兔吧？“

    老农脸色立刻就变了：“您放心，俺这俩兔子，一只是万寿无疆，一只是永远健康”

    陈默然吓了一跳，语录哪有这么念的？心里又不由得想笑。掏出20块钱给了老农。掂了两个兔子扭头就走。

    上了县医院的二楼，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却发现柱子一个人坐在病床上，一句话也没有，傻傻发呆。默然问：“狗子呢？”，柱子说，说：“跑了。”

    默然一愣：“往哪儿跑了，为啥要跑？”

    柱子说：“大哥，你说狗子这孩子上辈子是不是跟我有仇？自从我回来以后，一个爹也没有叫过，看到我就像看到阶级敌人一样，今天早上起来，我看见他醒了，本来想好好跟他谈一谈，可他一句不听，爬起来就走，我问他去干啥，他说撒尿，谁知走了以后一直没有回来，我想他恐怕逃出医院了。“

    陈默然笑了笑说：“小孩子，这也难怪，他从小就没有父亲，猛地多出一个爹来。很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

    柱子说：“我知道对不起他，也对不起香荣。大哥，你帮我把他找回来吧，以后我好好带他，“

    默然低头想了想说：“狗子伤的并不是很重，就是头砸破了，流了点血，没有医生说得那么严重，你先回家，我去把他找回来，给你赔不是。“

    他说着把两只兔子塞进了柱子的手里，自己冲出了医院的大门。

    狗子到哪里去了呢？陈默然明白，他一定在县委大院。这几年，狗子变得可不一般，他是红卫兵造反派的头子，县里赫赫有名的红人，深受市联委那帮人的重视。孙耀文在的时候，跟他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自从市联委的头目和耀文被春生一枪毙命以后。两派人马之间的干戈立刻就停息了，因为啥？因为主要人物都死了，没有人领导了，全都在明争暗斗抢头把交椅。这正应了白狼说的那句话，战争再也打不起来了。

    两个头目死了以后，狗子一跃成为了新任领导的心腹，县委的红人，打砸抢一马当先，从不含糊。六亲不认，完全拥护造反有理，革命无罪。就是生他养他的陈家也不放过。

    默然对狗子是狠不起来也爱不起来，孩子已经大了，关不住了。想想从小到大，他对狗子像亲生儿子一样。犯了错误不舍得打骂，全都被自己给惯坏了。难道狗子生来就是陈家的克星？还是蜗牛说得好，方圆百里必有三灾三劫，任何人都无所遁逃。现在看来，这也算一劫。

    走进县委，里面的工作人员他大多都认识，因为经常来这里开会。他问一个熟人，狗子在不在？那人却说，来过了，往大院后面的小树林里去了。默然喔了一声，直奔礼堂后面的小树林。

    刚刚走过一段围墙，忽然听到有人说话，这声音真是狗子。说：“亲爱的，你给我吧，只要一次，一次就好，我想你想的都快发疯了。”

    “狗子哥，先说好，我只当你是哥哥，你可别自作多情啊？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陈默然一听就傻了，后面说话的竟然是个细细的女人声音，而且听着很熟，非常像自己的闺女巧灵。巧灵由于遇到了文革，早早就不上学了，整天不回家，跟着狗子瞎胡闹，参加了他们的造反派，而且是很勇猛的小将，不知道他们在干啥？听声音，好像有什么见不人的秘密。默然的脖子后面立刻起了一阵冷风。

    狗子说：“灵妹妹，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你长的太漂亮了，我要跟你结婚，咱俩好吧！“

    陈默然差点坐在地上，竟然真的是巧灵。他立刻无语了。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要说两个孩子都不小了，狗子20多了吧，巧灵也有18岁，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如果柱子是个温存的男人，他们是自由恋爱，自己倒觉得很合适。可现在他眼里的狗子不知道为啥，看着就是不顺眼，很难成大器。他忍了又忍，强行按住心头的怒火，继续听了下去。

    巧灵笑笑说：“狗子哥，不如，你找人去向我爹提亲吧，只要我爹同意，到了成婚的那天，随你！”

    狗子显然是生气了，怒道：“不行，我现在就要，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巧灵说：“那也不行，万一你得逞，将来不娶我咋办？那我不是很吃亏？”

    狗子不由分说，竟然扑了过去，将巧灵一把按倒，顿时，一种羞辱从巧灵的心头升起，赶紧喊了一句：“救命啊！”

    陈默然再也忍不住了，抬脚跨过了围墙。他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狗子惨叫一声滚出了老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巧灵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扣好了扣子。

    ( 迷失的**：野村情事  p:///0/556/  )



第140章 斗争(4)
    第140章斗争（4）

    巧灵看着前面的陈默然，立刻傻了眼。脸红的像初生的朝霞。陈默然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没有搭理。飞身扑向了狗子。砂锅大的拳头举过了头顶，这一拳下去非要把他砸的骨断筋折不可。但是拳头挥到了半空却停住了。根本就砸不下去。眼前的狗子浑身发抖，眼神里充满了乞怜。头上的纱布仍旧在渗着鲜血。

    陈默然慢慢站了起来，冲狗子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想娶巧灵，我不反对，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以后对她好一点，离开你的造反派，堂堂正正做个人！”

    狗子不说一句话，还是一动不动。陈默然回头一把拉住了巧灵，二话不说，拽住就走，跨过了围墙，奔向了回家的路。身后的狗子牙齿却咬得格格作响，愤愤骂了一句：“陈默然，这一脚的仇我给你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一路上，爷儿俩一句话也不说。陈默然虎着脸，巧灵默默跟在后头。一言不发。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女儿。巧灵不是自己的亲闺女，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得。再说人家也许是自由恋爱，只不过暂时超越了恋爱的限度。就像当初自己跟英子在东北的那个山洞里一样。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爽，极度的不爽！狗子是个什么东西？忘恩负义，不知廉耻，恩将仇报，我怎么养了他这么多年？巧灵是怎么了？难道眼睛瞎了？这样的人能要吗？他简直不是个男人！

    巧灵走在父亲的身后，几次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默然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爹，可比亲爹还要亲。12岁那年她来到了陈家。爹和娘您宁可自己饿肚子，也不让她挨饿，后来又供她上学，不要说打骂，就是一句严重的话也没对她说过。他对爹是又敬又怕。今天也许是第一次看到爹发这么大的火。

    ……

    现在的巧灵心里一阵后悔，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

    很快到了家，默然把巧灵拉到跟前，自己坐到椅子上，说道：“巧灵，爹不是那种老封建，更不是老顽固，你搞对象我不反对，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就劝你一句。狗子这孩子不可靠。你不能给你一生的幸福，你在陈家一天，就是我陈默然的闺女，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

    巧灵咕嘟了一句：“既然你知道他不是好人，还养他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