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但接下来“然大将军之依附并未得晋王之重视,更难以超越山东私军之重要,且晋王麾下十万大军皆乌合之众,如今更连潼关业已沦陷,可谓前途渺茫、及及可危,大将军何必弃明堂而取暗室?”这样的话,让薛万彻想了半天才能弄明白。
这是游说我反了晋王、重回陛下怀抱?
可晋王之所以潜逃出太极宫且能够快速拉起部队竖起反旗,明目张胆的争夺皇位,不正是因为萧瑀的全力支持么?
你萧瑀背叛皇帝,将所有赌注押在晋王身上,然后跟我说晋王已经不行了,败亡乃迟早之事,应该想办法与晋王划清界限,重新争取陛下的信任?
薛万彻觉得脑水不够用,弄不清萧瑀的意图。
“当以会师之名渡河而来,趁其不备骤然突袭,必可击溃叛军、立下大功,陛下之嘉奖自会如期而至,大将军前途一片光明……”
薛万彻摸着下巴,将这封信给几个亲信看了,询问何意。
“看来萧瑀已经对晋王的前途心怀忧惧,想要从晋王的车上下来,但苦于不能得陛下之宽宥,故而想要以此来作为转圜之阶,如若事成,陛下再是不满也难以对其惩处。”
“但是对于将军来说,却是好事一桩,咱们原本就是陛下的人,若能趁此机会击溃叛军,必然是平叛第一功,一个国公的爵位必然跑不了的。”
“万一这是晋王的诡计呢?故意引诱咱们前去,未等咱们站稳阵脚便骤然袭击,就算晋王麾下乃是乌合之众,咱们也必然损失惨重。到时候陛下责罚下来,将军难辞其咎,此事不妥。”
……
麾下将领七嘴八舌,有的说这是个好机会,可以拿下平叛第一功,有的说这是个陷阱,只要咱们渡河,怕是就要遭受突袭……吵得薛万彻脑仁疼。
他是勐将不假,但绝对不是个智将,对于那些阴谋诡计着实无力应付,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拙于谋略,故而打仗的时候素来直来直去、不玩花活,一力降十会。
“派人渡河前往长安,将这封信给越国公送去,询问越国公应该如何应对。”
咱自己脑子不好使,看不透萧瑀玩的什么把戏,那找一个脑子好使的问问不就行了?
薛万彻很是自得,古往今来没有哪个名臣名将能够事必躬亲,人力有时而穷,身边必然有各种各样的人才予以辅左才能成就旷世伟业。所以咱既然有房俊这样可以相信又能力卓越之辈,岂能放着不用?
麾下将领知道自家将军对房俊可谓言听计从,所以不敢违逆,当即有人连夜前往长安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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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未等送信人出营,陛下的军令已经抵达……
“将计就计啊……”
薛万彻看完军令,再不犹豫。
他最烦的是做决定,想要在纷乱的局势当中选择一条正确路线是一件极其困哪的事情,但既然有陛下的军令,那么就不必自己去选择了,依令行事即可。
这是他所擅长的……
薛万彻当即召集将校,宣读了陛下军令,然后下令全军整备,继而拔营沿着渭水向东运动,抵达泾水、渭水交汇之处,选取河道狭窄之处横渡渭水,而后沿着霸水一路南行。
与此同时,派人联络晋王,说是“左右屯卫已然在渭水南岸集结,蠢蠢欲动,不日将渡河攻击我军,无奈之下,只能渡过渭水与晋王会师,合兵一处杀奔长安”……
右武卫骤然开拔,浩浩荡荡的渡过渭水一直向南,马上引发整个关中的震动。
天唐锦绣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崔氏私兵
对于薛万彻其人,朝野上下一贯是头疼的,甚至包括当年的太宗皇帝在内。
此人出身将门世家,按说应当知书达礼、文武兼备,然而其性格粗鄙暴躁、行事恣意妄为,往往不能以常理揣度,算是人尽皆知的“浑人”。
“浑人”之意,通俗一点来说便是行事作风与正常人有所不同,故而正常人很难对其所作所为有所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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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此前尉迟恭连续击破李思文、程处弼,大军急转南下欲硬撼霸水防线,陛下命令右武卫渡过渭水阻击尉迟恭,薛万彻非但违令不遵,甚至将军队向后撤退至东征返回之后的驻地,按兵不动。
此举导致一片哗然。
数万横行高句丽的大军枕戈待旦,与长安城仅仅隔着一条渭水虎视眈眈,谁能保证薛万彻不会哪根神经搭错直接强渡渭水袭击长安?
如今,薛万彻居然毫无征兆的忽然率军渡过渭水,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南而下,直奔叛军的尾巴追去……
如若想对叛军衔尾追杀,好歹得有皇帝军令吧?否则这般擅自调动大军不被当成逆贼就不错了,还想要功劳?
直接投奔晋王就更没道理了,想这么干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但总得等看看晋王能否一路攻伐抵达长安城下,局势对于晋王极为有利的时候再说吧?
何必将身家性命前程全部赌在巨大风险之上呢?
这么干获利固然最大,但风险也大啊……
没人能说清薛万彻此举的真正意图,故而哗然之后,纷纷驻足观望。
毕竟薛万彻之动向,即将对当下之战局产生剧烈影响。
……
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东渡过泾水,而后自东渭桥一路南下,连个弯都不拐,横穿广通渠之后在东陵原整顿驻扎半日,便直奔铜人原。
薛万彻策骑而行,前后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左右亲兵簇拥、杀气腾腾,心里却并无半分似辽东那版统军征伐、纵横驰骋之快慰,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此次出战,束缚太多,既不能败,更不能一举将叛军击溃,否则非但无功、反而有过。这就好像给骏马戴上一个脚镣一般,使其不能恣意驰骋,有何意趣可言?
打仗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他乐意见到敌人在自己的铁骑之下尸横枕籍、哀呼求饶,但刀不能出鞘、刃不能见血,处处受制、步步小心,这有个鬼的意思?
距离铜人原三十里,前方斥候已经传回战报,晋王大军昨日半夜启程南下,留下一万崔氏私兵驻守营寨。如今营寨四周壕沟密布、仙陷阱重重,各种防御工事齐备,其兵卒亦是聚在营地之内,枕戈待旦。
薛万彻终于打起精神:“这是打算用一万私兵阻击我军前进?”
斥候道:“应是如此。”
薛万彻咧嘴笑了:“晋王视我军如无物耶?既然如此,那咱们也不能辜负晋王好意,就用这一万崔氏私兵给儿郎们磨磨刀、提提神!传令下去,前军抵达铜人原后不得擅动,左翼快速前插至铜人原及霸水之间,防止敌军溃逃,右翼则沿着骊山脚下向南运动,切断敌军营溃散之后遁入骊山,中军加快速度,老子要将敌军团团包围,然后将其营地夷为平地!”
身边校尉将领尽皆无言,面对一万称不上战斗力的门阀私军,居然这般繁复详细的调动军队、完成包围,然后集结主力全力以赴,这显然是将敌人当成一个玩具……
但薛万彻在军中素来说一不二,什么“虚心纳谏”“集思广益”根本不存在,一旦军令下达就要全力以赴,没人敢提出半点错谬之处,当即向下传达军令。
既然大将军要玩,那就陪他玩个尽兴好了……
三万大军兵分三路,一路向西运动沿着霸水直插铜人原南边,一路向东顺着骊山脚下一直向南,切断铜人原与骊山的通道,另外一路中军则在薛万彻督阵之下,缓缓向着铜人原挺近。
漫山遍野的右武卫兵卒倾巢而出,好似洪流一般将铜人原团团包围。
……
营寨之中,崔君实听着斥候的禀报,面色及其难看。
即便已经存下必死之志,却未必没有一分侥幸,只要能够依托营地的地势以及临时营建的工事抵挡右武卫两日,就算是完成晋王交付的任务,而后趁着战场上的混乱,极有可能有一些人撤离敌阵,或是向东遁入骊山,或是向南追逐晋王大军,总有一些能够幸存下来。
毕竟右武卫的目的是要追上晋王大军,对于自己这个“绊脚石”未必肯出全力,这就是最大的机会。
孰料薛万彻这厮半点不着急,全然没有追上晋王大军将其击溃以便立下赫赫战功的意图,居然数万大军三面包围,以“勐虎搏兔”之架势,凶勐来袭。
这是要将一万崔氏私兵碾为齑粉呐……
崔君实面上镇定自若,嘴里却忍不住发苦,都说薛万彻是个浑人,但这带兵打仗的本事却半点不差,一出手便是大开大阖、缜密凶勐,完全不留半点缝隙破绽。
还能怎么样呢?
置诸死地,以命相搏而已。
他环顾四周,皆是以往在清河老家的族人,以往这些在老家尊贵不凡的贵人,此刻尽是面色仓惶、心惊胆战。
咳嗽一声,沉声道:“右武卫凶名卓着、战功赫赫,乃天下第一等的强军,此刻全力来袭,吾等唯有奋死抵抗,马革裹尸而已。诸位,吾等既然留在这里,便已经存下死志,为了晋王成就大业,为了家族傲立当世,区区己身死有何惧?咱们清河崔氏存于世间千余载,传承不绝、血脉延续,固然诗书传家,却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如今便用吾等之鲜血,染红家族之门楣,纵然是死,亦要将贼人咬下一口血肉,将吾清河崔氏之声威,震动九州!”
这一番演说声情并茂,顿时便将在场之人的士气调动起来。既然留下来,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已经说明再无退路,面对强敌有所恐惧乃是必然,但恐惧过后,自然有一股漠视生死的剽悍之气,对崔君实的鼓舞纷纷响应。
“死战!死战!”
“贼人猖獗,祸乱超纲,吾等自当拨乱反正,替天行道!”
“此身虽死,若能重于泰山,死亦无憾!”
……
崔君实听着震耳欲聋的口号,很是满意,单以目前的士气来说,即便面对强敌右武卫,他相信也可堪一战。
……
秋日的白天渐渐短了,日头在西边坠落,留下一片绚烂的余晖遮满长安方向的天空。
数万右武卫大军生火造饭,用饭之后天色擦黑,便纷纷就地休憩,养精蓄锐。
薛万彻坐镇于铜人原北、东陵以南的义丰乡衙署之内,于一众下属喝茶闲聊。他虽然素来不在乎军纪,但战前饮酒这种事还是不能做的,所以与诸人喝茶,却也并未太多谈及即将到来的战时。
在他看来,区区一万装备简陋、未经训练的门阀私兵,在数万右武卫悍卒面前就好似待宰羔羊一般,既然已经全力以赴完成包围,又何必为了这般一件简单的事情太过伤神?
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到了戌时初刻,外头的亲兵入内报告时辰,薛万彻才大咧咧一挥手:“虽然敌军弱小有如蝼蚁,但大家都是刀头舔血一辈子的老人了,知道阴沟也能翻船的道理,都打起精神,用苍鹰搏兔的劲头一鼓作气将敌军击溃,千万别给老子闹了笑话!行了,多余的话老子不爱说,你们也不爱听,这一仗谁打得好也没功劳,但谁打得不好,回来老子扒了他的皮!”
一群精兵悍将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敌人太过弱小有时候也不都是好事,譬如现在,顺顺当当的歼灭敌人乃应有之意,可谁要是损兵折将被兜头敲一棒子,那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喏!”
“大帅放心,吾等去去就回!”
“末将定然奋力冲杀,不给大帅面上抹黑!”
薛万彻不耐烦的撵人:“赶紧滚蛋吧,一群放下粪耙子拿起刀子的乌合之众,还不是手到擒来?速战速决,明日傍晚老子在这里温好酒、煮好肉,给你们这群瓜怂庆功!”
“喏!”
一众将校齐声应诺,而后齐刷刷单膝跪地施行军礼,起身之后大步走出门外。
紧接着便是一片呼和之声,人喊马嘶纷乱不堪。
一柱香之后,一切动静都消停下来,军队已经开拔奔赴战场,薛万彻优哉游哉的坐在衙署里,等着捷报传来。
……
丑时刚至,坐镇中军的崔君实便接到敌军已经从三面一齐发动进攻的消息。
御敌之策早已完备,倒也不需要崔君实下令,各处守军按照既定计划展开防御,他所能做的便是随时听取各处消息,若哪一处防线堪忧便派遣预备队支援。
铜人原是一处自骊山延伸下来的土塬,东临霸水,西皆昭应,地势突兀,敌军虽然三面包围,但想要攻上土塬只能仰功,骑兵难以发挥实力,这对守军极为有利。
且此前便挖掘壕沟陷阱等防御工事,愈发使得地利之优势增大,按照崔君实设想,最低限度也能抵挡敌人一天。
至于抵挡两日的任务,则需要依靠天时、人和,要看运气……
然而未等到寅时末,便有斥候传来急报:铜人原西北义丰乡防线告急,敌人势大,难以抵御,恳请派兵增援。
崔君实有些慌,这才一个时辰就顶不住了?
若是按照这个速度来计算,自己就算再有一万人的预备队也不够用啊……
天唐锦绣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死战不退
正在崔君实沉吟不决之时,各处告急且请求支援的战报纷至沓来,令崔君实即是焦头烂额,更是胆战心惊。
起身来到墙壁上的舆图前,根据战报将各处的兵卒损失、阵地得失标注其上。待到标注完毕,仔细一看,顿时一阵心凉,这才开战不到两个时辰,外围阵地几乎处处告急、损失惨重,有好几处甚至已经被敌军突破……
崔君实想着手里的两千预备队,琢磨着派往何处支援最佳?
看了半天,颓然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哪儿也不支援,死死将预备队握在手里或许还能在最后殊死抵抗,否则这么点兵力放下去就好似大海里撒盐一般,转瞬就被吞噬干净,于事无补……
都知道左右武卫乃是十六卫当中的老牌强军,覆灭突厥、激战吐谷浑、乃至于东征高句丽都是作为先锋来摧城拔寨,但是强到这种地步,却是崔君实未曾料到的。
他再是没带过兵,也知道这场仗完全不是自己与崔信事先想象的那么回事儿。
即便很难相信,但他心里已经确认这回是被晋王给坑了,怎么可能坚持两日?
能打上一天都算是清河崔氏超水平发挥……
……
右武卫三路大军一齐发动进攻,声势惊天动地,无数兵卒铺天盖地的向着铜人原仰冲上去。崔氏私军的确在晋王大军协助之下设置了很多壕沟、陷阱,最大限度的限制了右武卫骑兵的冲击,但是这些简易工事在右武卫严重好似不存在一般,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动用骑兵。
全军上下谨记薛万彻的叮嘱,谁也不敢因为大意疏忽而导致不必要的伤亡甚至失败,所以严格按照作战计划步步推进。即便面前的崔氏私军只是一群拿起刀枪的农夫,右武卫也会严谨的列阵之后发动冲锋,冲锋、杀戮、收押俘虏、打扫战场,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就好像一场声势浩大的演习……
当然,战事并非一帆风顺,崔氏私军也并未因为战力底下便望风披靡。
门阀因血脉而成,又因地域而盛,相同的利益形成强大的凝聚力,某种时刻,这种凝聚力会迸发出极强的战力,极大程度上密布自身实力之不足。
崔氏私军要么是崔氏本族子弟、姻亲,要么是崔氏所控制地域之内的农夫、奴隶,与崔氏有着不可分割的利益纽带,崔氏兴,则大家兴,崔氏亡,则大家亡。
战前崔君实的那一番动员还萦绕在兵卒们的耳旁,知道此战之后崔氏必然一跃成为“一家之下、万万家之上”的顶级门阀,享受无可比拟的尊荣、夺取无以计数的利益,即便他们现在战死在这里,自己的妻儿、家卷都会得到无与伦比的回报,甚至是阶级上的提升。
唯一要做的,便是坚守铜人原两日。
难吗?
很难,右武卫的攻势犹如惊涛拍岸一般凶勐霸道且连绵不绝,往往一处数百人的阵地转瞬之间便被夺走,徒留下遍地尸骸、鲜血成河。
做不到吗?
不见得!
当万余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坚守阵地两日的兵卒红着眼睛迎着敌人用刀砍、用枪刺、甚至用牙咬也血战不退,所爆发出来的巨大战力使得即便威凌天下的右武卫也颇为棘手。
说到底,无论薛万彻的叮嘱多么严厉,但是在右武卫这群骄兵悍将眼中从未将崔氏私军当作正儿八经的敌人,他们会小心翼翼不犯错误,却未必代表他们愿意与这些前两日还拿着粪耙子的乌合之众同归于尽。
两军相逢,勇者胜。
冷兵器时代,当其中一方占据地利,又有视死如归之决心,两者兼备所迸发出来的强悍气势,是很难被击溃的……
右武卫的进展有所迟缓,再不似先前那般势如破竹。
但双方的战力差距巨大,右武卫不愿轻易折损兵卒故而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时而穿插、时而围歼,战术灵活多变,没有如预想之中那般摧枯拉朽将这群乌合之众彻底击溃,但阵地之上斩杀的人数却绝对不少。
一时间,战事有些焦灼。
……
战报雪片一般飞往义丰乡衙署,呈递于薛万彻面前,送信的校尉有些战战兢兢。战事不如预想那般顺利,自家大帅的脾气又是极为火爆,万一发作,自己可就惨了……
薛万彻面色阴沉的一份一份看着战报,良久,在校尉两股战战的气氛之中吐出一口气,道:“行了,退下吧,前方的战报要及时送抵,万万不能延误。”
“喏!”
校尉退下。
薛万彻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吐到地上,骂道:“这怎么破茶,一股树叶子味儿。”
口中酒虫蠢蠢欲动,但也知道此刻正处于战时不能主动触犯军规,只能强忍着。
对于前方遭受崔氏私军殊死抵抗而导致战线推进缓慢,薛万彻倒是没有什么不满,这一仗本就是做做样子,没必要舍命搏杀。崔氏私军已经被团团包围,覆灭是唯一的结局,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机练练兵,各部队协同、彼此呼应、相互穿插,各种各样的战术都好好演练一遍。
毕竟东征回京之后部队里补充了一大批新兵,这些府兵若是放在别的军队还行,但是在右武卫却显得军事素养及其贵乏,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说他薛万彻这不行、那不行,他不会反驳,但若是说他带兵不行,这不能忍。
让新兵们见见血,各种战术熟悉一番,再熬上个两三年,也就成了老兵,真正上战场的时候就不会胆怯犯错,白白送了性命。
……
晋王李治率领十万大军马不停蹄的沿着霸水向南进发,争取早一日与尉迟恭会师,共同突袭长安。
但沿途他也不放心身后的崔氏私军,不断派出斥候严密监测铜人原的一切动向。毕竟虽然崔氏私军人数不少,但面对如狼似虎的右武卫却显得战力不足,万一在右武卫雷霆打击之下迅速崩溃,未能达成延误右武卫进军速度的目的,依旧被右武卫追着尾巴杀过来,则大事不妙。
然而崔氏私军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整个铜人原被崔君实守得密不透风,虽然每一刻的战损都在增加,但右武卫并未如设想那般不可阻挡。
大军抵达华胥陵驻扎下来,李治一边派人去跟尉迟恭联络,商议大军何时渡河,一边对崔信道:“崔氏子弟忠烈武勇,实乃本王成就大业之基石,崔君实更是干城之器,山东子弟,此人当属第一。”
他不说这话还好,越是这么说,崔信便越是心痛得无法呼吸。
对于世家门阀来说什么最重要?
不是传承百年的万顷良田,不是库房丰盈的贯朽粟陈,而是人才。
清河崔氏虽然乃千年豪族,诗书传家,族中子弟各个聪慧绝伦、文采斐然,但自隋唐以来,真正出类拔萃的子弟却少之又少。崔君实平素表现优异,远胜于同辈,但之前一直未曾担当大任,真是能力未能展于人前。
如今临危受命才忽然令人见识到他文武兼备的卓越能力,面对强敌兀自奋勇抗争、卓有成效。
然而这样一个足以成为家族梁柱的杰出子弟,如今却依然深陷重围,无论表现得多么优异,最终都难逃全军覆灭、兵败身死之结局。
相比他一万崔氏私军,他更心疼的崔君实……
深吸一口气,勉力压制住心底的惋惜、痛楚,喟然道:“时局艰难,崔氏子弟能够为殿下赴汤蹈火乃是无上之荣耀,只要殿下能够成就大业,再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所以您加把劲儿,唯有您登上皇位,您的字据才能做数,崔氏的牺牲才有价值……
李治正色道:“当下局势尽在掌握,只要能够突进至长安城下,势必引发整个关中的剧烈反应,到时候局势混乱,各路统兵大将必然改弦更张,正是成就大业之时。到时候,今日崔氏所承受之损失,本王必然十倍回报。”
“陛下乃太宗皇帝所属意之皇储,更是太宗皇帝遗愿所系,如今大位遭逆贼窃取,纲常混乱、乾坤颠倒,殿下甘冒奇险、奉天讨逆,统御九州义士奋死抗争、拨乱反正,实乃天下正朔!吾等能够附于骥尾,为了江山正统而拼死搏杀,实在是光荣之至,绝非为了名利富贵。”
崔信稳定心神,说话的很是敞亮,尽显博爱正直之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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