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河道上的关陇兵船不禁纳罕,有校尉大声呼喊,让骑兵保持队列放置敌军弃船登岸,最起码也要等到高层那边下达命令,否则若是下令冲击解救齐王,而敌军已经登陆逃窜,那可如何是好?
然而未等岸上的轻骑兵做出回应,兵船上的校尉、兵卒已经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前方不远处一阵沉闷如雷的蹄声隐隐响起,渐渐由远及近,过了片刻,便见到一队黑灰黑甲的重骑兵骤然自黑暗之中闪现,出现在河道北侧,严整之队列、肃然之杀气,恍若抵御魔神一般。
“具装铁骑!”
有人失声惊呼。
无论兵船之上亦或陆路跟随的关陇军队,纷纷鼓噪起来,轻微的骚乱有如风吹池塘一般泛滥来开。
自从关陇举兵起事之日起,与右屯卫大大小小十余战,其中除去威力足以开山裂石的火炮之外,对关陇军队杀伤最大的便是那数千具装铁骑。这些兵卒皆是百里挑一的身躯强健、性格悍勇之辈,再辅以人马俱甲、刀枪不入,接阵冲锋之时锐不可当,早已成为关陇兵卒的噩梦。
此刻陡然见到具装铁骑出现,登时军心动摇、士气涣散,兵船缓缓减速,不敢靠得太近,陆上的骑兵甚至开始慢慢后撤,谨防具装铁骑骤然发动突袭。
不需杀伐,甚至毋须亮出兵刃,仅仅是列阵出现,具装铁骑便足以震慑敌胆。
……
漕船之上的程务挺大喜,王方翼、刘审礼不仅按照约定前来接应,甚至闻听了当下局势,故而来到漕河岸边就近接应,否则自己当真发愁如何登岸甩脱这些追兵。
他当即下令:“快快快,靠向岸边。”
死士们划动船桨,漕船缓缓靠向岸边。河道中、河岸上,无数关陇军对面面相觑之下,程务挺带领死士弃船登陆,一路劫持着齐王李祐登上堤坝。
王方翼排众而出、策骑上前,笑道:“程将军此番功成,等着大帅大加褒奖吧!哈哈,真是羡煞吾等!”
直至此刻,只需抬头便可见长安城方向火光冲天,可见这把火威力十足,关陇军队囤积的粮秣必定荡然无存。没有了粮秣,关陇军队再难支撑,兵败亦或和谈只在朝夕之间。
如此功勋,比他镇守大和门更为显赫,官升三级都是寻常,岂能不羡慕?
程务挺得意非凡,大笑几声,不过尚未得意忘形,疾声道:“敌军紧追不舍,数量众多,不可大意,咱们速速返回大营向大帅交差!”
旋即,让孙仁师将齐王李祐带上,翻身跃上王方翼一行带来的马匹。
正在此时,远远观望的关陇军队又是一阵骚动,却是宇文节亲自策马一路疾驰而来,未到近前,便在马背上大声疾呼:“赵国公有令,务必留下齐王,不可任其被贼寇掳走!”
沿途所至,兵卒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让他一直抵达军前,见到为首的几位将校。
宇文节在马背上怒叱道:“愣着作甚?速速冲上前去,将齐王殿下解救出来!”
一个偏将一派大腿,追悔莫及的模样:“哎呀呀!宇文左丞怎地未能早到一步?齐王殿下已经被敌军掳走了啊!”
左右袍泽皆斜眼看他,心底冷笑:娘咧,装得还挺像,就算齐王尚未被掳走,难不成你还真敢冲着具装铁骑发动冲锋?
宇文节不知他心中所想,大急道:“走了多久?速速去追,万万不能任由齐王落入贼军之手。”
一个校尉向前指了指,道:“就在那边。”
宇文节抬头去看,这才见到黑沉沉的夜幕之中,前方一队黑盔黑甲的重骑兵好似地府魔神一般伫立在河堤之上,阵型严整,巍然不动之间便有一股铁血杀伐的气息弥漫而出,令人胆战心惊。
他面色大变,知道自己晚了一步。
他虽然不曾亲历战阵,但是举兵起事以来几乎所有的战报都要经他之手送抵长孙无忌案头,故而对于关陇军队每每在具装铁骑面前遭受重创之事了如指掌,知道双方战力根本不成对比。
此刻莫说追上去也只能被具装铁骑正面击溃,根本无法解救齐王,甚至就算他下令,怕是也没人敢鸡蛋撞石头……
宇文节仰天长叹一声,满心愤懑,无处宣泄。
谁能想到仅仅一夜之间,局势居然崩坏至此?十余万石粮秣被焚烧一空,导致大军后勤告急、口粮无以为继,眼看着败局已定、回天无力?
起事之初轰轰烈烈燎原之势,似乎下一刻便能攻陷皇城、废黜东宫,抵定关陇门阀五十年之辉煌延续,孰料造化弄人,最终居然落得如此境地……
关陇兵败,就意味着他尚书左丞的官职不保,降职三等乃是寻常,撤职罢免也不是不可能,可惜他雄心勃勃、锐意进取,满心希望能够在官场上创下宏伟政绩,不求封妻荫子,只求青史垂名。
如今却茫茫一场空……
然而时局如此,已无回天之力,纵有满腹不甘,徒唤奈何?
宇文节只能下令水陆两路军队尽皆撤回雨师坛参预救火,虽然熊熊火势直至现在仍未熄灭,但能抢救出哪怕一点粮食也好,而他自己则返回长安延寿坊,向长孙无忌复命。
*****
玄武门外,右屯卫大营。
虽然已经卯时三刻,但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密闭,小雨淅淅沥沥绵密不绝,东方天际全无一丝亮色,营地内灯火通明,无数兵卒顶盔贯甲、枕戈待旦,防备关陇军队因粮秣被烧而恼羞成怒骤然发动突袭。
一队队兵卒往来巡梭,数不尽的斥候策骑疾驰出出入入,甲叶铿锵、刀枪闪亮,整座军营弥漫着兴奋而萧杀之气氛。
直至程务挺在王方翼、刘审礼接应之下回到大营,千余匹战马蹄声隆隆抵达营门,营门处的兵卒振臂发出一阵欢呼,而后营地之内纷纷予以相应,欢呼之声有如潮水一般荡漾开去,瞬间整座军营都好似煮沸的开水一般沸腾起来。
谁能不知此次焚烧金光门叛军粮秣之意义呢?
那代表着自此刻起攻守易位、局势逆转,叛军即便不会放下武器投降,却也只能猬集起来自保,而右屯卫则可肆无忌惮的四下出击,直至将叛军尽皆消灭。
而这些前去焚烧叛军粮秣的勇士,本是慷慨赴死、义无反顾,此刻却不仅完成任务,更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岂能不让全军士气振奋、战意高昂?
十余万叛军,不过土鸡瓦犬耳!
……
中军大帐内,房俊听着外头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笑着对高侃等人道:“看着吧,此番大功告成,程务挺这厮要将尾巴翘起来才好。”
众人大笑,高侃笑道:“这次偷袭敌军粮秣,任务艰巨、九死一生,程将军不畏艰险、视死如归,可谓功勋卓著,吾等深感钦佩,若当真翘起尾巴那也是应得的,吾等顺着毛捋一捋,倒也未尝不可。”
众人又笑,气氛甚为欢畅。
天唐锦绣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二郎救我
www.lfdag
.com,最快更新天唐锦绣最新章节!
众人又笑,气氛甚为欢畅。
此番功成,意味着东宫与关陇之间攻守彻底易位,自关陇举兵起事之后长达半年的世间内一直被动挨打的局面不复存在,反倒是关陇要么奋起余力玉石俱焚,要么偃旗息鼓推动和谈。
东宫稳如泰山,战后论功行赏自然人人有份,等到将来太子登基,他们这些于太子危厄之际不离不弃、忠勇奋战之人便是新君之心腹班底,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岂能不欢畅兴奋?
房俊也大笑几声,只不过当程务挺、孙仁师昂首进入帐内,并且带着一个浑身捆绑堵住嘴巴的锦袍公子出现在面前,笑声戛然而止。
房俊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眼花,指着那锦袍公子:“这这这……齐王殿下?”
程务挺将齐王李祐身上的绳索解开,李祐迫不及待的撤掉嘴里的破布,嗷的一嗓子:“二郎!”
而后一个恶狗扑食直扑到房俊面前,一把将房俊紧紧搂住,脑袋埋在房俊胸前放声大哭,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梨花带雨……
所有人都发愣,房俊更是一脸懵然,被李祐弄得手足无措,恍惚之间,鼻涕眼泪已经蹭了一身。
“咦~!”
房俊嫌弃的将李祐退开,问道:“殿下怎会在此地?”
作为关陇门阀废黜东宫的杀手锏,李祐的存在为关陇遮掩了篡逆之事实,变成名正言顺的扶持齐王废黜无道之太子,且不管内里终究不改篡逆真相,起码名义上是“奉齐王之命”,而非关陇以下谋上、以臣篡君。
在这样一个名誉大于性命的年代,所有龌蹉、邪恶、低劣之事迹都必须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正当理由,不管别人信不信,只要能够有一个说辞。
当魏王、晋王这两位最有资格的亲王言辞拒绝了被关陇门阀抬出来从名义上对抗东宫,主动站出来欲争夺储位的齐王便成为关陇门阀的杀手锏,支撑其名义之上的“法理”,可见齐王对于关陇门阀之重要。
尤其是眼下局势逆转,齐王更成为关陇最后的救命稻草——可以将举兵起事之罪责尽数推到齐王身上,毕竟当初齐王可是颁布了一份义正辞严、慷慨激昂的檄文,将太子骂得狗血淋头,字字句句都是他这位齐王如何贤良英明……
可若是齐王落入东宫手中,使其反戈一击,向天下人供述当初乃是关陇门阀对其胁迫,假手于他颁布的那份檄文,便会将所有的罪责都送还给关陇门阀。
如此,关陇门阀便坐实了谋逆篡位之罪名,这是最为致命的,因为一旦坐实关陇门阀之行径乃是谋逆,按照大唐律法,下场只有三个字:杀无赦!
即便是太子迫于形势想要网开一面都不行,毕竟这已经涉及到社稷根基,绝不容许任何人讨价还价……
如今在这个关陇门阀名义上的“法理”却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很想问一声:齐王殿下,您跑到微臣这边来,人家关陇门阀可怎么办?
李祐尚未从逃脱生天的庆幸中回复过来,哭哭啼啼,把房俊烦的不轻。
程务挺笑道:“这可真真是缘分了,末将按照计划纵火之后奔赴漕河,劫掠漕船混出叛军包围。可就赶巧了,其中一艘船上居然是齐王殿下及其随从,末将不敬,只能将殿下劫持,协助吾等逃脱。”
“娘咧!你个混账还敢说?”
李祐抹了一把眼泪,反身跑到程务挺面前一阵拳打脚踢,怒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老子是亲王!亲王啊!你特么就将钢刀架在老子脖子上?万一失手,老子这条命你打算拿什么赔!”
程务挺抱头鼠窜,正如李祐所言那般,无论如何,他乃是陛下之子、堂堂亲王,上下有别、君臣之属,入先前那般对待李祐的确失礼至极,尤其是差一点便破坏李祐出逃之计划,使其落入关陇手中,前途叵测……
两人一个打一个跑,大帐之内闹腾不休,房俊揉了揉脑门儿,拍了拍桌子,喝叱道:“行了!”
李祐气喘吁吁的站住脚步……
房俊起身,将李祐让到上座,又让亲兵斟上茶水,李祐试了下水温,咕嘟咕嘟一口气将杯中温茶水喝干,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惊魂甫定,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房俊打横坐在他下首,沉吟一下,问道:“殿下私自逃出长安城,可是城内发生了什么状况?”
李祐长叹道:“若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哪里还来得及逃走?二郎你在长安城北一场大战,打得关陇军队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导致关陇之阴谋几乎失败,双方促成和谈几乎是一定的,到时候长孙无忌那个阴人必定将本王交出去,说什么全都是奉本王之令而行……狗屁!本王什么德行自己能不清楚?再是胆大包天也不敢觊觎储君之位啊!那阴人将本王堵在王府里,桌子上一份污蔑太子之檄文,一杯穿肠烂肚之毒药,本王哪里还有的选?说到底,本王不如魏王、晋王之气魄,做不到宁死不屈,在长孙无忌逼迫之下不得不违心污蔑太子,心中羞愧,几欲无颜见人……呜呜呜。”
一番哭诉,情真意切,末了嘤嘤嘤的颜面而泣,当真如一个被迫做错事心中愧疚不限之迷途孩童一般……
房俊嘴角抽了抽,不愿搭理这货。
旁人不了解李祐,他能不了解?这货根本就是见到有机可乘,有可能染指储君之位,故而当长孙无忌找上门去的时候一拍即合,毕竟当时关陇势大,一切顺风顺水,怎么看东宫都只是苟延残喘,覆亡乃迟早之事。
孰料造化弄人,等到他发了那份檄文,向天下宣布继承储位,局势却还是陡然翻转,直至眼下攻守逆势,才赫然发觉自己很有可能被长孙无忌丢出去顶罪,毕竟即便和谈成功东宫也需要一个交待,还有什么是比他这个背叛太子的亲王更合适的?
又不肯坐以待毙,干脆连夜潜逃,跑到太子这边来反戈一击,反手将长孙无忌出卖。
然而东宫要的只是一个交待,罪名落在李祐身上,处置的办法很是简单,是鸩杀也好,是圈禁也罢,都不算难事,亦是李祐自己自作自受。可眼下李祐反戈一击,将罪名尽数推给长孙无忌,事情就难办了。
所谓的“名分大义”绝不是说说而已,代表了一种普世价值观,无论内里有多少背景,水底下有多少龌蹉,最起码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违背道义,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东宫与关陇和谈,便不能将关陇当作“叛逆”,君王正统被迫与叛逆签署契约促成和谈,皇权威仪何在?关陇身为叛逆最终却全身而退,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故而,只要东宫想要促成和谈,必须将关陇“叛逆”之名撇清,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罪名归咎于齐王李祐一人。
可现在李祐反戈一击,关陇洗刷罪名的契机没了,依旧是叛逆之身,东宫便不能与其签署契约……
房俊眼神通亮。
他问李祐道:“微臣这就将殿下送入玄武门,觐见太子,其中到底多少隐情,还是您自己向太子殿下陈述分辨,如何?”
“正该如此……”
李祐抹了一把眼泪,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巴巴的眼神小狗一般带着祈求:“可本王此前毕竟颁布了那样一份檄文,太子必定心中恨极,此刻若前去,恐太子一怒之下赐死……二郎,本王之所以敢前来此地,乃是相信二郎念及往昔情份庇佑于我,你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太子一杯毒酒、三尺白绫给害死吧?”
房俊哼了一声,这货是个浑不吝的,不能给一点好脸色:“那不叫‘加害’,而是殿下罪有应得。”
李祐慌了,房二这个棒槌难道不帮我?
天唐锦绣 第一千八百二十四章 破坏和谈
www.lfdag
.com,最快更新天唐锦绣最新章节!
李祐顾不得什么亲王之尊,上前两步“噗通”跪在房俊脚前,抱住房俊大腿,苦苦哀求:“二郎,你不能这般无情呐!想当年咱们同榻而卧、抵足而眠,彼此引为知己,曾誓言不使高山流水专美于前……”
房俊一脸黑线:他喵的老子何事与你抵足而眠,又何时与你高山流水?知道你求生心切,可也不能胡言乱语……恶心不恶心?
孰料李祐为了求他帮忙向太子求情,早已没了底线,一边抱着他的大腿一边哭天抹泪:“……只要二郎这回帮我,下半辈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吾妻乃京兆韦氏嫡女,妻姐、妻妹俱全,只要本王有条性命在,她们都是你的……”
“噗呲!”
一旁的程务挺实在是忍不住,嗤笑出声,旋即心头一慌,连忙摇头摆手:“大帅恕罪,末将于漕河之上泅渡之时染了风寒,没忍住打个喷嚏,这就出去找个郎中看看。”
自己这算不算是无意之中窥见了大帅的隐私怪癖?娘咧,可千万别被杀人灭口……
也不待房俊说话,慌不迭的跑了出去。
其余众将面面相觑,彼此之间极为尴尬,高侃想了想,道:“大帅,叛军那边尚不知会有何反应,末将出去敦促全军严加戒备,切不能疏于防范,被叛军有机可乘。”
“是啊是啊,军情紧急,末将还要率领兵卒巡营。”
“末将那边领着斥候刺探叛军情报,不能久留……”
……
“滚滚滚!”
房俊咬牙切齿,威胁道:“此间之事,出去之后若有半字泄露,老子将他千刀万剐!”
娘咧!这齐王污人清白,老子何曾有那等癖好?
众将心中一凛,忙齐声应命,鱼贯退出。
他们当然明白所谓的不得泄露并非单指“妻姐妻妹都给你”之言,而是李祐在此大帐之内一字一句都要严守秘密……
军机大事,一旦泄露那是的确要杀头的,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待到众将退去,房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瞅着李祐若有所思……
李祐被他目光盯得心里发毛,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惶恐道:“那个啥……二郎,你该不会见死不救吧?咱俩这交情可不是泛泛之交,只需你向太子哥哥求情,无论成与不成,本王那妻姐妻妹全都是你的……”
“停停停。”
房俊以手捂脸:“微臣这名声当真如此不堪?”
本郎君义薄云天、正义无双,绝对不是那等有此等癖好的龌蹉之辈啊,世人误我太深……
李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心虚道:“二郎,你得帮我,不然这回非死不可啊!”
眼前之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得抓紧了不撒手,否则顷刻间便是万劫不复……
房俊轻咳一声,缓缓道:“非是微臣不愿援手,实在是这回殿下作死太甚,早已激怒太子。况且东宫欲与关陇和谈,若洗脱殿下之罪名就只能将所有罪责推到关陇门阀身上坐实其谋逆之名,太子又如何会答允?”
终究是要有人承担起此次兵变之责任的,要么是李祐,要么是关陇门阀中的谁,眼下太子欲与东宫和谈,底限自然是不追究关陇门阀,那么罪责由李祐承担自然皆大欢喜。
李祐对于政治并不擅长,当初只想着逃出长安,来到太子这边反咬关陇门阀一口,却并未料到居然还有这等局面。
关键是此刻舅舅阴弘智不知被关在那里,他无人商量,只能苦苦哀求房俊:“可当初的确是长孙阴人那个老贼逼迫本王的,本王冤枉啊……二郎,无论如何你得救我,圈禁也好,贬为庶民也罢,总得保住这条性命,我给你磕头了……”
房俊赶紧将意欲跪下磕头的李祐拽起来,一脸为难,沉吟良久方才长叹一声,喟然道:“谁叫微臣是个重感情、讲义气之人呢?罢了,纵然会得罪太子,却也不忍见到殿下身首异处、没个下场……不过还请殿下保证,定要按照微臣交待去做,且咬住口风,无论谁问,都不能泄露此时相谈之细节。”
李祐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点头:“本王连妻姐妻妹这等心头肉都舍得送你了,旁的自然更是无有不遵。”
房俊:“……”
这话听着好像有些不对劲?
懒得理会李祐这等奇葩的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他正色道:“稍候,还请殿下亲笔写就一封书信,历数关陇门阀胁迫殿下之详情,而后抄写数遍,派人送往朝中各处。”
李祐琢磨了一下,旋即大喜道:“此计甚妙!”
他不是笨蛋,李二陛下基因强大无比,生下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聪明,只不过平素桀骜不驯、性情暴躁,从来不愿沉下心去做事,所以予人荒唐之感。
很快相通了此计之妙处,既然太子意欲将他推出去承担此次关陇兵变之罪责,那他干脆便将关陇逼迫他争储的事情广而告之、播于天下,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要先入为主,到时候谁都认为他这个齐王乃是被冤枉的。
东宫如何与关陇勾通他不管,只要此事传扬出去,太子必然不肯背负“残害手足”的骂名加害于他。
房二这个棒槌脑瓜子的确好使!
房俊没好气道:“妙个屁!你以为太子不会看破其中究竟,知道是微臣一力为你主张?若因此惹怒太子故而降罪,微臣何其冤也!”
李祐涎着笑脸,讨好道:“二郎此番情义,本王铭记于心,一生一世不敢或忘!回头便书信一封送回府去,让本王那妻姐妻妹一同登门伺候二郎。”
他心里是真的感动。
无论如何操作,房二都等于违背了太子的意愿来帮助他脱罪,这对于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来说,殊为不易。更何况父皇大抵已经驾崩,太子登基只是迟早之事,为此惹得太子不满,给原本融洽的君臣关系种下一根刺,房二将会承受多大的损失?
而他李祐纵然能够保得一命,被圈禁也已经是最好的下场,此番情义却是无可报答,所谓的妻姐妻妹不过是调侃之言罢了,以房二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美女会得不到呢?
况且妻姐妻妹这些东西,还是自家的比较好用,旁人家的即便拿来也差了味道……
可见房二此番帮助自己,完全出于义气、不求回报,“义薄云天”之称,房二当之无愧。
当即,房俊命人取来笔墨纸砚,让李祐手书一封信笺,将关陇门阀如何逼迫他颁布檄文污蔑太子、公然表态争储之事详细道出,至于是否胡编乱造倒是无妨,目的乃是断绝关陇门阀将起兵谋逆之罪责尽数推卸给李祐。
而后李祐又誊抄了十余遍,加盖了李祐的私印,装入信奉,叫来王方翼,吩咐道:“派遣麾下斥候将这些书信送入长安城公卿大臣府邸,天黑之前,做完此事。”
“喏。”
王方翼领命,拿着书信快步而出,指挥麾下斥候赶紧照办,毕竟此刻已经快要天亮,白天想要混入长安城并不容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