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欲望：野村情事

    茂生大着胆子，在她的后背上拍了一把，孩子终于发出了哇的一声啼嚎，这时，八仙桌上的挂钟刚好直向了两点，发出了当当爆响。这是茂生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古怪的事情。他从小不信鬼神，更不信报应。这一次却真的害怕了。莫非，莫非眼前的孩子真的是个狐狸精？难道？难道是他跟小秋的事遭到了天怒，是老天爷要来惩罚他？

    惊恐和慌乱一起涌上心头。别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命。他不想看着她夭折。赶紧拿起一旁的小被子把婴儿紧紧裹住。然后慢慢放在了小秋的旁边。

    小秋慢慢醒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睁开眼一看是茂生就笑了。问：“孩子咋样，是男是女？“

    茂生连忙强颜笑了笑说：“是个女孩，母女平安，好，很好！”然后又端起了一旁的小米稀粥，一口一口给小秋喂了下去。小秋感动的热泪盈眶。

    已经是后半夜了，茂生临走的时候给小秋压了压被角。让她好好休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见叔叔孙耀武脸色铁青，垂头丧气坐在椅子上。娘跟樱子婶吓得瑟瑟发抖，赶紧安慰：“这没啥，正常，很正常的，医书上记载，从前就有人生出过狐狸精，戏文里不是有狸猫换带子一折吗？只是孩子太丑了，怕嫂子看见了会伤心。”

    耀武问：“那孩子……到底是人还是精，不会真的是个畜生吧，你嫂子看见了会不会难过？”

    茂生又是浑身一颤。是啊，万一小秋看见孩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定会吓得半死，要想个办法才行。

    素兰说：“不如……不如把孩子扔掉吧，现在趁着天黑，赶紧的，就是埋进野地里也行。”

    “可，可嫂子会难过的啊？”

    耀武说：“孩子扔掉，小秋可能会难过一阵子，却不会难过一辈子。如果要是留下，这怎么抱出去见人啊？”

    樱子在一旁说：“怎么说都是一条命，埋掉不好，还是偷偷抱出去，放在路边。有好心的人捡到更好。”

    茂生没有办法，他也怕小秋难过，抽搐了一下，一跺脚说：“也罢，这事交给我了。”说着走出了门，刚刚迈出房门，可是已经晚了。小秋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竭斯底里的惨嚎。紧接着就鸦雀无声了。

    三个人发了疯一样冲了进去，果然，只见孩子被扔在地上，小秋已经紧闭双眼昏了过去。素兰和樱子赶紧抱住小秋连连呼喊，茂生咬了咬牙，把孩子抱了起来。转身跑出了门外。

    孙耀武在门外一把拦住了，拉住茂生进了自己的房间，站在灯下掀开小被子看了看，双眼一闭。一股浑浊的老泪就流了下来。长叹一声：“作孽啊，作孽！人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都是我造成的孽果啊？又让那王半仙说对了。孙家真的会绝后。”

    茂生看了看耀武问：“叔，那你说咋办？扔还是不扔？”

    孙耀武没有回头，只是向后摆了摆手，然后抽泣了一声。

    茂生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走出了家门，在宽阔的大路上来回走了几趟，他把身上的棉袄脱了下来，紧紧裹着这个小小的身体。眼里流着泪水。老实说他也舍不得扔掉。这毕竟是小秋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同时也不知道将来怎么跟哥哥憨子交代。徘徊了很久，扔了吧，还是扔了的好！

    茂生一次一次把孩子放在路边，又一次一次抱起。心里恋恋不舍。透过黎明的曙光，直到远远看见一个身材高高的老人走了过来。这才恨一狠心，把孩子放了下来。然后自己躲进了草丛里。

    老人慢慢走近，猛的听到了婴儿的哭叫。终于停下了脚步，把孩子抱了起来。四处看了看。抽搐了好一会儿。这才消失在薄薄的雾气中。

    茂生赶回家以后，发现小秋已经醒了，正在跟素兰吵嘴。她发了疯一样大叫：“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你们给我弄到哪儿去了！”

    素兰和樱子连连解释：“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没有呼吸，所以连夜就埋掉了。因为怕你难过，所以……”

    小秋不听劝告，大哭不止。素兰和樱子只有低头叹气。

    雾气散尽以后，太阳慢慢露出了红红的脸，像含羞带骚的少女。陈默然打开了街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看原来是舅舅。一只眼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陈家，一直在就门外。默然吃了一惊，问：“舅，你来了咋不拍门啊，咋在外面冻着。不冷啊你。”

    一只眼笑了笑，抬手捋了一下白胡子说：“我来给你道喜啊，昨天我就算出来了，你孙子媳妇今夜要出生，所以大老远赶了过来。”

    陈默然说：“舅舅，你有那么神吗？我孙子媳妇那天出生你都知道？”

    “当然知道”一只眼说：“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她应该是今夜里两点出生，我就是要告诉你，最好立刻定下娃娃亲，免得夜长梦多。”

    “好，那我吃过饭就到花子营走一趟，看看谁家刚刚生下孩子，是不是很丑，如果是真的，大不了花点钱。娃娃亲，也是好事。”

    他一把拉住舅舅走进了房间，然后又泡了一壶茶。两个人正聊天的时候。樱子满脸疲倦走进了门。这一夜吓得她不轻，小秋生出的怪胎让她心惊肉跳。进门跟舅舅打过招呼，然后开火做饭去了。

    饭桌上的陈默然却很高兴，对樱子说：“咱舅舅让我给小磊去定娃娃亲，说孩子在40里以外花子营村，就是小翠当年嫁过去的地方，你说怪不怪？还说这孩子长得很丑，好像狐狸精一样，并且说她是今天夜里两点生的。……”

    啪啦一声脆响，樱子的碗筷掉在了地上。顿时被摔得粉碎。

    ( 迷失的**：野村情事  p:///0/556/  )




第166章 娃娃亲
    第166章娃娃亲

    吃罢早饭，陈默然就上路了。心里不知是喜是忧。娃娃亲？在改革开放的80年代，竟然遇到了如此愚昧的事。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如果那女孩真的丑得像个妖怪。也不知道小磊长大以后愿意不愿意。这种强行加在下一代身上的婚姻，是不是违背做老人的良心道德？可惜的是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40里的路程，骑着自行车眨眼就到。来到了花子营，陈默然开始一路打听，谁家昨天晚上生了孩子？可一直从花子营村西头走到村东头，根本没有一户人家生孩子的。陈默然就纳闷了。到底咋回事？是不是舅舅算错了？

    天眼看就晌午了，陈默然无可奈何，坐在大街的中央，掏出了烟袋锅子吧嗒吧嗒抽了起来。就在不远处，他隐隐看到一个人影，一直朝他这边张望，好像是个老人，个子很高，面庞黝黑。好像要跟他说话，可又害怕跟他靠近。

    陈默然努力吐掉烟锅里的烟屎。目光立刻就呆住了，这个人看着咋就那么面熟？好像在那儿见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就笑了。那不是刘二愣吗？就是当初强逼小翠成亲的那个二愣子。

    刘二愣的眼光也呆住了，同样认出了他。他呼喊一声就扑了过来：“默然兄弟，真的是你啊？你咋到花子营来了？”

    刘二愣老了。眼前的二愣子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强壮朴实的汉子，岁月的沧桑在他的脸上颗满了皱纹。脑袋上的头发几乎已经全白，腰身也佝偻不堪。要不是那双充满善意的眼睛，陈默然几乎认不出他。

    陈默然站了起来，笑容可掬：“刘大哥，真的是你啊？这都30多年没见过面了，你……还好吧？”

    刘二愣喜出望外，一把拉住了他，说：“走，到家里去，说啥也要吃了饭再走，这么多年不见了，咱哥俩好好唠唠。”

    面对刘二愣的好意，陈默然也不客气，推起自行车来到了他家，刚刚进门眼前就是豁然一亮。现在的二愣子家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倍。当年他来找小翠回家的时候，满院子都是荒草，破旧的农具乱七八糟扔满四处的角落，三间陈旧的青砖平房旁边是一座土打的窝棚。当时，二愣子跟小翠住在平房里，他的老娘就独自住在窝棚里。老人却很满意，因为终于为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当老人陶醉在儿孙满堂的幻想中时，意外却发生了。谁也想不到，陈默然会来寻妻。而且小翠毫不犹跟他走了。

    小翠走了以后，二愣子再也没有娶妻，一直都是单身。整整过了35年。现在他的母亲也老死了。他无儿无女，生活非常的凄凉。幸亏他身体结实，而且很能干，家里也盖起了新房，还收拾的一尘不染。

    陈默然一步走进去以后，差点认不出。笑着说：“老哥，这就是我当初来过的那个家吗？怎么全变了，简直成了金銮殿。”

    刘二愣憨厚的笑了笑，感到很自豪。笑着回道：“还是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没成个家，就置下了这点产业。默然兄弟我要谢谢你。你给我的那笔钱，六零年的时候派上了大用场。多亏了那笔钱，我跟娘才没有饿死。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一句话说的陈默然尴尬不止，当初自己年轻气盛，毫不犹豫抢走了小翠，根本就没有顾及二愣子的感受，害得他打了一辈子的光棍，现在想起来感到很内疚。于是问：“大哥，你这些年，就没有再找一个？”

    二愣子止住了笑，嘴角闪过一丝苦涩，说：“找啥，一个人挺好，还不照样过来了？小翠……还好吧？”

    陈默然无语了，他怎么也不好意思把小翠死去的事情说出来，怕自己难过，也怕二愣子难过。他30多年都没有成亲，不用问，心里一定还在惦记着小翠。也许小翠从那时起，就已经是他的唯一。只是苦笑一声说：“好，好着哩，我来的时候她还让我问你好。”

    二愣子的脸色红了一下，却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手拉走走到了屋里。二愣子赶紧开火做饭。陈默然笑笑说：“大哥，你别忙活了，我要回家了。”

    二愣子一听就急了，说：“到我这里就是到家了，你还客气啥？看不起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办完事就走，家里人还等着呢。”

    二愣子神秘笑了笑说：“兄弟，我知道你来这里干啥，是不是因为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陈默然吃了一惊，连忙站了起来，问：“这，你怎么知道？”

    二愣子笑笑说：“吃饭，吃罢饭再说，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饭很快就做好了，鸡蛋卤子面条。两个人都不客气，每人吃了三碗。最后二愣子抬手摸了把嘴，嘻嘻笑了。说：“兄弟，咱名人不说暗话，你要找的孩子就在我这儿。孩子丑是丑了点，可你们做大人的也不能这么狠心啊？就这样把孩子给扔了，良心上过得去吗？”

    默然吓了一跳，有点迷惑不解。问：“大哥，你说哩是啥意思，我咋听不懂？”

    刘二愣说：“我早上捡到的女孩，是不是你的孙女？你儿子把孩子扔了，你现在后悔了，要抱回去，不是这样的吗？”

    陈默然更加迷惑了。问：“大哥，这么说孩子是你捡来的？在那儿，我看看。”

    刘二愣也不隐瞒，站起来转身挑开了里屋的门帘。默然立刻睁大了眼。里屋的炕上，果然有个小被子包裹的婴儿。他紧走几步，把被子慢慢解开，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这个到底是人还是个狸猫啊？从前只是看过狸猫换太子的大戏，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真的了。

    这孩子太丑了，一个尖尖的脑袋，眼睛小的几乎看不到，嘴巴长长凸出，又黑又瘦，跟拨皮的狸猫没有什么两样。更可怕的是下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毛茸茸的动来动去。四肢却跟人一模一样，完全是人形。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一定会认为是狐狸精转世投胎。

    陈默然的汗水立刻流了下来，苦苦笑了笑，转身对刘二愣说道：“大哥，这不是我的孙女，却跟我们家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

    刘二愣也怔住了，问：“既然不是你的孙女，那你大清早一路跟来做啥？我注意你老半天了。不是在寻找孩子的下落吗？”

    陈默然坐在了椅子上，苦笑一声说：“我找她不假，可我也不认识她，我找她是为了自己的孙子。”

    “你孙子？刘二愣更加不懂了，说：“为啥？”

    陈默然说：“有个算命先生，是个高人，说我孙子的命太硬，说他惹事生非，会克死全家的人，还会把我们家的全部财产败光，只有找个命中属阴的女孩子娶回家，一切才能破解，而这女孩就在花子营，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正是你捡回来的这个女婴。”

    “有这种奇事？”刘二愣吃了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陈默然却很认真，用力点点头，说：“既然孩子人家扔掉了，那就是下定了不要的决心，所以说这女孩是从天上掉下来送给你的，这是老哥你的福气，你一辈子积德行善得到的好报。”

    一席话说的刘二愣老泪纵横，说话都有点哽咽，说：“这么说，真的是老天可怜我，故意给了我一个孙女吗？”

    陈默然说：“一定是这样的，常言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我陈默然欠了你一个媳妇，现在老天还给了你一个孙女，还要嫁入我们陈家。20年后咱们就是儿女亲家。你说这事奇怪不？”说完以后哈哈大笑。

    刘二愣感动不已，自己也好像做梦一样，早上他一路赶回家，半路上就捡到了这个女婴，刚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本来想同样扔掉。可一想到自己孤苦伶仃，一辈子连个伴也没有，心里就难过。孩子确实长得太丑了。可她也是一条命，生下来就被狠心的爹娘扔掉了，跟自己一样命苦，不能看着她就这样被野兽吃掉。所以他暗暗下定决心，把孩子抱回家，养大成人。

    陈默然的话让他心里一亮，痛快了不少。将来能嫁到陈家也算孩子的福气。陈默然的为人他知道，后人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刘二愣抬手擦了把泪，说：“兄弟，这孩子早晚是你陈家的人，给孩子娶个名字吧。”

    默然毫不犹豫的说：“名字早就想好了，叫她慧慧，虽然她长得丑，希望聪慧能超乎常人！

    天快傍晚的时候陈默然才回到家，同样心事重重，还真的让舅舅一只眼给说对了。那女孩就在花子营，确实丑的没法看，如果20年后这亲事真的成就了，那孙子岂不是很吃亏？为啥老天爷要这样捉弄人？

    陈默然有一种预感，也许舅舅的话是真的，将来的陈家照样会豁达，照样会成为华北商业战场上的佼佼者。父亲生前留下的那批财产。也许将来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到那时，这些没有经过任何磨难经历的孙子，会目空一切，以后就会胡作非为，甚至杀人放火，都是钱闹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消他这种心理，让他产生自卑。要想让一个男人自卑，无非就是给他娶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婆。

    ( 迷失的**：野村情事  p:///0/556/  )



第167章 私奔
    第167章私奔

    陈默然回到家以后闷闷不乐，但却是无可奈何，因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樱子问事办的咋样了？陈默然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樱子唏嘘不止。现在所有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最清楚。茂生扔掉的孩子确实流落到了花子营，而且被刘二愣收养了。刘二愣无儿无女，平白无故得了个孙女自然欢喜的很，虽然孩子长得丑。可他不在乎。当做宝疙瘩一样养着。但这件事不能告诉小秋，万一小秋知道的话恐怕又要哭闹。老实说樱子也不希望小秋痛苦一辈子。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也不再提起。剩下的日子比较平和。一个月以后小秋满月了，走下了土炕，照样下地干活。生产的那天夜里他确实吓破了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生出一个毛茸茸的怪物来。明知道茂生把孩子给扔掉了，难过一阵子以后也就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1982年，春生终于大学毕业了。毕业后马上就成为了国营企业的抢手人才。改革开放初期，各个单位都是人才奇缺，他被分配到省城的一家机床厂做车间主任。接到通知的当天回到了桃花沟，跟陈默然说：“爹，我要走了，带着凤妮和小磊一起走，到遥远的城市去，单位给我们分了新房，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小市民了。”

    儿子有出息了，陈默然当然很高兴，但是舍不得孙子，小磊也已经三岁了。陈默然简直把孙子当成了命根子。整天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说：“你们走可以，孙子给我留下，没有孙子我过日子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