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欲望：野村情事

    在陈默然的记忆里，这是他和白狼第一次吵架。两个人是生死过命的兄弟，他清楚地记着，那是在一次伏击战中，一颗罪恶的子弹飞驰而来，当时杀红了眼的白狼根本没有在意，眼看就要击中他，默然忽然飞身扑了过来，把他紧紧护在身后，那颗子弹毫不留情击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只差一寸远就打中了脖子，他当时就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已经昏迷了三天，而白狼却在他身边整整守护了三天，哭得眼睛都肿了。每当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觉得兄弟间的感情比什么都重要。现在日本人投降了，距离自己离开的日子也不远了。从老铁的来信里他才知道，原来父亲被秋山抓去的当天就遭到了老铁队伍的袭击，陈太云一直都在麒麟寨，被老铁敬为上宾，比亲爹还亲，这才放下心来。

    日本人经过的山路是距离猫儿山十里以外一个狭小的山谷，陈默然赶到的时候刚刚碰到一辆日军的汽车开了过来，庆幸的是车上没有几个人，他毫不犹豫掏出腰里的盒子炮飞身赶了过去，马不停蹄甩手就是一阵乱枪，一枪一个弹无虚发。几个日本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汽车嘎然停止了，当他催马赶到的时候就剩下了开车的司机，穿着伪军的服装，却是个中国人，看来是个汉奸。陈默然冲他吼了一声：“滚！”那小子飞快下了车，像一只受伤的兔子向密林跑了过去。陈默然翻下了马，转身走向车后，想看看还有没有存活的日本兵，当他一脚踢开后箱车门的时候，顿时惊呆了。车厢里真的蜷缩着一个人，吓得瑟瑟发抖，像风雨中一片树叶，他看的很清楚，那竟然是个日本女人。

    陈默然惊得张大了嘴，他手里的双枪一动不动，两支黑洞洞的枪口漂荡着丝丝青烟。这是个年龄不大的日本少女，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身穿崭新的和服，一双惊恐的大眼闪出乞怜和哀求，额头上留着齐齐的刘海，俏皮的鼻子和樱桃一样的小口透过几分幼稚和天真。他手里的双枪犹豫不决，始终无法扣动食指间的扳机。出现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惨无人道的日本士兵，而是一个美女，他不忍把一个美女送进死亡的坟墓。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枪声，陈默然身子一震，一股浓烈的鲜血从肩头冒了出来，他慢慢转过身，那个袭击他的人却是刚才自己亲手放跑的汉奸伪军，他毫不犹豫扣响了手中的扳机，那个伪军一头栽倒在地上。陈默然晃了两晃慢慢向后仰去，他看到天空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湛蓝，几朵白云飘在上面，小翠和春凤在白云中冲他频频招手，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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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山洞的深处
    第34章山洞的深处(本章免费)

    陈默然在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一丝微弱的阳光照在他长满胡须的脸上，感到肩膀上一阵剧痛，浑身软弱无力。懒懒睁开了眼，印入眼帘的好像是一个山洞，阴沉沉的，似乎有阵阵冷风吹过，不由忽的一下坐了起来。这时才发现身边蜷缩着一个人，仔细看了看，正是自己不忍杀死的那位日本少女，少女看到他醒来浑身颤抖了一下，像一只惊恐的小鸟向后一阵猛缩。默然迷惑地伸出手示意她不要害怕，竟然发现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虽然仍旧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但已经不再流血。一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一定是这位少女趁他昏迷的时候，努力将自己拉进了山洞，并且帮他扎住了伤口。

    陈默然愕然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救他，在默然的心里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嗜毛饮血的禽兽，他们只会杀人，根本没有半点人性，眼前的女人却令他感到惊异，他甚至怀疑她根本不是个日本人，或者是日军在朝鲜或东北抓来的学生，来充当慰安妇。他友好地伸出手，轻轻安慰一句：“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昨天是你救了我吗？”那女人却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又是向后一阵猛缩，粉红的小脸吓得煞白。看到自己的友好没有被接受，默然温和地笑了笑，转身站了起来，刚刚爬起眼前就是一片眩晕，晃了两晃差点再次摔倒，那女人竟然上前伸手，好像要搀扶的样子，双眼中透过一丝关心。

    由于失血过多，默然感到浑身无力，眼前一阵一阵发昏，桑眼里像着了火似地焦渴难忍，不由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后背上的伤口再一次渗出了鲜血，疼得他冷汗直冒，不禁哆嗦了一下。那女人忽然扑了过来，强行将他按住，然后刺啦一声扯下了腰间的一块衣角，再次帮她扎了起来，眼神极度幽怨，仿佛埋怨他不知道爱惜自己。这一刻，默然的内心忽的震撼了，不知是什么滋味，忽然觉得她很像小翠，也像死去的春凤。

    日当中午的时候，默然觉得恢复了些体力。两个人整个晌午也没说几句话，只是呆呆坐着，他问她：“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她不声不响。他看她一眼，她就把头扭向一边。陈默然近乎怀疑面前的少女可能是个哑巴，要不就是日本人听不懂中国话。太阳渐渐西斜了，山洞里映入一片黑暗，默然终于慢慢站了起来，向少女深深施了一礼：“别管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我陈默然向来不会欺负女人，特别是手无寸铁的女人，你救了我一命，大恩不敢言谢，日后定当报答。”然后头也不回，转身扶着墙根走了出去。

    日头落下山的时候，西天边映出一片浅红的夕阳，陈默然终于回到了猫儿山，白狼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吓呆了，眼泪几乎流了出来，随即猛然将他抱住，抱得紧紧的，好像怕他飞了一样，嘴里却狠狠怒骂一声：“你小子想撇下我们就这么撒手走掉？没门！老天爷也不会让你走！”陈默然轻轻骂了一声：“别嚎了，我快饿死了，一天一夜都没吃过东西”。白狼连忙把他搀进了屋里，吩咐人赶快上饭。看着陈默然狼吞虎咽吃完，这才问起他受伤的事。默然不敢把一个日本女人救他一命的事告诉白狼，只是说袭击日本人以后，被一个鬼子伤病打了一枪，后来就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让一个附近的老农给救了。白狼在狭窄的山道上来来回回找了他一天，只是发现了大青马，人却不见了。

    庆幸的是默然所说的话竟然没有引起白狼的怀疑，只是饶有兴趣地说，自己已经考虑好了，准备把部队加入东北抗日联军，也就是八路军。几天前默然有一次下山的时候，抗联的一位女代表就来到了山上，两个人经过了一次长时间的攀谈。那女代表长得不错，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陈默然听到这里哈哈笑了一声，说道：“我看你不是有心要加入东北抗联的，而是看上了八路军的女代表，纯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白狼神秘地说道：“这位女代表你认识的，而且还相当的熟悉。”默然问，是谁？白狼嘿嘿一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吃过饭以后天已经很晚了，默然躺下美美睡了一觉，后半夜的时候竟然变了天，下起了入冬以后的第一场大雪，狂风怒卷着雪花，拍得房门啪啪作响，陈默然忽的惊醒了，想起了山洞里的日本少女，白天自己只顾返回山寨，竟然把那位少女的安危扔在了脑后，她一个孤苦女子，独身一人无依无靠，而且同样一天没有吃过东西，现在不知是死是活。山里野狼成群，万一遭遇什么不测自己恐怕要后悔一辈子。他翻身坐起来，迅速穿上了衣服。嘴里只骂自己是混蛋。然后飞快夹起一件羊皮大袄就冲出了门去。来到门外牵出了大青马，挥马一鞭飞出了山寨，刚刚走出没有几步却二次又返了回来，走进厨房顺手拿了一只烧鸡两个地瓜揣在怀里，这才二次上马冲下了山寨。

    陈默然心里一阵懊恼，痛骂自己的无知和自私，山洞里的女人不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女人，而且年纪还小，根本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竟然将她撒手不管，简直禽兽不如。大青马飞速奔跑在山道上，发出滴答滴答的马蹄声，刚才还夹着雨点的雪花这时已经变成一簇簇硕大的雪团，铺天盖地飘飘洒洒，将大地裹成一片银白，冷风无情地灌进他的领口里，令他的精神为之一震，肩头的伤口好像也不再疼痛，只顾快马加鞭一路急行。刚刚来到离开的那个山洞陈默然就怔住了，果然，几条凶猛的恶狼这时正匍匐在洞口，露出一只只慎人的狼牙，暴风雪中，所有的狼身通体混白，几双耀眼的光束像日军炮楼上闪亮的探照灯，令人望而生畏。陈默然大叫一声不好！抬手拔出了腰间的盒子炮，毫不犹豫叩响了扳机，几只恶狼的惨叫声传来，已有五六条狼身倒地，剩下的几只浑身哆嗦一下，立刻四散奔逃。陈默然顾不得其他，飞下马就要冲进山洞，这时，忽的从里面飘出一条黑影，像一个半夜锁魂的无常冲他扑了过来，双手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贴在了他的身上。

    一阵兰花的温香随着忽热的暖气扑面而来，默然知道她正是自己白天丢下的那个女人，看到她安然无事，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然后双手抱起她慢慢走进了山洞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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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重逢
    第35章重逢(本章免费)

    女人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好像怕他突然会消失一样，瘦削的身体像一只哆哆嗦嗦的猫。陈默然同样紧紧抱住她，轻轻安慰着：“不要怕，都是我不好，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吓坏了吧？”

    昏暗的山洞里终于点起一团耀眼的篝火，潮湿的木柴在火堆里噼叭作响，热量顿时传遍了两个人的全身。默然知道她饿坏了，从怀里掏出那只烧鸡和两个地瓜放在火堆上烧烤，女人的双眼充满期望，使劲咽了口唾沫。陈默然看着她狼吞虎咽吃完，而且还打了个饱嗝，这才笑了笑问道：“好吃吗？”她点了点头。从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对自己已经没有了白天的那种惊惧，脸上也出现了友好的神色。默然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吐出几个字：“樱子，青木樱子。”陈默然知道，这是个日本人的名字，却没有感到奇怪。原来这姑娘真的是日本人，跟自己预料的一样，接着又问：“你是怎么到中国来的？”那女孩却说出了一口流利的日语，把默然给弄蒙了，心里猜测，可能这姑娘对汉语是个半吊子，还不太纯熟，不过声音很好听，跟唱歌一样，还带着浓重的奶味，显得娇里娇气。默然皱了下眉头，没有再问下去，知道问了也是白搭。语言不通与她根本就无法交流。两个人在山洞里烤了一夜的火，天亮的时候默然走出了山洞，翻身上了大青马，告诉她说，他过一会儿就来，回山寨拿些东西，这里什么都没有，半夜里不被冻死也要活活饿死。那姑娘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了。默然挥马一鞭返回了山寨。

    到山上以后显得急急忙忙，他先把自己的铺盖栓在了马背上，又从墙上拿起一个缴获的日本钢盔，这东西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煮饭，还跑到厨房装了满满一袋玉黍黄面和小米。这才把大青马拉出了寨门，刚刚出门几乎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正是大哥白狼。白狼看了看全副武装的默然，感到一阵疑惑，问道：“干什么？你要搬家啊？”默然爱理不理，说道：“我出去一下。”白狼问，你到哪儿去？默然懒得跟他说太多的话，翻身就要上马，却被白狼一把抓住，问道，昨夜你到哪儿去了？半夜三更不睡觉怎么跟做贼一样？默然有点生气，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别管，这几天我在外面，不回来了。白狼无可奈何笑了，说东北抗联的代表已经来了，就在山下，跟我一块去迎接，到时候保证吓你一跳。默然说，你是大哥，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说着上马就要出发。白狼一看脸色马上就变了，怒吼一声：“你以为跑掉就算完了？跑的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是个男人的话你就到山下把她请上来，跟她解释清楚，无缘无故逃婚算什么英雄？

    陈默然立刻就呆住了，迷惑不解问道，你说啥？谁在山下？你说的那位八路军女代表莫非，莫非是素兰？白狼点了点头，说，其实她跟你成婚以前就已经是地下**员了，我们两个早就是同志关系，你进入东北的头一天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本来想按照老铁大哥的意思早早把你接到山上，后来看你跟素兰生活得很好，我也就不再过问，成婚的那天夜里，我偷偷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敢逃婚，这才把你救了回来。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识相的话把素兰接回去好好过日子，胆敢欺负她，小心打断你的腿！

    陈默然闻听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的一切早已在素兰和白狼的监控之下，而自己却一无所知。顿时，一种被骗的屈辱感从心头赫然升起，仰天冷笑了一下：“大哥，你心里想的啥我会不知道？素兰是我的姐姐，却不是陪伴我走过后半生的那个人，跟着我，她不会幸福，只有你，只有你才是能够让她幸福的那个人，你投奔八路军多半是为了素兰吧？现在却要把自己心爱的人拱手送给我，你才不是个真正的男人。默然的几句话让白狼无言以对，张大的嘴巴久久合拢不上，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她喜欢的是你。你在猫儿山的事情我没有跟她提起，有些事还是当面解释清楚的好，免得以后后悔终生。默然从马上下来，沉吟了一会儿说，也好，我去见她当面解释清楚，反正几天以后就要回老家了。

    当素兰一步迈进山寨聚义厅的时候，她的双眼忽的直了，放出了明亮的光彩，是惊喜也掺着痛苦和忧愁，怔在那里一动不动。面前的漠然完全变了个样子，身材比离开时更加高大，黑了，也瘦了，两腮长满了黑黑的络腮胡须，显露出一个男人的成熟，她还清楚地记着，那次进城拉酒的路上，她亲手教会了他推山车，让他第一次剃掉了胡须，并且笑他的脸是一把掉了毛的鞋刷子，那天还下起了倾盆大雨，两个人被雨水淋得透湿，就躲在一件短小的褂子下面，紧紧偎依在一起，相互用体温取暖。回来的路上她病了，并且歪了脚，是他一步一步把她背了回来。她满以为他跟她是天生的一对，却没有想到在新婚之夜，他竟然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把自己一个人扔在了洞房里，羞愧地面对着所有的乡亲父老。

    看到素兰的第一眼默然也愣住了，她跟当初离开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眼光还是那么有神，梳着一条油光可鉴的辫子，脸上的表情像夏日初升的太阳仍旧那么火辣，只是增添了几分坚毅和从容，身上再也看不到那件花格子的衣襟，而是一身干净的灰土布军装，站在那里像一颗青葱翠绿的小树，亭亭玉立。

    素兰慢慢走向了默然。默然也慢慢靠近了素兰，两个人越走越近，陈默然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轻轻呼唤一声：“素兰姐”。素兰默不作声，却抬起手来啪的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陈默然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没有躲闪，因为这一巴掌是他应得的。

    “说，为什么逃婚！”素兰愤怒了，两眼已经浸出了泪水，眼光满含期待看着他，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陈默然没有回答，抬手捂住被打得生疼的脸，又是尴尬笑了笑，他笑的很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衷。看到默然一句话也没有，素兰抽泣一声，竟然真的哭了：“告诉我，你是不是心里有别的女人？”

    看着素兰可怜兮兮的样子，默然的心里确实有些心痛，别管怎么说，她救过自己，并且一起生活了半年，在这半年里，如果说自己没有一点非分之想的话，那是自己在糊弄自己，但当时他确实别无选择，一个男人的直觉和责任告诉他，她跟了他不会幸福。况且小翠和春风的惨死在他的心里永远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痛，他不想这种悲剧重新在素兰身上发生。

    陈默然苦笑一下，终于无可奈何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素兰摇了摇头，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一声：“你骗我！”陈默然又是苦苦一笑：“是真的，在老家的时候我就成亲了，而且有两房太太，你去了只能做老三。我们家是地主，大资本家。跟了我你会后悔的”。一句话说得素兰差点栽倒在地上，她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当初默然刚刚走进山海关的时候，白狼就说过，陈家很有钱，买卖几乎做遍了全国，看来是真的。她无法对面前的男人燃起痛恨的怒火，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不起她，也没有欺骗过她，是自己自作多情，这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可是他并不属于她。素兰嚎啕一声，辫子一甩，转身向门外跑去，默然看着她的背影，扭过了头，两行热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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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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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止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北风的呼啸照样凛冽，刺骨的寒风吹过山坳，卷起地上的层层雪浪，愤怒的甩向灌木丛中，扑进低洼的深处，同时也灌进了樱子所在的山洞中。山洞里并不寒冷，熊熊的篝火依然热情地烧着，给洞中的空气带来了温暖。默然和樱子坐在篝火旁边已经快半个月了，素兰一怒离开以后再也没有回来，尽管白狼手指着默然的鼻子痛斥一顿，甚至差点给他一记耳光，但默然始终一言不发，他早已拿定主意，长痛不如短痛，刚开始时素兰可能会难过一阵子，随着岁月的流逝自己的影子一定会在她的心里渐渐淡漠，最后彻底忘掉。所以他早早准备了一下，直接来到了离开樱子的山洞里，将铺盖和粮食运了过来。白天的时候自己出去打猎，到了晚上两个人就坐在篝火旁说笑，默然开始教她学习汉语，并且教会了樱子几个简单的汉字，樱子很聪明，在日本的时候就已经是高中生，所以学得很快，三天以后就能够夹杂着不太熟练的国语跟默然对上几句。

    陈默然很高兴，他考虑过送樱子回到日本去，可现在是战乱年间，那里都是兵荒马乱，日本人差不多已经撤完，听说沿海的港口都封闭了，在鸭绿江一带，数百个来不及撤走的鬼子，全部刨腹自尽，为天皇尽了忠，鲜血都流成了河。既然樱子回家的道路已经被切断，那么就只有留在这里，她一个孤身女人根本无法生活，确实需要人照顾，再说她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能眼看着她被野狼吃掉，被附近无知的村民任意欺负。

    陈默然把山洞的洞口整理了一下，扫净了洞前的积雪，又编织了一个木制的栏杆门，这样在夜晚的时候就不会担心野兽的入侵，夜深的时候他靠在篝火旁的山墙上和衣而睡，而樱子却钻进默然带来的被窝里，两个人都没有丝毫的羞涩，寒冷，饥饿和野兽的入侵把他们两个人的心紧紧拴在了一起，陈默然睡觉的时候呼噜打得山响，起初樱子被震得睡不着觉，后来默然笑笑说，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睡，免得把你吵醒。可每到天明的时候，看到樱子红红的双眼，默然总感到不好意思。半个月以后一切成为自然，呼噜声不再对樱子的睡眠构成威胁，甚至默然不打呼噜的时候她竟然睡不着了。

    大雪停止以后，陈默然准备了行囊，他要离开猫儿山回到河北的嘎子沟去，临走的时候来向白狼告别，说我上山已经一年半了，离开家也已经两年，家里的父亲年迈体弱，需要人照顾，我要回家照顾父亲尽一个做儿子的孝道。白狼对他苦苦挽留，说，我们的队伍已经正式被八路军收编，从此以后就是有娘的孩子了，山上八百弟兄被编为东北人民自治军新11团，我任团长，你就是副团长，你又有学问，弄个政委干干是不成问题的。陈默然笑了笑说，我从小就没有太大的志向，命中注定成不了气候，那种与政治打交道的事我干不来，还是回家种地的好。白狼最后叹了口气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既然兄弟去意已决，我也不再挽留，素兰那里你要不要向她告别？陈默然苦苦一笑，说，我看还是算了吧，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怕告诉她自己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