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郡主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寒朔纤尘
“成、全、你。”最后这三字,她笑着说,却也是耗尽了她的所有。
然后,颜弘皙就感觉到某物突然重重压到他的头上,然后又长又白的头发兜头散落下来,冰凉地从颊边扫过。他睫毛微颤,抖抖地仰脸无力垂落的这张脸,看到她已垂下了头,微颤的睫毛即将要合上了,永远地合上了。
他几乎要哽咽,即将搂住苏琚岚的肩膀急切道:“琚岚,先别闭上眼!”
“弘皙……可是我真的太累了。”她整个人已经受不住地倾倒下来。
声音断在交缠的四唇间,苏琚岚被颜弘皙拦腰一抄,牢牢箍在身前,让他紧紧地抱住。不仅仅是苏琚岚快要不能呼吸了,颜弘皙也是,甚至于他的心也不受控制地在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中。
苏琚岚伸手想要推开他,但看到他紧闭双目后微微抽搐的眼皮,这手就顺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鼻息间渐渐断了呼吸。
许久之后,直到颜弘皙感觉累了,将湿润的唇离开她的,然后闷着头将她冰凉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浑身抽搐,面色煞白的哽咽道:“琚岚!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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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照旧举行。即便是在魔兵横行的情况下,四国百姓依旧因为这场天作之合的婚礼而有了空前繁盛的喜庆。不仅仅是此前受邀的四国权贵纷纷及时抵达白赤城,修炼界众多高手、即便是平民百姓都不惜千里迢迢地朝白赤城赶来。
在宫里宫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聂栾和宋尧两人将一顶遮得密不透风的轿子亲自抬到苏琚岚房中,然后看着抱住苏琚岚尸体的颜弘皙坐在床榻前,彻夜未曾合眼。不是不相信苏琚岚已经死了,不留一点气息,他只是舍不得离开,不忍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无人照顾。
也或许,颜弘皙心底终究是存了一丝奢侈的希望,盼她睡足了,睡够了,然后突然间能醒过来。
宋尧低声说道:“主子,轿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抬进来了。”
颜弘皙一动不动,甚至没有看他们。他只是握住苏琚岚的手,很小心地握住,良久才自贱自嘲的说道:“……琚岚,你最终选择成全我,我却要让你连死都无法安宁。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尽情恨我吧。”
外面唢呐锣鼓响成一片,喧嚣震天,紧接着手是各路人马奔向高庆的声音。
聂栾朝外面望去,道:“颜君主,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出轿了。”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帮琚岚更衣上妆就好。”颜弘皙摆手道,两人便退下。他将苏琚岚轻轻放落入床中,然后拿来精心准备的嫁衣,薄如纱翼地一层又一层为苏琚岚穿上,然后捞起她的长发轻轻梳成髻,半垂着,再戴上他精心设计的细致金冠,配着两支金翅流苏簪,举世无双。
颜弘皙将装扮好的苏琚岚抱到轿子中,依靠着轿子内壁做好,久久凝望着她静静坐在轿子正中央,头顶身旁到处是红色,映得她面白如雪,发白如雪。
“琚岚,我们走吧。”他低声说道,然后缓缓后退,将轿子帘幕缓缓放下。
下一刻,宋尧就带着几名亲信进来抬轿,颜弘皙扬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鲜红色的衣衫朝空中一甩,利落地穿上去,然后系上红色发带,更是戴了与苏琚岚同顶的金冠,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换上一副喜庆的神情,神清气爽地跨门而出。
红衣金冠的颜弘皙率队带着轿子出了城门,绕着白赤城走一圈,一路喜乐高奏,彩带飞扬,到处都是喜庆的颜色。
宫里宫外全是人,街道上也站满了人,迎亲队伍所到之处全是人们的欢呼声“颜君主”“岚郡主”,这两位也是天底下独秀的人儿,名扬天下,多少百姓在茶后饭点聊天时总忍不住赞绝配。
颜弘皙骑着白如雪的九尺高马走在队伍最前端,俊美如神,眉宇间更是因为喜庆而飞扬起来,他优雅地朝路边的人微笑,然后队伍有条不紊地朝前走去。
不少人都起身跟随迎亲队伍去凑热闹,所以宫内除了聂栾、邵祖旭等斡旋在众多前来祝贺的四国权贵间,年轻一辈的就只有傲楚殇和唐骊辞这两个同病相怜还呆在宫中。虽然早知道自己丧失了资格,但傲楚殇亲眼看着苏琚岚即将被颜弘皙娶走,这心里依旧疙得生疼,而唐骊辞与傲楚殇同个想法外还有一个更矛盾的期望,因为他是既希望魔族来抢亲好擒贼先擒王,但又不希望坏了苏琚岚获得幸福的机会。
迎亲队伍绕着白赤城走了一圈,耗费了两个多时辰,一路上均是平平顺顺并无波澜,直到队伍重返王宫门前时,让颜弘皙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按照规矩,轿子有着媒婆和女眷们簇拥到大厅前的等候,然后颜弘皙得先去招呼前来祝贺的权贵们,做足礼节。
傲凤国有傲楚殇、苏挽澜等为代表,永固国有黄静婴、尕娃等代表,燕赤国有甘前龙、傅仪等代表,修炼界有老怪物、右曲峰、水龙雏等等,还有许多出名却嫌少露面的高手等等,白赤城周围城池诸如渠黄城的焦洲等等,水月城、福临城、冀论城、道临城等等四国城主更是亲身莅临,其中就连那八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僧人也闻声前来,该来的不该来的统统都来了,普天之下历百年来,从未有如此多且全是名扬天下的人集中,可见苏琚岚和颜弘皙这一场联姻意义非凡,实属惊天动地。
客套完之后,执掌礼乐的胡氏族人扬声喊道:“奏乐,迎王后落轿。”
所有人顿时立于匡阔的厅堂两侧,喜气洋洋地等待着传说中的岚郡主穿着嫁衣出现是何风景,但唯有颜弘皙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哀恸。
那顶红色轿子缓缓抬到厅堂入门的红毯那头,八角挂着的帘角微微晃动,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个身姿绰约的身影。燎丽、秦卫霜、胡砂这些年轻女眷站在轿子旁,纵然为苏琚岚竭力争取逃脱后又不明白苏琚岚为何重返,但能看到苏琚岚落轿出嫁也是一种安慰。
那媒婆甩着手帕乐滋滋地喊道:“请新娘落脚。”能够主持两位赫赫有名的人物的婚礼,真是让这媒婆连睡都能偷笑呀。
颜弘皙眼角水光微闪,唇边却还是露出温暖的微笑,深情地凝望着轿子中的人,而其他人同样是充满期待地看着轿子。
只是媒婆喊了一声后,轿子里并无动静,这媒婆赶紧掐着嗓子再一声、两声后,有些急迫地凑近轿子旁,低声道:“郡主,该落轿了。”但是轿子里的身影纹丝未动,有些人顿时心想苏琚岚直到这个时候还在抗婚。
媒婆喊了几声都没反应,意识到这位神仙般画画的新娘真是太难搞定了,可是又不能强行拉着她下轿,礼节不合,她也没那个胆子呀,只能求助性地望向红毯另一头站着的同样神仙般画画的俊美新郎,道:“颜君主,这该怎么办呀?”
颜弘皙正打算往前迈一步再说多,却忽然听见水龙雏沉声道:“轿子里的人是假的,完全没有生人的气息!”
那八位夹杂在群众当中的僧人亦是闭目感应,然后再睁开眼相互对视,纷纷摇头,似是感应到轿内确实无人。
颜弘皙一怔。
其他人更是一怔。
只不过众人僵怔的理由各不相同而已。
“难道魔族已经出现将玺岚抢走了?”不明真相的唐骊辞立即朝这顶轿子拂袖扫出一股疾风,颜弘皙来不及抛出“住手”二字,只听得轿子“砰”地一声巨响后就朝四面八方散开,灰尘弥漫间,清清楚楚地看到端坐轿中央的一个女子。从这身形、红纱掩面难掩轮廓来看,唐骊辞诧异地愣住,“玺岚?”
“琚岚不是在这吗?”好多人见状忍不住出声,唯有那些感应不出生人气息的水龙雏、八大僧人等纷纷僵怔,赶紧诧异自己怎么失了水准。
媒婆这时候赶紧跑到苏琚岚身边,配笑着拉起苏琚岚并在掌中的红绫,道:“轿子碎了,碎碎平安。新娘下轿准备拜堂了……”但这红绫就这么轻轻一拉,就看见红衣金冠的新娘缓缓滑向一侧,整副身躯重重倒在轿椅上,两只手毫无生气地垂落下去。
“啊!死人啦!”这个时候,媒婆直接吓得大吼起来。
“玺岚!”
“琚岚!”所有人立即手慌脚乱地扑上去,原本站最近的那三个女眷最先抓住了苏琚岚的手,身为医师的胡砂在碰触到这片冰凉的肌肤时,就恍如重击一般,喃喃道:“怎么会……琚岚怎么可能死了!”
“死了?!”前来祝贺的权贵们闻言顿时惊得变色。
唐骊辞他们也全都冲到苏琚岚身前,水龙雏和八大僧人也赶紧过去一查究竟,但是苏琚岚气息已无,就连魂魄都碎的七零八落,显然是……水龙雏低声嗫嚅道:“苏琚岚,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走了?!”有了水龙雏一语成谶,自然无人怀疑苏琚岚假死的可能。
傲楚殇死死愣住,浑身全部僵冷起来。他不敢相信,曾经那个紫发摇曳即便随意回眸都是一眼惊鸿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厅堂内外瞬间寂静无声,从喜庆逐渐转成了一种伤痛。
“都给我让开。”
寂静中就听见颜弘皙一句冷如刀的话语,嚎啕大哭的胡砂他们看着颜弘皙慢慢走过来,直接伸手将苏琚岚拦腰抱了起来,然后转身朝原本要跪拜的高堂走去。
胡砂哭着问道:“颜弘皙,你还要干嘛?”
颜弘皙没有回答,只是每走一步,他的胸口都是一次剧烈的起伏,直到走到高堂前铺着的蒲团旁,他这才缓缓侧目看着怀中被红纱盖面的苏琚岚,道:“琚岚,准备好了吗?我们要拜堂了。”幽幽的目光扫向那个执掌拜堂程序的胡氏族人,伤痛中不减贵颜。
这位执掌拜堂的胡氏族人见状,愣了下,立即扬声喊道:“一拜天地。”
颜弘皙便抱着已死的新娘缓缓跪在蒲团上,然后身子往前倾,深深鞠了一躬。
无数人动容地看着如此深情眷恋的颜弘皙,又听得“二拜天地”,颜弘皙再深深一拜,就算曾对苏琚岚极度不满的胡砂、邵乐等人,也忍不住擦着眼泪决定原谅他,直到第三声“夫妻跪拜”,颜弘皙抱着苏琚岚深深拜下去,重重地“咚”地一声,这一次,他是直接磕头叩在地上,不知道是为了忏悔还是为了哀悼已死的人。
那名胡氏族人被颜弘皙的举止感动的一塌糊涂,急忙颤声喊道:“礼成!”
礼成后,苏琚岚即便死了,天下皆知她还是他颜弘皙的人。
岚郡主 057卷 苏琚岚归来(上)
婚礼结束后。四国权贵火速回国开始准备即将到来的一场事关四国存亡的生死大战。
苏挽澜也是日夜兼程得返回王府家中,六日后晌午时分抵达盗迆城,回了王府,发现父亲呆坐在厅内主席上怔怔地发呆,就算她踏门而入也是良久才回过神来,低声喃喃道:“挽澜,你回来了……”
苏挽澜点头,凝目看苏王,看着看着,忽然间眼眶泛红,颤声道:“父王,您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苏王听了非常平静,不,其实应该是因为满脑空白早已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他此刻的精神滞怠就是他前两日就收到白赤城传来的消息,那个女孩儿不仅死了,据说就连死前死后据说都不得安宁过!他忍不住仰起了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唇齿间俱颤:“两年前琚岚死了,如今就连她也死了,我的琚岚再也回不来了……”
苏挽澜心里生疼,看着苏王颤声喊了一句:“父王。”然后失控地摔倒在地,捂脸痛哭。
有人躲在耳室内偷听,早已面色煞白地闭上眼睛,似乎忍了忍,没有忍住,就赶紧捂住颤抖的嘴巴离开,跌跌撞撞地走在庭院中,红着眼眶,无意间看到树下那座已生灰的秋千架,就更是触景伤情。
……
“三哥。三哥。三哥。”
一个曾经像猫儿似的围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人,从此就不在了吗?
苏飞玉失魂落魄地抓住悬住秋千架的一根藤绳,发现就连上面系着的铃铛也生锈了,再也无法摇响。
苏琚岚的暴毙,是当着四国权贵以及整座白赤城百姓的面被无数双眼睛看到的,隐藏不住也不想掩藏了。没多久,她的死讯就传遍了四国大陆,有水龙雏、唐骊辞、八大僧人等等权威人当时面容失色的情景表示,她并非诈死,而是真的香消玉殒了。
曾让四国感叹后生可畏的一代惊艳人才就此陨落,无不令人扼腕叹息。
百年轩辕内的两位校长和师生们也是哀恸不已,曾与苏琚岚同校而读的学子们更是自发组织素食七日作为纪念,许多人纷纷陷入沉静与悲伤中。
三日后,与死亡、恐怖、魔族这些字眼紧紧环绕的落日沼泽,在某一时刻,这片阴暗的世界轰然间炸开,朝四周伸出了魔爪,所过之处不仅仅是魔兽横行,而是城池倒塌、生灵涂炭,从此此地不复存在!
一场生死大战在四国大陆拉开了序幕。
五个国全部紧急调兵前朝落日沼泽集中。
殷悦国王城内的白凤室,传说是整座王城最深处的地方,那里永远结冰酷寒无比,有一句“时间在此冻结”的描述。
无边无际的黑暗地道里,颜弘皙终于走到地道尽头,两扇笨重的雕花铜门在迟滞中慢慢开启了。门后是个玄奇的世界,一条自身会发出淡淡荧光的光道绵延开区,尽头隐没于黑暗深处,耳畔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听不见任何一星半点的响动。
颜弘皙踏上珠光夜道,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珠光夜道尽头出现一面同等材质的墙壁,数尺见方,呈半透明状,臂上流淌着晶莹的蓝色液体,其后隐约有模糊的光亮。他穿越这层墙壁后,浑身却无半点湿润,而铜壁后白皑皑的世界却瞬间迎来。
里面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洞穴,墙壁虽然到处结成白白的冰,但透过厚冰却能隐约看到墙壁曾绘有精致的画。在洞穴正中央有座冒着冰寒白气的床,床上躺着穿着嫁衣戴着红纱的苏琚岚,而她四周布满了各种颜色的花。
在白赤城那场生人与死人的婚礼礼成后,颜弘皙便将她带回了殷悦国,也没有谁有足够的理由阻拦他要带走自己的新娘。
他缓缓走到冰床身边,看着被红纱掩了面的苏琚岚,低声道:“琚岚,赢驷确实没有来抢婚。你猜对了,而我设局赌错了……但我始终不相信他望住你的眼神,那双琉璃目里的光彩会全是假的。琚岚,再过半个时辰我就要动身前往落日沼泽了,虽然我知道这场人魔交战的结果是四国必败无疑,大陆会比三百年前的战败更加万劫不复,但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临走前,我有些心底话想跟你说。虽然天下人都看到我们三拜礼成,从此缔结姻缘,但是他们都忘了最古老最权威的成婚程序,是必须由我掀起你的喜帕那一刻才算结束,所以你放心,一如当初,并不是我颜弘皙的新娘。如果我能坚持战到看见赢驷的那一刻,我必定问他对你到底有过几分真心?若有,我就此放手将你交给他。若无……我便回到这白凤室来,掀起你的喜帕,让你生命再无赢驷,只有我颜弘皙。即便我最终战败成了一堆黄土白骨,我也要躺在你身边,守你无忧,让你不会孤单。”
他缓缓俯下身,隔着薄纱轻轻吻在苏琚岚额上,然后抿紧微颤的唇,维持这个姿势许久才头也不回地离开。然后回到殷悦国王宫前,迎着烈日灼灼,穿着月蓝色铠甲的颜弘皙拿着头盔走到了最高处的台阶上,俯瞰着面前成千上万的将士,慢慢戴上头盔,将举世风华藏在冰冷坚硬的铠甲之中,亲自率兵上战。
殷悦国的史书这样记载:七十四年夏,新王继位两月,迎娶已死的岚郡主,立下终生不再娶的誓言。此时魔军大举入侵,四国存亡危在旦夕,普天有能之士紧急赶往落日沼泽与四军联合,由颜弘皙指挥联合抗魔。可惜魔族力量强盛且高手如云,更能将战场尸体重锻成魔兵助涨其势,致使四*队节节败落,死伤无数,四国笼罩在惨淡死亡之中。
白凤室中,苏琚岚依旧纹丝不动地躺在寒雾弥漫的冰床上,久了,许久了,在这些时日里无人再涉足这里,当这里只有颜弘皙牢牢记着时,“噼里啪啦——”某一面冰墙忽然间绽裂开了,缝隙肆无忌惮的蔓延,然后被一只七手八脚的怪物猛然间撞碎闯了进来。
那只蜘蛛飞速甩去身上的冰渣,然后朝冰场走过去,狰狞恐怖的身躯上挂着一颗极不相称的年轻面孔。他慢慢攀爬到冰床绕了几圈后,终于似是确认苏琚岚已死无疑,这才慢慢停下来,抬起蜘蛛前肢幻化成人手伸了出去,可几道芒光紧接着从入口的水墙壁里飞出来,惊得他缩手后退,呲牙咧嘴地看着一个女人双掌指缝各自夹着十把寒刀跃飞出来。这是一个久违的人,东篱!
东篱盯着这只怪物,摆好随时攻击的姿态,在看他蜘蛛身男人脸后,顿时怒道:“你们这些魔物,郡主岂是你们可沾染的吗?”
“我可不是魔族那些东西!”
“不是魔族,那你还是什么东西?”东西嗤之以鼻。
这半人半兽似乎脱口而出地要说什么,但迟疑了一下,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深深望了苏琚岚一样后,立即翻身朝刚刚撞毁的墙壁奔去。
东篱见他逃走,却又不能无人在这里看管着苏琚岚的尸体,就只能泄愤地呆在原地,望着苏琚岚片刻,咬牙道:“我一直认为好人短命,但我以为你那么聪明是可以例外获得长命的!”
打从东篱因为秀欣一事被颜弘皙赶走后,几经绝望,幸亏是苏琚岚惜才点拨了几句,她才得以放下所有痴心妄想暗中回到王宫中,间接通过冯义继续受命于颜弘皙。颜弘皙也是知道她确实经此事长了智,也断绝了不该有的念头,虽不说要重新招她回来,却也没说破自己吩咐冯义的事部分再由冯义转给东篱完成。
正当东篱准备上前清理被这只怪物撞毁的冰墙时,那团黑影又被重重地抛回来了,她急忙闪身避过,发现这只蜘蛛在半空中狼狈地转身落到冰床的另一侧,然后警惕地盯着冰墙。
东篱望去,八个人就在这时迈入,都穿着和尚的衣服,然而却不是普通的和尚装扮,八个人一缕素色衣袍,长发及腰,右手都是捻着佛珠,左手全是各自拿着不同的武器。传说中顺天而生,维持自然平衡的八大僧人。
她禁不住张大了眼,据说他们曾联手对抗苏琚岚,后来因为苏琚岚及时晋级超脱了才不得不放手,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苏琚岚死了他们都还不放过?
想着,东篱将五把寒刀瞄准那只蜘蛛怪物,五把寒刀瞄准八大僧人,谁先动手就先射谁。
这八大僧人似乎并不知道这白凤室是何地方,直到走进来看见病床上的苏琚岚,均是面面相觑,然后捻着佛珠低头道:“阿弥陀佛,死者已矣,没想到我们居然惊扰到了亡者,真是罪过。”
那个蜘蛛男似乎要琢磨着如何从这八个日夜追击的僧人手中逃命,却听见一个僧人望着他说道:“喻涛施主,今日你是逃不掉的,还望你及时醒悟,束手就擒,以免再添罪孽。”
喻涛?东篱听着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又立即听见这个喻涛不客气地回道:“我为什么需要醒悟?他们杀了我,我就不能杀了他们吗?”
“他们只是普通人,而你不是。你们早该在三百年前灭亡,可是强制性活到现在,是逆天而为!”僧人凛然回道。
喻涛冷笑一声:“那郝师璇呢?那魔君呢?他们统统都是逆天长活的人,你们怎么不去抓他们?”
僧人道:“他们都不再属于自然管辖的人物,我们无权抓,当初玺岚也是恰巧跨入十阶半神的状态,我们也无权抓,而你还是!喻涛施主,这里是玺岚施主的安息之地,你如果不束手就擒,到时候我们刀剑相向惊扰了亡者,你于心何忍呢?”
铁石心肠的喻涛听见这句话,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反射性望向死了已久的苏琚岚,摇头道:“忍,怎么不忍?因为我不相信玺岚死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亡者。”
“阿弥陀佛,不管你信不信,玺岚施主确实已经死了,而且她魂魄非常零碎。哎,真是令人叹息呀……唐骊辞是凭借着怨恨杀戮突破瓶颈晋升为神宗,不似神更似魔,而玺岚施主跨入十阶也是差临门一脚,凭心而论贫僧们是非常期待郡主大有可为,可惜——”八位僧人同时摇头叹道,“可惜她却没等到机缘,气数就在此刻尽了,四国大陆内近百年也再无人有这成神之缘了。”
喻涛望着苏琚岚的尸体,拧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没有做错,可是为什么所有不幸的事情统统发生在我们身上?人世间的不公跟罪孽你们不管,却偏偏来管我们?你们这些臭和尚真是管太多了!”狂怒之下,他直接朝这些僧人扑过去。
八大僧人见避无可避,直接道了句“玺岚施主,惊扰你了”,然后直接列阵将喻涛困在正中央,祥和之中蕴含着强大的清圣之气。他们人与人之间连着一道气墙,固若金汤,饶是喻涛怎么逃窜也无法突破。
东篱被眼前这场围击给惊住了,再加上八大僧人的气势太强,直接让她浑身僵持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喻涛在众多僧人围攻间慢慢败下阵来,然后鲜血直流最后变成普通人的身体,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阿弥陀佛。”八大僧人见他已无力反击,顿时相互击掌洒出一张金黄色的网,直接将喻涛罩在正中央,开始念起当初险些让苏琚岚魂飞魄散的咒语,一连串金黄色肉眼可见的佛符从他们口中飞出,环绕在喻涛四周。
喻涛被这些佛符吵得耳膜剧痛,浑身疼痛难忍。八位僧人顿时围着喻涛四周盘腿坐下,然后缓缓闭上双目,咒语不曾停息。
东篱虽然还搞不清楚这喻涛到底是好是坏,但看着他接二连三的发出惨叫,终究是于心不难地闭上眼睛。
喻涛被这些佛符和法阵给镇得气血翻滚,慢慢绝望地不再反抗了,匍匐在地上接受即将到来得灰飞烟灭,临走时,他忍不住再望向苏琚岚一眼,这一眼,突然间让他晦暗的眼神燃起了一丝明亮,因为他看到苏琚岚右手黯淡已久的紫芒珠缀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一黯一明似是呼吸吐纳间,然后越发璀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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