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新汉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战袍染血
说话的这人看着正值壮年,体格健硕,正是楚王刘巍。
此言差矣,不等皇帝回话,就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乃是淮南王刘褒,位大司马,本该执掌兵马,但他并不想对东北用兵,凡事要先谈之后,再说其他,中原还有诸多叛逆未能平息,尤其是南边杜弢之流,更是毒瘤无穷,威胁江东安稳,不可放任,还有那蜀地的李贼,悍然称帝,大逆不道,若不尽快灭之,天下之人如何看待朝廷?
这位郡王看着也得六十许了,但顾盼之间已经精神矍铄,给人以硬朗之感。
楚王刘巍摇头道:此二者,积年老贼,未可轻取,非一时可成,然高句丽小族而已,可速下之,诛其将,囚其首,传信四方,震慑周边,可以攻心。这话说白了,就是那俩厉害,暂时打不过,高句丽看着好捏,先揍他,给别人看看,壮壮声势!
淮南王却道:高句丽边缘小族,乐浪四郡贫瘠之地,入不敷出,不足取也,况且王师远征,路途遥远,敌小族亦不可大意,安能必胜?不若暂弃之,待中原平定,以王道教化,则高句丽自退,四郡复归。
楚王眉头一皱,摇摇头道:这话倒也没错,只是几年以来,天下动荡,四方皆有乱起,唯独幽州平州安稳,每年还有粮草钱财送来,若是那边也生了变故,如何是好?
淮南王听着,也面露难色,思量起来,好像真被问住了。
臣有个想法,或可以两全其美。年轻的颍川王这时站了出来,他为当今皇帝的同胞兄弟,看上去最是英武,今掌尚书台,在张应的辅佐下也颇有建树,渐生威望,站出来一说,群臣的目光就都集中了过去。
楚王轻轻点头,也不看皇帝,道:那就说说吧,有何见解。
颍川王便从容说道:咱们只想着靠朝廷兵马教训高句丽,却忘了,北边还有一支兵马,当得上兵强马壮之说,只是几年没有动静,一时之间没人想到。
北边除了那石贼兵马,便是祖逖一军,然贼兵乃是仇寇,祖军苦苦支撑,还有何人?淮南王眉头一皱,旋即做出恍然大悟之态,颍川王说的,莫非是征北将军幽州刺史陈止?
陈止?
这名字一说出来,整个大殿中就爆发出阵阵议论,再看三位宗室样子,不由暗暗嘀咕,莫非演着一出,就是为了提出此人
此人,可是与今上亲近,或许不会轻易被调动。
想着想着,众人便瞅那台阶上的九五之尊,果然见到本来毫无声息的皇帝,微微抬头,面露一丝惊容。
正是陈将军,颍川王却冲着皇帝拱拱手,继续说道,征北将军经营幽州有些年头了,四五年前,便震慑草原部族,这些年虽然名声不显,也该还有战力,令其兵马攻伐高句丽,纵不能大胜,总能惩戒。
他这些话,又让群臣探讨起来,和几年前的朝堂相比,当前许多新面孔出现,但一样还有老面孔
此举不妥。御史大夫庾亮走上前来,请示皇帝之后,侃侃而谈,征北军近年来毫无战绩,强弱不知,岂能轻许重任?万一失守,坏的是朝廷为名,而陈刺史亦在幽州刺史的位子上坐了太久,不见其功,总有隐患,若是往年,考评之后,也该挪动了,这般局面,再让他领军攻平,恐节外生枝,不如派人考察,再做定夺。
这话一说,满朝文武顿时议论纷纷,隐隐有人猜到三王之意。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正军不敌石勒,诸公惦念幽州
那位幽州刺史最近几年可真是安分的很啊,除了每年送来些许钱粮,几乎都听到他的事情。
是啊,他刚刚得位的时候,不过只是个郡守,就闹出好大阵仗,以一郡之力掀翻了那王浚,现在王浚人还关着呢,还有小道消息,说是已经被暗地里害死了,幽州之地俨然是陈氏一言堂了。
严格来说,幽州也不算什么好地方,可总归是朝廷的一块地,就这么被那陈氏把持,怎么都不是个事啊,如果能趁机将幽州拿回,朝廷的实力也能提升不小。
可不是么!我估计啊,这些年幽州军不动刀兵,战力退化的厉害,不复当年之勇了,毕竟他征北将军治理一个郡,和治理一个大州,那是截然不同的,陈征北接手了幽州之后,到底是被牵扯了精力,幽州军几年不挪窝,这战力未必比得上官兵啊。
是啊,这些年官兵年年都在打,不光是官兵,这天下各处哪里不打?都在拼命呢,实战经验可是非常重要的,朝廷的兵马日日与人交战,他幽州的兵马几年不动窝,还有几分战力?让他们出征,别到时候又被高句丽一顿折辱
群臣的议论,逐渐朝着对幽州战力不确定的意思转变。
不过隐隐透露出一个意思
就是突然之间,他们似乎看上了幽州这块地。
朝廷的岁入锐减,关键就是所辖之地衰减,很多地方的赋税交不上来,或者难以运输过来,这种情况下,想削平四方叛逆,就得先统合自身才好,但这第一步从哪里动手,却要仔细琢磨。
颍川王的这一段话,众人都不由思考起来。
朝廷的情况有些惨,但之前几个宗室也好,又或者是诸多大臣也罢,都在争权夺利,原本朝廷先后被东海王广汉王晋王长沙王控制,对于当时的楚王他们而言,这朝廷是别人的,打烂了也不心疼,反而削弱对手,让自己有机可乘。
可等到他们坐庄,登台唱戏了,心态马上就变了,开始觉得朝廷艰难,实际控制范围太少了,想要有所改变。
这也难怪,当下朝廷能够控制的地盘,实在不大,否则也不会让各地的局面演变到当前这种情况,早就兴起大军,扫平周遭了。
实际上,这新汉朝廷名义上能传达命令的地方着实有限,也就是关中到青徐江左这一条线。
就算是这样,青州因为曹巍闹腾,半州糜烂,一样难传政令,徐州则因为江都王的关系,同样是听宣不听调,更阻了江左扬州的赋税钱粮运输,以至于朝廷中枢实力大减,能养的兵马都减少许多。
严格来算,朝廷真正控制的土地,也就是司州兖州雍州和小部分秦州。
其中司州北边的两角之地,还分别被石勒和匈奴汉国占据,那石勒眼下还自号匈奴国的东帅,所以这北边的广袤土地,实际上可以划归匈奴汉国的领地之中,面积着实不小,比之四十年前的袁赵不逞多让,不过是少了个幽州。
这种局面下,朝中诸臣的权利自然而然的缩水,便想要谋夺更多的领土权势,只是天下各处皆有贼匪,想要得之,得靠兵力,一家一家打压下去,荡平四方,若他们能做到,早就天下太平了,哪里还用在这里发愁?
相比之下,现在名义上属于朝廷序列的几州,似乎更好谋划。
很多人心里,一直看不上幽州苦寒之地,加上朝廷和幽州之间还隔着一个石勒,倒是没动多少心思,但既然有人提起,自然有人附和。
淮南王就道:幽州那边也有问题,石勒几次出兵,若幽州愿意配合祖逖苟合击,根本不会有这般局面,还是陈氏不够忠心,现在石贼与匈奴内讧,无暇他顾,正是撤换幽州刺史的好时候!
他话一说,提到石勒,整个朝堂顿时一片寂静,没人再敢贸然发言,就连出面引起话题的庾亮,都暗暗后退一步,不敢真在这里宣讲出口号,留下后患口实。
石勒这几年一点都不安分,接连击败朝廷的大军,更闹腾得整个冀州鸡犬不宁,如今更是威逼司州兖州青州徐州,俨然朝廷大患了,比之匈奴国还犹有过之。
但另一方面,石勒与匈奴国的矛盾也逐年滋长。
石勒能在冀州复起,是打着匈奴旗号,到现在也号称是匈奴国的一员,但比起占据并州的匈奴汉国,占了大半冀州和一小角司州的石勒,在综合实力上若不了多少,一国两心,各有其强,矛盾当然就滋生了。
一方面,匈奴国主刘聪剿灭了刘,大权独掌,有心要整合国内,看上了石勒治下名义上的汉国国土,另一方面,石勒能有今日,是他带着兄弟们一块地一块地打下来的,怎么可能双手奉上?
于是,两家的矛盾就此爆发,正在浓烈阶段,石勒便减缓了对外征伐的脚步,专心对内。
这才给了朝廷喘息的功夫,否则他们哪有闲心,理会远在东北的高句丽入侵事件?
不妥!
就在几个当政宗室热火朝天的讨论之际,忽有一人站出来唱了反调,众人循声看过去,见是廷尉张若,皆暗道果是此人。
几年前,张若还是廷尉正,如今已然正位,以刚正不阿闻名,并不逢迎,颇得楚王欣赏。
他这时站出来,也不管两个宗室郡王何等权势,直言不讳的道:幽州军称雄北地,以石勒之蛮横,尚且不敢北上,我等应对石勒都力有不逮,再去招惹征北将军府,可谓不智!何况这幽州本是朝廷治下,那征北将军更是朝廷册封,何必要招惹自己人?岂非荒唐?
我看你才荒唐!几个郡王尚未回答,庾亮都没有出言,就有一人从群臣之中跳出来,厉声呵斥,原来你张廷尉也是欺软怕硬之徒,你都说了,征北府乃是朝廷所设,那朝廷要收回幽州,怎么就是招惹他幽州刺史了?莫非幽州是他陈征北的私产?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石贼尚且不敢攻幽
张若看了过去,见说话的人年龄与自己相若,满脸正气,认出是新任的左民支度尚书郑鉴。
支度尚书这个位置权利不小,随着尚书台的进一步扩张,九卿职能被剥离出大半,真正的实权衙门渐渐偏移,主要归于尚书台。
这个郑鉴的话,有很大的指向性,不少人一听他说话,就要想这是不是尚书台的意思,尤其是几位宗室亲王郡王在朝会上把这个事拿出来讨论,难保不是提前吹风,让众人站队的。
张若却毫不畏惧,说道:我不是畏惧幽州势强,而是担心诸位以为幽州势弱,误判了形势!今天下不宁,凡有虚弱之处,就引群贼觊觎,稍有疏漏,就有叛逆撕扯,荆襄之地因兵马空虚,立刻有杜贼起兵,青徐之地东平郡公一时虚弱,就有曹贼反复,何也?皆因两地本就虚弱,而贼寇知晓可破,于是起兵,再思北地之局,诸位莫非不明其中关键?
他说的时候,语气渐渐沉重起来,由于石勒势力的隔绝,幽州与朝廷的联系越发疏离,这里面的隔阂,不光是政令传达和人事任命上的,更包括了对幽州的情报和了解上。
石贼凶威,诸位有亲身体会,朝廷兵马面对此人连连败退,若非有祖逖在旁牵制,恐怕早就控制不住此贼之势,而那匈奴强横,亦逼得关中差点失守,此二者皆与幽州相接,何以舍近求远?不攻幽地,而谋他处?
张若的一番话,让群臣都沉默下来。
这里面的道理并不复杂,可有的时候,政治问题不能用单纯的逻辑来判断。
万一他陈止还听从凋令呢?
毕竟,朝廷的威严,在群臣看来还是有用的,或许对反贼无用,但用来逼迫朝廷序列之中的忠臣就范,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正当秉政的楚王要开口说话之际,坐在龙椅上默不作声的皇帝忽然道:今日商讨的本是对高句丽之策,非幽州之事,众卿家何必在此事上纠缠?既然暂时商量不出结果,依朕看,就先散了吧,事后若有所需,才提也不迟。
楚王眉头微微一皱,周围群臣皆看向他,见这位亲王微微点头,这才尊令告退,就此散朝。
啪!
这边朝会散去,皇帝回到寝宫之中,便摔碎了一个子。
略显老态的莫安节走过来,安排几个人过去收拾,然后安慰道:皇上可是又受了气?这火啊,还是先收收,保重龙体要紧。
看着这个从小陪伴自己的大伴,皇帝刘岱丝毫也不掩饰怒火和忧愁,怒道:三王擅权,丝毫不把朕放眼里,比之刘裹犹有过之,真当朕还是顽童不成!?
刘裹是长沙王的名字。
长沙王当初攻破洛阳,将老谋深算的晋王逼死,独掌大权,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但对皇帝还算恭敬,因为担心旁人效仿,他还想行削藩之策,最后悲剧,但至少在大面上,对刘岱这个皇帝还交代的过去。
朕出言,满朝文武皆不回之,唯楚王点头,方才领命,到底这天下是何人的?
几句气话过后,皇帝的气也消了一些,莫安节过去,就打算安排一下接下来的琐事,没想到皇帝却在他身边低语道:楚王果然是要对陈卿动手了。
莫安节一愣,眉头就是一皱,但表情不变,不动声色的问道:皇上,即便如此,也该有个名头才是。
他们如果要动手,哪还需要什么名头?皇帝摇了摇头,面露嘲讽之意,这司州雍州秦州兖州的刺史,都已是三王的人了,其他地方被叛逆所占,他们却动不了,当然就要把主意打到幽州的头上了。
皇上可是担心陈将军被谋算?莫安节见着皇帝脸上的忧色,便安慰起来,其实大可不必,陈将军四年前就名震天下,当时几位亲王郡王,尚还守着一亩三分地,难能相比?便是现在,他们连石勒之流都难以抵抗,又怎么能威胁得了击败了王浚的陈将军?而且陈将军一直忠义,为了供奉皇上,两年前开辟海陆,为朝廷送来钱财粮草和战马,否则当下这中军怕是还要裁撤一些,如此举动,若被谋算,骂名谁人能担?
不错,当年朕一定要授予陈卿刺史之名,就是知道他不仅是朕的知己,也有过人之能,用恩义真情对待,才能得其投效,也必有厚报,皇帝马上就觉得有了共同语言,大伴所说的钱粮马匹,只是一面,更重要的是陈卿在用此法,告知这满朝文武,他尊的乃是朕,不是什么长沙王楚王!可也因如此,那几人是容不下他的!
若是他们动手,未必就是坏事,说定还能敲打一下他们,莫安节点点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先前几次秘信传来,都说陈将军在积蓄实力,他要动手的时候,必先南下,可以南北夹击石贼,有幽州雄军为凭,皇上可掌实权,削减几位宗室的权柄,这本就是水磨工夫,不可操之过急,现在几位想动,就先让他们吃点亏
言语间,这位老宦官对幽州军显得极有信心。
皇帝却皱眉道:问题就在这里,此次楚王想要以朝廷的名义,替换幽州刺史的位子,若是得逞,那陈卿岂不是被逼的只能奋起,否则失了幽州,哪里还有根基?如何还能助朕?说着说着,他又恼怒起来,这也是朕这皇帝无用,否则焉能有这般局面?
莫安节却是眼珠子一转,笑道:皇上,此事并非无计可施,老奴曾闻,古时有州牧之说,牧民治兵皆出其府,而今又有都督之位,能节制多州之兵,以老奴浅见,陈将军之能,治理一州有些屈才,索性再加几州让他节制,反正那边不是蛮荒之地,就被叛贼占据,莫非朝中还能有人反对?什么州牧都督的,都给他加上,到时一个刺史的名头,也就不值钱了。
皇帝早非吴下阿蒙,闻言就其意,不由点头道:不错,既是几年耕耘,理应有所收获,之前朕曾想与陈卿爵位,被群臣驳回,只待一个契机,就可如愿!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以陈代王,何人可以代陈?
皇帝在宫中与莫安节谋划,而另一边被他所记恨不满的三位宗室王爵,也聚集在了一起,正在谈论局面。
楚王府,书房。
这个地方,如今已经取代了皇帝的御书房,成为了整个帝国的政策核心,无数政策政令的成型,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比起原本御书房中群臣议事的局面,楚王的书房就简单的多了,一般在里面议事的人,不会超过五个,除了固定的三王之外,余下两人皆为心腹,而关系到王朝命运的决定,一般就只有三人。
做决定的,也只有三个人。
今日朝堂上群臣的反应,你们也看到了,除了张若之外,其他人都不敢违逆。颍川王坐在胡椅上,手上捧着一杯热茶,一边说着,一边轻饮一口,顿时满口清香,心神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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