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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就在他忐忑不安之时,面前人群分开,一骑缓缓上前,侯莫陈雰瞬间瞪大眼珠,张口结舌:“你你你……”
普通的革甲,腰间系着横刀,跨下马亦是寻常黄骠马,只是那微黑染满风霜而显得风尘仆仆的脸,却是侯莫陈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居然是房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说只是一支胡人兵卒组成的骑兵吗?怎地房俊居然会跟随其中?这个时候再看看面前这些骑兵……虽然皆是胡族装扮,但是那份进退行止之见的凛然杀气,哪里是胡骑能够拥有的?
这根本就是唐军精锐啊……
至此,侯莫陈雰哪里还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胡骑过路,根本就是扯淡,房俊这是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敢多说,乖乖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单膝跪地,大声道:“末将参见越国公!”
房俊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缓缓道:“关陇行叛逆之事,吾率兵回京拨乱反正。不过汝且放心,吾并不会因为你是关陇子弟便肆意斩杀,但为防止此行消息泄露,只能暂且委屈将军几日,先跟在军中,至长安之后可自行离去,如何?”
侯莫陈雰很识时务,颔首道:“一切任凭越国公吩咐,末将无不遵从。”
反抗是肯定不能反抗的,别看眼下房俊客客气气,那是因为人家根本不将他这个肃州守将放在眼中,可若是不知好歹将房俊给惹急了,将自己一刀宰了然后安插一个“里通外国”“谋朝篡位”的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从房俊行至此地自己方才受到消息,便可看出玉门关守将要么如自己一并下场被软禁起来,要么根本就是房俊的人。可叹长安那边还一无所知,这边房俊便已经悄无声息的率领骑兵过玉门关抵达河西,怕是用不了几天即可长驱直入抵达关中。
不禁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得到胡骑路过之时便当机立断给长安送去信息,让长安有所准备,否则若是稍作耽搁,这会儿怕是什么消息也送不出去了……
……
三日之后,房俊率军抵达凉州,凉州守将段琥出城相迎,亦是与侯莫陈雰同等待遇……
营帐之中,段琥与侯莫陈雰对饮小酌。
虽然将河西诸郡的守将尽皆软禁起来,但房俊并未苛待,只不过这两人心中感受却是截然不同。侯莫陈雰身为关陇子弟,知道房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便明白将自己软禁起来严防消息外泄实属必要,且房俊只是限制自由并未有其余对待,明显不会狠下杀手,便心安理得的留在房俊军中。
段琥却颇为不忿,他自认对房俊也算是屡次示好,且自己根本与关陇并无太多瓜葛,这般将自己与侯莫陈雰关在一起,岂非将他与关陇门阀划上等号?
侯莫陈雰执壶斟酒,与段琥碰杯饮尽,笑道:“兄长何必如此?这般将你我一同软禁,实乃迫不得已,故而尽管立场不同,但在下亦能接受。再者说来,整日里好吃好喝的,并未薄待,也算是不错了。”
以房俊之身份地位,加上彼此之见阵营敌对,就算有所苛待也是理所当然。
段琥却郁闷道:“你我并不相同!”
你们关陇门阀起兵施行兵谏,意欲废黜东宫,与房俊便是死对头,砍了你的脑袋也是应当。可咱段家虽然祖籍武威姑臧,可祖上老早便迁徙至淄州,与关陇根本没什么瓜葛,凭什么与你同等待遇?
侯莫陈雰道:“左右也不过是旬月之间的事,只要越国公挥师进入关中,消息必定传入长安,再关着咱们也就毫无意义,自会释放,且先忍忍。”
段琥叹了口气,自饮一杯,愁眉苦脸道:“你以为我是担心这个?非也!我是郁闷被越国公视作与你一等,这就意味着在他眼里我也是跟你们关陇同气连声的!”
“那又如何?”
侯莫陈雰不解:“连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关陇子弟,越国公不也只是关押起来,并未狠下辣手?这世上关陇子弟千千万万,就算家中那些老人犯下谋逆大罪,那也不能将关陇子弟一股脑杀光啊!再者说来,眼下这局势还指不定到底怎么回事儿呢,纵然越国公引兵回长安,这我观察外头也不过是万余骑兵,到底能否力挽狂澜尚在未知。”
他以为段琥是怕被房俊认作关陇一党,从而遭到杀害,但在他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
眼下局势说到底乃是权力之争,除去双方核心高层的那几个人之外,余者无论胜败都不会影响到性命。说到底,无论此次兵谏成功与否,大唐还是大唐,坐江山的依旧是李唐皇族,这就已经定下了基调。
虽然说成者王侯败者寇,但毕竟不是乱世之时争夺江山,此时无论敌我尽皆利益纠葛、牵扯颇深,只要确立了权力框架,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段琥却道:“你根本不了解越国公,他既然敢数千里驰援长安,必定是已经将西域敌军彻底击溃,无后顾之忧。大食军队二十余万,一路攻城掠地长如直入,安西军节节败退,丧师失地,结果越国公一到便反败为胜……再加上之前大斗拔谷一战,吐谷浑数万精骑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更是你我亲见……以此等战力,一旦回到长安,你们关陇纠集起来的那些个乌合之众如何抵御?兵谏失败只不过是翻掌之间耳!待到越国公力挽狂澜、拨乱反正,隶属于东宫一系的文臣武将势必水涨船高,而我这个一直向越国公示好愿意效力马前的,却被归属于关陇一脉,实在是郁闷之极。”
侯莫陈雰张张嘴,发觉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原本对关陇门阀此次兵谏信心百倍的他,忽然发现有些当局者迷,没有段琥看得清楚。的确如他所言那般,若是任凭房俊率领麾下百战之师突然出现在长安城下,那些乌合之众的关陇军队如何抵挡?
再想深一层,若是此次兵谏最终失败,长孙无忌固然晚节不保,关陇门阀又将遭受怎样的打击?
不寒而栗。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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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来,贞观初年的勋臣要么逐渐交权,要么年事渐长,除去少许几人依旧活跃于朝堂之外,余者大多慢慢沉寂下去。他们当年的那些丰功伟绩虽然一直被不断提及,称为教育下一代的范例,但是对于年青人来说,那些传说已然属于上古之时,很难感同身受。
而房俊却是崛起于当下,在年轻一辈耳濡目染之中创下一桩桩显赫功勋,这种感受才更为直观,这就使得年轻一辈虽然敬仰贞观勋臣的丰功伟绩,却对房俊更加崇拜敬畏。
侯莫陈雰细数房俊这些年来一桩桩一件件盖世功勋,忽然觉得段琥之言未必没有几分道理。
一旦房俊率领其麾下百战精锐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返关中,陡然出现在关陇军队面前,双方骤然开战,会是何等情形、何等结果?
只怕再是乐观之人,也不认为关陇军队有多少胜算。
没办法,房俊这些年的战绩实在是太过剽悍,而其麾下的军队更是纵横捭阖、未尝一败……
侯莫陈雰面色变得甚为难看。
……
抵达凉州的第二日,右屯卫于凉州城外休整,数千里跋涉而来,难免人困马乏,若是不能及时休整,不仅增多兵卒马匹负伤之几率,更会使得军队战力骤降。
房俊坐在城外临时搭建的营帐之内,便有斥候来报,噶尔·赞婆率领麾下一万精骑,自大斗拔谷翻越祁连山而来。
房俊略感意外,算算日子,赞婆应当是自己遣人将书信送抵之后便启程离开青海湖南来,这家伙甚至都未向其父禄东赞请示便擅自出兵,要么是禄东赞早有交待,定要维系与东宫一系的关系,要么便是赞婆临机决断。
无论如何,都可看出噶尔家族的确是真心实意想要交好大唐,尤其是东宫一系。反过来,正说明松赞干布对于禄东赞的猜忌已经到达一个顶点,若非自他登基即位便受到禄东赞的扶持襄助,怕是已经对噶尔家族动手剪除了……
一个与吐蕃政权渐行渐远、相互猜忌的噶尔家族,对于大唐来说是一件好事,能够在两国之间充当一个缓冲,便不至于如同历史上那般任凭吐蕃肆无忌惮的侵占大唐领土,大唐却因为内乱毫无还手之力。
……
良久,正在房俊喝着茶水推演着之后每一步行动,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人粗着嗓子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甚为不满的嚷嚷道:“简直岂有此理!吾乃噶尔家族三子,身份高贵,此番应越国公邀约亲率一万精骑前来助阵,汝等却连主将的面都不露,反而让吾前来军中会见,实在是失礼之极!老子告诉你们,若非是越国公亲笔书信相邀,就凭你们眼下这等态度,老子会头就走,信不信越国公事后砍了你们的脑袋?”
骂骂咧咧的话语之中,一人挑开门帘,走了进来。只是刚刚迈出一步,便见到主位之上甲胄整齐大马金刀坐着的房俊,登时两眼一瞪,仿佛见了鬼一般,吃吃道:“你你你……莫不是越国公当面?”
来人正是赞婆。
应房俊之邀率军前来,结果倒是顺利越过大斗拔谷口的堡垒抵达凉州城下,只是唐军却只一个校尉上前,说是主将正在营帐等候,登时让赞婆大为不满。他千里迢迢而来,结果唐军主将却稳坐中军,这摆谱摆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这主将以为自己是房俊呐?
赞婆极为不满,差点掉头就走,只是想着自家如今被放逐与青海湖,一面靠着吐蕃一面隔着祁连山与大唐接壤,当真是前门有虎、后门进狼,若是与房俊这等权臣交恶,导致大唐对噶尔家族的策略发生转变,那他可就成了噶尔家族的罪人。
只能耐着性子前来……
他自然不认识房俊,但是能够这般位居中军,身上穿着纹饰华美的山文甲,那种渊渟岳峙的雍容气度,岂能是一般人?再联想到自己刚才大发雷霆,责怪唐军失礼,但几个唐军校尉却微笑以对,那笑容之中颇有几分恶作剧一般……
也只能是房俊了。
房俊哈哈一笑,伸手虚引向一旁:“三郎远道而来,还请就坐。”
见到果然是房俊,赞婆心中惊疑不定,施礼之后上前落座,上上大大打量。他对于这位大唐权臣甚为好奇,因为父亲禄东赞不止一次在他们兄弟面前盛赞房俊之才华、能力,认为此人迟早成为大唐军政两界屹立不倒的巨擘,成就绝对不在任何一位贞观勋臣之下。
现在看来,除去满脸风尘仆仆之色显得比自己还年青,眼眸明亮眼神深邃,倒也没什么出奇之处……
房俊见他不断打量自己,先让亲兵奉上香茗,笑道:“怎么,三郎莫非以为本帅乃是冒名顶替不成?”
赞婆摇摇头,直言道:“这倒不曾,只是心中疑惑,此番前往漠北平叛,随便派一个副将即可,岂能劳动越国公大驾?毕竟眼下西域激战正酣,大食军队凶悍非常,稍有不慎安西军就会大败。”
相比于漠北,西域的重要性何止重逾十倍?放着西域十余万大食军队不管,却亲自带兵前往漠北平叛,这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房俊请赞婆饮茶,淡然道:“此番见面,本帅倒是要想三郎道歉,还请宽恕本帅欺瞒之错。”
赞婆端着茶杯,奇道:“越国公何处有所欺瞒?”
房俊缓缓道:“本帅此番出兵,非是为了漠北平叛,而是要直捣关中、驰援长安,将叛军彻底击溃,扶保东宫!”
“啊!”
赞婆惊呼一声,差点将手中茶杯打翻,连忙放下茶杯,瞪圆眼珠:“那越国公亦是想要在下协助您返回关中平叛?”
房俊颔首道:“正是如此。”
赞婆一时无言,暗暗叫苦。
长安之乱局,他自然一清二楚,眼下到底是东宫能够坚持到底,亦或是关陇兵谏成功,尚在未知,一切皆有可能。他之所以接到房俊书信便如此痛快的率军前来,乃是因为与东宫、房俊交好附和噶尔家族的利益,出兵助其漠北平叛,即便付出代价亦是在所不惜。
但参与到大唐内部的权力之争,这却是噶尔家族绝对不愿意的。
因为只要参与进去,就必须择选一方站队,东宫也好,关陇也罢,一旦获胜自然可以攫取更大的利益,但风险同样存在,一旦站队的那一方失败,噶尔家族就必须承担相迎的责任。
胜利一方必然对噶尔家族愤恨不已,使得噶尔家族的利益遭受巨大损失。即便噶尔家族再是看好房俊,这等风险却也是不愿意承担的……
房俊见赞婆闷声不语,却不容许他思量太久,逼迫道:“本帅此番驰援长安,路途遥远时间紧迫,为了等候三郎这才耽搁两日。现在,就请三郎直言,可愿助我回京平叛?千万莫要对本帅说什么需要请示令尊的话语,这件事三郎你自可抉择,本帅也等不得那么长时日。”
面对房俊的咄咄逼人,赞婆有些冒汗,这人锋芒毕露,太难应付……
他也知道房俊不会容许他借故拖延,心中权衡利弊,沉吟半晌,只得无奈说道:“若是站在噶尔家族的立场,这件事是万万不能答允的,毕竟弊端太多、后患太大。但谁叫在下对越国公素来仰慕,且一见如故呢?既然事已至此,罢了!大不了回去之后被父亲重责一番,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这一回与越国公并肩作战的机会!”
倒也是一个人才,分明心中想要骂娘,面上却是慷慨激昂,一副“也就是你房俊面子大”的模样……
当然,能够促使他做出这般抉择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房俊忽然出现在此地,且虽然号称带了一万骑兵,但以赞婆目测,绝不下三万之数。种种迹象,都表明一定是西域战局有了翻天覆地之变化,而且必然是唐军大获全胜,否则房俊能够自西域脱身,且抽调如此之多的兵马?
连番击溃吐谷浑、大食国,房俊麾下军队的战力实在是骇人听闻,以此等百战精兵驰援长安,再加上自己带来这一万精锐,与东宫里应外合,胜算将会大大增加。
这也是一场豪赌,一旦赌赢了,不仅可以获取房俊的友谊,更会使得大唐太子一系轻易接纳噶尔家族,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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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赞婆这般痛快的答允下来,房俊心中大定,欣然道:“噶尔家族的深情厚谊,本帅铭记于心。听闻三郎奉令尊之命镇守青海湖,但毕竟初来乍到,定是困难重重。待到此次平定长安叛乱之后,本帅定会向朝廷谏言,请求与大斗拔谷设立榷场,以供噶尔家族与大唐之间的贸易。”
这世上从无“理所应当”的道理,每人会无偿奉献。噶尔家族夹在吐蕃与大唐之间,一言一行都要谨慎权衡,眼下可以这般决然的支持他驰援长安,就必须给予回报。
尽管在河西设立榷场,大唐的利益其实比噶尔家族更大……
赞婆顿时大喜,忙问道:“此言当真?”
房俊肃容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赞婆大声道:“好!越国公果然是噶尔家族的朋友,有您今日这一句话,我赞婆愿意为您牵马坠蹬、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不怪他如此激动,噶尔家族受到逻些城猜忌,各类物资供应都卡得很紧,非但粮食强制控制,生铁军械等等更是严厉杜绝。噶尔家族倒是积攒了一些家底,自保倒也还好,可意欲将青海湖经营成噶尔家族屹立百年的基业,这么一点物资那里够?
一座祁连山,挡住了那条流动着黄金与一切仅需物资的丝路,噶尔家族只能望而兴叹。
如今房俊答允恳请大唐朝廷在河西设立榷场,就意味着噶尔家族能够得到所有发展所需要的物资,一夜之间就将实力暴增,再也不惧逻些城的封锁控制!
有这样巨大的利益,纵然付出再大的代价亦是值得!
房俊拿起茶杯,微笑道:“令尊数次出使长安,与大唐结下深情厚谊,所有唐人都愿意见到噶尔家族在祁连山之南休养生息,甚至开疆建国,也愿意为噶尔家族送去必要之帮助,维系彼此友谊天长地久。来,本帅以茶代酒,敬三郎一杯,祝愿咱们携手共进,为帝国、为家族,立下不朽殊勋!”
开疆,建国!
这两个词差一点将赞婆体内的鲜血彻底点燃,他面色潮红,举起茶杯,双手捧着与房俊遥遥相和,嗓音颤抖:“如此,噶尔家族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会铭记越国公与大唐之帮助!请!”
两人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定下互惠互利的盟约。
对于房俊来说,噶尔家族不仅眼下能够给予自己极大之助力,更能够在往后悠长的岁月之中充当大唐与吐蕃之间的缓冲,吐蕃再想如历史上那般恣无忌惮的吞并侵占大唐领土再非易事。
而对于噶尔家族,其身后若是有大唐不遗余力的给予支持,不仅可以摆脱逻些城的封锁制约,更会迅速的壮大起来,直至拥有与逻些城分庭抗礼的根基。
若双方当真能够精诚合作,各取所需,自然是合则两利。
……
翌日清晨,略作休整的右屯卫与噶尔家族骑兵一齐拔营启程,离开丝路向着东北方向的怀远郡急驰而去。同时,数支斥候队伍自河西诸郡出发,快马前往长安,传递西域胡族联军前往漠北平叛的消息。
两日之后,房俊率军抵达沙陀,自此横渡黄河,在进入子午岭之前,命人将段琥、侯莫陈雰待到面前,肃容道:“此番长安兵变,你我各为其主,故而不忍加害。但无论彼此阵营如何,还望二位谨记自身之职责,定要守好河西诸郡,不使得胡族觊觎大唐国土,残害大唐子民。否则,本帅在此立誓,绝不宽恕!”
段琥与侯莫陈雰连忙表态:“多谢越国公教诲,吾等定然誓死守卫河西诸郡,纵然粉身碎骨,亦不敢懈怠渎职。”
正如房俊所言,大家阵营不同、各为其主,即便打生打死,却万万不可懈怠渎职。眼下长安兵乱,各部胡族早就虎视眈眈,稍有倏忽,搞不好便是胡骑入寇、攻城掠地之局面,若是导致河西诸郡失守,大唐子民遭受胡族屠戮,无论长安政局如何,他们两个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唯有段琥心中愤懑,什么叫“阵营不同”?我跟关陇不是一伙啊……
然而房俊没心思听他们多说,着令将其释放,便率军钻进子午岭,沿着前秦直道狂飙突进,直扑关中。
*****
长安。
连续多日的大雪终于稍减,雪花稀稀落落,寒风却愈发呼啸肆虐,滴水成冰。
延寿坊内,长孙无忌裹着一件皮裘坐在书案之后,虽然脚边燃着炭盆,但正堂内文武官吏来来去去寒风侵袭,依旧十分寒冷。
人上了岁数,愈发怕冷……
长孙无忌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拿着一份来自于瀚海都护府的战报,眉毛紧紧蹙起。
薛延陀残部在突厥人支持之下意欲反叛……
这着实令人有些意外。
一般来说,漠北胡族受到天气制约非常之大,春夏之季最为活跃,到了秋冬则大多守在草场过冬。若是遭遇天灾,粮秣匮乏,一般都在秋季往汉人的地界侵袭一番,掠夺人口粮秣,极少在冬季里展开大规模的军事活动。
此刻天寒地冻,薛延陀残部却蠢蠢欲动,有反叛之心……
但是联想到之前回纥人被房俊策反,狠狠摆了突厥人一道之后举族迁徙前往西域,使得突厥上下恼羞成怒,也不排除是突厥人为了打击报复大唐故而唆使威逼薛延陀残部给大唐添添堵。
只是其中究竟,尚需斟酌。
呷了一口热茶,刚刚将战报放下,便见到有书吏快步上前,恭声道:“启禀赵国公,肃州守将侯莫陈雰派人送来战报。”
“哦。”
长孙无忌放下茶杯,将战报接过,仔细验看上面的火漆,查验无误,这才拆开战报,取出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完。
居然是瀚海都护府向安西都护府求援,而房俊派遣一支由西域胡族组成的骑兵前往支援的消息……
这一前一后两封战报,似乎恰好形成逻辑,瀚海都护府感到局势危急,所以一边向长安求援,一边也向安西都护府发去请求。不过鉴于安西都护府此刻正于大食军队连番恶战,且形势不容乐观,所以根本抽调不出兵力。但瀚海都护府的形势亦是严峻,若不派一兵一卒,难免冷落人心,故而便抽调一些胡族骑兵前去,也算是有个交待。
但长孙无忌总觉得其中或许另有玄机,因为这两封战报一先一后抵达长安,实在是太巧了……
长孙无忌起身,裹紧身上的皮裘,踱步来到窗前,望着庭院里冰雕玉砌的景物,心念电转。
房俊会不会放弃防御西域,直接引兵驰援长安?
他认为不会。
且不说房俊素来鼓吹“帝国利益高于一切”,驰援东宫与放弃西域之间他必然选择后者,单只是皇城内传出的消息,太子曾驳斥萧瑀提出的命安西军回援之谏言,并且亲笔书信送往西域,让房俊以江山社稷为重,切勿引兵回援,致使西域沦陷。
两相叠加,房俊按理绝不会放弃整个西域而引兵驰援东宫。
或许……当真只是巧合?
长孙无忌摇摇头,眼下之局势对于关陇来说岌岌可危,一日不能攻陷皇城废黜东宫,就始终有着被东宫反被为胜之可能。若当真此次兵谏失败,那等后果是长孙家乃至于整个关陇门阀都无法承受的。
任何决策都不能一丝一毫侥幸,纵然看似房俊不会驰援长安,却也不能不防。
再等一天,河西诸郡一定有消息传来,到时候再仔细甄别、分辨真伪,做出妥善之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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