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也不知道怎么弄出一首《卖炭翁》,将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的名声全毁了,自己恨不得踹死他;但是毕竟有献玻璃的功劳,自己还真就不能卸磨杀驴,何况也得照顾房玄龄的心情……
可这还不算,一转眼的功夫,这混蛋又拿出一份密折,居然说汉东王刘黑闼的余孽被他给剿灭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功!
或许在世人眼中,影响力不如玻璃那么直观、那么轰动,但是在李二陛下心里,这可是去了他一块心病!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着,在那个三十六路反王肆虐、七十二路烟尘并举、神州板荡、四夷交侵的动荡年代,“李氏将兴、刘氏当王”的谶言如何流传天下!
即便王世充坐拥洛阳、兵强马壮,但是李氏从未将其视为真正的对手,李氏的目光,一直都驻留在刘黑闼的身上!
在这个年代,千万不能低估所谓的“谶言”对于民间、对于军心的影响力,那是一种对于命运的妥协、对于天地的敬畏!
所以当李建成于馆陶、毛州打败刘黑闼的战报传至长安的时候,父皇李渊在宫殿里欢喜得手舞足蹈,笑言“天下尽在吾李氏手中矣”!
所以,哪怕他李世民南征北战战阵无数,打下了大半个大唐的疆土,在父皇眼里,依然比不得李建成!
所以,听闻刘黑闼的余孽伏诛,等于扒掉了李二陛下心头的一根刺!
眼下,李二陛下对于房俊,那是又爱又恨,打不得骂不得!
这前前后后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
李二陛下真心无奈了。
不打了?
这小子毁了李泰的名声,让李二陛下心头恶心的要死,不打不足以出气!
继续打?
这小子前后立下两个天大的功劳,赏赐都赏赐不过来呢,还怎么打?
屋子里诡异的陷入一阵寂静。
李二陛下手里捏着密折,微微比起眼睛,脑子里思考着怎么处理房俊。
房俊单膝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心惊胆跳的等待李二大帝的裁决,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好半晌,李二陛下方才长长的吐出口气。
“汝既已受爵,岂可身无官职,终日游荡无所事事?还不知要闯出多大的篓子!朕给你一个侍郎之位,上元之后,便去上任吧!记住,多看多学,少给老子惹事!”
最后这一句,李二陛下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处置房俊是不行了,他这个皇帝还没有昏庸到随心所欲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的程度。可是一首《卖炭翁》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坏了,他还得琢磨怎么去消除这首诗对于李泰的负面影响。
“诺!陛下若是无其他吩咐,微臣……告辞了?”房俊偷瞄这李二陛下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房俊也不知道侍郎是个什么官儿,按着自己这个侯爵的爵位来说,想来必是不低的,反正他也没想什么权倾朝野还是怎么的,赶紧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面前这头虽是可能爆发的霸王龙才是当务之急……
李二陛下攥了攥拳头,咬着后槽牙:“赶紧给老子滚蛋!”
“诺!”
房俊如蒙大赦,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站起身,弓着腰,撒腿就跑……
“砰”
身后的屋子里传出一声闷响,估计是李二陛下又踹翻了一张案几……
天唐锦绣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内情
房俊跟着内侍战战兢兢的由后门走出太极殿,刚一出门,便遇见多时不见的“冤神”李君羡。
这位身着皮甲,红色披风,剑眉飞扬虎目含威,很是有点英姿勃发的味道。
只是,可惜命不好啊……房俊啧啧嘴,心里感叹。
李君羡迎上来,对那内侍挥挥手:“你且回去吧,某送一送房二郎。”
那内侍面对这位执掌“百骑”的陛下近臣,很是有些惶恐,闻言略带紧张的赔笑躬身,转身走掉。
房俊拱拱手:“有劳李将军了。”
李君羡爽朗一笑:“有幸同房大才子同行,可是某的荣幸啊,呵呵,请!”
房俊苦笑,摸了摸鼻子,摸不准这位是恭维还是挖苦,只得不说话,跟着对方向宫门走去。
皇宫内的积雪早已清扫得干干净净,脚下光滑平整的青石板反映着宫殿高墙上挂起的红灯笼,有些淡淡的红晕。
巍峨雄伟的太极宫被这些红灯笼散发的光晕隐藏在视线之后,突兀的呈现出一种神秘、压抑的气势。
正殿里的宴会尚在进行,不时路过的供应食物酒水的宫女内侍俱是行色匆匆,担当见到李君羡和房俊的时候,都会恭敬的让开道路避在一边。
李君羡手扶着腰间横刀的刀柄,微微错开身走在房俊前头,扭头微笑说道:“二郎可真是好本事,这才几日不见,便已然是侯爵了?等到明日赐下仪仗印绶,某就得口称侯爷,恭敬行礼了!”
“唉~”房俊摆摆手,随口说道:“某这便宜侯爵来得轻松,也就没啥分量,谁会当回事儿?不过是有个官身,能凭白领一份朝廷俸禄罢了,不当事儿,不当事儿!”
对于李君羡,房俊的心思很是纠结。
一方面这人的确是很受李二陛下待见,从其能够执掌“百骑”便可见一斑,李二陛下对其极其信任,倚为耳目。可另一方面,却由于房俊“未卜先知”知晓李君羡未来的凄惨结局,也明白即便是交好此人也用处不大。
但事实上,房俊对于李君羡的观感很不错,此人虽然简在帝心、手握实权,但不骄不躁,为人八面玲珑,是个可交的对象。
李君羡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侯爵或许有人的确看不入眼,但是二郎你这官职,可是有不少人都看的红眼……”
房俊略感意外,那个什么工部侍郎的官职,可是刚刚在太极殿的后殿里李二陛下敕封的,当时除了一个老太监也没别人了,这李君羡如何知晓得这么快?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是李二陛下老早就准备好了啊!
也就是说,即便自己没有那封密折、没有在青州立下大功,哪怕真的得罪死了魏王李泰,这个所谓的工部侍郎都是板上钉钉的。
换个说法,也就是说这个青州的功劳正好撞上李二陛下的火头,就这么华丽丽的白瞎了……
想到此处,房俊郁闷得差点吐血……
都怪自己老爹,非得逼着自己连夜入宫呈上这密折,却是亏大了!
不过李君羡话里的意思……
“一个工部侍郎而已,谁会眼红?”房俊奇怪问道。
“咳咳……工部侍郎……而已?”
李君羡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神情古怪的看着房俊
房俊有些莫名其妙:“工部侍郎啊,很大的官么?”
也不怪他对这个官职不上心,实则从那前世的历史知识和今世那“粗鄙”的见识来说,这个官儿真心不咋滴。
为什么呢?
首先这个工部,那就不是个吃香的地方。
朝廷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历朝历代大体俱是依次排名。
掌管人事升迁的吏部最重,主管钱粮的户部次之,而负责工程营造的工部最后。
怎么看,都是个垫底的地方,而且这是唐朝啊没有什么全国大开发楼盘房地产,工部能干个啥?
李君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呵呵……”
被嘲笑了……
房俊有些不爽,阴着脸问道:“难道工部还是个好地方不成?即没有人事大权,又握不着钱袋子,也不能指挥军队,就是盖盖房子修修园子,还有很多人抢着去不成?”
李君羡想了想,觉得应该提点这个自己蛮和眼缘的愣小子:“二郎去了工部具体的分工是什么某不知道,但是某听闻一件事,魏王殿下可是刚刚将自己的心腹送上侍郎之位……”
房俊愕然:“陛下是要某去顶替了这位魏王殿下之人?”
李君羡解释道:“非也,六部原本只有尚书侍郎各一位,但是二郎你这个任命是陛下金口御赐,并未提及原先的侍郎,所以自是格外开恩,与原先那位并列……”
说道此处,他揉了揉脸,颇有些无语的说道:“再说,即便是垫底的工部,可那也是个侍郎啊,六部尚书的副手,你居然好像还蛮嫌弃的样子?”
李君羡这么一说,房俊也有些恍然。
我勒个去!他一直对于古代的官职没有什么清晰的感受,原本的房遗爱也是傻不愣登混吃等死的货色,只是知道什么宰相尚书大将军之类的。这么一想,好像也是个司局级的高官啊?
上辈子仗着一个好文凭,干得比牛多、睡得比狗少,整日里殚心竭虑的笼络下级、逢迎上级,勾心斗角、溜须拍马,奋斗了多少年也不过是混了个副县级的官儿。
可这转世重生一回,稀里糊涂的就是司局级了……
心里既有荣登高位的欣喜,也有如在梦中的恍惚,更有价值观崩溃的茫然……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正说话间,宫门已遥遥在望。
一处殿宇之间的阴暗过道路陡然走出一个内侍,站在路边,恭声说道:“房二郎留步,杨妃娘娘有请。”
房俊二人站住脚步。
李君羡微微皱眉,看了房俊一眼,欲言又止,似乎对于这个杨妃娘娘的邀请颇为意外。
房俊则茫然问道:“哪位杨妃娘娘?”
对于李二陛下强大的后|宫,无论前世今生,房俊都缺乏足够的了解。
那内侍恭恭敬敬的说道:“回二郎的话,是吴王殿下的生母,杨妃娘娘!”
房俊恍然。
李恪的老娘?那岂不是隋炀帝的女儿?
她要见自己干嘛?
或许是知晓自己跟李恪关系不错,所以套套近乎,赏赐点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贵妃相招,那是不去不行的。
房俊便道:“李将军且自便吧,某随这位公公去见杨妃娘娘。”
“二郎自去,闲暇之余,某回去府上讨杯水酒,还望二郎莫要怪罪某刁扰才是。”李君羡目光闪动,意有所指。
房俊心中一动,虽不知他到底何意,却也能收到善意,便笑道:“求之不得!正好,某农庄上新酿了一种白酒,醇如烈火、回味悠长,到时候请兄长尝尝,一醉方休!”
李君羡哈哈一笑:“一言为定!某要耽搁,速速去吧。”
言罢,微微拱手,原路返回。
房俊这才向那内侍拱手道:“还请公公带路。”
那内侍面无表情,微微侧身:“请!”
当先向太极殿旁边一条阴暗的过道行去。
天唐锦绣 第一百四十八章 果然是棒槌(上)
正值除夕,新春佳节,不仅前朝宴席如流水,这|宫内苑亦是张灯结彩,喜乐融融。
房俊一眼不发,紧跟着那内侍的脚步走着,目不斜视。
虽然不清楚这宫禁之内的礼仪,但这是李二陛下大老婆小老婆的住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内侍也是好奇,不都说这位乃是有名的楞怂么?这一路行来却是规规矩矩,深沉拘谨,初次进入内苑却没有丝毫好奇之心,倒像是个正直严肃的老学究……
二人穿廊过院,绕过一处开得正盛的梅林,来到一处幽静的楼阁。
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装饰典雅的三间厅堂,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是一幢二层小楼,虽然并不宏伟巍峨,但典雅清幽,亦是雕梁画栋,两边游廊厢房,挂着一排精致鸟笼,只是夜色已深,那些鸟笼上都蒙了厚厚的一层棉布,为栖息的鸟雀抵御风寒。
房俊跟着那内侍走进小楼,顿时一股夹杂着淡淡檀香的热气扑面而来,令人浑身一暖。
内侍站住,对房俊说道:“房二郎且稍等,容小的入内禀告一声。”
房俊自是轻轻点头。
内侍入内片刻,便即转回,恭敬说道:“娘娘有请!”
房俊整理一下衣衫,抬步入内。
正厅里温暖如春。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毛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极是舒服,厅内青铜香炉淡淡的檀香袅袅升起,令人心神平和。
正中的胡床上端坐着一位美妇,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这美妇一身宫装彩绣辉煌,容颜秀丽气质温婉,雍容华贵恍若仙妃。
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白皙的脸颊淡施脂粉,眼尾处淡淡的几条鱼尾纹,非但没有予人年华韶去人老珠黄的嗟叹,反而增添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雍容气质,恍若陈年美酒,韵味悠长。
如此美貌气质皆是绝佳的美人,也难怪会生出李恪那样俊美潇洒的小白脸,基因太好了……
房俊不敢多看,躬身施礼,朗声道:“微臣房俊,见过杨妃娘娘。”
“不必多礼,赐座!”
杨妃嗓音温婉柔绵,甚是好听,当即便有一旁的宫女搬来一个胡凳,放于一侧。
房俊在次施礼:“谢过娘娘。”这才入座,却是只虚坐了一半。
杨妃见他如此知礼,心下也是讶然,对于这位的传言,她可是听得不少呢,现在才知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莞尔一笑,杨妃轻声说道:“小小年纪,却是屡立大功,既然已被陛下敕封为侯爵,来日必是前程似锦,本宫祝贺二郎了!”
房俊赶紧起身:“娘娘谬赞了……”
心里却是腻歪得不行,有啥话您就直说得了,这么客套来客套去的,咱就得不停的行礼还得说些自谦的话,忒累人……
“年前吾那孩儿寄来书信,言及二郎,甚是感激推崇,本宫便想着替恪儿多谢二郎相助之恩。”
杨妃端庄美丽的俏脸微笑俨然,神情之间满满的全是感激与赞赏。
都是演员啊……
房俊心里吐槽一句,却是赶紧说道:“岂敢当得娘娘如此之说?微臣当真无地自容了。微臣与吴王殿下志趣相投、相交莫逆,乃是天赐的福分,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杨妃莞尔失笑,柔声道:“你这孩子,倒真是会说……”
即便是徐娘半老,但浅嗔薄笑之间自然流露出来的那柔美淡雅的风|情,却是让房俊心神一颤……
赶紧收摄心神,恭谨的坐在胡凳上,等待杨妃的下文。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人家就只是单纯的表表谢意……
杨妃吩咐宫女端来茶水点心,房俊谢过,没好意思吃点心,只是轻轻呷了一口幽香的茶水,嗯,咱家的龙井……
正等待杨妃的正文,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一个娇脆的嗓音响起:“杨妃娘娘,我来陪你守岁了!”
房俊陡然心神一紧,这声音,好熟悉啊……
转头一看,果不其然。
门口处一个身影轻盈的走了进来,正是高阳公主。
这丫头挽着漆黑油光的发髻,蜜合色棉袄,玫瑰紫比肩褂,葱黄绫棉裙,清新脱俗,不染凡尘。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肤若凝脂,眸如秋水。
端的是不可多得的绝色佳人。
当然啦,一想起这位美妞儿干的那些草蛋事儿,房俊就一阵心塞……
高阳公主当然也看见了房俊,一双杏眸登时就瞪圆了,娇哼一声,说道:“哎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房大侯爷么?怎么着,在父皇那里溜须拍马得了官爵不算,还想在杨妃娘娘这里也讨好卖乖?”
这丫头伶牙俐齿,那傲娇的神情像是一只小公鸡一样,房俊自然懒得理她,黑着脸一言不发。
高阳公主却愈发恼火了。
她可不认为房俊这是忍让,而是自然而然的以为是蔑视。
对,就是蔑视,当她不存在!
哼了一声,美眸白了房俊一眼,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
小公举花蝴蝶一般跑到杨妃娘娘榻前,挽住杨妃娘娘的手臂,撒娇道:“宫里那些兄弟姊妹简直太烦人了,都欺负人家,娘娘您可得给我出气!以前三哥在宫里的时候,谁敢给我作对啊?现在三个就藩去了安州,一个个的都欺负我……”
说着,这丫头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杨妃娘娘显然极是疼爱高阳公主,赶紧揽住小丫头,担心的问道:“谁欺负你呀?跟本宫说,本宫给你出气!”
高阳公主便委委屈屈,有些扭捏的说道:“这不刚刚陪着几位皇姐和驸马姐夫都在立政殿那边饮酒嘛,长孙驸马便取消孩儿,说是……说是……”
杨妃娘娘淡淡说道:“说了什么?”
高阳公主心里一喜,她太了解这位杨妃娘娘了,性情温婉与世无争,不能指望她大吵大骂,这样的表情就表示已经很生气。
房俊却是心里一跳,有些不妙的感觉。
天唐锦绣 第一百四十九章 果然是棒槌(中)
高阳公主神色黯然,吞吞吐吐的说道:“长孙驸马说……说……一众驸马俱是文武兼备,唯有房俊是个楞怂,半点不通文墨,是个大棒槌,便是作了一诗,也是通篇白话毫无文采,不忍卒读……呜呜呜……娘娘,你说孩儿怎么这么命苦啊?”
杨妃娘娘哭笑不得,就像高阳公主了解她一样,她又如何不了解这个自幼看着长大的小丫头?
一看就是要挑事儿啊!
难道就对陛下的这桩指婚如此不满?
杨妃娘娘看了看宛如老僧入定一般毫无表情的房俊,心说这小子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楞怂,实是腹有锦绣啊,否则自己那个聪慧过人的儿子为何如此推崇?
但是她对高阳公主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喜爱,这个从小没了娘的小丫头,一直就跟她最亲,她是顺着宠着,从来不舍得让其受一点委屈。
如今看来这丫头是想要用什么诡计让房俊难堪,不过是小孩子的心思而已,想来无伤大雅,自己何必阻止呢?
杨妃便宠溺的抚摸高阳公主的头,柔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房俊好歹也是陛下指婚的驸马,虽未成亲,可是名分已定,都是一家人,怎可冷嘲热讽伤了情分?太过分了!”
房俊眼皮跳了跳,皇宫里的女人果然没有白给的啊……
瞧瞧人间这话说的,即顺着高阳公主的小心思,又点出来既然是陛下的主意那就不可更改,小打小闹可以,但太过分那就不好了。
高阳公主亦是冰雪聪明,瞬间也懂了杨妃的示意,便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嗯了一声,不知如何继续。
杨妃微微一笑,看着房俊轻声说道:“男儿志气壮山河,二郎有何看法?”
房俊毫不迟疑,呼的一下就站起身,黑着脸怒道:“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某这就去见识见识,何谓文武兼备?某也是读过书的,又不是只会作一诗!”
高阳公主心里大喜。
就你那破诗,也就是四哥李泰被你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在本公主看来,哼哼,粗鄙得很,完全没档次!
王敬直、唐义识、长孙冲、高履行、周道务……这几位驸马哪个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才子?便是柴令武、杜荷等名声在外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也都是饱读诗书的。
也就是程处亮那个夯货跟你是一路的……
只要是坐在一起一比较,那你这个混蛋就是原型毕露!这样不通文墨不学无术的棒槌,父皇一定不满意!虽然还不至于就解除了婚约,但所谓水滴石穿,如此不停的将房俊的不堪展现在父皇面前,终有一日会让父皇认识到这个棒槌根本配不上自己,从而解除婚约!
杨妃自然看得懂高阳公主眼底的喜色,好笑之余,却是轻叹,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劝一劝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小丫头。
找男人啊,还是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那一副光鲜靓丽的皮囊有什么用呢?再说,这房俊虽然黑了点,但也算模样周正,虽不俊俏却也称得上是一等的相貌,还有何不知足呢?
只是今日除夕,便让小丫头高兴一阵吧!
杨妃笑呵呵的看着房俊:“自当如此!便让漱儿带你前去,都是一家人,好生交流一番。”
她倒是真想看看这房俊的文采到底如何,那《卖炭翁》她可是读了好几遍,对于将李泰黑到底的这诗篇,她可是看得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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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白雪,美人如柳。
狭长的甬道被两侧高高的宫墙遮挡住昏暗的天光,愈显得逼仄。
房俊跟在后面,只能从十步之外的宫女手里提着的红色宫灯出的光亮看清脚下的路,而那随着宫女脚步摇曳的宫灯,也映照出一条纤细如柳的倩影。
唐人以肥为美,但是一个青春少艾的女孩尚未育成熟,仍然凸显这那份青涩纯真的柔美纤秀。
刀削一般瘦弱的肩膀,单薄的棉裙紧紧裹住柳条儿一样的腰肢,微微鼓起的翘臀,随着脚步摇曳着的裙摆,配上巍峨的宫墙,青石铺地的甬道,两盏红色的宫灯……
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充满了东方神韵。
房俊下意识的迈着脚步,脑子一时间有些放空。
对于高阳公主,很是有一番复杂的观感。
讨厌么?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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