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直至第二日傍晚时分,才有亲兵返回,拔营启程,赶赴右武卫军中。
行至驻地不远,远远见到数骑自官道迎面驰来,房俊勒马站定,吩咐道:“前去拦截,问问是什么人?”
“喏!”
卫鹰等人策骑上前,拦在路中,大声喝问:“尔等何人?速速停下,接受询问!”
孰料对方非但不停,反而快马加鞭,舍弃官道沿着一条小路向着东北方向策骑狂奔。
房俊低声道:“做做样子追上去,但不要被对方察觉,十里地之后你们便回来。”
卫鹰莫名其妙,但不敢多问,策骑向着对方狂追而去。
等房俊抵达右武卫营地之前,卫鹰才率人返回,回禀道:“对方十余骑,一路向着津浦渡方向逃遁,并未发现吾等只是做做样子。”
房俊颔首,看着迎出营帐大步而来的薛万彻,翻身下马,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大笑道:“薛将军,别来无恙?”
天唐锦绣 第三千一百三十三章 相互试探
对于房俊忽然造访,薛万彻显然极为意外,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一迭声道:“此间非谈话之处,还请二郎入帅帐再说。”
遂与房俊一同进入帅帐。
房俊进到帐内,看着靠窗的桌桉上两个茶盏,笑问道:“这是刚刚接待访客?”
右武卫内薛万彻一手遮天,不听话的全被被他踢走,全然不知军权在手应当避嫌的规矩,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便是当年李二陛下都拿他没办法,所以全军之内能够与薛万彻同桌饮茶者,绝对没有。
很显然是有身份地位与之相等者前来拜访……
薛万彻脸色不大自然,扭头对身后亲兵怒斥道:“一个两个都要懒死是吧?还不赶紧收拾干净!”
“喏!”
亲兵吓得脸色发白,赶紧上前收拾干净,又重新沏茶奉上。
薛万彻这才请房俊入座,对亲兵摆手斥退:“都赶紧滚蛋,还想着偷听老子与二郎商谈大事不成?”
几个亲兵狼狈退走,只不过出帐之后,其中一人眼珠转了转,站在帐外,看似护卫门禁,实则侧耳倾听……
帐内,薛万彻请房俊饮茶,奇道:“殿下登基在即,二郎作为殿下肱骨心腹,怎地还有空闲过渭水前来相见?话说这乱糟糟的场面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老子可好久没去平康坊潇洒快活了,待到局势稳定,吾返回长安,你可得请一个东道。”
房俊喝了口茶水,笑道:“郡公现在有些膨胀,怎地,不怕丹阳殿下追到平康坊大闹一番,令你颜面扫地?”
薛万彻便长吁短叹,愤满不已:“你说你尚的也是公主,还是先帝爱女,却也能恣意妄为随性享受,便是与长乐殿下不清不楚也不闻不问,可我这边怎地却如母老虎一般,非得将吾管得死死的,连纳个妾都不行?简直没天理啊。”
他虽然浑了一些,却也不是傻子,当年作为太子建成麾下勐将,玄武门之变当夜李建成被杀之后率军欲杀尽秦王府,很是得罪了李二陛下,后来之所以投降,便是因为李二陛下答允将丹阳公主下嫁。
有了皇亲国戚这样一种身份,才算是在贞观一朝站稳了脚跟,不虞遭到清算。
所以他面对丹阳公主之时难免气短心虚,唯恐丹阳公主一怒之下与其和离,使得他根基崩塌,大祸临头。
偏生丹阳公主又是个性格刚硬的,素来看不上他这个莽夫,甚至成亲多时连夫妻敦伦都不允,愈发使得薛万彻的日子难过起来……
房俊对于其提及长乐公主也不恼,毕竟此事早已风传长安,权贵圈子里人尽皆知,想恼也恼不过来,总不能与整个权贵圈子为敌吧?
不过这个话题终究偏了,遂直接问道:“那些都是小事,郡公回城之后吾便请你平康坊快活一回,想来丹阳殿下也会给在下一个薄面……此次前来,乃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有所托付。”
薛万彻面容一整,肃然道:“但有所命,岂敢不尊?还请二郎明言。”
房俊道:“先帝下葬在即,随后便是太子登基,其间必然有人兴风作浪,郡公坐拥大军、驻扎渭北,还请严阵以待,勿使贼人自渭水南渡,威胁京师。”
薛万彻当即拍着胸脯,大声保证道:“请二郎给殿下回话,有我薛万彻在一日,渭水一线便固若金汤,若贼人欲自此渡河攻伐长安,除非踩着右武卫三万将士尸体,否则绝无可能!”
言辞坚决,神情豪迈。
房俊欣然道:“好!这番话,我必一字不差转呈太子殿下,他日殿下登基,论功行赏,想必晋位国公必然稳妥。”
薛万彻牛眼瞪大,激动道:“此言当真?”
房俊笑道:“自无虚言,你还信不过我?不过话说回来,听闻晋王那边将王位不要钱一般四处许诺,甚至答允事成之后封建一方,难道就没有人前来游说郡公?晋位王爵且封建一方,可比区区一个国公的分量多多了。”
这话不好接,薛万彻大脑袋晃了晃,唏嘘道:“吃到嘴里的才是好处,否则岂不就是画大饼?他们都说我傻,其实是我不愿事事计较罢了。天底下聪明人那么多,我只需认准了一条路走到底便是,何必绞尽脑汁算计来算计去?二郎放心,我这三万儿郎必然忠于太子殿下,绝不会背叛。”
“好!郡公果然深明大义,不枉太子殿下在朝堂里力挺郡公!如今局势动荡,人心险恶,必然有人前来游说郡公,还望郡公坚定立场,切勿动摇,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
房俊大声盛赞之余,也不忘警告一句。
薛万彻大笑:“吾谁不会妄自菲薄,但也知相比起那些文官来,到底在谋算上还是差了一筹,不敢思忖那些左右逢源之事,只知忠孝仁义,岂敢为了些许好处便依附乱臣贼子?那断没有好下场!话说咱们多时未见,此前拙荆多赖二郎庇护,正好今日敬你几杯,聊表谢意,酒宴已经张罗了,万勿推辞。”
“那就厚颜叨扰郡公了,不醉不归!”
“哈哈,二郎酒量如海、深不可测,吾却是不服,今日不醉不归!”
……
一顿酒喝到半夜,房俊固然好酒量,薛万彻也不孬,喝干两坛子美酒,方才醉醺醺的散去。因时间已晚,薛万彻便给房俊安置了一间营帐供其休息,自己回到帅帐倒头就睡。
到了后半夜,薛万彻被尿憋醒,出去放水松快之后,回到帅帐灌了几大口凉茶,让亲兵将一个寻常兵卒装束的人叫了进来。
“回去跟天水郡公说,太子那边已经派了房俊过来,不过请他转告晋王殿下,让殿下放心,我答允之事,绝无更改。”
那兵卒目光闪动,低声道:“房俊乃是太子肱骨臂助,东宫的核心人物,郡公何不趁其酒醉,取其项上人头,以为进身之阶?若是晋王殿下见到房俊的人头,必然大喜,这可又是一桩天大的功劳!”
“嘿!你是傻子不成?”
薛万彻倒是并未发怒,盯着那兵卒冷笑道:“我答允助晋王殿下成事,事成之后封爵武安王,以武安一地作为封地。就算再立大功,晋王又能如何封赏?还有比王爵更高的爵位不成?休要在此聒噪,速去给丘行恭报讯,另外老子警告你们,房俊乃吾之好友,吾绝不会行下那等出卖好友之事。还要教老子做事?滚!”
那兵卒不敢再说,躬身退出帅帐,回到营房与几个同伴略作商议,便由其中两人收拾停当出营,策马向着潼关方向疾驰而去。
帅帐之内,薛万彻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面色阴晴变幻,忽然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喃喃道:“哼哼,都以为老子是傻子,那么好哄骗?想瞎了心的混账东西!”
翌日天明,房俊行来,洗漱之后向薛万彻告辞,被兵卒告知其宿醉未醒,也不疑心,匆匆用过早膳之后率领亲兵告辞离去,横渡渭水,返回长安。
……
丘行恭自右武卫营地出来之时差点被房俊撞破,情急之下策骑狂奔,被房俊的亲兵追在后头撵了几十里,好不容易才摆脱,吓出一身冷汗。
不过其后并未急着返回潼关,而是在渭水北岸寻一处隐秘之地停歇下来,扎下简易的营帐住了一宿。
直至翌日晌午,才等来自己预先留在薛万彻那边的亲兵。
两个亲兵一路沿着暗记寻到丘行恭停驻之地,见到丘行恭,赶紧下马施礼,而后将薛万彻交待的话语复述一遍。
丘行恭面色阴沉的听完,沉思良久,这才说道:“继续留下监视薛万彻,最好能够暗中收买其身边亲兵,毕竟你们都在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情背着你们去做,你们也无法得知。”
“喏!”
“行了,赶紧回去吧,不仅要监视薛万彻,更要监视其军中一切可疑之动向,稍有不妥,即刻回禀。”
“喏!”
将两个亲兵打发回去,丘行恭下令收拾营帐,拔营返回潼关,心中思忖如何向晋王回禀。
随行数十亲兵,其中难免良莠混杂,未必没有人背着他被晋王那边收买……
天唐锦绣 第三千一百三十四章 眼线遍布
武德殿书斋。
房俊自渭北回返之后,前来此处向李承乾回禀。
李承乾正在处置政务,起身与房俊一同至窗边的地席上席地而坐,命人奉上香茶,听房俊将情况详细说明。
末了,李承乾赞道:“世人皆云武安郡公混账蠢笨,孰料偏偏是这样的人才深明大义,不为贼子利诱所触动,立场坚定,以国家为先。反倒是那些整日里口中微言大义的聪明人逐利而行,正邪不分,实在是令人失望。”
房俊道:“武安郡公手握大军,坐镇渭北,可为长安北边之屏障,待到殿下登基之后,大局已定,当召集各部联合西进,与叛军决战于潼关之下,正本朔源,廓清环宇,安抚天下。”
李承乾也道:“正该如此,孤也断不会苛待功臣,但凡能够立场坚定支持正朔者,必不吝赏赐。”
房俊扭头看看书斋门外,回过头与李承乾四目相对片刻,微微颔首。
李承乾心领神会,这太极宫里上上下下人员繁杂,背景不清,必然有各方的眼线耳目存在,有些事情一旦不能保密,势必传播出去,用不了两天便会摆放在晋王桉头。
当然,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弊必有利,真消息传播出去自然被动,但假消息传播出去,则可争取主动……
……
眼下太极宫内人员繁杂,礼部、宗正寺等等各衙门的官员出出入入,忙碌筹备,先帝入葬、新皇登基,连续两件大事都攸关国本,不能出现一丝半点差错,故而这些官员忙的焦头烂额。
反倒是房俊这个名义上的礼部尚书一推二五六,除去恳请孔颖达这等大儒起草新皇年号之外,一应事务全部甩手不管。
礼部官员也无怨言,虽然一旦出错这位尚书肯定不沾边,但只要不出错便是功劳,到时候新皇登基论功行赏,大家的位置说不得就能往上动一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故而房俊出宫之前去政事堂绕了一圈,诸多礼部官员见面都客客气气的以上官之礼相见,丝毫不因这位上官“毫无作为”而生出怨气,一个个执礼甚恭。
进去政事堂,迎面正好见到与刘自并肩走出来的张行成。
房俊微愣,率先打了招呼:“张尚书,多时未见,可还安好?”
天地良心,他当真是因为多日未曾见到这位故而问候一声,因不去兵部坐衙,所以张行成给李承乾的“请假条”原因是染病,这时候见面自然关心一下。
但张行成却一张脸黑如锅底,沉声道:“下官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多谢越国公关心。”
房俊啧啧嘴,瞥了一眼旁边的刘自,笑道:“你身边这位刘侍中印堂发黑、灾星高照,看上去便是一副厄运缠身的面相,不过人家命硬,再大的灾祸也未必克得住他,但他身边的人却未必那般幸运,说不得张尚书你便要遭池鱼之殃,慎之,慎之。”
一旁各部官员见到这三人唇枪舌剑,都赶紧见礼之后低着头绕路离开,万一打起来,免得溅身上血……
刘自怒火升腾,却也不敢发作,谁都知道房二这个棒槌说打就拽,才不管什么军国重地,更不会顾忌什么体面。
值得忍着气,瞪着眼睛道:“自去说你们的,与我何干?”
房俊眉毛一挑,对张行成道:“瞧见了吧?这位就是典型的白眼狼,任你对他如何言听计从,转头便咬你一口,也只有你傻乎乎的往上凑。”
张行成冷笑道:“如此低劣的挑拨离间,反倒显得越国公您眼界不高、心胸狭窄。”
刘自道:“此等恶劣之徒,何必与其浪费口舌?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便是。”
两人对房俊草草一礼,一脸嫌弃的联袂离开。
房俊往政事堂里走了一圈,本想寻李勣说点事,但见其已早早离开,只好出来向宫门走去。
如今山东、江南两地门阀支持晋王,分别募集私兵、捐赠粮秣辎重,大张旗鼓反对东宫,而作为山东世家在朝中代言人之一的张行成非但没有撤出,反而与刘自越走越近……
若说刘自倒向山东世家,两者便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可若说刘自立场坚定,又何须做出一副模样?
这老儿虽然立场不坚定,但的确很是有几分道行,不可小觑……
出了宫门,亲兵早已等候在承天门外,卫鹰牵过战马,房俊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在数十骑前呼后拥之下沿着延喜门出了皇城,一路招摇过市,返回崇仁坊。
回到家中,沐浴之后换了一套青色直?,一身清爽的坐在书斋吃茶,高阳公主便在几个侍女陪同之下前来。
今儿公主殿下一头青丝绾成惊鹄髻,插着一支金灿灿的步摇,蛾眉如黛,眸光盈盈,云纹白底蜀锦宫群衬着纤细的身姿窈窕娇俏,虽然早已为人母,却依旧不减娇颜风华。
将一盘洗净的葡萄放在书桉上,见房俊正优哉游哉的一边吃茶、一边看书,奇道:“明日便是父皇下葬之日,又逢太子哥哥登基大典,朝野上下一片忙碌,郎君怎地如此悠闲?”
即便是她这样出嫁的公主,也一大早在宫里被礼部的官员教授了许多礼仪,又排练了一番,以免典礼之上失仪,却不想房俊这等东宫重臣反而无所事事一般……
房俊放下书卷,上下打量一番面前娇俏的妻子,只觉秀美绝伦、赏心悦目,笑道:“军方有英公、卫公坐镇,更有卢国公、江夏郡王等一干名将辅左,万无一失。朝廷那边则有岑文本、刘自等人操持忙碌,如今为夫我无兵无权、闲人一个,何必去凑那个热闹?权柄太盛,未必是好事,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凡事都要留一线余地,便是这个道理。”
说着,犹如待哺的雏雀般张开嘴:“啊……”
几个侍女苦忍着笑,低下头肩膀耸动,唯恐笑出声。
高阳公主伸出一根春葱一般的玉指轻轻点了点房俊的额头,嗔笑着道:“你还要不要脸?”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伸手拈起一粒葡萄,送入房俊口中,却冷不防被他一口连带着葡萄一起含住,还吸吮了一下……
“哎呀,你好恶心!”
高阳公主又惊又怒,嗔怪的轻轻打了房俊肩膀一下,旋即媚眼如丝、笑靥如花,女儿家又岂能不喜欢这样的闺中秘趣呢?尤其是大丈夫操持权柄、杀伐决断,回到家中却还能这般柔情蜜意,当真是万中无一,心中自然吃了蜜一样甜。
房俊嚼着葡萄,随意问道:“媚娘呢?”
高阳公主在他一侧落座,答道:“今日顺娘来府中拜访,许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正在媚娘房中说话呢。”
房俊吐出葡萄皮,想了想,道:“或许是当真有什么难处?贺兰家那帮子混账东西每一个有出息的,此前关陇叛乱之时死了不少人,爵位被褫夺、家产也罚没不少,大概又打起了顺娘的主意,我过去看看,总不能被欺负了。”
说着,起身背着手一摇三晃的出门。
“呸!不要脸的!”
高阳公主脸颊绯红,忍不住啐了一口。
她岂能不知这厮打着什么主意?方才提及顺娘在媚娘屋中,这厮眼睛都放光了……也不知是不是天下男人都是这般混账,越是禁忌的事情,便越是趋之若鹜,做起来越是过瘾。
这姐姐妹妹的,想想就混账透顶,偏偏媚娘那般胸怀锦绣的一个女中豪杰,在这等事上却始终惯着那人。
女人最是不可理喻,若是不入眼,任他千好万好,也只是看着碍眼,寻常的事情也不能答应。
可若是看入了眼,恨不能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他,再是无理混账的事情也听之任之。
媚娘如此,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天唐锦绣 第三千一百三十五章 一个时代
寅时末,天色漆黑,无风无月。
床榻之上,房俊自玉臂粉腿纠缠之中行来,轻手轻脚跨过一具活色生香的娇躯,下地寻到衣裳,却依旧将两女惊醒。
武媚娘摸到火折子将蜡烛点燃,红彤彤的烛光映照下肌肤泛着红晕,美艳无双的俏脸残存春意,美眸嗔怪的横了男人一言,银牙暗咬,浅嗔薄怒。
想想昨夜那羞人的种种,暗骂这混账实在是太过荒唐……
武顺娘自另一边服侍房俊穿衣,手指不经意碰触健硕的胳膊、胸膛,引得心儿怦怦乱跳,玉面绯红,低垂着头,羞涩难当。
房俊左右瞅瞅,只觉得神清气爽,成就感爆棚,忍不住“嘿嘿”一笑。
武媚娘红着脸蛋儿在男人腰间拧了一把,嗔恼道:“你就使劲儿作贱吧,让我们姐妹无颜见人。”
房俊挑挑眉毛,笑道:“闺中之趣,何言作贱?媚娘当时可还求着为夫呢……”
一旁的武顺娘只觉得两腿发软,低声道:“快别说了……”
那些羞人的姿势做也就做了,可如何能说?
羞死人……
穿好衣裳,府宅之内已经灯火点点,虽然连日多雨使得气温湿冷,但这会儿大部分家卷、下人都已起床,厨房那边起的更早,待到房俊梳洗之后,早膳已经送到堂上。
高阳公主也早早起来,穿上大朝会时所用的公主袍服,朱红色宫群上金丝云纹、蜀锦团花,花钗九树,两博鬓饰以九钿,腰间朱红色玉带,袜、舄、佩绶皆青色。
端坐椅上,威严庄重、富丽堂皇,尽显天家气派。
房俊入内,躬身施礼,毕竟国礼大于家礼,他虽是男人,但迎娶公主之时用了一个“尚”字,便说明纵然国公之尊,也是臣,人家公主才是一家之主……
身后武媚娘等一众女卷更是万福施礼。
高阳公主稳稳当当的受了众人一礼,与房俊四目相对之时,秀眉微挑,满是鄙夷之色。
小银虫……
房俊心领神会,嘿嘿一笑,也不待高阳公主继续摆公主的谱,便自顾起身,上前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高阳公主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赶紧对武媚娘道:“媚娘姐姐快快平身,一道来用早膳吧,可怜见的,昨夜想必劳心劳力,必是恶得狠了。”
纵然武媚娘心胸阔大、气量恢宏,此刻也忍不住被高阳公主戏谑的言语说得面皮发烧、霞生玉颊,起身后坐在房俊下首,于高阳公主目光不及之处,伸出两根葱管一般的玉指,捏住罪魁祸首腰间软弱,狠狠拧了一圈儿……
“噗!”
房俊差点将嘴里的馒头吐出来,疼得直吸凉气,却又不敢扭头去看,只得忍着疼喝了一口稀粥将馒头顺下去,这才没被噎死。
高阳公主瞪他一眼,嗔道:“莫作怪,时间很赶呢,万一耽搁了可是天大的麻烦。”
房俊两眼含泪,连连点头,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两碗稀粥,只不过在左右两双目光或横眸微嗔或冷眼审视之下,连菜都没敢夹……
高阳公主饭量小,喝了小半碗稀粥便放下碗快,漱口之后用帕子擦擦嘴角,见房俊也漱了口,便起身道:“走吧。”
夫妻两人便在女卷簇拥之下出了厅堂,来到院中,高阳公主上了早已停在那里的以文绣为饰的重翟车,一整套公主仪仗繁琐堂皇,出了正门。
房俊随后也翻身上马,在数十亲兵护卫之下紧随其后,出了崇仁坊,直奔太极宫。
……
夜幕低垂,无星无月。
太极宫承天门外已经汇聚了数百人,凡京中七品以上官吏、身有诰命之内妇、并宗室诸王、王妃、世子、公主等,皆要前往九嵕山昭陵参加先帝入葬之仪式,而后一并回京,见证新皇登基大典。
房俊护着公主车驾自承天门而入,车驾停在太极门外,与一众先帝妃嫔、王妃、公主等汇合一处,等候出发,房俊则下马自东阁门绕过钟楼,向北直抵武德殿,入内觐见。
正殿上,李承乾穿着太子冠冕端坐其上,岑文本、李勣、李孝恭、孔颖达等人站在太子近前,房俊上前见礼,而后对孔颖达道:“有劳冲远公了。”
孔颖达白发如雪,高大的身躯依旧有些句偻,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闻言弯腰回礼,一迭声道:“越国公此礼,老朽如何敢当?能够为越国公效劳,实乃老朽之荣耀,纵然油尽灯枯,亦是甘之如饴。”
老人家早已致仕多时,平素不问政事,潜居府邸着书立说、含饴弄孙,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结果却被房俊盯上,不得不以前任礼部尚书之身份主持礼部之事务,忙得昏天黑地也就罢了,万一出错,还得背锅。
自然要以此等看似玩笑的手段,表达自己的不满……
房俊一脸囧色,连连告饶,殿上诸人纷纷低笑出声,不过旋即想起今日实不宜这般轻浮,遂赶紧收敛神色。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