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李治扶住他肩膀,用力拍了拍,欣然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鄂国公甘当大军前锋,几番浴血奋战重创敌军,俘获无数,只有功、哪有过?本王虽不曾亲历战阵,但也知赏罚分明的道理,待到此战之后,定然给鄂国公叙功!快快请起!”
一队队兵卒自身边疾驰而过,部队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看不到尽头,这一股雄浑的力量好似足以支撑开天辟地,能够掌握手中,剑锋所指万千勇士赴汤蹈火绝不迟疑,这是独属于权力的美妙,细细品味,如饮甘醇,令人沉醉。
李治有力的挥了一下手,语气铿锵:“天命谁属,自有天知晓,吾等凡人自应竭尽全力匡扶天道,最终上天必然不相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附近将校、兵卒听闻此言,顿时士气暴涨,齐声大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远近皆闻,更多兵卒大声附和,声动四野,气冲斗牛!
……
右武卫临时设置的中军帐内,李治居中而坐,其余人等以文武区分、列于左右。
李治问道:“本王信笺可曾送到卢国公手上?”
尉迟恭道:“已然送抵。”
李治一脸期待:“卢国公如何答复?”
尉迟恭略一沉吟,沉声道:“卢国公有所不满,当场拒绝……”
李治愕然:“怎么可能?”
那可是富庶甲于天下的吴越之地啊,更别说还有大唐军队序列唯一的一支水师,纵横大洋连通海外番邦,掌握着大唐所有港口的航线,除去流淌的金帛之外,更意味着独据海外的超然地位,再加上华亭镇军港的江南船厂……
可以说,在他登基之后可以许诺的封地范围之内,再无任意一个封国可以在财富、地位之上超越。
严格意义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封建一方,甚至可以说是划地自治、割据一方……
就这程咬金还看不上?
旁人不知李治到底给程咬金许诺了什么利益,但是见到李治的神情也猜到必然是不可能拒绝的超级利益,然而程咬金还是拒绝了……
是程咬金下定心思站在李承乾那一边,对任何利诱都不屑一顾?
还是程咬金胃口太大,还想让李治加价?
尉迟恭啧啧嘴,此地人多,若是将程咬金的原话说出来,任谁都知道李治是打算将房俊的家底赐给程咬金,一旦传扬出去,势必引发朝廷方面的强烈抵触,原本没那么坚决反对晋王的人,怕是也要跟晋王死战到底。
毕竟谁能忍受一个登基之后便会将自己的封地、产业、甚至家底都统统没收的新皇帝呢?
甚至连晋王留在长安城中的王妃、世子都难保安全……
斟酌一番,他含湖其辞:“程咬金之言倒也并非嫌隙殿下的承诺不足,而是觉得殿下的赏赐太过厚重,自谦德不配位,大抵是想恳请殿下再做斟酌。”
这番话语说得隐晦,但李治已经听明白了,不禁暗叹一声,很是无奈。
他的确藏着歪心思,房俊在江南的根基太过雄厚,即便自己能够成功推翻李承乾坐上皇位,只要房俊跑回江南,那么凭借其强横的财力、兵力、以及基础,说不得就能瞬间拉起一支数万人的大军与长安抗衡。
就算抓到房俊,想要杀他也不容易。
那厮虽然有“棒槌”之诨号,但人际关系却极佳,如若自己想要将房俊处以极刑,不说旁人,便是现在帐中这些人,至少有一半会出面力保房俊一命……
如此,用房俊之基业、家底去赐给程咬金,借助程咬金的力量将房俊的根基彻底铲除,自然是两全其美、一箭双凋的好事。
结果发现谁都不是傻子,人家程咬金拒绝的干脆利落,这会儿指不定背地里笑话他这个意欲争夺皇位的晋王殿下格局不够、心胸不宽、出手吝啬……
之后李治不再提及此事,与众人商议了暂且整顿军队、严防朝廷军队突袭的事宜。
待到诸事议定,众人散去,李治将尉迟恭留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又喊住了萧瑀、褚遂良。
虽然萧瑀吃里扒外的举动令他极为不满,但他知道现在不仅需要萧瑀的全力支持,也要稳定内部士气,里通外敌之事只能暂且搁置,不宜追究。
甚至更要让萧瑀消除戒心……
四人在帐内坐定,李治道:“既然卢国公对本王先前之建议不予认可,那本王便收回成命,再行商议。如若将齐、青、登、来四州赐予卢国公,封爵为齐王,诸位以为如何?”
萧瑀、褚遂良都吃了一惊,齐州自古便是富庶之地,三州依山靠海以是物阜民丰,若将这四州赐予程咬金封国,几乎在大唐疆域之内割据一方。
所以先前被程咬金拒绝的提议到底是何等惊世骇俗,逼得晋王在其拒绝之后,不得不以这种近乎于“丧权辱国”的方式去争取程咬金的支持?
尉迟恭震惊不已:“殿下三思,当初东汉末年天下争霸,曹操便是依仗青州之农桑甲戈作为其争夺天下的根本,终成就曹魏之根基,若是将此地赐予臣下建国,恐怕尾大不掉。”
这话自然是真的,但其中未必没有因为嫉妒而起的反对,想他尉迟恭为了晋王鞍前马后舍生忘死冲锋陷阵,也远未得到等同与程咬金的待遇,难道就因为现如今程咬金的作用更大?
所谓上位者要赏罚分明,这般功劳赏赐不均衡,非明君所为啊……
反倒是萧瑀沉吟着道:“青州之地富庶是真,但未必就能形成后患。青州三面环海,西边则是广袤的平原,无险可守,历来便是四战之地,一旦战事兴起,其人口众多的大城池诸如历城、临淄等地很容易被孤立,加上海疆辽阔水师随时可以择地登陆,所以想要做大殊为不易。”
曹操依托着青州兵戈、农桑打天下,但基本盘一直在许昌,似青州这样四战之地,根本无险可守,成不了气候。
由古至今,从未有根基驻扎于青州的势力最终夺取天下……
言罢,瞅了尉迟恭一眼,正好与尉迟恭四目相接,尉迟恭心中一动,将到了嘴边反驳的话语咽了回去。
也明白了萧瑀的心思。
只要程咬金的爵位够高、封地够好、待遇够硬,其余的功臣自然水涨船高,没道理只有临阵投诚都不算的程咬金反倒得到最好的赏赐吧?
李治也看了萧瑀一眼,心里也明白了萧瑀的想法,却愈发狐疑:若是萧瑀吃里扒外想要重新归顺李承乾,又为何说出这般明显等着将来自己上位之后不能拒绝的丰厚赏赐的话语?
想了想,觉得萧瑀应该并未死心塌地的里通外敌,只不过是走了那么一步棋,预留后路,万一自己这边未能成事,也能够依据此时留下的这步棋得到李承乾的宽宥……
这么一想,心里舒服了一些,他最是擅长揣摩人心,自然明白想要让人一心一意中心追随何其难也,非有过命之交情、巍峨之威望、丰厚之利益而不可得。
所以他对尉迟恭道:“就这么办吧,本王写就书信,派人送往卢国公处,静候佳音。”
天唐锦绣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无法可制
春明门外李靖大营之内,各路战报雪片一般飞来,皆是晋王率军抵达华胥陵而后在尉迟恭接应之下渡河驻扎于霸水西岸的消息,其中最为详尽的便是梁建方的战报。
其中详细禀报了晋王大军的数量以及兵种构成、军械多寡,甚至就连渡河驻扎的营地都画出了简易的图纸,李靖放下等下仔细看了,见到叛军营地布置极为稳妥,各兵种分布合理,将中军帐重重包围在中间,想要袭击中军只能彻底击溃整支军队,否则断然没有侥幸得手之可能。
显然,这是出自名将的手笔,以晋王麾下文武双方的人才来说,必然是尉迟恭之手……
李靖倒也不急,陛下的计划他全盘知晓,最重要的不是晋王能够打到哪里,而是会否有人、有多少人在晋王看似得势的时候急不可耐的跳出来。
他也认可陛下与房俊制定的计划,纵容晋王大军挺近长安的确有很大的风险,毕竟世上从无绝对之事,谁又敢保证一定不会处意外?
但几番推演,这种意外的概率都极小,就意味着可以放手一搏。
毕竟与所承受之风险相比,一举将那些不忠于陛下、不忠于帝国的乱臣贼子引出来一网打尽肃清超纲,收益实在是太大……
李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茶壶,来到书桉之前,将托盘放下,拿过一个杯子,执壶给李靖斟了一杯浓茶放在书桉一角。
“大帅,喝杯浓茶提提神。”
虽然心疼伯父的身体,但他知道当下乃非常之时,李靖必须坐镇此地总掌全军调兵遣将,每晚也就是后半夜才能眯一会儿,整天都要打起精神,处置任何军务都一丝不苟,不敢有半分疏漏,否则极有可能导致恶劣至极之后果。
“是大志啊……对了,方才薛万彻的战报送抵,我怎么一时找不到?”
李靖抬起头,长时间附身桉牍使得他眼睛有些花,定了定神,才看出是在身边充当录事参军的侄子。
“大志”是李器的字……
李器忙道:“大帅稍等,末将找找。”
说着上前,在书桉一侧地上分成厚厚几摞堆放着的战报之中翻翻找找,然后抽出一本双手递给李靖:“方才大帅看完这份战报,吩咐末将将其按照呈送人予以归类。”
李靖接过战报,翻开看了一遍,放下之后闭眼揉了揉眼窝,只觉得有些精力不济,吁了一口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略带感慨道:“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不服老不行咯。”
李器笑道:“伯父乃当时名帅、学究天人,自是老而弥坚、老当益壮。”
“呵!你小子倒是会拍马屁,不过功夫还是差了点儿,这门学问学好了也了不得,往后有机会可向越国公请教请教,太宗皇帝在时,之所以最为喜爱房俊这个女婿,未尝不是因为他说话最好听,那些御史言官痛斥其为佞臣……佞臣之说,纯粹胡说八道,但官场之上如何说话却很是重要。”
他如今年过七旬,这把年纪还能得到陛下的信任统御大军抵抗叛军的确是无上之荣耀,但同时也承受着如山的压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现在面对族中有为的晚辈,心里那根紧绷着的弦也略有松弛,喝着茶水,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
听着李靖言语之中对房俊极不客气,李器便笑着道:“非是末将妄自菲薄,实在是越国公惊才绝艳,不仅文韬武略冠绝当世,便是口舌之利也曾让御史言官们谈之色变,末将这辈子怕是也学不会,自愧不如啊。”
“哈哈!”
李靖大笑两声:“那厮的确是个棒槌,浑起来谁都不怕,天底下敢在太宗皇帝面前梗着脖子喊‘我不服’的,怕是唯有他一人,偏生太宗皇帝还就吃他这一套,换了旁人怕是老早推出承天门枭首示众了,对房俊也就是打一顿板子……”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所以啊,你有自知之明是对的,不只是你学不了房俊,别人也学不了。人生于世,自有根骨心智,人人皆不同,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永远也不要心存骄矜之心,要虚怀若谷,更要知足常乐。要区分开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将擅长的事情作为事业,将喜欢的事情作为爱好,则人生自然圆满,若是倒行逆施,唯有自讨苦吃。”
这份话语哲理很深,李器不知道伯父是在提点自己,还是对晋王反叛一事有感而发,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便是并不太理解。
李靖说完就算,也不打算继续长篇大论的教授子侄,现在的年轻人各个有个性得很,总是将长辈视作阻挡他们翱翔蓝天的桎梏,好像没有了替他们打拼家业的长辈他们反而能够飞得更高……
又看了一遍薛万彻的战报,沉吟着道:“薛万彻这是消极怠工啊,区区一万崔氏私军被他吹嘘得好似虎狼之师一般,小小的铜人原也被他描述成铜墙铁壁……哼哼,这帮家伙只知道保存实力,却未将大局放在眼中,更不在乎帝国利益,此乃顽疾也。”
年纪越大,对于兵法的理解越是深邃,对于当前军制的失望也就愈发浓郁。
大唐说是府兵制,兵卒来自于各地的折冲府,闲时务农、战时为兵,好像兵源如河水一般流动,谁也不能完全掌握。实则十六卫大军之中每一军的兵源都是固定的取自各地折冲府,兵卒有可能一年更换一茬,但年头多了,总是这么些人,自然而然便形成了将领的私军。
长年累月的积威、施恩,这些兵卒将校只知有大将军,却不知有皇帝、更不知有帝国……于是乎,军阀逐渐形成。
纵观史书,几乎每一个王朝的末期都会出现军阀林立的情况,国家强支弱干,皇权不能通达,兵卒对将军唯命是从,即便是明知其叛国弑君亦是一呼百应。
反倒是房俊在贞观书院的讲武堂所施行的军官培养计划,能够将此弊端彻底革除。讲武堂中不仅教授兵法谋略、锻炼筋骨身手,更注重其精神教育,每一个学员都被称做“皇帝门生”,皆是皇权的拥戴者,将帝国利益置于一切之上。
如此,每一个学员都饱受“忠君爱国”之思想熏陶,知道怎么做对国家有利、对百姓有益,而不受上官之乱命。
更是建议未来的帝国军队高级军官施行轮转制,杜绝在一地长久任职之弊端……
咳了一声,李靖收回思绪,手写了一份军令,装入信封递给李器:“让人快马送给薛万彻,命其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诺!”
李器接过军令,转身走出大帐,让传令校尉快马渡过霸桥赶赴铜人原给薛万彻传令。
……
太极宫内,持续多日灯火辉煌。
武德殿的书斋内李承乾也正与李勣、李孝恭、房俊、李道宗四人看着战报,商议对策。
汲取了以往的教训,现在李承乾在商议军事的时候极少让纯粹的文官在场,否则事情没等商议出一个结果,文武双方往往就会争执不休,场面弄得一团糟……
李承乾看着四位军方大老翻阅战报,自己喝了口茶水,问道:“雉奴挥师渡过霸水,进驻白鹿原,频临浐水,兵锋直指长安,诸位有何看法?”
李勣也喝着茶水,缄默不言。
李道宗依旧翻阅着战报,逐字逐句看得仔细,头都未抬。
房俊则起身站在墙壁悬挂的关中舆图前,目光从薄陵附近的梁建方部,挪移到南边少陵原的程咬金部,不知想些什么。
李孝恭有些无语,虽然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直至眼下并未偏离,但既然陛下这么问了,总不能冷场吧?
见其余三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只好轻咳一声,道:“陛下觉得是否应该派人前往左武卫处督战?毕竟左武卫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一旦被叛军突破,旦夕之间可抵达长安城下。”
鉴于之前程咬金的种种表现,实在是让人对他的立场不太放心,被叛军击溃也好,甚至干脆与叛军达成协议向南退却让出道路也罢,都会直接影响战局。
虽然最初的策略是最终放任叛军推进至长安城下,但那必须是在叛军的兵力遭受极大削弱的情况下,否则十余万人打到长安城,再加上有可能的一些人的叛变依附,危险程度大增,这是朝廷之上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然而现在程咬金却成为最大的变数……
李勣这才放下茶杯,开口道:“如果程咬金打定主意依附叛军,即便派人督战也并没有什么用处,那厮最是桀骜狂悖胆大妄为,砍几个监军完全不在话下。”
李孝恭面色一滞,也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既然人家打算依附晋王背叛皇帝了,又岂会被监军所束缚?
无奈道:“如此,岂非任凭那浑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却无法克制?”
天唐锦绣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人非圣贤
所有的计划都进行得很是顺利,朝廷方面相信能够在最后时刻一锤定音,唯有程咬金成为颇具隐患的变数。
李孝恭的话也是在场诸人的心声,难道程咬金当真就无可克制了?
事实上,还真是……
李靖道:“让梁建方严密注意左武卫动向吧,但凡有所异动,即刻来报,并且死守薄陵防线,万万不能任由程咬金胡来。”
李承乾只能颔首应允。
他知道晋王为了拉拢招揽程咬金必然怒下血本、不惜一切,他想稳住程咬金也只能给予丰厚的利益,但晋王的本钱,他不可能拿的出——还是那句话,晋王现在一无所有,所以什么东西都舍得给;李承乾现在真的什么都有,所以他不能给。
给了程咬金,李靖怎么办?李勣怎么办?房俊怎么办?东宫六率、十六卫其余的那些大将军们怎么办?
不给,便使得麾下大将心生隔阂,有所不满,甚至众叛亲离。
给了,整个朝廷的权力构架就将彻底乱套,到时候不用雉奴来打,自己窝里斗就能一败涂地……
也正因如此,才会有许多人暗地里贪欲滋生,等着晋王一旦显露出优势便会彻底投靠过去,毕竟晋王能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们能够吃得脑满肠肥、世代无忧。
李承乾曾听房俊之谏言,做皇帝未必事必躬亲,更不必文武全能,最重要在于“用人”,他略有理解,却又不能完全领会。
现在才发现房俊所言不虚,为何“用人”最重要也最难呢?因为这世上最难的不是领兵打仗破敌于国门之外,也不是发展内政藏富于庶民之间,而是人心难测……
知道臣子想要什么,却不知道他们想要多少,即便知道他们想要多少,也很难保证他们只要这一样……
人心贪婪,欲壑难填,正在于此。
……
时间已经很晚,整个太极宫灯火通明,前方战报依旧不断传来,但各方并未有所异动,也算不好中的好消息。关于程咬金也并未有太好的处置办法,重重加恩达不到程咬金的满意,抓捕治罪更会引发更大动荡,严词申饬人家无动于衷,使得君臣数人颇感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基本确认即便是最坏的情况下,程咬金也不会亲自依附叛军反戈一击充当叛军先锋,顶多便是如先前那般退避三舍让出通往长安的道路,任凭叛军长驱直入……
局势依旧在掌握之中。
李承乾让人准备了膳食,君臣一道享用了一顿宵夜,几位臣子纷纷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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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几位大臣走出门外,李承乾心中一动,对一旁的王德道:“你去送送越国公。”
王德微愣,旋即明白,道:“喏。”
赶紧小跑几步出门,追上并肩而行的几人。
几人站在武德殿外,正低声说话,李靖与李勣同行,前者要前往春明门外坐镇,后者回府,房俊则与李道宗同行,前者去往玄德门,后者去往玄武门,有一段路同行。
见到王德走上来,李勣问道:“陛下可是有何吩咐?”
王德瞅了房俊一眼,道:“陛下命老奴送江夏郡王与越国公一程。”
几人一愣,而后目光一同看向房俊,颇为玩味。
房俊老脸一红,明白这是皇帝怕他又半路跑去长乐公主寝宫“淫秽宫闱”,所以派人护送他出宫……
干咳一声,道:“有劳了。”
在不多言,冲着李勣、李靖一拱手,便由武德殿一旁的过道向北而行。
李道宗笑了笑,也与李勣、李靖见礼,随着房俊去了,王德则一路追着大步流星的房俊亦步亦趋……
李靖与李勣互视一眼,摇头无奈道:“这小子文才武略皆乃当世翘楚,兼且不恋权势、没有野心,实在是个定好的坯子,他日成就一代名臣之功业未必不能。只是这贪慕美色、无法无天的毛病,或可阻碍其成就。”
这么多年拜在他门下或是挂名或是有师徒情分的晚辈不知凡几,除去苏定方等聊聊数人之外,很少有被他看入眼的勋贵子弟,但房俊却截然不同。
且不说兵出白道纵马瀚海封狼居胥覆灭薛延陀、万里驰援于西域大败入寇之番邦,单只是那支横行七海凌虐番邦的水师,便令他叹为观止、心悦诚服。
从水师之兵制、装备、全新的战略战术,以及在海外以点开面、逐个击破的扩张方式,再加上以武力护航商队依靠商业这个幌子行掠夺财富之事实的模式,便足矣使得房俊的名字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兵法大家。
战略层面上的建树,才是最难、也最为世人所认同的。
只可惜能力卓越却私德有亏,限制了房俊未来的成就,也必然惹得皇帝有所忌惮,不能全力支持……
李勣抖了抖衣袖,初秋露重,身上衣裳略微有些湿意,看着李靖笑道:“卫公为何从未认为他是故意如此呢?”
李靖一愣。
李勣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武德殿,压低声音,缓缓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若是一个人毫无瑕疵,与圣人何异?这天下,唯有皇帝可为圣人,享受世人尊崇、百姓爱戴,一个臣子若是圣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功高盖主,乃取死之道,古今皆然,臣子的名望超过皇帝,同样没什么好下场。
古往今来,最接近圣人的臣子是王莽,其人擅养名望,生活简朴、为人谦恭,举止检点、作风严谨,堪称当世之道德楷模,人人称颂,名动天下。
又与朝中各方势力交好,利益共享、好处均摊,所以他逼迫王政君交出传国玉玺、接受刘婴禅让,入高祖庙拜受御王冠即天子位,改国号为“新”的时候,朝中反对者甚少,一场皇权更迭前所未有的顺利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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