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厅内诸人纷纷精神一振。
春耕?
关李勣屁事!
那厮虽然是宰辅之首,但是自从上位那一日起,根本不理朝政,将一应权力尽皆下发,诸多朝政事务皆由三省六部实质办理。遇有需请示之事,上报李勣,李勣转手呈递李二陛下定夺,再将批奏下发三省六部,一切尊奉皇帝旨意行事。
可以说,古往今来他这个宰辅之首当得最为轻松,说是不揽权,实则不愿蹚进李二陛下削弱打压门阀这趟浑水……
如今统辖数十万大军驻留潼关,距离长安近在咫尺却不肯回京,反倒担忧起民生来了?
所以,这番话语必定另有深意。
长孙无忌略作沉吟,不答,反问道:“英国公驻留潼关,可以封锁关隘,只许进、不许出?”
为何东宫与关陇对于李勣之立场摸不清?
就是因为李勣引大军回归关中之后,马上驻守潼关,隔绝内外。偏偏又准许关外各地的门阀军队进入关中,看似对关陇暗中支持,却又不准关内有一人一马出关……
李元道淡然道:“关中兵变,大战练练,溃兵无数。大帅之所以封锁关隘不准一兵一卒出关,是为了避免乱兵出关之后掳掠地方、危害百姓。既然仗在关中打,那么溃兵便统统留在关中好了。”
长孙无忌又问:“英国公打算何时回京?”
李元道摇头:“大帅运筹帷幄,吾等哪里知晓?”
顿了一顿,又道:“或许明日,或许现在,一切皆取决于大帅之决断。”
……
待到李元道走后,长孙无忌命人重新沏了新茶,呷了一口,环视众人道:“诸位如何看法?”
宇文士及婆娑着茶杯,蹙眉道:“准许关外流民入关……是否实在暗示吾等,可以再度从各地门阀手中借兵,他不会阻拦?”
贺兰淹道:“那就是支持咱们咯?”
“哪会那么简单?”独孤览摇摇头,道:“李勣此人看似不争权、不夺利,实则胸有沟壑、谋略深远,最是不好相与,即便他明确表态支持咱们关陇,亦要多加小心,谨防其使诈,更何况这等含糊之言?”
兹事体大,攸关关陇之生死,谁也不敢随意视之。
然而李勣就只是派人送来这么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语,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直没怎么发言的令狐德棻开口道:“依我看,李勣还是轻响于咱们的。”
诸人一齐看向他,贺兰淹问道:“季馨兄何出此言?”
令狐德棻道:“身在庙堂也好,远在江湖也罢,人生在世,总是难逃一个‘利’字,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如是。如若李勣倾向于东宫太子,他能够得到什么好处?今时今日,李勣已经是宰辅之首,位极人臣,官职、爵位达到巅峰,他在东宫立下再多的功劳,也不可能再有擢升。而太子登基之后,奉行的还是陛下那一套削弱门阀、扶持寒门的国策,此亦是吾等甘冒奇险施行兵谏之原因所在。关陇如此,李勣身后的山东世家亦是如此。”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呷了口茶水,或许这两年幽居府邸潜心著书的确令他眼界洞开,精神境界有所提升,言语之中颇有一种笃定坚信、指点江山之慨:“反过来说,尽管山东世家曾经被咱们排挤出朝堂,但咱们的利益与山东世家的利益是一致的。今日咱们关陇在位,明日或许便是山东世家上位,可一旦太子登基,所有的世家门阀全部完蛋。李勣本身或许无欲无求,可他身后的山东世家岂能眼瞅着陛下驾崩之后太子顺利登基?”
子两汉以降,世家门阀渐趋形成,权势滔天,时常左右朝局。及至关陇自代北兴起,以军镇起家,相互联结、彼此帮扶,将朝政大权尽数攫取,兴一国、灭一国,主导着天下大势。
世家门阀的势力发展之今日,早已渗透至朝野方方面面,没有谁是真正能够脱离门阀从而身居高位。
再是惊才绝艳之人杰,也不可能毫无根基的在门阀垄断政治资源的情况之下崛起,即便是号称“门阀乃帝国痼疾”的房俊,若无山东世家、江南士族之默许,又岂能有今日?
李勣亦然。
宇文士及颔首附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咱们于长安起事,猛攻东宫,‘废黜太子拨乱反正’的口号响彻天下,当时,率军自辽东回京的李勣却沿途拖沓,迟迟未能率领大军回京自持太子……太子心中,岂能没有芥蒂?今时今日,迫于时局或许忍气吞声,一旦太子顺利登基,岂能不对李勣予以清算?所以,李勣与其支持东宫,还不如跟咱们一样另立太子。”
令狐德棻抚掌道:“正是如此!李勣之所以迟迟不归,引数十万大军于潼关坐视长安战乱,就是想要等着咱们覆亡东宫,另立太子之后,他再率军回京,一举定鼎大局!新任太子虽然是咱们扶立,但其心中未必没有身为傀儡之抵触,一旦李勣回京,且表态予以支持,新任太子岂能不欣喜若狂的投奔过去?不仅仅是李勣兵多将广、实力雄厚,而且李勣是出了名的不揽权,哪个皇帝不想要这样的宰辅?”
他越说越是亢奋,似乎已经将李勣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最最重要的是,到那个时候东宫已经覆亡,悬在世家门阀头顶上的利剑已经不在,李勣以及其身后山东世家的利益得到保障,而覆亡东宫这等恶名却由咱们关陇门阀背负,与他全无半点干系!”
经由他这么一番分析,诸人都连连颔首,觉得大有道理,同时看透了李勣的谋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贺兰淹瞪大眼睛,骂道:“娘咧!这徐懋功也太过阴险了吧?明摆着既想当表子,还要立牌坊啊!”
将覆亡东宫、残害太子之罪责尽皆推给关陇门阀,让关陇门阀去承受天下百姓以及后世子孙之骂名,好处却让李勣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如果令狐德棻这一番分析便是事实,那么李勣之阴险已经超出了大家的预料,待到储君易位、新君登基,便是关陇门阀淡出朝堂、山东世家入主朝堂之时!
也难怪贺兰淹气愤填膺,关陇辛辛苦苦损失巨大所攫取之利益,一转眼的功夫便被李勣兵不血刃的夺走,搁谁也不愿意啊!
然而再是气愤也无用,如今李勣手握数十万大军陈兵潼关,但凡关陇敢露出一丝半点不与其合作的态度,李勣便会倒向东宫,甚至干脆杀回长安,另立太子,扶为新皇……
说到底,李勣手里的军队足以支撑他的任何野心,只要他想干,谁也阻拦不了。
宇文士及发现长孙无忌面色阴沉,良久未发一言,好奇问道:“辅机是否认可这等猜测?”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奋力一搏
www.lfdag .com,最快更新天唐锦绣最新章节!
长孙无忌这才回过神,淡然道:“既然都说了是猜测,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又岂能分辨得出?当务之急,并非揣测李勣之用心,而是尽快推进和谈,只要和谈达成,无论李勣有什么谋算也只能憋在心里,除非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一番猜测的确有几分道理,也附和李勣的性格,然而李勣谋算了这么久,当真这般容易便被人猜出其心中所想?
旁人或许会被李勣的淡泊冷静所迷惑,但长孙无忌却从来都不敢小觑此人,只看其在一众贞观名臣之中扶摇直上占据宰辅之首的位置,在房杜等人或死或退之后隐隐然贞观勋臣第一,便可知其城府有多么深沉,谋虑有多么深远。
这样的人一言一行皆有深意,岂能只看其表面所流露之迹象?
宇文士及颔首道:“辅机放心,稍后吾便亲自赶赴东宫商议和谈之事,只不过此番兵败,东宫气焰嚣张,想必难处诸多,诸般不易。”
话虽诉苦,心里却是舒坦。
兵败固然令人担忧灰心,但经此一战,最是抵触和谈的长孙无忌也已经认清形势,不再从中作梗,想必对于和谈之底线亦会宽松一些,自己操作起来相对更加容易。
只是不知东宫那帮子文官能否压制得住房俊,不然被那个棒槌横加阻挠,前景亦未可观……
果然,长孙无忌颔首道:“今时不同往日,仁人兄前往东宫斡旋,可适当放开底线,只要不是涉及关陇门阀的核心利益,一切皆可谈判。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能够坐下有来有回的磋商即可。”
宇文士及道:“吾省得。”
长孙无忌喝了口茶水,询问诸人道:“是否要继续让关外门阀派遣私军入京?”
众人思索一番,令狐德棻道:“李勣特意派人前来告知,由关外入关中依旧畅通,其中未必没有暗示咱们可继续调集门阀私军入京的意思。然而他此番作态,反倒让吾心中忌惮。”
独孤览则不以为然:“岂不正印证咱们方才一番猜测已经接近李勣之谋划?此战大败,导致局势反转,以咱们目前之势力不能确保击溃东宫,所以李勣才愿意开放潼关,准许咱们的援军进入。”
诸人齐齐颔首,两相印证,愈发觉得对于李勣用意之猜测不差。
长孙无忌沉吟许久,方才缓缓颔首,道:“那便继续征召天下门阀私军入关吧,事已至此,有进无退,至少也要摆出一个破釜沉舟死战到底的气势,否则即便和谈亦要遭受东宫限制。”
诸人皆颔首认同。
眼下这场大败使得关陇军队灰心丧气,东宫那边自然气焰嚣张、士气爆棚,若是不能予以压制,想要和谈就要付出极大之代价、损失极大之利益,这是关陇大佬们绝对不愿见到的。
继续增兵以保持兵力上的优势,起码能够给予东宫施加压力,使其不能恣无忌惮的压榨关陇这边参预和谈之底线,很有必要。
再者说来,若是和谈最终破裂,关陇还是要增兵,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将关外门阀的军队调入关中……
贺兰淹却是忧心忡忡:“上次要求关外门阀增兵,他们便拖拖拉拉不情不愿,如今又遭逢败绩,军心涣散、人心惶惶,若是让那些门阀继续增兵,殊为不易。”
还是那句话,一些行为都要以利益为准则,其利弊害天之至理。
早先时候关外门阀便对进入关中襄助关陇攻打东宫有所抵触,毕竟如今天下承平、河清海晏,帝国朝廷早已稳定四方,人民安居乐业、百业俱兴,正是太平好年景,谁愿意拎起刀子打仗?
更何况关陇施行之兵变连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都欠奉,大家出兵简直就是助纣为虐,万一兵变不成,事后清算,谁能讨得了好?
只不过长孙无忌算得上是天下门阀之领袖,一番威逼利诱之下,许了无数好处,痛陈诸多利害,这才让关外门阀不得不屈服于其淫威之下,勉为其难的派遣兵卒入关。
可是如今关陇两路大军兵败,损兵折将局势糜烂,连带着之前进入关中那些门阀私军也损失惨重,此等情形之下再让关外门阀继续增兵,他们岂能愿意?
长孙无忌摆手,道:“这件事诸位毋须费心,吾自会处置妥当。”
上了关陇这艘船,岂能随意半途下船?既然关外诸多门阀已经派兵入关参战,那么想要半途抽身而退可就由不得他们。
长孙无忌有得是手段拿捏那帮子想吃肉又怕烫嘴的家伙……
当下,诸事议定,宇文士及赶赴东宫争取重启和谈,贺兰淹负责整顿军队、提振士气,长孙无忌则召集关外各个门阀在关中的代言人,让他们继续增兵进入关中参战。
无论如何,都应当奋力一搏。
独孤览心不在此,能够坐在此间参预议事已经算是顾全关陇门阀彼此间的情面,独孤家并不太热衷于掺合此次兵变,起事之处甚至与其余各家划清界限,最终虽然迫于长孙无忌的压力不得不参预进来,却也得过且过,并不上心。
令狐德棻则全力保持自己“当世大儒,著书立说”之人设,飘然于俗世利益之外……
待到诸人散去,长孙无忌一个人坐在厅内慢慢的呷着茶水,面沉似水、目光幽深。
自从李勣引兵于外拖延不归,他便为将其放在心上,认定李勣必是受到其身后的山东世家所胁迫,意欲趁火打劫、攫取更多利益。对于此,长孙无忌并不在乎,等到废黜东宫、另立储君,旋即便是新君继位,关陇门阀将会控制整个朝堂,利益多得吃不完,不在意分给李勣一些。
但是今日李勣派人前来传达了那样一番话语,却让长孙无忌心生惊疑。
有些事情是做得却说不得的,李勣若当真想要当表子又要立牌坊,那么只需调动军队放开关隘即可,关陇这边自然心领神会,一边调集门阀军队入关,一边继续对东宫猛攻猛打。
到了一定层级,“默契”才是最好的交流方式,彼此之间全凭智慧予以领悟,你若是体会不到位,那么自己吃亏也别怪别人。
似李勣这般派人堂而皇之的前来,好像生怕关陇就此与东宫握手言和……一切看上去合乎逻辑,但是在长孙无忌这等多疑之人看来,却有些画蛇添足。
无论这一番暗示如何不著痕迹,派人前来本身便留下了把柄,天下世人、青史之上,这总归是无法洗刷之嫌疑。
以李勣之智慧、隐忍,手段焉能这般鲁莽粗鄙?
虽然尚不能看得透彻,但其中必有隐情。
如此想法在长孙无忌脑中来回转动,苦思良久,也总找不出合情合理之解释,可若是置之不顾,又着实难以心安。毕竟时局发展至眼下,关陇虽然依旧于局部占据优势,却早已不如起事之初那般气势如虹,犹如行走在悬崖边缘,动辄坠入深渊险壑,万劫不复。
知道脑中翻江倒海一般浑浊无序,这才不得不轻叹一声作罢。
人过三十天过午,他今年五十余岁,已然须发花白、体力衰退,精力大不如前,不服老都不行。一般来说,到了这个年岁的人即便身居庙堂之上,也应该渐渐放权、扶持新人上位,若是乡间富翁则应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似他这般熬尽心血为了子孙谋划,到底是否值得?
念头及此,将宇文节唤了进来,吩咐道:“先派人去告知郢国公一声,和谈之时不妨先将犬子营救出来,而后你亲自去通知关外门阀在关中能够做主的人,让他们到这里来,老夫有要事相商。”
虽然长孙涣的政治前途已经彻底毁掉,即便此番兵变成功,也再无资格能够立于朝堂之上,可总归是自己的长子,曾经一度寄予厚望、喜爱非常,总不能让他成为这次兵变的牺牲品,拿去给东宫出气吧?
哪怕只是营救回来当一个富家翁、传宗接代,自己身为人父之职责也算是尽到了,否则使其沦为东宫之阶下囚,不知何时便丢了性命,实在于心不忍……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各有算计
www.lfdag .com,最快更新天唐锦绣最新章节!
“喏。”宇文节恭声应下,转身走出偏厅,叫来两个仆役牵来一匹马,翻身上马之后并未第一时间前去约见关外门阀在长安的当家人,而是策马疾驰赶赴太极宫。
一路疾驰,堪堪在承天门外追上了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刚刚自马车上下来,听闻身后马蹄疾响,站住脚步回头看去,见是宇文节疾驰而来,便皱了皱眉头。
宇文节疾驰而至,飞身下马,沉声道:“家主,吾有要事相商。”
宇文士及瞅了他一眼,反身回到马车上:“上来说话。”
“喏。”
随后上了马车。
车厢内放置着一个铜炉,燃着上等的无烟骨炭,很是温暖。
宇文士及坐在厚厚的毛毡上,蹙眉问道:“到底何事?”
宇文节跪坐于他面前,低声道:“方才赵国公命吾派人给您传信,请您务必于东宫手中将长孙涣营救回来。”
“嗯,”
宇文士及不以为然:“舔犊情深,自是应有之意。只不过东宫捏着辅机这个把柄,岂肯轻易放人?说不得要付出一些东西才行,汝回去复命之时,便说吾会相机行事,全力以赴。”
虽然长孙涣犯下谋逆大罪不得不流亡天涯,但谁都知道那才是长孙无忌最为宠爱的儿子,曾经赋予无与伦比的厚望。即便如今在不能步入仕途,但长孙无忌岂能将其舍弃?
也正是因为长孙涣再无资格居于庙堂之上,宇文士及更会不遗余力的将其营救回来。
宇文节却摇头道:“不能将长孙涣营救回来。”
“嗯?”宇文士及一愣,奇道:“关陇虽然内斗重重,但毕竟同气连枝,如今辅机将此事托付给老夫,若能够有机会将长孙涣营救出来,如何不能为之?”
若是长孙无忌其余哪一个儿子,宇文士及或许还会思忖一番,可长孙涣本身不能居于庙堂,却又是长孙无忌诸子当中最杰出者,他若能回到长孙家必然使其家族继承权产生冲突。
长孙家闹内乱,这对于宇文家是极其有利的,此番大战宇文陇将宇文家积攒多年的“沃野镇”私军挥霍殆尽,家族实力受到重创,若不能给长孙家制造点麻烦,宇文家哪里还有半分争夺关陇领袖之希望?
他不信以宇文节的能力看不出营救长孙涣的好处。
宇文节瞅了一眼窗外,一队顶盔贯甲的东宫六率自承天门前走过,气势威武、士气高昂。
“家主,赵国公直至此刻心中之野望依旧不曾消弭,他口中答允和谈,实则还是想着一举将东宫覆灭,否则何必再从关外借兵?他已经红了眼,意欲将吾等关陇门阀尽皆绑在战车之上,随他同生共死!家主,断不能听信他随口之言,您要尽快促进和谈,消弭兵祸,长孙涣更要放在东宫手里以为人质,让赵国公投鼠忌器,不敢恣无忌惮的再度开启战端。”
他素知家主其人智谋出众、想法周全,一直都是关陇门阀当中“首席智囊”也似的人物。但其性格柔软、缺乏主见,容易听信他人进而动摇立场,意志极其不坚定,恐怕此刻已经信了长孙无忌力主和谈之说辞。
否则何需继续增兵?
见到宇文士及沉吟不语,宇文节疾声补充道:“更何况李勣驻守潼关,既不进入关中也不退出关外,就那么死死的掐着出入关中之咽喉,许进不许出。向西的道路则被右屯卫牢牢占据,更有安西军数千里驰援兼程而来。北边人烟稀少、道路难行,如局势发生意外,难不成关陇门阀要冲出雁门关,重回代北老家?南边秦岭横亘,高峰耸峙、深壑纵横,乃不可逾越之天堑。如今的关中对于关陇门阀来说,已经是一块死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无论李勣到底在谋算什么,也无论长孙无忌心底到底是战是和,单以目前关陇之处境而言,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一旦发生变故,逃无可逃,只能死战关中,非生即死。
宇文士及花白的眉毛掀动一下,旋即轻叹一声,喟然道:“吾又岂能不知这般情况?只不过咱们关陇同气连枝数百年,一旦陷入分裂,各自为政,必将被山东世家、江南士族群起而攻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况且一旦关陇分裂,这场兵谏必败,辅机自然首当其冲。旁人或许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辅机却只能给长孙家陪葬……吾与辅机相交一生,虽然算不得情投契合、高山流水,却也算是守望相助、彼此帮扶,此刻怎忍心亲手将其推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一阵长吁短叹。
他也知自己性格软弱,素无主见,否则当初何以被家族裹挟进而与结发妻子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若当真心狠一些,这番兵变之初更应该借机退出,不往里掺合,独孤家、令狐家害怕长孙无忌之报复打击,不得不捏着鼻子参预兵变,可宇文家有“沃野镇”私军在手,实力乃是长孙家之下最大,说退就退,谁敢阻拦?
结果弄至今日这般左右为难、骑虎难下。
宇文节疾声道:“家主,进退之间,生死之道,你我倒是无惧生死,可阖族上下、子孙后代,难道您也能背负起让他们沦为贱民之风险?”
这句话,算是彻底击中的宇文士及的要害。
他身为宇文家的家主,此番导致“沃野镇”私军几乎全军覆没,已经算是断了宇文家的脊梁,若再跟着长孙无忌一路作死,最终兵败身死,家族沦为罪臣,男丁发配充军、女眷沦为军妓……那他宇文士及便是宇文家的千古罪人,子子孙孙,皆要掘他之坟茔、鞭他之尸骨……
抬手揉了揉眉心,叹气道:“当下局势,应当如何应对?”
宇文节早有准备,断然道:“极力促使和谈达成,即便东宫都要求过分一些,也要联结其余门阀给赵国公施压,迫使他答应。若其一意孤行,执意不肯,甚至继续攻打太极宫,则与其划清界限,不相为谋。”
说是“划清界限,不相为谋”,然而关陇门阀盘根错节,又岂能划分得清楚?只不过是以此来要挟长孙无忌,迫使其答允促成和谈止息兵戈罢了。
宇文家虽然不如长孙家,但影响力足够,只要宇文士及扬言退出关陇门阀,其余各家必有依附者,到时候关陇内部分崩离析,长孙无忌还拿什么去跟东宫打生打死?
宇文士及咬咬牙,狠下心,颔首道:“善!你且回去,时刻关注长孙无忌之动向,若其当真犹未死心,意欲增兵进攻太极宫,吾便联结各家,迫使其放弃兵谏。”
宇文节大松了一口气,一口应下:“家主放心,吾会谨慎行事。”
“嗯,去吧,吾这就入宫商议和谈细节。”
“喏。”
待到宇文节下车走远,宇文士及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奈摇头,嗟叹一声。起身下车,在宫门前整理一下衣冠,待到东宫内侍以及几位文官出来迎接,这才步入承天门。
微微细雨之下,战火纷飞的太极宫似乎也恢复了往日里的庄严肃穆,只不过沿途所见之屋倒墙摧残垣断壁,却是再不复往昔之威严繁华。这座帝国之中枢、君王之寝殿,历经战火之后满目苍夷……
1...13701371137213731374...159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