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欲望：野村情事

    不管了，先追回来再说。他奋力蹬着自行车，速度飞快一个小时以后终于来到了县城的火车站。

    车站里人山人海，无数的脑袋来回的攒动。茂生到底在那儿？默然把自行车扔在路边，头也不回就冲进了候车室。他从候车室的北头一直走到南头，最后终于在一条长凳上发现了茂生。小秋正蜷缩在他的怀里，两个人抱得很紧。

    陈默然的怒火直冲头顶，上去一把拉起了茂生，二话不说啪啪就是两巴掌。

    茂生一下给揍得晕了，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默叔叔，你打我干啥？”

    陈默然的嘴唇都有些哆嗦，气喘吁吁：“我打你干啥？你真不知廉耻！”

    茂生苦笑了一下：“我怎么就不知廉耻了？我跟小秋是自由恋爱，现在的婚姻是自由的！”

    “自由个屁！”陈默然怒吼一声：“法律规定你招惹人家有夫之妇了吗？法律规定你当第三者去破坏别人一家的幸福了吗？我陈默然遭了哪门子孽，生下了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儿子。”

    一句话说完，他立刻就后悔了，自己也不明白怎么把实话都说出来了。古铜色的老脸立刻变得通红。

    茂生苦笑了一下：“你终于承认了，原来村里说的都是真的，你果然是我的亲爹，小秋，你站起来，看看，这就是我茂生的亲爹。”

    茂生一把拉起了小秋，小秋吓得浑身发抖，像筛糠一样，不敢说话。茂生接着说道：“试问，当年生我的时候，我娘也是有夫之妇，他也是有家有室有丈夫的人。是谁破坏了他的幸福，是谁又做了第三者，你光教训我，咋不看看你自己？”

    “你！”陈默然无语了，看着围过来一层一层的人群，他差点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是啊？自己凭什么教育茂生？孩子说的对，是他陈默然不齿在先。这就叫英雄儿好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才叫亲爷俩。

    陈默然苦苦笑了，抬手指了指儿子，真的无话可说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说：“茂生，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可我也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憨子这孩子太可怜了，他又救过你的命，从小一起长大，你就忍心看着他难过？”

    茂生的脸腾的就红了，不知道该说啥。一旁的小秋噗通一声冲陈默然跪了下去，苦苦哀求：“默然叔叔，俺是真的喜欢茂生，茂生也喜欢俺，俺俩是真心相爱的，你就大慈大悲放过他吧，如果他真的是你的亲生儿子，那俺就是你儿媳妇，你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痛苦一辈子吧？”

    众目睽睽，陈默然的脸上真的挂不住了，好像自己一时间成了拆散人家苦命鸳鸯的罪人。他连忙拉起了小秋：“孩子，你别这样，起来再说。”

    “你不放过茂生，我就是不起”。

    陈默然抬头看了看越来越多的人群，把脚一躲。说：“好，我不怪他，你跟他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以后不要再回来！”

    小秋这才站了起来，陈默然一手一个，拉住茂生和小秋，一直走出了人群，来到了个没有人的墙角。这才说：“茂生，你是我亲儿子，这个不假，我能毁掉亲生儿子的幸福吗？可这事你做的确实有点过头了。憨子是憨了一点，可是并不傻，就是太老实了。小秋以后会后悔的。”

    小秋说：“默然叔叔，你放心，我不后悔。”

    陈默然看着孩子下定了要走的决心，嘱咐了很多，最后从口袋里拿出了200块钱，递给了茂生，说：“走吧，走吧，以后日子再苦再难，那是你们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些了。“

    茂生冲着父亲跪了下去：“爹，我知道，虽然我长这么大没有喊过你一声爹，可你一直都惦记着我，吃的，喝的，上学用的，都是你一滴血一滴汗挣来，然后又交给我娘的。我不会忘，出去以后也不会给你丢脸！“

    陈默然扶起了儿子。感动的热泪盈眶。挥了挥手，低声说：“走吧，走吧，免得我再后悔。“

    茂生拉住小秋走进了候车室，陈默然的眼泪依旧没有断，茂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确实不忍心伤害他。心里同时又觉得对不起憨子。看来陈家注定要亏欠孙家一辈子。这是天意啊！

    傍晚的时候陈默然回到了村子里，却没有进自己的家，反而迈步进了孙家。素兰和孙耀武眼泪汪汪正等着他回来，看到他两手空空，知道是无功而返。耀武叹了口气说：“走就让她走吧，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也是憨子……没福气！“

    陈默然说：“耀武哥，你别难过，憨子不会就这么打光棍的，我陈默然发誓，就是倾家荡产也要给他再说个媳妇。“

    孙耀武摇了摇头：“谈何容易？”

    小秋和茂生离开的第5天，憨子从遥远的城市回来了，是孙耀武一封电报摧回来的。他接到父亲的电报以后立刻就感到了不妙，行李也没有带就风风火火赶进了村。到家以后浑身散了架一样，一头栽倒在炕上，三天都没有爬起来。

    憨子病倒了。心事重重。从小到大他不知道什么叫受屈，什么叫吃亏，什么叫难过，直到茂生把小秋拐走。往日的一幕一幕显现在眼前，小秋的体温好像还遗留在被子上，他不知道小秋为啥要离开他，跟茂生私奔，可怜自己一直对她那么好。他抱着一床的被子打着滚哭，嗷嗷大叫。他愤恨，怨毒，急火攻心。终于坚持不住病倒了。

    这几天，陈默然显然是慌了手脚，跑遍了三乡五里的村庄，找遍了年龄跟憨子相当的大姑娘或者是守寡的小媳妇，只要人家愿意，他陈默然真的会卖产业卖地，为的就是要还上对孙家的亏欠。可人家一听说是憨子，个个开始摇头。都说这孩子太傻，跟着他以后要受罪的。

    陈默然没有办法，最后回到了家，甚至地也懒得下了。任凭庄稼荒芜着。

    憨子一直在炕上躺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爬了起来，精神却很好，他先是打水洗净了脸，然后又换了一身比较干净的衣服，最后冲着大娘素兰和父亲耀武说：“爹，大娘，我要走了，去把小秋找回来，……”

    素兰和耀武吓了一跳：“人海茫茫，你到哪儿去找啊，你知道他俩去哪儿了吗？”

    憨子说：“不知道，可我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的一天，我跟小秋赔礼道歉，就是拉也要把她拉回来。”

    耀武说：“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跟爹一起打光棍吧，孩子，这就是命啊！”

    憨子没有说什么，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就出发了，临走的时候拿了小秋绣的一个荷包，这是小秋亲手绣给他的，那时候他们刚刚成亲，两个人整天黏糊在一起。那时的天是蓝的，水是绿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他享尽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这段时光已经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里，永远也挥之不去。

    小秋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我要把她找回来！

    憨子踏上寻妻的道路，一走就是三年。他几乎寻遍了从北到南的所有的城市，一边走一边打听。最后钱终于花完了，于是就浑身褴褛开始要饭。夏天的时候还好，随便找个墙角猫一宿就过去了。到了冬天，北风呼啸寒风凛冽，处处天寒地冻。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雪就顺着领子灌进脖子里。冻得他只打哆嗦，手上和脚上也长满了冻疮。有时候，那些身穿警服的城管还会像赶鸡一样，把他赶出老远，说他影响城市的环保，影响市容，憨子就躲进了郊区，围着城市的外围继续寻找。

    第四年的春天，憨子再次回到了老家的省城，他不敢回家，觉得小秋应该离家不远，因为她的娘家同样在桃花沟，她舍不得父亲赵老二。于是继续要饭，在大街上来回的转。

    皇天不负有心人。现在的城市日新月异，处处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大街上熙熙攘攘，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在城市中心的一个地摊上，他发现了茂生，小秋就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笑容满面。他们同样有了自己的小生意，而且做得很红火。

    憨子好像看到了一生的希望，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惊叫一声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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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天遂人愿
    第170章天遂人愿

    茂生这几年发达了。他离开桃花沟以后在城里摆了一个地摊，这年月处处都是钱，只要你敢干。当时的小家电好像是忽然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而且是最赚钱的行业，他利用自己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钱摆了个地摊，卖一些录音机磁带，电子表，打火机和一些奇巧的小玩意。没想到买卖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最后独立开起了门市。小秋整天跟他在一起，两个人有了钱，穿戴也不一样了。小秋的衣服艳丽起来，一身纤细的连衣裙，漂亮的好像仙女下凡。茂生也成了衣冠楚楚的绅士。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叫花子会忽然扑过来，憨子上去一把拉住了小秋，哈哈大笑，高兴的忘乎所以。把小秋吓得哭叫起来。茂生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在欺负小秋，抄起一根大杠子出来拼命。不由分说一棍子把憨子敲翻在地。

    等茂生上去拨开憨子乱蓬蓬的头发和胡子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他终于看清楚了。冤家对头来了。

    小秋差点昏了过去，他怎么也想不到憨子会找到距离老家500多里的省城。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感动，问茂生：“咱们应该怎么办？”

    茂生说：“不如，还是逃了吧！”

    憨子在地上躺了两个钟头，最后被一个女人救走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有个女人正在哭泣，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妹妹巧珍。

    巧珍跟茂生一样，在城里做生意。大学没有考上，于是就回家种地了，后来不甘心，就接连补习了两年，可大学偏偏跟她无缘，最后终于死心了。人活着不能成为大学的奴隶，走到哪儿都能活命，所以她依然弃文从商。干起了小买卖，生意同样红火。这些年挣了不少的钱。

    茂生跟小秋私奔她知道，村里谣言她和茂生是陈默然的孩子，她也知道。但她不介意，谁没有个年轻多情的时候？默然叔叔就是比父亲强，虽然她没有见过孙耀文一眼。茂生跟小秋的事情，让她为憨子愤愤不平。憨子哥是个多好的人啊？人老实，还有力气，长得也很英俊，就是傻了一点，人傻怎么了？傻子也是人，难道不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吗？所以她整天对茂生不理不睬，也看不起小秋，觉得她是水性杨花。

    憨子抬头看见是妹妹巧珍，眼泪哗哗流了出来，放声大哭。巧珍哭着说：“哥啊，你别难过，不就是一个媳妇吗？妹妹挣了钱给你娶一个，咱不稀罕她！”

    憨子哭着说：“我就要你嫂子，我就要小秋，谁也不要！”

    巧灵说：“哥，你放心，我这就找他去，非把这一对男女拆散不可。”说罢忽的站了起来，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巧珍来到了茂生的住处，发现他们两个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要准备外出，上去就给了哥哥一记耳光：“你还是不是人？憨子哥那么可怜，你咋就忍心拿棍子敲他？”

    茂生苦苦一笑：“我……我又不知道是他，还以为是个叫花子呢，他要欺负你嫂子。”

    巧珍怒气冲冲，一把夺过茂生的行李扔下：“哥，你作孽了知道不知道？憨子哥对小秋可是动了真情，他千里迢迢苦苦找了小秋三年，现在终于回来了，我觉得小秋应该回到憨子身边。”

    她说着瞟了小秋一眼，小秋紧闭嘴唇没有做声，眼泪汪汪的。巧珍说：“憨子哥是个多好的人啊？对你一往情深，他连死都不怕。这样的好男人你到哪儿去找？你觉得跟了茂生幸福吗？”

    小秋哭着说：“我知道对不起憨子，可我不能离开茂生，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了，我该怎么办？”

    巧珍说：“你赶紧到我那里，告诉憨子哥，你已经跟他没有感情了，把事情说清楚，也算跟他有个交代，不然他会缠你一辈子！”

    小秋说：“我不能去，憨子的脾气我知道，他是不会答应的，还是你帮我劝劝吧，实在不行的话，我跟茂生还是逃了吧。”

    巧珍说：“逃！你们就知道逃！能逃到那里去？逃得过憨子，逃得过自己的良心吗？事情总要有个了解吧？我……看不起你！”说完头也不回，甩辫子走了出去。

    巧珍对茂生是彻底绝望了，自己的哥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点也不像父亲，陈默然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可茂生却只知道逃。胆小鬼！分明是心里虚嘛？做错事情不敢面对，简直不是个男人！

    她气愤愤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发现憨子正在苦苦等待，看到巧珍回来，连忙问：“咋回事？小秋是不是愿意跟我回去？”

    巧珍摇摇头说：“哥，你冷静点，事情都过去了，咱不要再想她，天下好女人多得是，咱不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茂生和小秋希望你能原谅他们。”

    憨子终于听明白了，坐着，不言不语。

    第二天，晴，阳光很好。春天的太阳温暖地普照着大地。巧珍早早就起床了，她先给憨子做好了饭，然后叫他起来。吃过饭以后，领他到发廊把长头发全部去掉，剃成了平头，然后又买了几件新衣服。憨子焕然一新，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憨子长得很英俊。他个子很高，国字脸，两道眉毛很浓，鼻子很挺，眼睛又大又亮。长这么大竟然第一次看到憨子原来这么有男人气，看来人是衣服马是鞍。穿戴起来就是不一样。

    巧灵的心动了一下，脸腾地红了，憨子可是自己叔叔的儿子，可不能胡思乱想。万一让人知道是要笑话的。

    整整一个上午，憨子都不说一句话，心事重重。巧珍拉他走出了商场，路过哥哥茂生的小店时，憨子停住了，犹豫了很久，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口喘着粗气，最后竟然发了疯一样，冲进了旁边的五金店里，随手拿了一把利斧，直奔茂生的店铺冲了进去。巧珍立刻就呆住了，他知道，憨子这是真的急了！要跟茂生拼命！吓得站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茂生远远看到憨子冲了进来，吓得浑身一阵哆嗦。扭头就跑，跑出了自己的门市，顺着大路一路向西。憨子马不停蹄，在后面紧紧追赶。刚刚跑到街口的拐角，对面冲过来一群警察，很快，憨子就被警察的电棍击倒了。

    憨子坐牢了！

    巧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在茂生的店里一天都没有离开，她恨茂生，也恨小秋。是他们害的憨子有家不能回，凄风惨雨流浪了三年，不知是同情还是怜悯，还是隐现在心头的亲情。

    “哥，你真的作孽了，憨子哥坐牢了，这该怎么办？默然叔叔知道了会拔你的皮！”

    茂生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三年了，他整天跟小秋躲躲藏藏，好像做贼一样。从法律上讲，小秋和憨子还是夫妻，因为人家还没有离婚。自己充其量也是个第三者，他犹豫了很久，最后叹口气说：“小秋，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憨子？如果你心里还有他，就跟他回去吧，我……不会怪你。”

    小秋立刻就哭了，一头扎在了茂生的怀里：“茂生，这辈子我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你，我知道憨子很难过，可我更离不开你，咱把他救出来吧，我当面跟他赔不是，打也好，杀也好，我认了，这躲躲藏藏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茂生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两个人抱头痛哭。哭了一会儿，茂生的双眼一亮，回头冲着巧珍跪了下去，却把巧珍吓了一条：“哥，你这是咋了？”

    茂生说：“妹妹啊，你是不是很喜欢憨子哥？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嫁给他吧，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巧珍猛的呆住了，好像迎头被雷劈了一下，说：“哥，你咋说着傻话，憨子可是咱们的叔伯兄弟啊，我嫁给他那……不是乱来吗？”

    茂生哭着说：“咱们两个跟憨子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咱俩根本不是孙家的孩子，咱的亲爹是默然叔叔啊。”

    巧珍吓了一跳，说：“哥，人家乱嚼舌头根子的话也能相信？你疯了吧！”

    茂生说：“我没有疯，这话是漠然叔叔亲口承认的，咱俩是他跟娘在牲口棚里生的。”

    巧珍的脑袋轰的一声，晃了两晃差点昏倒，看来村里人的传言是真的，陈默然果真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么她跟憨子相好那就不能称之为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