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新汉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战袍染血
说好之后,陈远跟着皂隶进去,直奔后堂,这走着走着,皂隶小声的道:八爷,您可得做好准备,听说县令老爷对陈止有点成见。
县令对陈止有成见?这从何说起?陈远心中疑惑,在他的印象中,陈止和县令那是一点交集都没有啊。
等他来到后堂,从屏风后面看过去,就见那堂上,杨县令正在询问事情经过。
就是这陈止,他不满还债,趁着我等不备直接放火,然后就逃了回去,县令老爷明鉴,给我等做主啊!
白青跪在堂上,声泪俱下,他毕竟是富甲彭城,嘴皮子也利索,一番话说出来,将事情说的条理分明,边上一群赌坊档主也有人迎合,表示就是这么一回事。
按着他的说法,是他们白天托人向陈止要债,跟着约定晚上相见,陈止因不忿还债,最终恶向胆边生,纵火烧楼!
这逻辑一理下来,门外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陈家的荒唐少爷够狠呐,放火烧楼,无法无天了都!
那白老爷也很霸道,这次碰上了更霸道的了。
这不还有官府么?
我家亲戚在彭府做杂役,说府中几位老爷都称赞陈家七少爷呢,怎么一转脸,他就做出这等事来了?
有几名陈府家丁混在人群中,难以挤到最前面,只能竖起耳朵听堂中动静,这时议论入耳,暗道不妙,有一人赶紧跑到茶肆汇报。
怎么样了?陈边和陈迅坐在里面,根本无心喝茶,一见家丁就问了起来。
那家丁躬身道:白青那厮,说七少爷因不忿还钱,怒而放火,看情形有些不妙!
他放屁!陈边憋了许久的怒气一下就出来,区区几两银子,能让小七不忿?这不是笑话么!他可是知道的,不久前陈止才给府中送了六两,这六两都说送就送,还能因为一点赌债就恼火?还放火?
就小七那一手字,随便写几幅也不止这个数了。陈迅也大摇其头,又道,二哥,那白老虎血口喷人,但这人诡计不少,小七毕竟年少,可别上了他的当。
陈边眉头一皱,叫来一名仆人,吩咐道:你去衙门后门喊几声,通知八弟,让他给小七通个气,让他一定要沉住气,不要乱说话!
陈迅点头同意,说着:对,不能多说,说多错多,容易被人抓住漏洞,先稳住局面,让八弟在里面疏通。
这时候,又听人群中有人喊道:无赖阿三上去了!
赶紧的,再去探!陈边一听,又让那个报信的家丁回去。
公堂上,县令杨永看着站都站不利索的陈阿三,不禁皱起眉头,他听过此人传闻,知道不是个正派人物,心有抵制,就冷冷的问道:你就是陈阿三?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尊县老爷的令!陈阿三嬉笑一声,看了一眼陈止,阴恻恻一笑,这陈止太不是个东西了,他去见诸位老爷的时候就格外嚣张,还威胁过我,说话那叫一个难听,然后又写了个什么东西,侮辱了诸位老爷,哎呀,那个场面
啪!
杨永听得不耐烦了,一拍惊堂木,喝道:我让你说纵火的情景,谁让你说这些个了?
是是是!陈阿三吓了一跳,指着陈止,恶狠狠的道,就是他,辱了诸位老爷,白老爷好言相劝,谁知陈止非但不领情,直接就要告辞,我们也没想那么多,谁知这奸人转脸就放火,烧了一栋楼,自己却带着书童跑了,丧心病狂啊!还有
他还待再说,杨县令却听不下去了,摆摆手道:行了,你先退到一旁。
陈阿三学乖了,立刻老老实实退到边上,在经过白青身边的时候,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陈止,杨永叫了陈止的名字,你有什么要辩解的么?
他对陈止确有不满,王弥奸细一事,可能会影响杨永的升迁,事关仕途,又怎么能给好脸?正好陈止就在堂上,归自己管辖,心里的不满发酵,杨永就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不要以为有些薄名,又有世家撑腰,就有恃无恐,本官既为一方县令,自然秉公执法,不管是布衣百姓,还是世家子弟,都会一视同仁!
这话一说,后堂的陈远立刻暗道不妙。
听这话,确是对陈止有成见啊!
身为世家之人,他岂能不知里面的猫腻,过去涉及世家的案子,哪有不偏袒的?
杨县令分明是要敲打陈止,就怕白青打蛇顺棍,抓住机会发难!
陈远的焦急样子,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人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
弗如,你大概在想,县令为何对陈止心有偏见吧?过来的这人赫然就是刘仰。
如今陈刘两家气氛微妙,但刘仰和陈远是同僚,马上就是上下级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见,免不了打交道,所以刘仰决定稍微缓和一下两边关系。
见他出声,陈远的神色略有变化。
我这两天打探了一下,刘仰一过来,就主动开口,听说县令托家中安排了人脉,准备向上挪一挪,结果出了徐方的事,不得不转而平息影响,可能要影响他今年的考评。
原来是这样!陈远顿时明白过来,跟着更加担心了,涉及到仕途,迁怒陈止也不奇怪,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危险了?这局面如何打破?唉!
果然,白青陈阿三等人一听杨永说法,都是面露喜色,虽不知县官为何如此表态,但也知道机会来临。
白青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大定,这次诬陷世家子弟,他当然忐忑,即便觉得有徐方之事作底牌,还是有如走钢丝一样,直到此时才真正有了底气。
连县令老爷都这么说,看你能怎么办!陈阿三冷冷的看着陈止,却见后者面色如常,不由一怔。
接着,陈止表情肃穆,郑重行礼,说道:回禀县令,白青等人所言,句句都是诬告,还望县令明察。
句句都是诬告!
一句话说完,公堂上猛然一静,随后白青就要开口,但陈阿三比他更快,直接跳了起来,指着陈止的鼻子,就要喝骂。
肃静!杨永拍了一下,维持公堂纪律,然后朝陈止看过去,陈止,公堂上不可胡言,白青等人已经把经过叙述了一遍,你有不同的看法,可以也说一遍,本官不会偏听偏信,可最后怎么定罪,如何定罪,要有本官定夺!这话越说到后面,越是严肃,已经有些训斥的味道了。
陈止则拱手为礼,回道:县令,不是在下胡言乱语,实是白青等人刚才诉说案情,就将罪证呈现出来了。
哦?杨永一愣,收敛了些语气,既然如此,本官就给你自辩的时间。
我要说的过程,与这两人没什么不同,陈止摇了摇头,正当杨永皱起眉头,这堂内堂外的人,都以为这荒唐子又不知轻重的戏耍他人之时,陈止却继续道,能否让我问他们几个问题。
杨永眯起眼睛,最后点头道:可以,你问吧,本官也要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止谢了一声,转向白青和陈阿三,后两者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着,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经掌握了大局。
白青微微一笑,说道:陈止,还有什么好问的?我们说的很清楚了,年轻人要懂的进退。
陈阿三则嗤笑起来:先前看你那么嚣张,现在怎么不写字了?你他娘的再给我嚣张啊!看你怎么说,你侮辱诸位老爷的那首诗,还放在衙门里呢,我看你怎么狡辩!
住口!杨县令听不下去了,呵斥一句,陈阿三赶紧缩缩脖子,他却没有看到身后白老爷神色骤变。
先前白青叙述案情时,刻意不提这幅字,上堂前也叮嘱过,就是担心被公之于众,千算万算,没算到有陈阿三这个猪队友。
陈止闻言也是一愣。
那幅字还没有被烧?这可真是奇了。
跟着,他有些古怪的看着陈阿三,问道:你们说,我带书童过去,在青远庄中嚣张跋扈,侮辱众人,是也不是?
当然,陈阿三看了白青一眼,壮了壮胆,这是我等亲眼所见。
陈止笑道:然后,我就在你们面前写了首侮辱诗,这诗既然还在,不妨拿出来给诸位瞧瞧,看上面写的是不是侮辱的话!
拿就拿,白老爷咱陈阿三一转头,却看到白青脸色难看的很,再想到昨晚情景,以及开堂前白青似乎叮嘱过,尽量不要提那幅字,自己一时兴奋,没管住嘴。
这一回忆,他赶紧闭上了嘴。
那诗可是直接打在白青等人脸上,若不是没有办法,他们根本不会拿到公堂上讨论,陈阿三这么说,是想帮着宣扬一下?
这里是公堂,门外是百姓,一旦公布,那是什么下场?白青根本不敢想!不光是他,其他档主这时也露出慌乱之色。
不过陈阿三这一闭嘴,其他人不由嘀咕起来,难道里面真有什么猫腻?
尤其是公堂外的百姓,更是感兴趣起来。
什么诗啊,拿出来瞧瞧嘛。
对,不是说罪证么,咱们也听听,到底写了个什么。
咱们过去看断案,县令老爷都是遍查诸物,今天也该看看啊。
侮辱赌坊东家的诗,百姓怎么可能不感兴趣,这一番鼓噪传入公堂,让白青脸色苍白几分,陈阿三则缩了缩脖子。
肃静!
杨永又维持了一下纪律,看了白青和陈阿三的表情,也有点怀疑起来,那诗他还没有看过,这时沉吟了片刻,就吩咐道:把诗拿来,当堂检验。
一听这话,白青的身子当场就晃了晃,众档主则露出无助慌乱之色,其中一个更是仰头就倒。
第七十九章 一诗毁名,千夫所指
这好端端的,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公堂之外,人群鼓噪起来。
看来那首诗是真有问题啊!
到底是什么内容,能把人吓成这样。
越来越觉得此事有趣了。
看热闹的当然不怕事大,可是那陈府的家丁却不敢等闲视之,一听到议论,立刻就有人跑过去汇报。
那茶肆中,陈边陈迅焦急等待,陈迅更是根本坐不住了,在来回踱步。
见这家丁一来,陈边赶紧就问起来:怎么样了?
晕倒了!家丁跑得急,这一过来说了三个字,就大喘气起来。
什么?晕倒了?陈边和陈迅大惊失色,为何会晕倒,难道被当庭指认,难以承受?
不是,这会儿,家丁总算是缓过劲来了,不是七少爷。
陈迅一下子就窜过去,就差掐脖子了,说着:你倒是说清楚啊,怎么一会晕倒了,一会又不是陈止,我问你,这公堂上情形如何了,可是已经定罪了?
没定罪,不光没定罪,还因为七少爷一句话,让那罗掌柜昏倒了!家丁这一说顺了,登时眉飞色舞起来,七少爷离开青远庄前,留下了一首诗,一提起这诗,白青等人就慌了,肯定有问题!
诗?
陈边和陈迅面面相觑。
过去可没听说过这小子写过诗。陈迅嘀咕着。
陈边却是微微松了口气,问道:那你过去见过这小子的书法么?
这倒也没有,难道这一下子开窍了,连诗都会做了?陈迅惊疑不定起来。
陈边却摇摇头,接着道:我估计,这诗中肯定有什么玄机,兴许那小子本就计划好了,才让人过来告诉我们不要担心。
这种事,能不担心么。陈迅正说着,忽然听到衙门门口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
紧着一个个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首戒赌诗,说得好啊!
这诗好像没有什么厉害的,乐府中随便一首也比这诗强啊。
黄口小儿,你懂个屁,让小老儿告诉你吧,这诗的浅显之言才是关键,警世之言岂有隐晦难明的?这不是给世家老爷们听的,是说给我等布衣的肺腑之言啊!你听听,你听听,相对有戈矛,相交无肺腑,老头子我悔啊
莫名的被人数落了一顿,先前那人很是不甘,没想到说他的老儿忽然老泪纵横,一下就让他慌了手脚。
除了这个插曲,其他人都是惊叹和称赞之言,飘到陈边陈迅耳中,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长舒一口气,然后坐了下来。
公堂上,就听一名刀笔吏诵读戒赌诗的最后一句——
老幼辛苦来,不幸全家苦。
一语落罢,刀笔吏看着这首诗,久久无言。
不光是他,高座的杨永后堂的陈远堂外的百姓也陡然安静下来。
就连早就看过这诗的刘仰,此时再听,配合着肃穆的公堂刀笔吏清朗的嗓音,也有了另外一番感触。
突然,堂外的人群似炸开锅一般。
赌博害人啊!
这开赌坊的都是什么人啊!
害了别人,还来告官!
凡事都有存在意义,愿赌就该服输,可民众情绪一被煽动起来,身在群体中,起哄从众乃至本能,根本不会理智思考,只会倾诉最朴素的情感,原本不到那种程度的情绪,在相互的模仿和感染下,也会朝着夸张的情况转变。
就见布衣百姓指着公堂上的白青等人,个个义愤填膺,若不是皂隶拦着,怕是已经冲过来了。
千夫所指!
公堂上,白青面白如纸抖如筛糠,听着那一句句喝骂,看着那一根根手指,声浪一涌过来,在耳边环绕,再回想诗中意义,以及自己等人害怕的局面,联想的越来越多,只觉得脑子一懵,几疑身在梦中。
这这不是真的。
一个渴望家族入品的人,如果在民间恶评如潮也就罢了,但在公堂上声名扫地,和警世诗联系在一起,那只能成为乡间恶霸,没周处的本事根本无力翻身。
可周处的周家是何等地位?隐隐要比肩江南四大家,白家岂能与之相比?
实际上,在决心赌一把的时候,白青还觉得,就算是最坏的情况,自己也能承受压力,但真正身在其中,才明白民愿这两个字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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