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灵之书

    暮雨觉得这件事的后面，有着太多触及不到的黑暗：“看来我们都低估咱这个哥哥了，还以为他只他的书，却连他什么时候和这些人搅在一起都没半点察觉，你平时就没发现什么吗”

    志鹏道：“姐你知道，我和他平时一天说不上三句话，而且咱们这位哥哥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他想什么，做什么，半个字都不会透给你！”

    暮雨道：“他真敢杀这么一位达官贵人他是和咱爹一块赴宴呀，他能完全不计后果”

    志鹏道：“哼，就算不杀人的时候，他也没顾过你和我啊”

    暮雨沉默了。

    暮雨又道：“这事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咱们这个哥哥陷入的应该还挺深的。甚至有可能超出我们的想像，好啊，在我们面前是半点风声也不露啊。”

    志鹏好像记起来姐姐之前说过什么，道：“姐，你之前说过，什么有大事要发生了。那是什么意思，和这个眼前这件事，有没有联系姐，你可别骗我啊。”

    晚饭时，大家吃得很沉闷，各有各的心事。唐老爷突然问暮雨，觉得吕志真怎么样，还有没有印像

    立华回答没有。

    唐老爷接着说，吕志真的父亲吕元吉和他是生死之交，吕元吉正在帮家在处理这桩祸事，吴志真又和暮雨打小就有婚约，不如就此成亲算了。

    暮雨心头一震。

    志鹏却幸灾乐祸地低头扒饭。




第四十一章 各奔东西
    唐老爷扭脸直视志鹏，问道：“你乐什么等一会儿，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志鹏顿时愁眉苦脸，答道：“怎么了，爹哎呀，我在牢里一天也没睡好，我都快困死了，您还是放我去睡一觉吧。”

    这下换到姐姐暮雨偷笑了。

    唐老爷气得“砰”地拍了桌子：“你们的眼里都还有没有祖宗家法还有没有你们这个爹”暮雨吓得收住笑容，志鹏直接把脸都埋进了碗里。

    大家一时都找不到话讲，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唐老爷指着志鹏道：“你看看你，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志鹏反问道：“我怎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呀”

    唐老爷道：“我就见不得你这一脸玩世不恭。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尺躯。你知道你祖宗在你这年纪在干什么吗已经学成出仕了，不是七品也是品，就是你爹我不如祖宗聪慧，那至少也是规规矩矩的啊！”

    志鹏咬了一块红烧肉，才道：“爹，你说这个没用，您是您，我是我，噢，就说姐姐，当初，你和吕伯伯喝醉了酒，一高兴，两家就成了亲家，有这么办事的吗一杯酒把人家十几年之后的事都定下来了，也不问问十几年后是个什么情况……”

    暮雨看着父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伸手拉了拉志鹏的衣角，小声说：“志鹏，别说了！”

    志鹏甩开姐姐的手：“不说不说，我这个败家子没资格说话，说了等于放屁。”

    志鹏站起来，走掉了。暮雨犹豫了一下，也走了。

    唐老爷嘟哝道：“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卫夫人紧着几步走上前：“老爷！老爷！别同孩子动气，志鹏刚关了七天……”

    唐老爷道：“我看是关少了，关少了，关少了……”

    卫夫人道：“跟自己的儿子犯得着发这么大火吗”

    唐老爷：“你这个当娘的倒好，刚才一句话也不说。这会来劝我，你倒是早点来劝啊！”

    又一顿不欢而散的晚饭，唐家已经很久没正正经经且和和睦睦地吃一顿饭了。

    志鹏没好气地摔打哥哥没带走的物什，暮雨跟进门：“咱爹算开明的了，你犯不上惹他生气。”

    志鹏道：“姐，我和你不一样，我这一场祸闯下来，花了他几千两银子，还折进去一大堆人情，我挑着话让他出出气，要不然，老头非憋死不可，唉，你不是要走吧”

    暮雨道：“就你聪明，我这一趟出来，本来就是有任务的，难道我还特地不成”

    志鹏一惊：“任务”

    暮雨点头：“我的事，现在还不能跟你说。倒不是姐姐要保密，只不过各处有各处的规矩，家里人原是不能说的。”

    志鹏叹了一口气，道：“你一走，我呆在家里还有什么意思”

    暮雨道：“少胡说，我跟了师父修行这么多年，你不是一样过来了吗我看爹嘴上对你狠，心里头还是舍不得你这老疙瘩！”

    志鹏：“我说姐，我觉得经过这次的事，我真的在家里呆不住了”

    暮雨道：“呆不住你想干嘛，你又不读书，跟人学徒吧又总让人开除，你想干什么”

    志鹏道：“姐姐，我跟你去，跟你一块修行可以吗”

    暮雨扑哧一笑，道：“傻弟弟，我们那可不收男的而且你是男孩，说不定还指望着你光耀门眉呢，你倒跑去修行了。”

    志鹏吃惊道：“是吗是不是你们修行之人，都不能结婚啊”

    暮雨笑了，道：“这天下门派各有各的规矩，有的必须出家了断凡根，有的呢可以在家修行，还有的本就是家族买卖，祖传父，父传子，不让人家结婚，人家不是断了香火吗”

    志鹏突然正经起来：“姐，你说我能离开家，去闯闯吗”

    暮雨有些顾虑：“就你这性子，我看根本就不适合你知道吗！”

    志鹏道：“什么叫不适合我，我还没干呢，你怎么就知道不适合我。”

    暮雨认真地说：“弟弟，修行是一件很苦，很无聊的事。做多时候都很无趣。而且我没法为你做决定，这事太大了，你得和爹商量一下。”

    志鹏一下就急了：“那你的事为什么不跟爹商量呢”

    暮雨噎住了，半晌，眼睛湿润。志鹏自知语失，欲上前解释。暮雨狠狠地搡了立青一把，夺门而去。

    是夜，唐老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直觉告诉他，家里总有些事情瞒着他。卫夫人让他别瞎想。唐老爷还是觉得有问题：“暮雨她生什么病，她这趟回来，像变了一个人。”

    卫夫人搪塞：“这有什么奇怪的，女大十变，你就别替她操心，孩子有自己的情况。”

    唐老爷道：“不是，打小她和吕家孩子志真挺好的，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

    卫夫人道：“女孩子大了，会有自己的心思，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别人说了不算，就像我对你，你们家来提亲之前，我就喜欢你啦，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我妈说啊，那时候吓得个要死，不敢说，可是越是心里害怕，越是放不下，给我说媒的人还少女人呀，在这上头，犟着呢，十头牛也拉不回头……”

    唐老爷很快警觉：“听你这话，暮雨已经有人了”

    卫夫人犯困，顺嘴道：“怕还不止呢！”

    唐老爷警觉地问道：“你说什么”

    卫夫人迷迷糊糊道：“我是说，吕家那孩子就算了吧，别硬往一块凑，已经晚了，别让人家骂！”

    唐老爷大惊，一下子撑起身来：“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瞒着我”

    卫夫人这才醒悟，自己多嘴了。

    见再无法隐瞒下去，对唐老爷耳边一阵嘀咕。唐老爷猝然倒在枕上，长叹：“祖宗呀，我，我真是愧对祖宗……瞧我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邪行呢！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弄的！”

    次日，卫夫人只好告诉暮雨自己失言了，这事已经被唐老爷知道了。暮雨倒还豁达，她觉得父亲知道也好，也免去了吕家的婚约。

    提及志鹏想离家的事，卫夫人让志鹏还得三思，外头毕竟比不上家里，凡事都有父亲罩着。志鹏觉得母亲言下之意，似乎是说父亲并不反对，只要他自己想清楚就好，便放心起来。



第四十二章 山高自有客行路
    卫夫人语重心长地说：“这一段，咱家出了多少事，你爹的性情你们也都知道，他心里也不好过，说几句话，你们别在意。父亲就是父亲。要说起咱们这个家啊，那靠着祖宗的福荫从来是吃不愁，穿不愁。可是这才几天啊，咱们这家，就成这样了，不知道我平日里是造了什么孽了。！”

    说着，她眼圈红了。平日里，卫夫虽有些唧唧歪歪、唠唠叨叨，可是在孩子们看来，有母亲在这个家唠叨着才有了家的气氛，要是没有她喋喋不休的唠叨，这大宅子冷冷清清的，倒还真不像一个家了。

    不过，这样的唠叨平日里，谁也不曾听进去过。

    看着母亲伤感，暮雨姐弟相互看了一眼，暮雨拉住母亲的手：“娘，别难过，我们一走，父亲可就全靠你照料了。”卫夫人点点头。

    暮雨接着说：“就今天吧，志鹏也想去楚庭，我得去鹤城，我自己有钱，志鹏怕是需要点盘缠。”

    志鹏摆摆手：“别别别，我什么钱都不要，娘啊，您帮我转告老爷子，我欠他的几千两银子，总有一天，我会还给他的！”

    卫夫人还是从襟内掏出一手绢包来，刚要伸手，志鹏忙把她手挡回去：“娘，我说了，我什么钱都不要！”

    “你这孩子啊，倔脾气和你爹有得一拼！这不是你爹的钱，这都是我自己的！”说着，卫夫人打开手绢，露出一对金手环，“你们俩一人拿一个，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是我们卫家的传家之物，现在留给他们，却哪也别把娘给忘了！”

    姐弟俩面面相觑，还是郑重地收下母亲的馈赠。完了，卫夫人又掏出一小包的银子，塞到志鹏怀里。

    三人来到唐老爷书房，暮雨轻叩房门：“爹，我和志鹏来和你告别！”无人答应。志鹏大声说道：“爹，儿子走了，儿子欠家里的，总有一天会还的！”仍然无人应答。

    推开门，房间空空荡荡，只有那些古书默默的沉睡着。

    暮雨和志鹏整理好行囊，穿过院落，转过廊子，怔住了。唐老爷竟站在门边，默默地注视他俩。

    唐老爷拍拍小儿子的肩膀：“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志鹏，你终于知道怎么不挨你老子的棍子的了。你们走吧，别忘了欠我的的银两。我和你娘没事，我们身子好着呐，你们走吧。”

    唐志鹏垂下眼睛。

    姐弟俩迈出唐府大门，看着对他们摆手告别的父亲和母亲，终究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也离开了阴山县，奔赴各自的明天。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未来如何，他们都不知道，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他们在无意之中，因为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灾祸，莫名其妙的将和要发生的一系列翻天覆地的变局交织在一起，当然这也包括那个已经走掉了哥哥唐志鲲，也亦然。

    向东走了二十多天之后，姐姐弟也依依不舍的分别了。姐姐坐上了去鹤城的船，弟弟志鹏则继续东进，去楚庭。

    姐姐暮姐之前一直都跟随母岳魏夫人呆在楚庭，对那些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早在回家之前，她就听说了白莲的各支系云集楚庭，可能要有大事发生。而且，各大派系都在招兵买马，这时候弟弟要是前云投奔，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原来白莲一脉，与传统的道门都不同。他们专在民间乡里发展，广收弟子、门徒，和传统道门低调隐秘的风格，完全相反。这样一来，教门发展很快，不到百年的时候竟然势力遍布天下，甚至于一些历来很低调的道家势力也和白莲开始来往，这其中就包括暮雨的师傅，南岳魏夫人。

    不过，这样一来各地方实力派也纷纷做大，难于统一号令。除了当年创教祖师、飘高老祖的亲传弟子，以白莲正宗自居的成少卿之外。其它大的派系还有黄天道、无为教、罗教、三元会、龙华会、天地门、青莲教、卦教、西大乘教、圆顿教、金幢教等等。

    其它小门小派更是多如牛毛。虽然各派也承认自己是白莲一脉，却是各怀鬼胎。

    又独自行了十余天，终于是抵达了楚庭。志鹏自然不愿去找哥哥志鲲，他有姐姐给的地址，打算先去投靠姐姐的朋友先落脚。

    志鹏拿着姐姐暮雨给的地址，在城里打听之后才知道，这地址根本就是在城外的一个僻静之处。等到了地方，一个穿绸的老妪领志鹏往里面走，这地方很大，志鹏几乎有些不敢确认，待再次对照地址后，他才走了进去。

    一进园子，迎面就看见“赤火堂“，堂前栽着几颗苏铁树，还有一些有名的树，四周那点点绿叶，在细雨中发清发亮。顺着“赤火堂“的小路走过“山火堂“，跨过石门，果真如匾额上写的“星火燎原“，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

    小山下的荷池曲径，小桥流水“丁冬，丁冬“的水声夹杂在阵阵的鸟语虫声之中，交织成一曲动人的“琴曲“；山上峰回路转，逶迤曲折，常春树和迎春花黄绿相映，显得格外动人。

    站在小山顶的“积薪亭“上，俯看整个园子，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如画美景，尽收眼底，真是人间仙境。

    从小山上下来，走入后园，那一株株高大得桔冠宛如一把把撑开得绿伞，它们挨地开枝，枝干多得不计其数，枝上的叶子挤挤挨挨，一簇堆在令一簇上，叶面在春雨的滋润下长出一层新绿，新绿在阳光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绿意。摘一片在手心中一揉，强烈的叶香沁人心脾。

    最诱人的应算桔花了，绿叶丛中点缀着一朵朵，一簇簇，活像满树的雪花，那浓浓的幽香更令人陶醉。

    后院有几座巨大的古宅，在苍色的山岩的之后。宅后一片竹林，鞭子似的多节的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来。下面一个遮满浮萍的废井，已成了青蛙们最好的隐居地方。

    唐志鹏怯惧那僻静而又感到一种吸引，因为在那几乎没有人迹的草径问蝴蝶的彩翅翻飞着，而且有着别处罕见的红色和绿色的蜻蜓。唐志鹏觉得，再这样逛下去，自己也就和那些无人注意的草木一样静静地生长开了。

    老妪把唐志鹏引到一个安静的房间，说这就是他姐姐暮雨曾经住过的地方，让他先就在这里休息一晚。

    当走进暮雨的房间，立青更惊讶了，这样精美的客房实在少见，竟然内外一共三间。

    志鹏走进卧室，他脱掉鞋子，光脚丫走在红木地板上，看着地上西域样式的羊毛地毯，还有一张双人大床，他抚摸着，心情有些复杂。



第四十二章 相逢景秀丛
    在姐姐住过的房间里睡了一晚，志鹏睡得还是很香，天光透过窗纸漫射进来，志鹏揉揉眼睛，一个多月以来的劳累和奔波，似乎都远离了自己，赶紧起来穿衣。

    都住了一晚了，还没见过这里的主人呢。

    根据家中仆人指引，志鹏走到园中一座小院跟前，这里很幽静，只听到鸟鸣声，他鼓足勇气，在门上敲了敲，无人开门。志鹏犹豫了一下，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堂屋里仍是一片幽静，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少女面红耳赤地追打着一个高大男子，冲进侧间，躲闪中，那个男子连连求饶，只是笑作一团，立青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