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余下的薛延陀残部在突厥人支持之下意欲重返故地,合情合理。而瀚海都护府要维系广袤的漠北地域之安靖,兵力捉襟见肘,向朝廷与安息地护肤同时求援,自然亦是情理之中。
独孤家虽然近些年有些安分守己,但毕竟根基深厚,长孙无忌能够得到河西的消息,独孤家自然也能得到。
这个消息本身并不足为奇,事实上瀚海都护府成立至今,大仗未有小仗却不断,没有一时片刻消停。
但长孙无忌隐瞒不报,这就有问题了……
独孤览执杯,与宇文士及对酌一杯,然后续道:“房俊引兵在外,远在西域,但是对于关陇之威慑却太过巨大。眼下关陇之军队说一句‘乌合之众’亦不为过,十倍于东宫六率却吃吃无法攻陷皇城,可见一斑。而房俊麾下无论是那半支大斗拔谷击溃吐谷浑数万精骑、阿拉沟歼灭强敌的右屯卫,亦或是与数倍于己鏖战不休的安西军,都是百战之精锐,一旦这两支军队跟随房俊驰援长安,眼下关陇所有的优势将顷刻间化为乌有,是否攻陷皇城、废黜东宫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自保,保住咱们数百年的家业!”
房俊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宇文士及却摇头道:“房俊未必会舍弃整个西域,引兵回援长安。”
他与房俊算是忘年之交,对于彼此的性格甚为熟悉。
可以说,房俊与当下绝大多数的臣子全然不同,当世之文臣武将,大多是“忠君”,对帝王有着无与伦比的忠诚,圣旨所下,无有不遵。但房俊却是个例外,即便是面对李二陛下之时,他亦是尊敬多过于听命。
房俊或许“忠君”,但他绝对更“忠国”!
事实上,李二陛下就曾不止一次在宇文士及面前感慨,房俊此子桀骜难驯,似乎并不在意到底是谁来当皇帝,在意的是这个国家会不会越来越好,天下百姓之民生会不会越来越好。
某种意义上来说,房俊并非一个“忠臣”,而是一个“国士”。
“忠臣”唯上是从、死不旋踵,“国士”则心怀天下、忧国忧民……
所以若是旁人,为了自己的前程或许会舍弃西域任凭大食人将其侵占,亦要引兵回援力挽狂澜,奠定太子面前第一功臣之地位。可是房俊,却绝不会在大食人肆虐西域之当下引兵回到长安。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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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士及相信房俊是真正的“国士”,心怀天下、忧国忧民,岂能为了扶保太子而甘愿舍弃广袤的西域?西域对于大唐之重要无需赘述,今日沦陷,明日势必要花费百倍千倍的努力去夺回,为此所牺牲的汉家儿郎将会以万计,房俊怎么可能那么做?
所以他万万不相信房俊会引兵驰援长安。
独孤览虽然与房俊颇多接触,但双方绝谈不上融洽,对于房俊的印象也大多停留在桀骜、狡诈之类,至于其为人处世之准则却是知之甚少。
此刻见到宇文士及之评价如此之高,且甚为笃定,独孤览蹙眉,缓缓道:“万一呢?”
宇文士及再度默然。
是啊,万一呢?
纵然他对于房俊甚为了解,可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是否自西域回援长安仅只在于房俊一念之间,而回援与否,却关系着整个关陇门阀的性命前程。一旦房俊回援,其麾下数万百战精锐威逼长安,会使得眼下之局势陡然逆转,而兵谏失败之后果,关陇门阀不可承受。
他心中有些恼怒,固然非是怨天尤人之性格,此刻却也忍不住埋怨道:“长孙无忌刚愎自用,以一己之力将关陇各家尽皆绑缚在他的战车之上,让吾等拿着身家性命去为了他重掌宰辅之权铺路,着实可恶!”
关陇门阀虽然支持长孙无忌此次兵谏,但更多还是迫于无奈,因为长孙无忌于暗中绸缪一切,根本不给各家拒绝的机会。为此,甚至不惜将长孙冲与侯莫陈虔会推上前台,吸引东宫的注意,他自己则暗度陈仓。
闹到现在,固然长孙冲与侯莫陈虔会尽皆落入东宫之手,生死不知,各家更是将家底都投入进来,却落得一个僵持不下之局面。
僵持就意味着随时可能失败,无论是正返回长安的东征大军,亦或是房俊麾下的西征精锐,任何一支军队抵达长安城下,便是关陇彻底落败之时。
独孤览叹息道:“事已至此,一腔怨言又有何用?吾等固然对长孙无忌此次兵谏多有不满,可追根究底,不也是心存侥幸,这才走到眼下这一步?”
关陇各家对于长孙无忌骤然起事的确多有反对,亦曾因为长孙无忌这般独断专行将各家裹挟其中满腹怨言,可毕竟没有哪一家站出来明确表示反对。即便是独孤览,也只是拒绝关陇军队自自家把守的城门入城,心中却依旧憧憬着此次兵谏能够大功告成,朝局再度回复至贞观初年由关陇门阀大权独揽之盛况。
说白了,大家的意愿更多是虽然有所不满,但不予反对,不予负责……
可即便如独孤家这样并未直接参与至兵谏之中的门阀,一旦兵谏失败,又岂能独善其身?
关陇同气连枝、纠葛颇深,可不是谁想退就退得出。
只不过东宫清算之时会有所侧重,长孙家自然首当其冲,独孤家牵扯浅一些罢了,想要完全置身事外,绝无可能……
宇文士及却平静不下来。
种种分析,房俊皆是关陇的心腹大患,偏偏这个时候又有西域军队途径河西赶赴漠北,这实在是太过巧合!
万一房俊当真引兵杀入关中,以其麾下百战不败的虎狼之师,关陇怕是只能拿人命去抵挡……
*****
玄武门外,右屯卫营地。
雪势略微小了一些,连续挫败左屯卫、关陇叛军的攻势之后,难得的迎来平静休整,营地之中兵卒兴高采烈的扫雪,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响彻整片营地,活泼的气氛与豪门府邸截然不同。
高阳公主站在窗前,兴致勃勃的看着外头忙碌的兵卒,金胜曼在她身旁略微靠后一些的位置,两人肩碰肩、头贴着头,一样眸光闪闪。两人都是好动的性子,窝在营地之中哪儿也不能去,早已有些不耐烦……
身后,武媚娘则安静怡然的与金德曼对坐下棋,两盏清茶、一支线香,仿佛外界刀兵早已偃旗息鼓,宁静而祥和。
门响之后,高侃一身戎装顶盔贯甲,大步入内,先向诸位贵人见礼,而后道:“方才收到自河西而来的消息,说是有万余西域骑兵受大帅之派遣,途径河西赶赴漠北平定薛延陀叛乱。”
高阳公主双眸一亮,连忙问道:“可是二郎回来了?”
其余三女亦是满脸期盼。
高侃忙摇头,道:“并未有大帅的消息,十几日前安西都护府传来的消息,大帅尚在弓月城一带与大食军队对峙,小规模战斗几乎每日不曾停歇,双方互有胜负,按理说大帅很难彻底抛开西域战事,引兵回援长安。”
高阳公主跺脚嗔道:“这个棒槌,区区西域苦寒之地,丢不丢的有什么打紧?自应率领大军回援长安击溃叛军才是正途!”
高侃默然。
几乎所有出身于房俊麾下的将领,心中对于帝王的忠诚其实都没多高,反倒是对于国家的忠诚不容置疑,这些人尽皆信奉“帝国利益高于一切”的道理,简而言之,便是“谁做皇帝无所谓,只要大唐繁荣昌盛”……
所以对于高阳公主的抱怨,高侃不以为然。
东宫固然乃是大义所在,他们这些军人自当为了维系国家正统血染沙场、死不旋踵。但若是这份大义与帝国疆域相冲突,那自然是以后者为上。
没有什么比帝国疆土、大唐尊严更为重要……
武媚娘停下棋局,上前仔细询问:“到底是何情况?”
她敏锐的觉察或许事情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这既是来自于她与生俱来的洞察力,更在于她对房俊行事风格的了解……
高侃详细的将来自于各方的消息汇报,神情态度甚至比刚才面对高阳公主之时更加恭谨……
“据说是漠北薛延陀在突厥人支持意欲反叛,瀚海都护府兵力不足,故而分别派人向长安以及安西都护府求援。长安这边刚刚接到消息,而安西都护府那边大抵是抽调不出精兵强将,故而派出由西域胡族组成的骑兵赶赴漠北……”
听着高侃的述说,武媚娘一双凤眸微微眯起,心思电转。
高阳公主几人都在一旁看着她,对于这位“女诸葛”,大家早已心悦诚服,不仅房俊对其言听计从,即便是房玄龄亦会就一些疑难之事询问其意见,并且极为重视。
良久,武媚娘才在诸人期待的目光中樱唇轻启,缓缓道:“西域那边的消息扑朔迷离,这有些不正常,不能排除是郎君故意为之。”
言罢,她转过身,来到一侧墙壁前,上面挂着一张关中地区的舆图,仔仔细细的观察一番,纤纤玉指指着中渭桥,声音清越悦耳:“击溃左屯卫之后,中渭桥便已经在咱们的控制之下,截断渭水南北,玄武门愈发安全。还请高将军增派一支部队前往中渭桥,一定要确保中渭桥始终在咱们控制之下,兵筹集粮秣军械。”
高侃看着舆图,蹙眉道:“末将马上就办……”
略一沉吟,迎着武媚娘的目光,他道:“……但请恕末将多嘴,长安局势的确危急,动辄有倾覆之厄,但大帅肩负西域安危,断不会放弃西域任凭大食人彻底侵占而引兵回援长安。帝国利益高于一切,任何一寸疆土,都不允许在任何情况下轻易舍弃。”
这是他对房俊的信任,亦是追随房俊心甘情愿为其赴死之信仰。
固然他由房俊简拔而起,身上贴着“房俊一党”的标签,士为知己者死,但让他心甘情愿追随房俊的初衷,却还是人生理念的认同。
他确信只要大食人尚在西域一日,无论长安发生何等翻天覆地的变故,房俊都会置之不理,将守卫疆土放在首要之位。
武媚娘嫣然一笑,绝美的容颜如鲜花沾露:“如果,大食军队已然不能威胁西域之安危呢?”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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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高侃如此笃定房俊不会舍弃西域疆土回京驰援,武媚娘甚是欣慰。唯有当世之豪杰,才能有这样志同道合的麾下忠心拥护,这是多少金钱权力都买不来的拥趸。
随意她以明媚的笑容回复高侃:“如果,大食军队已然不能威胁西域之安危呢?”
在场几人尽皆愕然。
高侃下意识的便想要辩驳,二十万大食军队入寇西域,一路攻城拔寨,薛仁贵率领的安西军步步后退,虽然期间亦有反击之举,给于大食军队极大之杀伤,但丧师失地乃是事实。
房俊率领的半支右屯卫能够于大斗拔谷击溃数万吐谷浑精骑,除去本身战力强横之外,更多还是因为占据了地利。到了西域,广袤的荒原之上几乎无所凭持,两军交战甚少能够借助天时地利,只能真刀真枪的死拼一场。
此等情形之下,能够确保弓月城不失已然是处于所有人预料,若是再反败为胜……
怎么可能?
然而反驳之语却没有说出口,他看着武媚娘明媚艳丽的笑容,感受到她对于房俊那种无所保留的信任,忽然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吐谷浑入寇河西,朝野上下一片哀叹,都以为河西沦陷在即,无人敢领军前往。柴哲威那等手握兵权的勋戚子弟更是畏敌怯战,不惜装病亦要推卸责任,落得名誉尽毁。
房俊却毅然率领半支右屯卫出征,当时朝野上下敬佩者有之,嘲讽者有之,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都以为房俊必然兵败河西……
然而,大斗拔谷一场大胜震惊朝堂,继而阿拉沟“驱虎吞狼”光芒万丈!
那个当时,谁认为房俊能够一场接着一场的大胜?
既然河西可以胜,阿拉沟可以胜,为何西域就不能胜?!
高侃也算是跟随房俊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见识了房俊诸多神奇之初,可以说自从房俊领军以来,从来未尝败绩,每一次皆以大胜而归!
……
深吸口气,高侃重重点头,沉声道:“还请武娘子放心,末将即可派兵掌控中渭桥,无论何时亦要确保中渭桥之畅通,时刻等候大帅引兵归来。另外,亦会派遣斥候沿途向着河西进发,搜寻大帅的消息,予以接应。”
武媚娘摇摇头,纤细窈窕的身姿站在舆图之前,却给予诸人一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郎君用兵,虽然称不上‘出神入化’四字,却也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引兵回援长安,尚有一个弊端,那便是一旦消息被关陇叛军得知,未免局势陡然变化,势必加大攻势不惜代价猛攻皇城。眼下皇城看似固若金汤,但东宫六率已然精疲力竭,稍有不慎便会导致皇城失陷。所以若郎君当真引兵而归,必然严密封锁消息,直至兵临长安城的那一刻,绝不被外人得知。”
她指着舆图上长安西北、泾水之西的那一片山岭,清声道:“子午岭中有前秦始皇帝修建之直道,可供大军快速通行,虽然沿途建有关卡堡垒无数,但挡不住数万铁骑一路奔袭。所以若郎君回京,必然走这一条路。”
高侃想了想,脑中茅塞顿开,抚掌惊叹道:“所以才会有瀚海都护府求援之消息,一切都是大帅放出的风声,为了给大军潜行提供掩护!说不定,大帅此刻已然率军自凉州向着东北方向的怀远郡前进,但到了某一处却陡然横渡黄河,直插入陇山之中,沿着子午岭一路奔袭长安!”
如此,那些让人莫名其妙的消息便都有了完美的解释,一切都是假象,皆是房俊为了掩饰行踪而放出的烟雾!
甚至河西诸郡传到的长安的消息亦是大帅故意为之,为了便是蒙蔽长孙无忌,待到大军直抵长安城下,使其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快刀斩乱麻,一战定乾坤!
高侃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武媚娘微微一笑,柔声道:“若是所料不差,事实便是如此。所以,请将军派人沿着泾水方向往萧关一带搜索,或许便能够碰到郎君亲自率军赶回。而营地之内,还要做好接应准备,毕竟这一路数千里征程,跋山涉水艰苦卓绝,再是精悍的铁军亦要精疲力竭,若不能好生休整,必然影响战力。”
“喏!请殿下、武娘子放心,末将定会做好接应,若大帅未回便罢,若大帅当真回来,会立即得到休整与补给!”
告辞之后,高侃兴冲冲的走出去,召集麾下将校做好一应准备,且派人前往萧关一带严密搜查。
……
营帐内,武媚娘被高阳公主、新罗姊妹灼灼的目光盯得脸红,下意识的摸摸脸颊,奇道:“我脸上有东西不成?”
高阳公主上前,伸出手指挑了挑武媚娘尖俏的下颌,动作甚是轻挑,口中更是啧啧有声:“厉害呀,媚娘!这一番指点江山,便是须眉男儿亦要汗颜无地。很多时候本宫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惊才绝艳的才子男扮女装?”
对于武媚娘的才智,她早已敬佩万分,然而经此危机,却发觉即便自己以往已经高看武媚娘一眼,却还是低估了她的本事。
用一句“胸有锦绣”已然不足以形容其才思敏捷,简直就是个妖孽。
也幸亏她是个女儿身,又身入房府,否则凭借其聪明才智,定要在朝堂之上搅起一番风云跌宕……
武媚娘嫣然一笑,反手揽住高阳公主纤细的腰肢,声音如蜜一般甜美魅惑:“殿下这话可就冤枉人了,咱们一同侍寝郎君的时候,您可没少让妾身侍候您……”
“咳咳咳!”
出言揶揄的高阳公主反倒受不了武媚娘的调笑,红着脸拍开她的手,嗔恼着道:“可别胡说八道,谁让你……侍候了?”
武媚娘修眉一挑,惊讶道:“难道是妾身错怪殿下了?原来让妾身用手给你……唔唔唔。”
话说一半,已经被面红耳赤的高阳公主给捂住了嘴儿。
高阳公主跺脚羞赧道:“你这娘子疯了不成?那等事也能拿出来说……”
待到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回头,见到金德曼、金胜曼姊妹两个皆捂着嘴偷笑,一副“原来如此”“好刺激”的神情,愈发羞臊不堪,狠狠掐住武媚娘腰间软肉不放,娇嗔道:“不许再说!”
“哎呦哎呦,殿下饶命,小女子不敢了……”
武媚娘被捏住要害,痒得要命,挣扎着喘着气告饶,高阳公主却不放手,两女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金氏姊妹亦是笑靥如花。
虽然自当夜从长安城内迁出之时便遭遇了前所未见的凶险,但似乎只要有武媚娘在,她们便都有信心可以化险为夷、遇难成祥。再是凶险的局面,亦能在武媚娘抽丝剥茧的分析与英明睿智的决策之下从容化解。
*****
子午岭。
天上落雪纷纷,阴云低垂,山岭耸峙连绵接天蔽日,无尽的大雪将所有山岭装扮得一片银白,只在高低婉转之间有明暗之别,方才能够看出沟壑纵横之崎岖地势。
就在这等崇山峻岭之间,一条道路沿着山脊向着远方蜿蜒伸展,直至山岭起伏的天际。
此处乃是秦朝之时便修建的直道,藏于深山之间,连通关中与河套西部,便于王朝对于塞上的统治。
子午岭自西北向东南走向,秦长城则横穿陇山自西南向东北,直道途径秦长城之处,便为萧关。
萧关之内,便是关中地界,王朝社稷所在自然戒备森严,故而沿着这条秦直道修建数座关卡、堡垒,以保护萧关之安全。此刻子午岭一处关卡之内,十余名兵卒刚刚升起一堆篝火,将饭食盛在钵中放置于火上温热,便听得一阵沉闷的马蹄声隐隐传来,兵卒们尽皆色变。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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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直道关卡的兵卒虽非精锐,且甚多已然老迈,但当年却皆是随同李二陛下南征北战的老卒。如今固然上阵杀敌有些为难,但经验却极为丰富。曾经在李靖、李绩麾下与突厥人连番大战甚至直捣虎穴的他们,单只是从马蹄声便判断出这是一支超过两万人的骑兵部队。
否则绝难营造出这等山崩地裂之气势!
可问题是关中兵马大多数抽调前往东征,关陇门阀虽然聚集十余万兵马围攻长安,但大多都是步卒,对于军队未有太多控制权的他们严重缺乏马匹,绝无可能聚齐起如此数量的骑兵。
答案似乎唯有一个,那便是塞外胡族自河套地区入寇,趁着黄河冰封之际意欲直抵长安!
“哗啦”十余名兵卒尽皆起身抽出横刀,队正当机立断:“去两人升起烽火,向长安示警,余者随吾出战!”
即便明知来敌超过两万骑兵,那等奔腾驰骋的气势足矣瞬间将区区几名兵卒碾为齑粉,但自队正以下,却无一人胆怯。
明知必死,全无惧色。
当即有两人起身,飞身跑到屋舍之后,沿着满是冰雪的石阶向烽火台上攀爬,意欲点燃烽火示警。
余者随同队正冲出屋舍,孰料脚步刚刚踏出,迎面便有无数骑兵径直冲来,当先一名骑兵一手操缰,大喝一声:“右屯卫回京,不得燃放烽火!”
十余名关卡老卒听到这话登时一愣,再加上眼前这些骑兵尽皆唐军装束,哪里有半分胡骑的模样?当即懵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面前骑兵却毫不停留,战马在十余名老卒面前堪堪的向一侧驶过,马上兵卒借势自马背跃下,猛地将老卒们扑倒在地。
“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一个队正大吼一声,将一名老卒摁在地上,抬头对身后刚刚自马背上跃下的兵卒道:“冲上烽火台!”
“喏!”
十几个右屯卫兵卒脚步不停,一窝蜂的冲上烽火台。烽火台上的两个兵卒刚刚将烽薪引燃。
“日则举烽,夜则举火”,混合了红柳树枝、芦苇、杂草等物的干燥薪柴于下,潮湿的薪柴于上,引燃干薪烘烤湿薪则产生大量烟雾,随风飘摇之上,数里可见。
潮湿的薪柴想要产生大量的烟雾需要干燥的薪柴火势颇大,所以想要点燃烽火示警,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这边薪柴刚刚引燃,那边右屯卫兵卒已然冲上烽火台,很快将两名老卒制服,熄灭烽火。
几缕淡薄的烟雾被呼啸的北风吹散,眨眼不见踪迹……
烽火台下,十余名被制服的关卡守卒眼睁睁的看着无数骑兵自眼前奔腾驰骋而过,马蹄践踏地面的冰雪扬起濛濛冰渣雪沫,整支军队狂飙突进之间仿若一条凶猛咆哮的雪龙!
这是右屯卫!
关卡守卒自然使得右屯卫的军装以及迎风招展的旌旗,尤其是此等剽悍精锐的气势,绝对是假装不出来的。
可近日只听说有胡人骑兵自凉州北上奔赴漠北,何曾有过右屯卫回京的消息?
然则眼前这一幕却是实打实的,难怪这些守卒震惊不已,因为长安正在兵谏,无数关陇军队围攻皇城意欲废黜东宫太子,而右屯卫大将军房俊却是东宫的绝对班底,此刻原本应该在西域的右屯卫这般犹如神兵天将一般骤然出现在这萧关之外,其目的就算是傻子也明白。
关陇军队麻烦大了……
……
房俊挥师驰援长安,右屯卫、安西军、噶尔家族的骑兵汇合一处,兵力接近三万,皆是精锐骑兵。自凉州北上,由沙陀附近横渡黄河,一头扎进陇山之中,沿着子午岭直道一路狂飙突进。
前方斥候策马疾行,沿途关卡、堡垒、烽火台尽皆在大军抵达之前悉数攻克,由黄河岸边直抵萧关之下的十余座烽火台,居然无一处成功燃放烽火示警,三万大军狂飙突进,陡然出现在萧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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