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驸马

李岩笑道：“周督帅这是担心我军会袭取山东吗？”
陈名夏点了点头，“确是如此。我山东实力目前不如闯军，但反击的能力却是有的。我想那种局面也不是闯王所希望的吧！”
在主要的事情确定之后，李自成便离开了，留李岩、牛金星继续和陈名夏继续谈。
天近三更，牛金星和李岩去见李自成，他们把谈好的东西草拟了一封奏折。





末代驸马 第九十六章 议和4
李自成看过之后，略表满意。他放下奏折，望向李岩道：“林泉，你和周显为旧识，你觉得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李岩回道：“有真有假，但主要的那些应该不会有差。他这个人，智勇双全，勇冠三军，乃当世英才。但他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心中有义，顾及太多。就像这次，若是他以利为先，就应该尽提山东之兵护送朱慈烺南下。挟天子以令诸侯，重整南方半壁河山，以争天下。但他没这么做，他送朱慈烺去了南京，却宣布山东自立，只为谋求和我大顺和议。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能做出来的或许也只有他了。但就是这点，却不得不令人佩服。所以，他说他有意出击满虏，微臣是相信的。”
李自成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向牛金星道：“丞相说呢！”
牛金星道：“微臣不熟悉周显，但心中总有个疑问，他这么做到底图什么？若不是观其历来所为，我会觉得他的所为完全是蠢不可及。”
李自成摇头苦笑道：“朕也有这样的疑问。林泉，你说呢！”
李岩道：“其实也好理解。他把整个天下当成了一盘棋局，不在乎一棋一子的得失，只看重全局。”
李自成面露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李岩沉默了片刻道：“现在在内有我军、隆武军和在南部的明军，还有诸多小势力。彼此厮杀，最后决出一个胜者，然后坐拥天下。但在外，却始终有满虏这个大敌在。而周显跳出了这个争天下的圈子，愿意主动去迎击满虏这个外敌。陛下可曾想过，若是他最终真的收复了辽东，天下人将怎么看他？他叛明自立，这是典型的不忠不义之举。但他若竖起抗击外敌的大旗，还有人会如此认为吗？又有多少人愿意主动投入他的麾下，为他效力。”
李自成眉头紧蹙，“你说他这是在邀天下之名？”
李岩点了点头，“可以如此说。但同时，他也冒着巨大的风险。这种风险不仅在于满虏并非一个弱敌，他想要取胜并非那么容易。还在于我军势大，在很短时间平定天下并非完全不可能。若在周显击败满虏之前，天下已定，那他还有什么机会？周显四处征战，少有败绩，善用奇计。这次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在拿自己的所有在赌。”
李自成沉默了好半晌，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惜这样的人却不能为朕所用。”说完，他突然笑了，“幸亏还有林泉你在朕的身边，丝毫不逊于他。”
李岩忙躬身拜道：“陛下谬赞，微臣实不敢当。”
牛金星在旁看了看李自成，又看了看李岩，皱起了眉头。
李自成转向牛金星笑道：“当然，丞相也是大才。只不过丞相所擅长的地方，和林泉又有所不同。你们两人就像朕的左右手，缺了谁都不行。”
牛金星慌忙跪下，带着哭腔道：“能为陛下效力，实乃微臣之幸。”
李自成上前扶起他，“丞相快快请起。还是要麻烦丞相替朕写一封信给周显。一方面，和他敲定和议条件。另一方面，也向他释放一些善意，为将来计。”
牛金星道：“陛下放心，此事就交给臣来办。”
李自成点了点头，向李岩道：“林泉，现在平之在你军中认何职？”平之是李岩弟弟李年的字。
李岩愣了一下，“家弟现在并无实职，只在微臣身边处理一些杂事。”
李自成笑道：“你啊你，怎能让平之委屈成这个样子？让他先当一个都尉吧！带一部人马和君臣一起前往济南去见周显。等他回来之后，升为威武将军。”广西
在攻取开封之后，李自成设置了官制司。在武职方面除了继续沿用明朝的五军部，设左右都督，总兵、副将等官职外，对专职征伐的将军按官职大小分为九品。
一品，权将军；二品，副权将军；三品，制将军；四品，果毅将军；五品，威武将军；六品，都尉；七品，掌旗；八品，部总；九品，哨总。
权将军只有刘宗敏和田见秀二人。李过、刘芳亮、袁宗第、李岩、刘希尧等都是制将军。罗虎、张鼐、李双喜、李梅等人都是果毅将军。武威将军仅次于果毅将军，李年这是直接被李自成提拔为中级将军了。
李岩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却见李自成摆了摆手。“此事就这么定了。还有件事，林泉，你代我去武库挑选一杆长枪，到时候一并带给周显。”
周显走进后院，看朱媺娖头顶别了一朵白花，满脸愁容的呆坐在石凳上。在她的旁边，昭仁小公主正拿着一个五彩风车边跑边吹。风车鼓鼓的转，她开心的笑着，和朱媺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周显，小公主扑哧扑哧的跑过来，向他伸开双手。
周显抱她起来，向朱媺娖道：“今日无事，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朱媺娖面露犹豫，小公主却奶声奶气的说道：“我要出去，我也要去。”
朱慈烺离开了济南，但他们兄妹几个都暂时留在了这里。毕竟南京形势不明，他们留在这里更加安全。等那边彻底安稳了，周显倒是不介意把他们都送过去。但朱媺娖除外，他不想和她分开，也不想将来做决定时有需要考虑太多。
朱媺娖进屋换了一身衣服，跟着周显出去，一路沉默不语。
周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费姑娘跟随太子去了南京，那几个新的你用着还好吧！要不要我多给你添几个，或者把不合适的直接换了。”
朱媺娖轻声道：“她们都挺好的，不用再添加了。”
周显继续道：“那还有其他不方便的地方吗？可以说给我。”
朱媺娖摇了摇头，“都还好，不用了。”
周显略微有点尴尬，“那……”
朱媺娖直接出言道：“都好，什么都不用。”
周显停下脚步，眉头紧蹙，沉默了一会道：“孙豹，你领小公主去四处转转，晚点把她带回家。”
孙豹指了指自己，“我！”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周显拉着朱媺娖的手向远处走去。




末代驸马 第九十七章 出外
周显令亲兵牵来星垂，自己跨上去。右手紧握缰绳控住马，另一只手伸向朱媺娖。
朱媺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周显拉她上马，双手环住她的腰，一夹马腹，向北飞驰而出。
陈锋带着几个手下正在街头的一个茶铺前坐着。这几日出城的，进城的人都特别多，虽没有引起什么乱子，也逼的他们每日因为要维持秩序而忙的不可开交。
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陈锋眉头微蹙，“他娘的，这个时候谁还敢在大街上这样骑马。走，哥几个，随我去拦住他们。”前几日周显下令，在接下来的半月之内，非紧急军务者不得在城中骑马。
陈锋抓起桌子上的刀，带着几个人便跑了过去。待他看清来人，顿时吃了一惊，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二……二公子，怎么是您？”
周显止住马，看了一下陈锋。只见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方形长帽，上身穿着一席黑色紧身短衫，下身穿的是一条直通黑裤，双脚踩着一个黑色的皂角靴。从上到下，一身是黑，而他身边那几人也都是如此的穿着。
他皱了一下眉头，“回去之后告诉孙石成，这衣服太难看了。让他找些当地的裁缝做几套好看的样衣，主要的标准是大气、稳重、还要好看，要和那些普通的衙役区分开来。做好之后，让他带着样衣去找我，由我来做决定。”
陈锋忙拱手道：“是。”他抬头看着坐在马前面、脸色微红的朱媺娖，微微撇嘴。心中暗想二公子什么时候也成这样样子了？如何对不起锦瑟姐姐？
周显看他没有让开，“还有什么事吗？”
陈锋指了指周显的马，“二公子，您前日所下的命令，城中禁止骑马。还有，大家都看着呢！这有损你的名声。”他微微抬头，看向朱媺娖，眼神里有些挑衅。
周显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那道命令。他点了点头道：“是我的错。”他转向身后，向自己的亲兵道：“全部下马，步行出城。”
随即他也翻身下马，看在马上的朱媺娖有点紧张，他温声安慰她道：“没事的，向前坐一点，双手扶住马颈。”说着，他步行牵着马向前走去。
陈锋还要再言，吕明却走向上去，压低声音道：“小锋子，你还有完没完，那是公主，一边去。”
周显边向前走，边说道：“他叫陈锋。那年河南饥荒，他全家都饿死了，只剩下他和他妹子两个小孩。因为他帮了我，我就说服我兄长把他兄妹养在家中，当了家中奴仆。他并不认识你，说话无状，你不要介意。”
朱媺娖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抓住马颈，心中还是有些害怕。大概是抓疼了星垂，它不安分的晃着头。
周显看到，压低声音向星垂厉声道：“平时也就算了。若是这时候你敢给我闹事，晚上回去我直接炖了你。”
星垂大概是听懂了，不情愿的哼哼两声，安稳了下来。
朱媺娖本来还有点害怕，听周显这么一说，忍不住扑哧一笑。“它能听的懂吗？”
周显亦笑道：“别的听不懂，但炖了它这句话他绝对听的懂。”
出济南北门，周显跨上骏马，一路奔驰，直到禹城之南。一路上，太阳高悬，炙热异常，满身都是汗水。
周显扶朱媺娖下马，向她道：“到地方了。”
朱媺娖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是一处小丘陵，向下看去，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在不远处，数千个百姓忙忙碌碌，有的砍树，有的去枝，有的搬砖，有的砌墙，正在搭建房屋。“他们在是在建房吗？”
周显点了点头，“他们大多数都是从北地逃来的难民。有钱的，走到哪里都能过活。但他们逃到这里，早就是一贫如洗。我就拨出这个地方安置他们，给他们发一些粗粮，让他们通过建房来获取工钱。给他们自己住，也给后到者居住。现在天热，一切都好说。若是等天气转寒，没有房住，可是会饿死人的。对了，你渴吗？”
朱媺娖点了点头，周显从马上取下水袋递给她。
他向四周看了看，脸色一喜，说道：“你等我。”说着，他快步向一个山坡爬去。
朱媺娖愣愣的看着他，不明所以，直到她注意到那山坡上有一棵树，树上挂满了黄色的果实，她才有点明白。因为隔的比较远，她看不清上面挂的什么。只见周显双手攀着树干，像一只猴子一样快速爬了上去。
不一会周显又从树上跳下，怀中抱着五六个拳头一样大的山梨，泛着青黄色。他用衣袖擦了擦，递给她道：“尝尝，现在正是梨子成熟的时候。这从树上直接摘的，可要比宫中那些要甜多了。”
朱媺娖咬了一口，满口甜汁。“好吃。但这梨树没有主人吗？下面的那些人为什么没有把上面的梨都摘走？”
周显叹了一口气，“梨子顶不了饥，穷人很少吃。而把它们运到济南路程又太远，费事而又辛苦，卖不了几个钱的。”
朱媺娖低着头，若有所思。
周显拿了一个，把剩下的递给吕明，“分给兄弟们。你们自己去摘，回去时再带上一些，给府内的人尝尝鲜。”然后他转向朱媺娖道：“娖儿，我们下去看看吧！”
崎岖的小道并不好行，周显扶着朱媺娖，一点点的缓慢向下。到了小路的尽头，地势逐渐打开，是一条一丈多的宽路。
向前走，是一条木制的牌坊，上面写着留置处三个黑色大字。一阵“叮叮”的敲钟声，里面顿时像煮沸的汤翻滚着，他们放下手中的工具，向更里面拥去。人头攒动，喧闹不停，人声鼎沸。
朱媺娖有点吃惊的看向周显，“他们这是怎么了？”
周显淡淡笑道：“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到饭点了。普通人一天两食，多者三食。他们辛苦，但也只能满足两食，只不过正午会加一个粗粮饼子。”




末代驸马 第九十八章 出外2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九十八章出外2周显没有带冠，穿着一袭干净的白袍，腰间挂着一枚翠绿色的玉环。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但他面相俊朗，英眉郎目，再加上多年征战，自有一番说不出来的气势。
而朱媺娖脸如瓜子，面如桃花。虽然她穿着一件最朴素的衣服，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依旧是华贵异常。
所以，二人刚走进里面，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周围一时聚了不少人。
一个小吏走过来，大声叫嚷着，“你们都聚在这里干吗？让开，让开。”他看到周显，脸上有些疑惑。他走上前去问道：“哪家的公子，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马上出去，小心直接把你抓起来。”
周显看了看他，“何知府，或者邵同知在吗？让他们出来见我。”
那小吏顿时一笑，感觉对方有点不可理喻。“你是疯了吗？两位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就算你要见，是不是也该是拜见？还出来见你，你什么身份？你配吗？”虽声色俱厉，但却实实在在的是在劝周显。
周显从怀中拿出一枚腰牌递给他，“派人把这个带给他们，你带我去这些工匠食饭的地方去看看。”
小吏翻看了一下腰牌，是巡抚衙门的，他慌忙跪下，“原来是巡抚衙门的大人，小人无礼，请大人恕罪。”
周显摇了摇头，“起来吧！前面带路。”
在灶台前，周显用饭勺在锅内舀了舀，问道：“这里面煮的是什么？”
那小吏回道：“放一些野菜，加一点盐，熬制成汤。在这里干事很耗力气，容易出汗。吃点盐才有力气，是他们最喜欢的。”
周显舀起来尝了尝，“怎么没有咸味？”
小吏笑道：“大人，盐这东西，那么贵。加一点点就可以了，哪能随便加啊！”
周显点了点头，“你说出个需要的量，到时候我让人给你运来。”
那小吏只是点头，但心中却只是苦笑。盐税乃朝廷的主要收入来源，管制一直严苛。对方虽是巡抚衙门的人，但这东西岂是他说一句运来就可以的，他把这当成了对方的的夸言。
周显又拿起一张饼，黄褐色，混着一些野菜和看不出什么的粗粮。他咬了一口，干涩难以下咽。他撕下一些，递给朱媺娖道：“要不要也尝尝？”
朱媺娖奇怪的看着那饼，咬了一小口，一种她没尝过的味道。有一些甜味，但更多的是苦和涩。刚吃了一点点，便忍不住咳了起来。
那小吏淡淡一笑，连忙奉上一碗水。“大人，这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肯定吃不惯这些东西。厨内还有一些打来的两只兔子，我这就让人给您做上。”
朱媺娖咳的满脸通红，喝了水之后才有所缓解。她忍不住问道：“他们每天吃的都是这个东西吗？”
那小吏道：“有这点吃的就不错了。您不知道，从北直隶一直逃到山东，路上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好不容易逃到山东，什么都没了，只能沿途乞讨。幸而，周督帅派人把我们聚到一起送到了这里，给我们吃的，喝的，还让我们建房赚取工钱。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哪里还能奢求什么？”爱书屋
朱媺娖看了周显一眼，皱眉沉思。
这时，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他看到是周显，微微蹙眉，犹豫了片刻，上前躬身拜道：“保定知府何复拜见周督帅。”
那小吏满脸吃惊，“您是周督帅？”
周显笑道：“不像吗？你不错的，尽职尽责。”
那小吏慌忙跪下，“多谢大帅夸赞。小人的命是督帅救的，小人一直想拜谢督帅，只是怕扰了大人。这次见到你本人，小人给你磕几个头。”说着就要向地上磕去。
周显连忙扶起他，宽慰他了几句。说了一会闲话，他转向何复道：“来看看你们，也有点事情要和你们商议一下。”
朱媺娖拉了拉周显的衣袖，“我想四处去看看。”
周显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他转向那名小吏道：“领公……，领她四处去转转。她想去什么地方，你只管领路即可。”然后他转向赶过来的吕明道：“你也跟着。”
吕明抱拳道：“诺！”
何复心中奇怪，心想这周显来，为什么还带了一个女眷？但他没有直问，只得在前方引路，带周显向他堂厅方向走去。
不一会，邵宗元也赶了过来。
何复在保定时担任知府，邵宗元担任同知，和白翥一起共守保定。后京师失陷，他们随李建泰一起逃了出来。除他们之外，洋人汤若望也逃到了济南。
但李建泰和白翥一起随朱慈烺去了南京，何复和邵宗元因为后到，因为各种原因暂时没有离开。
因为大部分难民是从北直隶逃来，周显便把他们派到这里安置这些难民。至少从目前看来，他们做的还不错。
他们二人听了周显的话，确定他并没有给他们开玩笑，满脸吃惊的问道：“督帅，您要放我们离开？”
周显点了点头，“太子初到南京，吃穿用度等这一切都需要钱。所以，我想把扬州交给南京方面，毕竟那里有盐税，足以助他做成一些事。而你们二人，和白翥有共守保定的情谊，想来也容易被南京那边接受。而我这边，觉得你们二人虽有才能，但不擅军事。这样，我也不用担心南京出兵扬州。就把扬州作为我们双方的缓冲区吧！彼此不扰，赋税归南京，但军卒受我直接控制。”
邵宗元不解，“督帅真的愿意将南京的盐税交给新皇？”
周显摇头道：“我已脱明自立，我要给的不是大明的新皇，而是曾经我陪读过的太子。不是出于什么忠义，而是出于对朋友的情谊。我能替他做的，也就这些了。”
何复和邵宗元彼此看了看，两人共同抱拳道：“我二人愿往。”
周显道：“登莱巡抚曾化龙，济南知府王章，青州知府吴甘来，宁海知州陆航运等人都会离开。到时候，你们就和他们一起去吧！”




末代驸马 第九十九章 变革
在乱世，最轻的是人命，一番大战之后不知会生出多少孤魂野鬼。最重的也是人命，一顿饭，一钱银，就能让一个人誓死效命。
万元吉提醒周显粮草不足，是想告诉他周显乱世人命很贱，贱到明知道一顿饭就可以让他们活下去，却提供不了。如若舍弃军卒的吃食而拿去救百姓，这是本末倒置，很有可能会酿成灾祸。
周显沉思了片刻，说道：“多谢万先生的提醒。但这个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这里没多余的粮草，但刘泽清那里有啊！听说这两三月内，他已经抄了十多个不与他合作的乡绅的家，还到处勒索其他的巨商大族，以积累金银、粮草。只要灭了他，这些都是我们的。到时候不管是粮草，还是军饷，一切不都有了吗？对了，万先生，鲁王那边怎么样了，我们提出的建议他接受了吗？”
万元吉点了点头道：“已经说服他了。在出征之前，他会在全军将士面前宣称将鲁藩治下的所有田地捐出来劳军抚民。”
周显笑道：“好事，这样一来，他便不能再反悔了。”
万元吉沉默了片刻，问道：“忘筌，你真的打算如此做吗？山东境内，共有鲁王、德王两个藩王，数十个郡王，豪绅大族更是不计其数。你虽然让鲁王领了一个头，但逼迫其他人像他一样交出全部土地，这不啻于直接杀了他们。山东乱局，拉拢尚且不够，实不宜以此得罪那么多人。”
周显突然笑道：“万先生，你怎么和黄蜚一样的说法？”
万元吉也笑道：“黄佥事怕你贸然行事，得罪太多人，特意给我写了一封信，让我好好劝一劝你。金复二州的富户多从满虏，施行分田要轻松很多，但山东情况却完全不同。黄蜚虽然武将，不通政事。但这件事，他考虑的却比你深远的多。”
周显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我并非没有考虑到。但如若不趁着这乱局做这件事情，等局势稳定下来，万先生觉得还能做吗？”
万元吉沉默着没有回话，过了一会才道：“但贸然轻动，一旦酿成灾祸，对你只有坏处。之前你逼迫陛下授予你山东总督，已经在其心中种下耿介。此时再以这种方式行事，一旦追究下来，你又当怎么办？”
周显笑道：“万先生不要太多担心，至少在平定刘泽清之前，圣上是不会拿我怎么样的。而且，李自成出兵占取济宁，孙可望已经攻下徐州。如若我夺取整个山东，李自成和孙可望不会无动于衷，这不又是大把的时间吗？”
万元吉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是有道理，但不断挑衅皇命，这样并不好。”
顾炎武也出言道：“军门，万先生所说的有理，我看您还是重新考虑一下。”
周显淡淡一笑，缓缓道：“实际上，自出京师之后，我便一直在考虑一事。按说陛下并非庸君，有些指令也并非完全错误，但一到地方，所有的政策都变了味。原因何在？在于大明下层的统治体系已经完全崩溃，上层的指令根本传不到下层，或者下层没有力量和能力去执行上层的政策。历来变法革新，往往需要一个强大的朝廷制定出相应的政策，然后从上到下一步步的执行。但此刻上层无力，中层派系复杂，下层完全崩坏，根本没有施行这样变革的可能。但大明至此，不变就会亡国，而之后受牵连的就是万千黎民。我所想做的就是，就是在自己所能控制的一亩三分地上尽力做一点事情，让朝廷世人看到成效，来一次从下向上的变革。即使天下倾覆，社稷动乱。我也能稳固一地，保一方百姓，在乱世尽力做一些有利于时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