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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离人望左岸
杨璟也知道这种借口太过牵强,但他看得出知客僧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三教九流也不知接触过多少,拿钱买消息也很正常。
果不其然,杨璟并没有等太久,那知客僧便开口道:“施主也是个知恩图报的高义之人,小僧佩服,彭连玉公子被葬在了巴陵山下的龙尾坡上,山陵建得很是气派惹眼,并不难找。”
杨璟朝知客僧道谢了一番,后者便退了出去。
这小庙之中也有其他住客,眼下不便行动,杨璟走了一天的路,便脱光了衣服,放在炉子边上烤,自己缩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待得杨璟醒来,已经是夜半时分,外头的大雨已经停了,杨璟穿上干燥的衣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他在房间里头搜索了一番,但这些客房里头并没有太多能用的东西,想了想,便将瓷枕的布套取了下来,倒“品”字割了三个洞,套上头就是不错的面罩,毕竟总不能每次都往脸上抹泥。
又转了一圈,确定客房没有其他能用之物,杨璟才背上法医物证勘查箱,想了想,又取出一柄大号切割刀,藏在腰间,这才取了个灯笼,便悄悄溜出了小庙。
起初他还担心巴陵会有宵禁和关闭城门之类的政令举措,但走到城门处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大雨过后,夜空晴朗,星月闪亮,杨璟一路都没有点燃灯笼,借着月光,走了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了知客僧所说的龙尾坡。
这三更半夜的,惨白的月光使得这片坟地更加的阴森骇人,遥遥里似乎还有不少冥火在闪烁,但杨璟是个工作多年的老法医了,对神神鬼鬼的东西几乎已经免疫,大着胆子便往前继续走。
可走了一段他发现不对了,因为远处那些冥火越来越清晰,却是一朵朵火把的火光!
那火光的映照之下,四五个人正在开凿和挖掘一座气派的新坟!
他早听知客僧说过,彭连玉的坟墓造得很是气派,自己只有勘察箱里的手术刀具,还担心无法掘墓开棺,没想到竟然有人领先他一步了!
早在洞庭湖畔之时,他就已经察觉,有人在追索他的踪迹,而且极有可能是两股不同的势力,如今再看,果然有人不相信他已经沉尸湖底!
杨璟取出头套来戴上,而后压住呼吸,放轻了脚步,悄悄潜行到了那墓葬旁边的灌木后头,但见得这些人大刀阔斧已经挖开了大半,而让他惊讶的,竟然有个黑衣人在监督着这些掘墓者!
杨璟微微眯起眼睛来,精气神高度集中,往那黑衣人的背影一扫,顿时觉着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正当此时,那黑衣人高举右手,朝那些人低声下令道:“好了,把棺木给我起开!”
杨璟听得这把声线,心头大惊,再往那黑衣人高举着的左手一看,火光的映照之下,那人手腕上的玉珠,便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散发着熠熠光辉!
“竟然是她!”
杨璟心里吃了一惊,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却踩到一根枯木,登时发出“喀嚓”的声响来!
“谁!”
那黑衣女子一声沉喝,陡然朝杨璟这边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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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 第四章 白火照黑衣,松林夜奔
杨璟也是一时大意,引起了黑衣女子的警觉,想起这些人私自掘墓,乃是重罪,此事又牵扯到士子沉船一案,若发现自己在旁窥视,说不得要杀人灭口!
“要冷静!”杨璟见得黑衣女子那边已经有两个人抽出寒芒闪闪的刀刃,往他这边围拢,下意识抽出腰间那柄手术刀,脑海之中却飞速地思考着对策。
他对整个事件还是一头雾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黑衣女子白日里在官道上纵马疾驰,为的应该也是尽快赶到巴陵来,掘墓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
他无法确定黑衣女子的身份,更不可能天真到以为这姑娘赔了自己一块碎银,就是个大善人,他感受到的是极其浓烈的危机!
杨璟摸上山坡之时,就已经留意到沿途的环境,此时他躲在半人高的灌木后面,身后就是一片不大的松林,于是他屏气凝神了片刻,发现那两个人并没有打消警觉,便悄悄往松林里退。
大雨过后,夜空晴朗,空气都是干净的,此时又万籁俱寂,黑衣女子和一干人等停下了掘墓的勾当,自然能够听到杨璟的动静!
“在树林里!”
那两个人也发现了杨璟的身影,杨璟眉头紧皱,也不再偷偷摸摸,站直了身子,飞快地往松林里头钻!
“他们人多势众,又担心事情败露,一定会追杀到底的!”杨璟的心里快速思量着,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记忆沿途的环境,但论起熟悉程度,又岂能跟这些土著相比,若一味逃走,必定会被擒!
“只能拼一把了!”杨璟如此想着,一边后退,却一边将身上的外衣给脱了下来,而后摊开了挂在一根树枝上,自己却躲在松树的后面。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剐蹭枝叶的窸窸窣窣,那两个人距离杨璟越来越近,许是担心杨璟突袭,他们的脚步也放慢了下来,杨璟甚至能够隐约感受到他们绵长而节奏平稳的呼吸!
这一切无不表明这些人并非寻常的百姓,从刚才他们毫不犹豫抽刀的姿态,就能够看出这些都是拥有着战斗经验的狠人!
杨璟背靠着树干,紧握着手术刀,极力压抑着呼吸,手心却渐渐渗出汗水来。
“哪里走!”
那两人果然中计,以为那衣服便是杨璟本尊,便大喊了一声,杨璟听得喊声,心头大喜,照他预计,只要他们挥刀劈砍,刀刃就会嵌入树干,他就从后头绕过来,用手术刀制住来人,如此便能够挟持人质,以求脱身!
他探头一看,却见那人并未挥刀,而是伸出手来,抓向了那件衣服!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没有动杀手,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错过了这绝佳的机会,他只能束手就擒。
值此关键时刻,他也不再犹豫,从树干后头闪身而出,一把扣住那人的锁骨,手术刀已经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头儿!”
后头跟上来的人见得伙伴抓了个空,却反被杨璟制住,顿时惊呼出声来。
而被制服的那人下意识要反抗,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却在他脖颈上抹了一道血痕,虽然并未伤及动脉,但鲜血汩汩而出,两人都不敢再动!
三四朵火光快速撞入松林之中,却是那黑衣女子带着剩余的人手,点着火把追了进来。
借着火光,杨璟看到了黑衣女子的正面,可惜即便是黑夜,她也仍旧带着面纱,可见警觉性之高。
“不管你是哪家的人,放了他,你自行离开便罢!”由于手术刀太过锋利,材质又出众,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让人心寒的光芒,她也不敢逼迫杨璟。
“哼,私自掘墓这等丑事都让我看到了,她又岂会真心放我离开”杨璟心里暗道,他的警觉性更高,自然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骗过,而且从黑衣女子的话里头,杨璟也听得出来,似乎除了这女子,其他各家也都在调查这桩案子,否则她也不会开口就认为杨璟是其他家族的人了。
“我想走的时候自然就会走,要你来罗嗦!把刀放下,身上的东西全掏出来放地上,慢慢退出林子!”杨璟如此威胁着,手术刀又紧了一紧,被制那人的脖颈再度涌血,温热了杨璟的手掌,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却发现这人脖颈上竟然刺着几个字!
借着火光,杨璟依稀能够辨别出这几个字,对于此人为何没有对他动杀手,而是伸手来抓他,杨璟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
“你敢!”面对杨璟的威胁,黑衣女子怒不可遏,杨璟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倾斜了一下手术刀的刃面,那刃面如镜子一般折射出火光,投影在黑衣女子的眼睛上。
“你说我敢是不敢!”
“大小姐,此人并非善类,头儿还在他的手里,咱暂且忍一忍罢”旁边一人如此劝着,那黑衣女子眼眸微眯,满是冰寒,却最终选择了妥协。
见得对方纷纷放下刀刃,又将身上之物丢于地上,杨璟才松了一口气,将身前这人的刀夺了过来,换下了手术刀,又在此人身上摸索了一番,确认没有武器,这才彻底安了心。
但很快他就如同受惊的刺猬一般再度警惕起来!
因为被他搜身之后,这小首领竟然也不自觉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幅度不大,但还是让杨璟给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的身上还藏有东西!”杨璟当即就警醒,探手入怀,果然碰到了小首领怀里暗藏的硬物,掏出来一看,他终于明白这小首领为何不对自己下杀手,对黑衣女子这群人的来历,也终于有了眉目。
见得黑衣女子带着那些人退出了松林,杨璟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挟持着那小首领,也走出了松林。
他今夜的目的就是要掘墓,就是要看看彭连玉的棺中是不是空的,若让他单干,还真没办法挖开这座大墓,如今黑衣女子这些人已经将墓葬挖开,就差没把棺材打开,他又怎会放弃!
“把棺材打开。”杨璟出奇地冷静和理智,加上他戴着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子,格外的冷酷,黑衣女子和那些同伴也不敢再造次,两三个人乖乖就将棺材给撬开了。
一股温热的腥臭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那些开棺的人没能忍住,纷纷躲到一旁去呕吐,黑衣女子也紧紧捂住了鼻子,而杨璟作为法医,早已见惯不怪,让他惊奇的是,他挟持的那小头领,竟然也面不改色,呼吸平稳。
杨璟挟持着小头领来到棺材边上,让人将火把插到旁边的土堆上,棺材内的景象便一览无余了。
虽然沉船案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但这段时间雨水连绵,初春料峭,气温很低,尸体的腐坏程度也比较小,仍旧能够看得清楚棺内尸首的样子。
见得棺内有人,杨璟先是松了一口气,这就足以说明自己身体的主人,并非彭连玉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朝那小头领低声问道:“你们掘墓开棺,应该是为了验尸吧?”
小头领沉默不语,黑衣女子却警觉了起来,杨璟见得他们的表情变化,也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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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 第五章 开棺之时,冷月又在笑
冷月当空,夜风尽情挑逗着火把,火光的照耀之下,黑衣女子即便隔着面纱,仍旧能够让杨璟感受到她的愤怒和冷酷!
“你是哪家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黑衣女子的怒问,杨璟只是紧握手中的长刀,直视着黑衣女子道:“你们既然想验尸,那就将验尸进行到底。”
“什么?!!!”黑衣女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就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你倒是想得美!”
杨璟并没有太过意外,因为黑衣女子从一开始就笃定了他是其他家族的人,如今继续让他们验尸,自然会认为杨璟是坐享其成。
但杨璟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既然是沉船案的一份子,但所有人都三缄其口,没人承认还有他这个失踪者,各家又不断四处搜查,早已说明沉船案并非意外,他既然要调查真相,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见得黑衣女子拒绝,杨璟便将小头领推了一把,指头敲着发寒的刀面,沉声道:“我说话从来不会说第二遍,给你五息的时间,不答应的话后果自负,勿谓言之不预。”
黑衣女子早已怒不可遏,指着杨璟便斥道:“你杀了他,你也跑不掉,有种你就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啊!”
周围几个人听得黑衣女子竟敢如此叫板,不由出了一头的冷汗,但小头领却没有太多的表示。
杨璟见得黑衣女子目光坚决,并非色厉内荏,也是微微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反而笑道。
“我为何要杀他?我只要带着他回巴陵,整个县城的人就都知道,县衙的人竟然偷偷掘墓开棺,你觉得百姓的反应会如何,彭家的反应又会如何?”
杨璟话音刚落,小头领顿时身子一僵,黑衣女子也是为之一滞,周围几个人下意识就退缩了半步!
见得这等反应,杨璟总算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之所以认为他们是官府的人,并非杨璟无端猜测,而是根据他的观察,推测出来的结论!
他先前看过小头领脖颈上的刺青,证实小头领乃是一名被流放服役的配军,而后又从他怀中搜出了一块衙役的腰牌!
所以他笃定这小头领就是县衙的衙役,非但如此,他还知道这小头领本身就是一名仵作!
因为开棺之时其他人都出现了慌乱和作呕的反应,但这小头领却面色如常,气定神闲!
仵作行人一直被视为卑贱之中的卑贱,通常由一些贱籍之人来担任,一些落魄道士之类的三教九流人物,也是仵作的人选之一,而这些被发配到地方的胆大又低贱的配军,显然是最佳的选择。
再者,他们既然敢来掘墓开棺,不可能不带仵作,杨璟身为法医,对同类也有着一种隐约的感应和共鸣,自然不难知晓这小头领就是仵作。
彭家乃是荆湖地区根深蒂固的大世家,传承数百年,他们大搞法事,甚至还开善堂,修建大墓,无论是基于对死者的尊敬还是出于面子的考量,都不会答应官府验尸的请求。
虽然不知道黑衣女子是哪一家的人,但她能够召集这些衙役和仵作,胆大妄为,偷偷掘墓开棺,多少与官府有着不小的联系。
若真如杨璟所言,让他带着这个仵作到巴陵县城走一趟,宣扬一番,怕是黑衣女子和这些衙役,都将遭到彭家的致命报复,更不用说官府的惩罚了!
杨璟捏住了他们的痛脚和把柄,黑衣女子即便再如何叫嚣,也只能乖乖被杨璟威胁,除非她能够下狠决心,将小头领和杨璟一并杀掉灭口!
“你你胡说!”面对杨璟的指控,黑衣女子终于露出一丝慌乱来,但她的表现也反映了她的怯懦,让杨璟推测出来,这些人肯定是瞒着上官的,若真有上官替他们撑腰,她也就不会这么心虚和没有底气了。
杨璟也不啰嗦,将搜出来的那块腰牌丢到黑衣女子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说道:“别否认,赶紧验尸吧,免得夜长梦多,我知道他是仵作,你过来替他当人质,让他去验尸。”
许是被杨璟揭破了身份,黑衣女子变得迟疑起来,倒是旁边的同伴反应过来,纷纷阻拦道:“大小姐万万不可如此!”
那黑衣女子看了看杨璟,又看了看杨璟挟持的仵作,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走了过来。
“好,我替他便是了。”
“大小姐”那仵作身子颤抖着,显然也被黑衣女子的举止给感动了。
杨璟知道这黑衣女子虽然嘴硬,但本心善良,否则也不会在官道上赔银子给他,此时见得黑衣女子答应下来,也并未太过意外,用刀头点住女子的咽喉,而后将仵作一脚踢开了。
他顺势用刀架住黑衣女子的脖颈,左手轻轻捏住了她的肩头,而后朝仵作吩咐道:“开始吧。”
那仵作回头看了看黑衣女子,见得黑衣女子微微点头,这才接过同伴递过来的工具箱,取出药散和干净的纱布,简单处理了脖颈的伤口,又到旁边的水洼洗干净手,这才走到棺材边上,开始检查彭连玉的尸首。
见得仵作开始工作,杨璟也往墓穴这边靠近,虽然他学过法医史,但对古代仵作验尸仍旧有着极高的兴趣,难得亲眼所见,心里竟然有些期待和兴奋。
不过死者为大,古人对尸首尤其尊重,想要看到解剖尸体的事情,那是不太可能的,再者,这些仵作都是世袭传承或者师徒传承,技艺都是口耳相传,并没有形成系统的学说,许多查验也都只是表面,对人体内部机制的运作都是基于中医理论,发冢验尸更是技术难题。
那仵作先将火把挪近一些,取出香炉来,点上高香,拜祭了死者,这才开始查看了死者的头面和颈部、双手,而后解开寿衣,进行体表查验。
查验的过程当中,黑衣女子似乎并没有避讳,这倒是让杨璟对她高看了一眼。
为了控制挟持这黑衣女子,杨璟的前胸几乎贴着她的后背,一股淡淡的少女体香不断涌入他的鼻腔,多少抵消了一些尸臭味,不过杨璟并没有太过在意。
“结果如何?”黑衣女子见得仵作停下来,便急迫地问起。
仵作沉吟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来,答道:“大小姐,这尸首两手两脚有些向前弯曲,两手握拳,肚腹鼓胀,脚底皱白,发髻发紧,口内有些许血迹,该是生前溺毙若是中毒,面色会呈现紫黯或青色,嘴唇紫黑,口鼻耳会有出血,诸多迹象表明,这彭连玉乃是生前溺死且并未中毒”
听得仵作如此答复,黑衣女子很是失望,但有听仵作继续分析道:“不过死者口唇开翻,面色蜡黄近乎暗红,眼窝深陷,该是生前有病,而且还是急症”
黑衣女子双眸陡然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有没有可能是中毒引发的急症?又或许有些厉害的毒药无色无味,便是死后也没有太多迹象?”
仵作见得黑衣女子如此激动,也不忍绝了她的念头,但又不能违背职业操守,便如实答道:“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但恕小人无能以小人的手段,也无法查验地出来”
黑衣女子闻言,眸光顿时又黯淡了下来,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便摆了摆手,吩咐道:“既是如此,便盖棺收敛起来吧”
杨璟闻言,顿时愕然,他早料到仵作除了表面检查,对尸体并没有太多手段,但没想到会如此草草了事!
他的法医物证勘查箱就背在身上,若让他来验尸,病理毒理各种生化检查和解剖等各种手段,都能够查验出真正的死因,可他正挟持着人质,又不能让这些人看到这些仪器,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
但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调查真相,如今临门一脚,又怎么可能功亏一篑!
“哼,什么狗屁仵作,在尸体上摸两下就敷衍了事,简直丢光了仵作行人的脸!”
这些人听得杨璟的嘲讽,顿时变了脸色,那仵作被杨璟如此叱骂,更是气得脸色发红,然而黑衣女子却陡然眼露精芒,又升涌出一线希望来!
在她看来,杨璟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他肯定也是奔着开棺验尸这个目的而来,再看杨璟身上那个黑布包着的箱子,结合杨璟的言语,她才恍然大悟,暗中猜测杨璟也是个仵作!
“你有办法对不对!”此时她也顾不得自己是人质的身份,扭头朝杨璟急问道。
“办法自然有,就怕这没卵蛋的仵作下不去手罢了。”杨璟很清楚古时仵作的忌讳,不得不用上激将法。
那仵作被杨璟一番嘲讽,早就怒火中烧,如今又被杨璟看轻,哪里还能忍!
“仵作行自有仵作行的规矩,若你真能够查验出端倪,我张证便服你又如何!”
听得这叫张证的仵作如此回答,杨璟也是心中暗笑,他也没办法将现代的法医理论告诉仵作,仵作也不可能听得懂,他只能退而求次,想一些折中的法子。
“但凡毒死之人,除了表面体征之外,肌肉骨血脏腑肠胃也同样能够查验出迹象来,不过我知道你们这些仵作脑子古板,又没胆子,开膛破肚剜肉刮骨的事情是如何都做不来。”
杨璟稍稍停顿,见得仵作并未反驳,知晓解剖果然是大忌,便继续说道。
“但凡毒剂入腹,便会存于腹中,这天气寒冷,雨水连绵,尸首腐坏并未太过严重,只需取出死者肠胃内容之物,融于水中,投喂给鸡鸭鸟雀青蛙蟾蜍这样的小动物,是否有毒一试便知!”
因为人死之后,机体循环会停止,毒素会沉积于体内,发散到其他器官和部位的速度会大大减慢,胃内容物如果存有毒素,自然能够试出来,就算尸体已经开始腐坏,毒素也渐渐散去,即便不动用现代手段,也能够检验出来。
尸体的腐坏都是从内部开始,虫卵也是在相对温暖的体内开始生长,但由于胃里头是毒素,所以即便发虫,沉积了毒素的胃部周围,也应该没有尸虫!
张证听杨璟说得头头是道,本来也是暗自心惊,但听完之后不由冷笑:“说到底还不一样要开膛破肚,否则如何取出胃里头的东西!”
杨璟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故作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而后缓缓说道。
“人都说穷则思变,不懂变通便只能落后挨打,谁让你开膛破肚了,只需用细小中空的铁管刺入肚腹,便能够将胃里头的东西给取出一些来,若无铁管,用细竹筒或者麦秸杆芦管都可代替!”
张证闻言,猛然抬头,完全没想到杨璟竟然能够提出如此巧妙的法子来,而后又低头沉吟不语,过得片刻,忍不住向黑衣女子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黑衣女子似乎也没想到杨璟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法子来,如今他们也是无计可施,再者杨璟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甚至于这样巧妙而折中的法子,很大程度上将他们好生震慑了一番!
于是她便朝仵作张证点了点头,后者便从仵作箱子里取出一根吹管来。
见得这铜制吹管,杨璟也是兴趣大增,他也没想到这种需要精细制作的器械,这仵作张证竟然会有。
这吹管乃是仵作用来检查口鼻耳等细小孔窍,以及让稳婆检查妇人下身的工具,张证捏着吹管,又摸着尸体的肚皮,用指节丈量,确定胃部的位置,用炭条画了一个小圈,这才深吸一口气,将吹管刺入了死者的上腹部。
黑衣女子也顾不得这许多,与其他人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张证的一举一动,便是杨璟,也有些激动。
因为这种土办法他自己也没有尝试过,他也急于看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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