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朝争霸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张达达
这样的次数多了,韩说也渐渐明白,淳朴的百姓们不太会用言语表达感激,只能拿出自家最好的东西感谢大兄对他们的贡献……哪怕只是两张大饼,五颗土鸡蛋,这便是他们咬牙节省下来的全部了。
这些东西韩说受之有愧,大家送错了对象,但他不能要,每次都会将百姓的礼物亲自交给大兄,哪怕最后还是要送去火房,但这个转交仪式,韩说觉得不能少。
再一次提着半篮蔬菜去找大兄,房间里只有浠儿紧关房门,爬在床榻外边探手逗弄床下的小狸,手上还戴着厚厚地粗布手套。
这是韩岩教的,万一不小心被狸猫咬一口,狂犬病和破伤风在远古的大汉是绝症,没得治。
“大兄呢”韩说才推开看了一眼,便觉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床榻下向他射来,吓得他本能般抬脚便踢。
“我要……”一声小狸的尖利惨叫响起,便见一道瘦弱的小影子落在地上,迅速翻身,又窜回床下,成功躲开了浠儿的抚摸。
“小东西到挺强悍。”
韩说笑骂了一声,便听浠儿说:“岩世子去找侯爷了。”
“哦,那我去找他。”关上门便走。
侯府客厅,爷孙俩再一次发生分歧,只是因为雇工们的薪酬问题。
城墙下的造纸作坊昨日便开工了,扩招五十人,男五,女四十五。
韩颓当给的工资很低很低,近乎压榨百姓,每个月才给一百钱,都不够一石粮食的价格,一年只能挣10石粮。
要知道大汉最小的官吏斗食,一年俸禄三十六石粮,省吃俭用才能养活一家五口,人再多便无以为继,要饿着。
上有老父母,下有孩子,你这是不让人活了,韩岩很气愤。
“爷爷,每月百钱你是要饿死人啊”
“百钱已经不少了,不然怎么能雇到五十人”韩颓当不以为意。
“你是弓高侯国的王,你要雇人,那县丞就是强抢也得给你把人弄来。”
“屁话!”韩颓当猛一拍桌子,双目瞪圆,“你懂个屁,若按你讲的每月给三百钱,信不信,不出几月城外便有大批荒芜田地无人耕种,百姓怨声鼎沸。”
“怎么可能怨声载道”韩岩嗤之以鼻,你当我是楞鬼
韩颓当拍桌子瞪眼,恨不得将这不懂事的孽孙按进地缝里去。
“若按每月三百钱,你是不愁雇人了,百姓也打破头颅想伺候咱家,可这个价格比种田的收入还高,那些农户怎么想他们还有心思种田么等咱们的纸张卖遍天下,造纸作坊肯定要雇佣大批人手,用一千人都不在话下,一百钱变三百钱,这是多大的支出到时连农户都不想种田了,没有粮食,天下怎么太平,老百姓吃什么”
“爷爷,你想多了,在其位谋其政,你不是皇帝,不是三公九卿,连自家都是诸侯里垫底的,还管那么多你这是吃着地沟油的命,瞎操皇帝的心,你只是一个小诸侯,管好自己和治下的百姓便是,连你弓高侯国的子民都没富裕起来,到操心别人有没有粮食吃多想想自家的子民是不是吃饭有一顿没一顿,多想想他们怎么会卖身为奴,多想想老母不忍吃饭,只想孙子多吃半口,于是将自己饿成皮包骨头,才想这些才是爱国爱民。”
顿了顿,韩岩也喝一口茶说:“就按你讲的,到时我们要用一千人,你那一百钱的月薪能招满人才怪。有能耐的人会带领大家一起富裕,一起生活无忧。没能耐的人压榨自家子民,满口大义,妄谈天下百姓,我是为了有粮食吃才少给别人工薪,我很爱国吧少了你弓高侯国的人种田,大汉便不行了”
“你你你……”韩颓当气急,咬牙切齿,想动手教训他,但想到这家伙后天便要回长安,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见,便下不去手了。
汉景帝简朴,为天下做了表率,韩颓当自然效仿之。
客厅里的帘布被阳光晒得凋败褪色,屏风古旧,上面所画的一弯圆月色泽暗淡,地下毛皮毯子积郁灰尘,在阳光下如同三千小世界,一尘一飞扬,蔓延至门外才看不见,窗外树影摇晃,扑簌簌的寒鸦飞过,不时发出凄然的呱呱声。
&nbs
33、碰瓷
正月初十,晨光弥漫,在山那边的尽头缓缓升高,于天穹间悄悄倾听大地苏醒的声音,散发着丝丝安宁和寂静。
农户在天未亮前便已下地,冬日将至,要将秋收后的农田耕耘平整,以备来年种地。
据说大汉已经发现了宿麦,也就是俗称的冬小麦,但还没有推广开来,以粟为主要粮食的习俗没那么容易改变,因为粟很耐旱,容易活,收成虽然少,但在旱季不至于颗粒无收,对生活多少有些保障。
可是到了冬天,北方很多农夫便没有作物可种,只好让田地修息,期盼来年的粟米有一个好收成,凭白浪费了冬季的时光,若是将宿麦普及开,粮食收成便能大涨,但这个过程任重道远,老百姓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任何细小变革都有可能影响他们的生活。
韩岩和韩说天还没亮便启程出发,一个回长安当少府纸丞,一个先去襄城置办房产,都在为生存奔波着。
回长安的路上要经过河间国,韩岩很早就想去看看了,从菑川王身上劫来的二百万钱不足以支持韩说在全国各地置办房产,经过他的打听,大汉房价可不便宜,封国中心地带房价值百万钱,稍微远点的象舍楼也要两万五千钱,再远便是车舍了,要一万钱。
弓高侯国太小,韩颓当拿不出多少钱,韩岩也没打算抠扒他的棺材本,去找河间王刘德坑点钱就是了,都是卫绾的弟子,咱们是同门师兄,有了困难自然要互相帮助,上次我帮你儿子刘不害,这次你可得帮我……
怀着不算纯洁地目的,韩二蛋当马夫载着韩岩和浠儿前往河间国,去燕国时的车夫和两个将士春节前便被调回去了,虽然律法规定奴婢不得乘车,不过韩岩不管那么多,我家的婢子我说了算。
嘴里说着“人人平等”,自己吃什么,韩二蛋便吃什么,但终究还是有差别。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时间久了,只要不是白眼狼便会觉得不好意思,人家吃牛肉,你也吃牛肉,人家坐马车,你也坐马车,心里难道不膈应吗
被别人养着,要对得起每天吃的饭,要体现自己存在的价值,韩二蛋见没有马夫驾车,没说什么便自己架上了,很自觉。
赶路的日程最枯燥,浠儿逗弄着笼子里的小狸,韩岩掀起车帘感受秋末的凉风,和韩二蛋闲谈。
“汉人有春节,你们匈奴也过节吗”
“也过,正月是小集会,诸长商讨事物。五月是大会,要举行祭祀活动,祭天、祭祖、祭鬼神。九月也要集会,为秋收而感谢天神。”
“听说匈奴曾规定,汉朝使节如果不以墨黥面,不得进入单于所居住的穹庐,是真的吗”
“这是谁说的”
韩二蛋在弓高侯国生活也有两月了,见惯安稳太平,百姓和睦,也便觉得匈奴生活有些残忍,尤其酷刑方面很不人道,解释说:“这是你们汉人恶意诋毁我等,黥面是我们的习俗,每逢大事便会用墨画在脸上,象征性地表示黥面,并非真用刀刻割皮肉,这是我们千百年来传承的纹身习俗。接见你们汉使,不只他要墨画,我们也要画,这便是你们汉人讲的互相尊重,怎么传到你们这里就成了刀割皮肉”
“你不要急,我也只是这么一说而已。”韩岩笑笑,又怀着好奇问:“据说匈奴人力气大,天生会骑马,我也有匈奴血统,骑马还行,就是体力不强,你们是不是有气功、神功之类的秘籍啊”
“有秘诀,族内的长者说,只要你真诚信仰天地,就会有好运降临,会受鬼神庇护,能气力大增,驭马如风。”韩二蛋一本正经地说。
“……”韩岩感觉嘴里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你他妈骗鬼呢,不死心地问:“你这身板这么壮,手里没武器还能以一敌十,绝对是高手,你是不是练过武功啊”
“当然练过。”韩二蛋似乎找到了优越感,努力伸手向上比划。“我的武功比你们弓高侯国的城墙还高。”
“……”韩岩:“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换一种说法。”
“什么”
韩岩:“你应该说你的武功比城墙还厚。”
韩二蛋不明所以,挠了挠脸,煞有介事地问:“城墙有点薄吧”
想了想又语无伦次地说:“那么薄怎么能显示出我的武功,我还是觉得城墙比较厚。”
韩岩:“是吧,我看城墙不如你的脸厚……”
“这你便不懂了,脸厚可以防风。”
“……”你他妈还真是实诚。
河间国治理有方,百姓富裕,天下皆知,河间王刘德的贤名冠盖当世,汉景帝有十三子,唯赞刘德夫惟大雅,卓尔不群,乃汉室英杰。
入了河间国的地界,便发现弓高侯国和人家比,好似县城与都市,哪怕在野外所见的散居农户,房屋都是子信舍,值万钱。
大汉按照土质不同,将田地分为好田、中田、差田。
给百姓分田地是根据地域来分的,好田100亩,中田200亩,差田300亩,要看你生活在什么地方,土质肥沃不肥沃。
若在苦寒之地,几乎都是差田,很多没法耕种,百姓便疾苦,而且《二年律令》规定,如果土地质量太差,难以耕种,耕种者可以将其退还官府,但不能要求任何赔偿。
这些地方便是大汉朝最大的奴隶来源地,百姓没收入,可还是要交口赋和算赋,交不出来便只能被打为官奴。
河间国地处中原,土壤肥沃,百姓分的都是好田,种一百亩和三百亩能一样吗
三百亩的每天从早干到晚,收成还不好,一百亩的每天只需要上班八小时便可以放假,空余时间可以去做佣工,可以舂米补贴家用,可以搞一些小玩意去卖,生活自然就富足,也会引得商业发达。
要入河间城得有传信,但对于韩岩来讲只是小事,把身份铜印拿给守城门的小吏,说要去拜访河间王,我和他同是御史大夫卫绾的弟子,小吏不但得恭敬让路,还要找人跑在他前头先去传告。
河间城比弓高侯国的县城大十倍不止,城外有宽二十米的护城河接连城内沟渠。
进城便见一片繁华,木道水榭、亭台飞檐、各色贩夫走卒牵着牛车拉货出城,沟渠内的河水清冷,竟是活水,如江南水乡般淳淳流动,可以看见妇女们在石阶上弯着身子洗衣服,彼此谈笑嬉闹,一片和睦。
再往里走,宽广道路两旁尽是潘盖楼舍,一座值五万钱。
偶然还见成排的凤楼和女闾,大约是下午的缘故,所以嫖客们还没有来光顾。
像弓高侯国这类小封国在大汉有几百个,河间国周围便有二十多个,百姓想开斋了便会瞒着家里的婆娘来河间国,美名其曰采购物资……
城市繁华,官吏们油水多了,便不如小地方管理严格,在大街上竟能见到卖儿卖女的。
因为这里富户多,小国的贫苦人家来这里可以卖个高价,若是能将孩子卖入大户人家,将来说不准会有出息。
而依托这里的烟花场所,相貌甜美的姑娘也有了去处,若被凤楼的老鸨看中,便可签下十年或二十年的卖身契,老鸨会培养你读书写字、歌舞、琴棋书画,如果学业出色便能卖艺不卖身,来日若有贵人看重,也能当个大户人家的姬妾。
若是学业不精,便只能卖身,等到十年之后你也才二十五岁,不算太迟,赎身为庶民便可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周围的百姓不会鄙视你,反而会羡慕你有才艺和学问,会多向你请教知识。
当然,去烟花场所只是最后的选择,若有机会,他们还是喜欢当清白人家,比如给马车奢华之人当婢子……
在大汉朝有“不道罪”和“不敬罪”,出言不逊冲撞大人物,擅自拦截贵人马车,妄议上位者之事,甚至一个不好的眼神也是不敬,挨一顿毒打和鞭子算轻的。
上位者只要亮了身份,证明被打者和你有不可逾越的身份差距,官府便不会管。
若是上位者出于戏弄心理或者失手杀人,也不用急,《二年律令贼律》规定:其过失及戏而杀人,赎死。
可以用钱赎死罪,大约两万五千钱便可以,比买一个大婢贵一点,人头都是明码标价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跪在路边卖儿卖女的老汉突然扑出来拦在马车前头碰瓷,让街头所有人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韩二蛋的驭马术相当厉害,那两匹黑马给老汉踩个脑壳崩裂大约不会差。
韩二蛋是暴脾气,在匈奴便横行霸道惯了,来到大汉更是凶性难敛,高喝一声“找死!”跳下车便用鞭子抽。
“住手。”韩岩掀起车帘急喊:“二蛋,这里是大汉不可随意伤人。”
韩二蛋高高扬起的马鞭迟疑了一下,心里挣扎了一番,还是将鞭子缓缓落下,终究没下去手。
韩岩跳下马车,看向爬在高头大马前边满面惊惧与后怕的老汉,笑得温和,声音却冷:“遇到碰瓷这种事我一般都直接撞死,如果今天你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便用三斤黄金买你的命。”
“碰瓷”老汉呆了呆便连连叩头,磕得地面噔噔响,鼻间哭嗓着说:“大人饶命啊……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拦公子车驾的,还请大人给条活路啊……”
“你活不活,和我有什么关系”韩岩兜拢衣袖,居高临下俯视。
普通百姓敢拦诸侯子嗣的马车,相当于豁出小命了,不是大奸便是真被逼急了,要知道诸侯子弟们没一个是善茬,哪个不娇纵跋扈
说打死你,便打死你,三万钱而已。
见老汉跪在这里,路旁的一对子女也赶紧跑过来求饶,男的年龄稍大,十一二岁,女的看上去也才六七岁,尽皆面色苦寒,瘦骨嶙峋,此刻眸中充满惊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姊妹俩也被他们阿翁的举动给惊呆了,好半饷才反应过来。
“大人,我看您车驾奢华,一定需要奴婢服侍,我这一对儿女只需两万钱,还请大人怜悯,收下他们……”老汉哭诉,脑门贴于地面,哭得很伤心,可瞳孔深处也有一份狡黠深深藏着。
四周的行人渐渐围拢过来,大多怀着看热闹的心思,管不住好奇心却又不敢靠得太近,面有丝丝警惕,怕韩岩发飙收拾他们。
两万钱便能买一对奴婢,这买卖挺赚,可是老汉讲话不地道,好像我不买他们便是不懂怜悯一样
“这便是你碰瓷的理由若不是我兄弟驭马了得,你已脑浆崩裂而死,你的孩子也会孤苦无依,面临饿死,我今日便教你做人。”韩岩向韩二蛋招了招手,示意你把鞭子拿过来。
“大人饶命啊,
34、江山神器
六级爵位官大夫,被低贱的胡人奴隶抽了一鞭子,简直奇耻大辱,若按不敬罪来处理,便是将这奴隶杀了官府都不会管。
这些年胡人屡屡犯边,大汉百姓恨之入骨,身为游侠的据桑自诩爱国爱民,往日若在街上见到胡人定会上去戏弄羞辱一番,但有任何不尊敬和抵抗便会殴打对方,有种你还手试试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