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高月
两人一口气打了三大桶熟米,旁边胡大婶和青儿娘开始用模子做年糕,一个个圆润细腻的年糕便做成了。
小青儿在旁边兴致勃勃玩耍,捏了两只小兔子和一只小鹿。
捣完了年糕,李延庆站起身喘了口气,他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掀起衣襟擦了把汗,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一个中年妇人探头问道:“庆哥儿在这里吗?”
原来是村里的顾三婶,李延庆笑道:“三婶子,我在呢!”
顿时从外面涌进来五六个人,都是同村的乡亲,他们满脸笑容,七嘴八舌围着李延庆道:“庆哥儿,帮我们写几幅春联吧!”
乡邻的请求,李延庆当然不会拒绝,他便问胡盛道:“大叔还有别的事情要我帮忙吗?”
胡盛摇摇头笑道:“本来还想带你去杀猪,算了,我带虎子和柱子去,你去给大伙儿写春联,别忘了给我也写一幅。”
“大叔放心,忘不了!”
李延庆回家拿了件衣服披上,便被众人簇拥着去写春联了。
寒门枭士 第四十六章 不速之客
一个下午,李文村的家家户户都贴上李延庆写的春联,他肚子里有上百条春联,每家每户都可以不重样,他写的春联既新奇又吉利,消息很快传开,轰动了十里八乡,上门求春联的人家络绎不绝,李延庆也不拒绝,有求必应。』
甚至连鹿山镇的店铺也纷纷上门求李延庆给他们写春联,李延庆对店铺却不客气了,要收润笔费,他以每家五百文钱的价格,一口气写了十几幅好对联,赚了一笔过年钱。
新年来临,每家每户最大事情就是要准备祭祖了,小户人家虽然不像李氏家族那样专门修建一座宗祠,但几乎家家户户都把正堂清理出来,摆上先祖的灵位牌,又放上鸡鸭鱼和几样点心,焚香点烛,全家人准备正月初一祭拜先祖了。
除夕下午,家家户户都在忙碌地做年夜饭,炊烟袅袅,村子里弥漫着腊肉和米酒的香味,李大器被族长叫去宗祠帮忙,他们家一向没有年夜饭,李延庆晚上会去胡大叔家吃饭。
李延庆一个人在后院无聊地练习打石子,枣树上挂了一枚铜钱,他站在三丈外用石头打这枚铜钱,大黑则忙碌地给他捡石头,他打出一枚石子,大黑便冲过去,把石子叼回来放在他脚下,院子不时传来叮当的铜钱响声。
忽然,大黑对墙外汪汪地叫了起来,李延庆心中奇怪,外面会有什么动静,他爬上墙,只见从远处树林内走来一人,身材高大魁梧,头戴范阳帽,身穿短皂衣,肩上扛着一根哨棍,哨棍上挑着小包袱和一只酒葫芦。
这身打扮象极了水浒上的林冲,不过当此人走近,李延庆第一感觉就是此人不是善类,皮肤黝黑,长一张削瘦的长脸,脸颊上有道两寸长的刀疤,一双三角眼格外阴冷。
这时,他也看见了李延庆,生怕李延庆跑掉,便远远问道:“小哥,这里可是李文村?”
他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和酒馆的掌柜是一个口音,京城人,李延庆便道:“这里是李文村!”
“你们村有没有一个姓扈的汉子?”
姓扈的没有,不过倒有谐音姓胡的,李延庆心中一动,莫非他是来找胡大叔的?
他立刻摇摇头,“村里没有姓扈的,大叔搞错了吧!”
这名男子走到一丈外问道:“你们这里是孝和乡李文村就没错,或许他改成别的名字了,是一个很壮实的大汉,三十多岁,长得像头熊一样,和我一般高,武艺很厉害,你想想看,有没有这个人?”
这不就是胡大叔吗?李延庆心中升起一丝警惕,这人看起来不像善类,别是来找胡大叔麻烦的吧!
他刚要否认,旁边小路上传来了胡盛的声音,“卞老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大汉一回头,顿时满脸惊喜,“扈哥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胡盛却并不高兴,依旧冷冷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大汉有些尴尬,半晌回答说:“去年有人在镇上看到哥哥了。”
“哼!连我住哪个村都摸清楚了,你们果然是有心啊!”
“哥哥别这样说,方教主也是景仰.......”
“住口!”
胡盛喝止住了来人,他看了一眼坐在墙头上的李延庆,便冷冷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到我家里去说话吧!”
大汉连忙抱拳感谢,快步走上前笑道:“大娘身体如何了?旧伤在冬天还会作吗?”
“回去再说!”
他们二人从小路走了,墙头上的李延庆满脸惊讶,方教主,难道是方腊,方腊可不就是摩尼教教主么?
今年是1111年,李延庆想起今年生的一件大事,宋王朝财政吃紧,皇帝赵佶便在今年春天任命杨戬在京城以东设立‘刮田所’,强占田产,加征税赋,到处家破人亡,冤案不计其数。
同时在南方江浙一带设立了‘苏杭应奉局’,收刮民间的各种花石竹木和奇珍异宝,用大船运向汴京,每十船组成一纲,这就是著名的‘花石纲’。
这两件事便是宋江和方腊起义的导火线,不过此时他们还没有起义,但已经开始在秘密筹备了。
李延庆联系到刚才这个男子,他便隐隐猜到,很可能是方腊要来招揽胡大叔了。
不过从他们的话语之间,李延庆感觉到胡大叔的身世也不简单。
李延庆再也坐不住了,便跳下围墙,向胡大叔家跑去。
李延庆跑进胡大叔家院子,只见小青儿一个人蹲在菜地旁玩泥巴,她有点不高兴,撅着嘴,也没有理会李延庆。
李延庆见西屋关着门,估计胡大叔和那个大汉在西屋里说话。
这时,李延庆听见厨房有胡大娘的说话声,便悄悄向厨房走去,原来是胡大娘在和儿媳在说话。
“婆婆,那人到底是谁,出手这般阔绰,上来就是五十两金子。”
李延庆暗暗思忖,五十两金子就是五百两白银,这在任何地方都不是小数字,这人是在招揽胡大叔呢!
“金子咱们不能要,大郎肯定会还给他,媳妇,这人不是好东西,咱们得警惕一点。”
“婆婆,大郎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没听你们说起过?”
青儿娘姓张,李延庆一直叫她张婶,娘家在大名府,和胡大叔不是一个地方人,李延庆听胡大娘说过她的事情,但连张婶都不知道胡大叔以前是做什么的,足见胡大叔来历神秘了。
“我当初不是告诉过你吗?大郎原是京城武师,打伤人逃到汤阴县来。”
“可我感觉不像,刚才那个人分明叫大郎二大王,婆婆,你给我说实话,大郎以前是不是.......”
李延庆越好奇,难道胡大叔从前是占山为王的强盗吗?
胡大娘有点不高兴了,“你们成婚五年,青儿都三岁了,你还要一个劲问大郎的往事做什么?难道他对你还不好吗?”
‘哐当!’胡大娘重重将锅一扔,转身向厨房外走去,李延庆吓得连忙趴下身子,在地上挖泥巴。
胡大娘走出厨房,正好看见李延庆,不由一怔,“庆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延庆挤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脸,“大娘,我在和青儿玩泥巴呢!”
“哦!你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要早点吃年夜饭了。”
“大娘,我忘记说了,爹爹今晚要在祠堂里陪族长守夜,不回来吃年夜饭了。”
胡大娘笑了笑,“看来你们族长很看重你爹爹,这是好事,那快去洗手,青儿,你也跟二哥哥去洗手。”
李延庆上前拉着青儿的手去井边了,这时,婆媳二人都不说话,各自端着菜向正堂走去,西屋门忽然开了,只听胡盛冷冷道:“吃完饭你就走吧!看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我今天不跟你翻脸,但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哥哥,你干嘛这么犟呢?难道你一定要教主来劝你才行吗?”
“给我闭嘴,他若敢来,我就直接报官!”
“哥哥难道连金子也不想要吗?”
紧接着‘砰!’一声拍打桌子,胡盛怒道:“金子你拿回去,我不要!”
汉子也怒了,喝道:“姓扈的,我也最后劝你一句,这是方教主看得起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滚!”
胡盛暴怒了,一把将那人扯到院子里,“给我滚出去!”
汉子也大怒,反手掐住胡盛脖子,两人滚翻在院子里,撕打起来。
李延庆急忙拉过小青儿,想把她保护住,不料平时柔弱的小青儿见有人欺负爹爹,她忽然变得异常凶悍,象只小老虎一样冲过去,抱住汉子的大腿,狠狠一口咬下。
疼得汉子大叫一声,胡盛趁机甩开他,一把将女儿拉过来,交给李延庆,“看好她了!”
李延庆死死抱住小青儿,只觉她拼命挣扎,要帮爹爹打架,就俨如她骨子里的悍勇这一刻被激出来了。
这时,胡大娘也拎着一把刀从厨房里冲出来,用刀指着男子怒斥道:“卞老三,今天是大年三十,老娘不想跟你翻脸,过去的事情我可没有忘,若你敢再来,我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疤脸汉子最终没有继续打下去,他看了看他们母子,又看了一眼李延庆和小青儿,克制住满腔怒火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我会回去向教主如实禀报,让教主来做主吧!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转身便怒气冲冲离去了。
寒门枭士 第四十七章 新年祭祖
这顿年夜饭吃得压抑无比,胡家一家四口谁也没有吭声,李延庆匆匆刨完一碗饭,吃了两块腊肉,便拾起一袋骨头道:“大叔,我先回去了。”
胡盛点了点头,“明天早上我可能没法陪你跑步了,你自己跑吧!”
“我会的!”
胡大娘又连忙给他盛了一碗饭菜,让他晚上饿了吃。
“谢谢大娘!”
“庆哥儿!”胡大娘追了出来。
“大娘还是什么事?”李延庆停步问道。
胡大娘平静地对他说:“大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有些人情世故你不懂,今天看到的事情对谁也不能说,甚至对你爹爹也不能说,记住大娘的话了吗?”
“大娘放心吧!庆儿心里明白着呢。”
李延庆端着碗一溜烟便跑回家了,刚把骨头扔给大黑,李二李三又跑来找他去放鞭炮,李延庆一个人在家无聊,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这一夜,李文村家家户户都在欢声笑语,到处是鞭炮声响,李延庆尤其受欢迎,每家每户看见他都要把他拉进去吃块腊肉,啃块骨头,连李二李三也跟着他沾光,口袋塞满了糖果。
但胡大叔家却十分沉寂,天刚黑,家里的灯便熄灭了。
李延庆站在草垛上望着胡大叔家,心中感概万千,胡大叔家就是一个小小的缩影,一叶可知秋,大宋的动荡岁月要来了。
......
五更时分,李延庆又起来跑步了,他穿过树林,沿着永济渠向南奔跑,此时永济渠已经完全冰冻,大大小小的船只都被冻在水中,很多长年在船上生活的漂人也临时搬到岸上,搭起一个个窝棚,等待着春天来临。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风俗,家家户户都要祭祖,就连这些生活贫苦的漂人也不例外,他们在窝棚门口摆上香烛和一点祭品,把祖宗的灵位牌也摆放,几乎每个窝棚前都在忙碌祭祖。
李延庆一口气向南跑了二十里,南面是另一个小镇,叫做张家集,又叫张集镇,二三十户人家,规模要比鹿山镇小得多,只有一家破旧的客栈,四周也是大片树林和草地。
今天只有李延庆一人跑,未免有些不习惯,他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此时是冬日的五点左右,天还没有亮,天空星光璀璨,空气格外透彻,将大地撒了一层朦胧的银色。
官道上已经有了几个稀疏的行人,和平时相比还是少了很多,毕竟今天是大年初一。
李延庆忽然在路边一丛灌木旁看到了一根挑着酒葫芦的哨棒,他的脚步迟疑一下,慢慢行走,紧接着在草地上看见了一个人,就是昨天那个汉子,他竟在这里睡觉,小包袱枕在头下,范阳帽则盖在脸上。
这汉子身上不是没有钱,向南走一里,便能到张集镇上投宿,可这人宁可在野外睡觉.......
李延庆见他脚动了一下,便不敢再多想,加快步伐向北跑去。
今天当然不用上学,但卯时正,也就是清晨六点整,李氏家族要开始祭祖了,父亲再三叮嘱他不要迟到,李延庆看了看星光,心中估算一下,此时离卯时应该不到一刻钟了,他来不及回村子,直接向鹿山镇奔去。
新修好的宗祠比原来大了不少,但格局并没有变,建筑和从前一模一样,主要是院子变大了。
祠堂内外此时已经挤满了数百名李氏族人,鹿山、潜山、文村和松河四房的族人都赶到了宗祠,县里的族人也赶来了,甚至还有一些族人是从外地赶回来。
李氏家族人丁兴旺,短短百余年便从四个男丁繁衍到三百余人,这也是大宋社会安定、经济发达的一个缩影,孝和乡近一半的村子也是在近五十年内才逐步出现的。
祭祖还没有开始,族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只有参加筹办祭祖的十几名族人格外忙碌,进进出出川流不息。
这时,李延庆看到了父亲李大器,他坐在门口负责登记,被十几个族人包围着,虽然父亲看起来有点疲惫,但满脸红光,兴致很高,这也难怪,他已经被家族冷落多年,今年终于得到了重视,他心中当然十分舒畅。
李大器也看见了儿子,他用笔指了指院子,让李延庆先进院子去玩,他实在太忙,过来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李延庆走进院子,院子里挂满了灯笼,亮如白昼,和外面一样挤满了族人,只见在老槐树下坐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被一大群少年和年轻人包围着。
“你们不知道,京城满地都是钱,十贯钱对我们可是两三年才能攒下来,可对京城人来说,就是一顿饭钱。”
周围人一片惊呼,人人眼中都露出羡慕之色,李延庆知道这人是谁了,是潜山村的一个族人,叫李冬冬,听四叔李大光说,好像在京城开了家茶馆,在李氏宗族中属于混得不错的人,他也是刚从京城赶回来祭祖。
李延庆也好奇地挤在一群少年中,听听京城的见闻。
“到清明时节,倭瓜刚刚上市,一对新鲜的倭瓜,咱们这里卖多少钱?”
“最多十文钱!”一名少年接口道。
“可你们知道京城卖多少钱,一对刚上市的新鲜倭瓜要卖三十两银子。”
周围人再次一片哗然,李枫激动得挥手道:“那我们赶紧把倭瓜运过去卖,岂不是发大财了!”
李延庆忍不住冷笑一声说:“两三天后十文钱也不值了。”
李枫认出了李延庆,脸一红,连忙把脸转过去,装着没看见他。
李冬冬笑道:“这个小哥说得对,京城人就是图个面子,三十两银子的倭瓜也没有几家人买得起,有大户人家买了后也不吃,而是用红绳子系挂在大门前,表示他们有钱,买得起新倭瓜,过几天倭瓜铺天盖地上市,一对也就六七文。”
这时,李文贵铁青着脸从正堂走出来大吼,“时辰要到了,开始排队吧!”
二三百人当然不可能全部进正堂拜祭,只有少数年长的族人才能进堂拜祭,其他人都在院子里拜祭,甚至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连院子都进不了,只能站着院外。
院子里乱成一团,大家寻找各房队伍,李延庆却准备溜出去,既然十二岁以下不能进院子,他当然也要出去。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延庆一回头,却是刚才的李冬冬,李延庆连忙躬身行礼,李冬冬笑眯眯道:“我要谢谢庆哥儿的春联,写得真好啊!连京城都没有那么好春联,可惜我知道得太晚,否则今年就能赚一笔小钱了。”
李延庆明白他的意思,便笑道:“我今年大概写了七八十幅吧!把它们抄下来,明年不就可以赚钱了吗?”
李冬冬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这是个好主意,这小子头脑比自己还灵活,也是个做生意的料。
他想了想便道:“正月初五,我家里要摆几桌酒,到时庆哥儿也来吧!我请你坐主桌。”
“我怎么能坐主桌?”
“先不管位子,你来就是了!”
李延庆也有一些想法,正好和这位冬叔沟通一下,便笑着答应了。
这时,李文佑挤了过来,“庆儿,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
李冬冬连忙给族长行礼,李文佑却不理他,把李延庆拉到一边,“等会儿你也进主堂拜祭,若都保正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别理他就是了,一切由我来做主。”
李延庆便知道族长兄弟又为自己闹矛盾了,便道:“族长忘记我说的话了,大祖之事千万不能招摇,族里人多嘴杂,一些闲言碎语若传到官府耳中,会惹出事端的,我还是在外面吧!既不坏家族规矩,也不用担心大家议论。”
李延庆说得很有道理,李文佑一时有点为难了,他是担心大祖之灵不高兴。
李延庆便取出童子会的魁首铜梅递给他,“把它放在供桌上,大祖就不会怪罪族长了。”
李文佑大喜,还是李延庆想得周到,他连忙接过铜梅道:“就依你,你在院里子拜祭,别出去了。”
“族长去忙吧!我知道。”
李文佑嘱咐两句便匆匆走了,李延庆却一转身向院外走去,在院子里拜祭还是要磕头的,他才不愿意呢!还是在外面更加自在。
更重要是,李延庆急着要回村了,在路上看见的那个汉子始终让他放心不下,他必须要赶回去提醒一下胡大叔,那汉子并没有离开汤阴县。
‘咚!’宗祠内一声钟响,卯时正已到,祭祖仪式开始了,李延庆便趁机离开了宗祠,撒腿向李文村奔去。
寒门枭士 第四十八章 洒泪惜别
李延庆一口气跑到村口,此时东天空翻起了鱼肚白,天色已麻麻亮,刚到村口,却见胡大娘扶着儿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张婶哭得像泪人一样,身子又弱,走几步就蹲下呕吐。
李延庆心中一惊,连忙奔上前问道:“大娘,出什么事了?”
“庆儿,小青儿失踪了。”胡大娘焦急地道。
“啊!怎么会?”
“我们在屋里祭祖,她在院子里玩,等我们出来,人已经不见了,你胡大叔已经去找了。”
李延庆立刻明白了,一定是昨天那个汉子把青儿偷走了,他心中顿时懊悔万分,自己应该先回村里给胡大叔说一声,他一时大意,便出事了。
他急得拔腿就往南跑,胡大娘叫住他,“庆儿,你去哪里?”
“那个人是从南面来的,胡大叔一定向南追去了,我去帮胡大叔找人。”
“庆儿等一等!”
胡大娘松开媳妇跑了过来,她用身体挡住媳妇的目光,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递给李延庆,“这个给你防身,自己当心点,不行就跑,那人追不上你的。”
“大娘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
李延庆接过匕放入怀中,撒腿便跑,这时,大黑也从村子里跑出来,向小主人的背影狂追而去。
.......
李延庆并没有去张集镇,他知道那人抓走小青儿是为了逼迫胡大叔答应跟他走,并不是要真的带走小青儿,所以那汉子不会走远,一定就在附近。
“大黑,这边!”
李延庆奔出数里,离开了官道转而沿小路向南奔去,南面也是一大片树林,和他家背后的树林连为一体,李延庆想到那汉子昨天既然是从树林里出来,那十有**还是躲在树林内。
天还没有大亮,树林内更加昏暗,地上铺满了落叶,走在上面沙沙作响,李延庆走了一百余步,他忽然一摆手,让大黑停下,他似乎听到了什么?
他侧耳听了片刻,只听在东南方向又隐隐传来一声怒吼。
“在那边!”
李延庆带着大黑撒腿便向东南方向奔去,大约奔出一里左右,李延庆忽然停住脚步,一把抱住大黑,嘘了一声,他已经看见了,在数十步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看装束应该是胡大叔,正面对着他,另一个人则背对着他,后背包袱,一手拎着哨棒,再细看,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手中正是小青儿。
而在小青儿下面,则是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李延庆顿时明白了,假如胡大叔不答应,小青儿就会被狠狠惯下去。
李延庆心中怒火中烧,他按着大黑的头,一人一狗悄悄向皂衣汉子身后靠近。
“哥哥,我可是一片好意,不计前嫌邀请你去南面享受富贵,你却怎么待我?你让我怎么回去向方教主交代?”
“你怎么交代是你的事,把我的小娘子放下,我们各走各的路,否则我的小娘子若有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
皂衣汉子并没有察觉后面有人向他靠近,他依旧高声道:“象我们这种血债累累之人,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扈哥哥,当年你们父子在魏州是何等威风,你十六岁就统领了上千人,方教主后来也对你另眼相看,可是你却不领情,你虽然躲了十年,可你觉得自己真能躲过一辈子吗?跟我走吧!官府迟早会找到你。”
这番话并没有让胡盛有任何反应,他目光依旧紧紧盯汉子的左手,女儿似乎已晕过去,一动不动,令他更加紧张。
但李延庆却终于知道胡大叔的身世了,原来是河北保甲起义,1o84年檀州、魏州数万保丁起义,断断续续坚持了十年,于十六年前被彻底镇压,估计胡大叔的父亲就是领袖之一,起义失败后胡大叔逃到江南躲了几年,因而认识了方腊,但又和方腊不投机,这才来到汤阴县,成了自己的邻居,一躲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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