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赵煦乐了:“尝尝,漏勺的奇巧古怪不得不服,番禺县刘河村外的滩涂,被他变成了蚝田,所得收益可比稻田高太多了。”
“对了,说到这里有个笑话,年前大奚山岛民进攻广州,等到了城南才发现广州修起了大城。漏勺也坏,让折冲司骑马追他们,不跑就朝天放铳吓唬,活活让这些岛民跑到累得趴下无法动弹了,方才缉拿,然后送去继续造南卫城。”
“等这些人造完城待死的时候,漏勺给他们结算了工钱,放他们回到大奚山,他们才发现朝廷已经给造了房屋,开了田土,养了鸡鸭,老人孩子皆得照顾,又纷纷跑回了广州。”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来抢劫,而是在南城门口叩首谢恩了。”
“漏勺在大奚的港湾里开了一处船舶务,专门修理过往船只,顺便通过玻璃琉璃贸易香料,成了香港,如今的海商都喜欢在那里落脚进货,主要就是馋广州美食。”
饭菜上来,孟端仪开始给赵煦盛粥:“黄山谷与易安都是制香高手,易安如今正在给漏勺搜集香方,还准备出一部书,叫《群香谱》。”
赵煦从来不会放过取笑漏勺未婚小两口的机会:“这还没过门呢,就张罗上了,姐姐要告诉她,显得急迫了不好,得钓着漏勺才行。”
这其实是在显摆自己已经成功吃定了小姐姐,赢了漏勺一局。
孟端仪多聪明的人,哪里会听不出来,又好气又好笑:“这话我可不敢去说,不然陛下爱吃的海鸭咸蛋,怕是没了。”
主菜和主食都很香,瑶柱鹅粥是用瑶柱、干贝、薏仁、姜丝,还有漏勺在广州制作的风鹅丁,加玉米粒、碧梗稻熬制而成,出锅的时候再撒上一点葱花,一碗下肚,一身寒气都没了。
见到孟端仪只夹蔬菜吃,赵煦问道:“姐姐如何不吃金蚝?也挺香的。”
孟端仪说道:“最近几日似乎不喜油荤。刚刚厨房炸金蚝都进不去。”
赵煦就对张士良说道:“给姐姐泡点山楂。”
张士良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是否宣太医……”
赵煦一下就紧张了:“怎么了?”
张士良低眉顺眼:“万一娘娘……有……”
赵煦心头大震:“真的?姐姐?”
孟端仪红着脸:“我也不知道……不过上个月,月信尚未来……”
赵煦立刻站起身:“让黄门去宣仙卿……呃,忘了前几日才下了特旨,仙卿带杵儿去大名府看望司徒了。”
张士良赶紧说道:“那臣去宣唐太医?”
“去,现在就去!”
唐慎微如今成了太医局翰林医正,最近正在整理黑汗医学。
他最重视收集医方,如今也在写书,以《素问》、《内经》、《本草》、《仲景医论》为理论基础,准备出一本专门诠释华夏医方理法方效与辨证加减的大部头著作,命名为《医方集解》。
大苏对此很感兴趣,揽下了将医方编纂成歌诀的这部分工作,以方便传播。
这一次靠谱,苏油倒没有拦着他。
从宫外进来时间也老长,赵煦是石薇教育大的,对医家不存在男女之防,直接让唐慎微请脉。
唐慎微一路走得急,额头上汗都还没散去,他临床经验极为丰富,一搭脉就体现出了专业:“脉走连珠而滑,虽然很细微,却也可察。且少阴脉动甚,《素问》有云:手少阴脉动甚者,妊子也。娘娘月信推迟多久了?”
孟端仪也是理学出身,并不忌讳:“一般初五会至,于今已然……整两月了。”
唐慎微又问了孟端仪的饮食口味变化,还有一些生理反应,笃定道:“恭喜官家,恭喜娘娘,娘娘这是有妊了。”
“真的?”赵煦觉得自己好厉害,谁说赵宋皇家子息不畅的?!老子才结婚半年新妇就怀上了!
从桌上拿起一方白玉笔架:“唐医正!赏你!”
唐慎微也不客气,双手接过:“臣谢陛下赏。”
孟端仪说道:“陛下,还请唐医正一道,去禀告太皇太后,皇太后,太妃娘娘。”
“啊对对对……”赵煦从衣架上取下绣缎貂皮披风给孟端仪系上:“一起去禀告娘娘们!”
几位尊长得知,也各是大喜,还一番询问叮嘱,才让小两口赶紧回去休息。
太皇太后还让孟端仪安心将养,接下来一个月还有诸多礼节,高滔滔让她不用管了。
至于唐慎微,走一处就得一处赏赐,待到出得西华门,医箱都差不多装得满当当。
张士良打着灯笼走在前面,赵煦牵着孟端仪的手,沿着花园小径往回走。
看到已经结冰的池面,赵煦突然冒出一句:“得弄几双冰鞋,小时候我最喜欢去中牟苏家庄子上滑冰。我们的孩子肯定也会喜欢。”
孟端仪轻轻扯了赵煦一下:“陛下,就连杵儿离滑冰玩耍都还早着呢。”
赵煦赧然一笑:“也是。”
夫妻俩继续朝前走,赵煦说道:“我自幼其实体弱,五岁时还得了咳血之症,饭都吃不下。是司徒给我置办膳食,哄我进餐,仙卿给我用药调理,又让扁罐哥带着我在中牟田野间玩耍,亲农,泡温泉,学游泳,让漏勺、彦弼和我作伴,相互监督,身体才一天天好了起来。”
“若非司徒夫妇二人,姐姐,怕是你都见不着我。”
孟端仪心疼地挽住赵煦的胳膊:“那陛下小时候受了很多苦吧?”
“哈?”赵煦失笑:“每次去中牟庄子前,我都会兴奋得睡不着,那里可太好玩了!”
“前几天你不是还奇怪我怎么懂养鱼养羊吗?就是在庄子上跟八公学的!”
说着不觉停下脚步,看着夜空里闪烁的繁星:“姐姐,我……想他们了。”
苏厨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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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零五章翁翁
孟端仪轻轻扯了一下赵煦的胳膊,对前方举着灯笼的张士良努了努嘴:“陛下是天子,举动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国家有制度,司徒又是重臣,为国家守北门,自然不可擅离。”
“扁罐在皇家海军学院做教授,漏勺在广州做路判,皆不留于朝中,这是司徒光风霁月,不为子孙希进。”
“如果这时候召他们回京,陛下,臣妾不敢干涉朝政,但是担心,会让太皇太后难做。”
孟端仪非常聪明,如果赵煦召苏油、扁罐、漏勺回京,所有人必然会将之作为赵煦攒自己班底的强烈信号,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也必然会让高滔滔产生一些情绪。
以如今赵煦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大宋臣民只会认这个天子,其他的根本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群臣可以劝太皇太后,但是赵煦决不能表现出一点这样的意思,最好一切让太皇太后自己来,否则太皇太后会被置于尴尬的境遇。
曹太后当年被群臣欺辱诓骗而还政英宗,英宗以那样的上位方式,赵煦心里,反而认为是皇家的耻辱。
既然皇帝之位已经拿得十足十的稳当,早几日晚几日亲政,其实并无必要去计较。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自信,赵煦还大方地赐了两位皇叔剑履上殿的恩荣。
何况就算亲政,赵煦也只有沿着目前的道路前进下去,和另一个时空里那种急切地想要掌权翻盘的情形,已经截然不同了。
两宫一体,平稳过渡,是苏油临走之时,谆谆告诫过赵煦的“政治正确”。
赵煦其实是个很念旧的人,神宗一张旧书桌被换掉,他都要叫人去换回来,在那个时空,是被高滔滔逼压到了极致,完全否定了神宗的功绩,才导致亲政之后的猛烈反弹。
加上脱去枷锁之后的放纵,很快就伤害了本来就脆弱的身体,早早就挂掉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高滔滔,变成了维护自己父亲主张的人,被赵煦列为了和父亲一样倾慕的对象。
在苏油和石薇的关怀下,在理学的熏陶下,在和小伙伴们的共同成长中,赵煦已经竖立起了正确的三观,身体和心理也都非常的健康,学识眼界更不是历史上那些寻常君主可比,虽然年纪还不大,但是已经懂得了“政治该怎么玩”。
“祭田”一事虽说是由漏勺建议,得皇后提醒,但是从暗转明的操作,却是他一手引导操办的。
孟端仪稍微一提醒,赵煦就明白了过来,笑道:“姐姐,今日我太高兴,有些失态了。”
孟端仪将头轻轻往赵煦肩上一靠又离开,微笑道:“陛下可以高兴,但是不能失态。”
两人继续往前走,赵煦又想起一事儿:“该去中牟庄子上取些玩具了……”
……
小火轮突突突,沿着黄河北流经卫州、白马、濮阳,抵达大名。
驾船的是扁罐,四百多里的水程朝发夕至。
今年天寒,黄河在九原河曲出现了流凌,在北望、清州,甚至出现了部分封冻的情况。
这搞得宋用臣非常紧张,以往遇到这种情况,第二年极度容易发生流凌,形成冰坝堵塞河道,导致溃坝决堤的“倒开江”灾害。
历史上黄河在一二月造成的溃决,基本上都是属于这种。
苏油倒是也非常重视,不过现在他手里有炮有炸药,于是给宋用臣和李伟提供了一个思路——咱们可不可以在流凌将开的时候,用火炮提前炸它们,让流凌变得可控。
宋用臣心疼得直跺脚:“那咱们就不该秋日大练兵!将炮弹挪到二月,那得节省多少钱?!”
苏油乐得不行,你一个贪污犯还好意跟我扯节约?放心,咱河北四路,如今不需要这么抠搜了。
不过炸凌也是一个新科目,还是要组织精**兵小组,爆破队,先操练起来才行。
好在黄河封冻也就是高纬度地区,开封和大名段极少出现这样的情形。
小火轮抵达大名的时候,是初三。
毕观当了母亲,身材稍显丰腴,石薇将她照顾得很好,见到苏油便将孩子递过去:“杵儿给爷爷来抱。”
苏油笑嘻嘻地接过孩子:“观儿辛苦了。”
说完又对石薇说道:“薇儿也辛苦了。”
石薇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苏油了,从元祐四年九月苏油离京到现在,已经三年零三个月。
其实大宋官员赴任是可以携带家眷的,然而很多大宋官员都不会这样做。
主要是三四年一换地方太辛苦,家中稍微殷实一些的官员,还要有人看顾产业,很多都是原配留在老家。
但是像苏油这种原配留在汴京,还不纳妾侍的,可就堪称凤毛麟角了。
而且苏油还有一点特殊,就是到现在才不过四十七岁,虽然人设已经调优到高滔滔和赵煦都不至于忌惮他,但不忌惮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苏油从来都具备臣子该有的自觉。
何况石薇还承担着皇室家庭医生和东京最大一家医院院长的职务,也不是一般的忙。
甚至比苏油还忙。
扁罐从后面跟来:“爹,给我抱吧!”
苏油笑道:“你都抱过多少回了,赶紧去驾车,少跟我抢!”
大名府作为大宋的北京,也是一个超级大城,因为是军事重镇,城墙周达四十八里,甚至比苏油任开封府时,大修之前的汴京城墙都长。
经过苏油三年多的治理,这里已经变成一个百万人聚居的大城市,而且因为其商业中心和交通枢纽的属性,流动人口占了五分之一。
又逢丰年大节,端是热闹无比。
一家人上了车,苏油将杵儿从襁褓里边解放出来,放在自己腿上抱着:“府衙那边收拾出来几间大屋,底下通了热水管道,大名府的天气比汴京还冷,今年气候又异常,我都提前准备好了。”
石薇笑道:“这心操的,观儿和扁罐也住不了几天。”
“住几天算几天嘛!”苏油笑道:“这几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杵儿在吃辅食了吧?”
石薇说道:“半岁就开始吃辅食了,肥儿粉,还有蔬菜泥……”说着伸出手指让伊伊哇哇的杵儿抓:“现在都能吃一点肉肉了呢!”
“那就好。”苏油笑道:“不然我的蛋鸽子和黄辣丁就白养了。”
石薇白了他一眼:“你咋不再养几头奶牛奶羊呢?”
“那用不着。”苏油语气里充满了自豪:“奶牛奶羊,我大名府多的是!奶骆驼我都能给薇儿你找出来信不?”
待到车驾停到转运司边上一处院子外头,程岳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见过仙卿,见过少爷少奶奶。”
苏油将孩子抱着显摆:“还有小杵儿,九个多月大了。”
小杵儿居然不认生,还好像特别喜欢程岳,伸出手咿咿呀呀地要程岳抱。
程岳吓了一跳,感觉尴尬:“他……他要干啥?”
苏油将孩子朝他怀里一塞:“要你抱,接着吧。”
程岳这草菅过无数人命的豪侠,胳膊上能够跑马的汉子,一时间竟然好像接着个红热滚烫的煤球一般呲牙咧嘴:“别……我,这个我不会……别伤了孩子……”
石薇笑着上前教他抱孩子:“这样,然后这样……喏,这就行了。看来杵儿和程二侠还挺投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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杵儿似乎对程岳箭袖上的铜纽扣非常感兴趣,揪着不放,还对程岳咿咿呀呀地说着自己的话。
程岳看着怀里柔嫩的小人儿,眼中竟然出现了一星柔软的亮光,猛地吸了一下鼻子:“这……不会膈着他吧?”
“不会。”石薇笑吟吟地说道:“快抱进屋去吧。”
“诶诶……”程岳小心得一向挺拔的背都驼下来了:“外边风大,我们先进去了。”
看着程岳小心翼翼的样子,苏油露出大奸贼的冷笑:“哼,老夫堂堂使相,还治不了你?”
“净瞎说!什么老夫!”石薇习惯性地在苏油腰上戳了一下,嗔道:“都做翁翁的人了还调皮!”
苏油美滋滋地道:“对嘛,都做翁翁的人了,可不得自称老夫吗?哈哈哈,走,先进屋!”
苏厨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望苏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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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零六章望苏亭
给孩子安排的屋子里铺满了羊毛地毯,中间还有一个小木头围子,里面是辽国黑貂皮的茵褥。
扁罐是识货的:“哟,爹你从哪里搞到的这个?这个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苏油说道:“我不懂,好在哪儿?”
扁罐说道:“这是最冷的时节里打到的貂,绒最细密,还是全选的是母貂,针短且柔。”
苏油说道:“我前年给辽国室老尚书送去几床丝绵的被子,这是他去年让其子带给我的回礼。”
扁罐乐道:“那爹爹你可赚大了。”
说完有想了一下:“咱大宋帮这辽人培养理工人才,稳妥吗?”
苏油说道:“技术不能指望永远瞒下去,而是要自己靠不断进步,保持代差;国力也不仅仅限于理工,还有人口,疆域,知识的普及程度。”
“这就形成了一个怪圈,如果要普及,那就必然会失密,如果要保密,那就很难普及。”
“所以这里头,还有一个程度与时机的综合考量,如果能按照我们的时间表完成进度,那现在的那些人才,最终也是大宋的人才,而且是大宋在原辽国本土上发现和培养的人才,能节约我们不少的时间。”
“当然,如果完不成也没关系,别说铁厂,哪怕是他们连火器都能拥有,同样没有关系,因为火器是抵消骑射的利器,如果两国军队的能力相当,剩下的,拼的就是人口、经济和资源了。”
“还有就是国家内部的政治局面,以前是我大宋内忧外患层出不穷,而现在,是辽人遇到了内部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
摸索出最佳战斗方式,形成了正规建制,拥有了精良武器和战马的鞑靼人,在另一个时空里边,那可是整个欧亚大陆的大麻烦。
石薇说道:“朝会大礼时,宣德门外的黑汗重骑我看了,要是没有火器,章学士可不会如此轻松。”
苏油说道:“也别小看章黑心,到时候他怕又是另一种打法了,不过估计对方的乘马会损失很多,那一战的收获就会小很多。”
可领!
扁罐说道:“对,利用射程、马速、灵活调度指挥,轻骑可以克制重骑,但是战果绝不会如此辉煌罢了。”
苏油不禁感慨:“当年我跟你娘,一千西夏铁鹞子都打得那么费劲,章黑心大战之后不待战机稍纵,继续奔袭百里还发动夜战,驱散古拉姆的仆从,等到天明了收那些跑不动的罐头,这样的打法,我可是既不会,也不敢,更不想。活该他战绩辉煌。”
扁罐笑道:“章学士是我朝当之无愧的第一兵家,老种帅现在动不动就拿出来给都经略司参谋室做人样子,李纯元他们可是在我跟前抱怨了好几回了。”
河北大练兵的过程中,诸军都深感水上作业的短板,最后还是曹南跟种诂建议,特么守着个皇家海军学院,还能被这事儿难着?
种诂是老骑军了,一时真没想到这上面来,赶紧请来了扁罐和他那一帮狐朋狗友做指导,果然,术业有专攻,分分钟搞定。
这家人可以聊开的话题实在是太多,打开来就收不住,还是石薇看天色不早了,让苏油先去做饭。
平日里忙,都是吃周小厨做的,如今能够安安心心做一顿饭,都是苏油难得的享受。
家里人喜欢吃什么苏油都知道,石薇跟着自己吃大的,喜欢河珍、山鲜还有豆花。
扁罐喜欢回锅肉,粉蒸肉,还有冒了嫩菜叶或者血旺的老鸡汤。
观儿喜欢酸甜口,比如糖醋排骨,鱼香肉丝。
老鸡汤是昨晚就用砂罐烀着的,肉切得很小块,只有拇指头那么大,苏家人爱喝汤不爱吃肉,只有这样大家才会动筷吃肉。
河北没有豌豆尖,不过有草头,也就是苜蓿芽,汆水过后也能代替。
还有鸡血旺与红薯粉丝。
泡椒鸡杂炒笋丝,薇儿最喜欢了。
现在莴苣正嫩,给观儿来个鱼香肉丝。
最后给杵儿蒸了个芙蓉蛋,炖了碗黄辣丁汤,然后将汤汁滤出来加点米饭煮烂,一家人的晚饭就齐活了。
王彦弼和王寀也过来了,王彦弼还带来了自家新妇。
王彦弼的新妇是吴充的幼女,德言容工没得挑,长公主为了自家儿子这门亲事,之前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吴充和苏门四学士张耒的父亲是好朋友,张耒父亲请求知吴江的时候,老吴写诗相送,“全吴风景好,之子去弦歌。夜犬惊胥少,秋鲈饷客多。县楼疑海蜃,衙鼓答江鼍,遥想晨凫下,长桥正绿波。”被誉为宋代送行诗最工稳的一首。
吴充十几年前就死了,长子也死了,家中主事的是次子吴安持。
吴安持如今也在河北,是王安石的女婿,大宋著名的水利专家,之前对这门亲事,还一直没松口。
等到王彦弼成了状元,吴安持一下就痛快了,还准备了丰富的嫁妆,在汴京西郊置办了一个庄子,亲自将妹子送到汴京,生怕妹婿迎娶走太远耽误了时间。
几家女眷也不忌讳什么男女相见,这叫“通家之好”。
等苏油端菜出来的时候,吴氏正跪在小围栏前,看着抓着栏杆学走路的杵儿,挪不开眼。
苏油基本上拿王彦弼当儿子看,因此也就将吴氏当做儿媳妇看:“豳娘,杵儿很可爱吧?你们也要抓紧哦……”
吴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家里糟心事儿可多,对于苏油这种反而过着小家小户生活的顶级豪门,之前还觉得别扭和古怪。
等到嫁给了王彦弼,王彦弼对苏油基本上是有样学样,吴氏才真正体会到了这种人家的好处。
她也是聪明人,转眼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嫁鸡随鸡,从此放下了担心,收起了故相女儿状元娘子那一套架子,舒舒服服地做人。
听闻苏油如此一说,吴氏不由得脸上一红:“大伯说笑了,我们不急……”
苏油哈哈一笑:“先得把身体养好,适当运动,你刚来大名府的时候太瘦了,最近终于面色红润了些,来来来,开饭了!”
吴氏将杵儿抱出来放到苏油最近让人打造的“婴儿椅”上:“你们先吃,我来喂杵儿吧。”
“不用!”苏油对门外喊:“程岳!程岳你来,把杵儿带走,给他喂饭!”
程岳在门外眼巴巴看杵儿好久了,闻言立刻进来,将杵儿抱走了。
家宴摆上,苏油又给一人发了一个海鸭蛋显摆:“都尝尝,漏勺从广州送过来的,这可是真正起沙流油的好东西!”
……
广州,新会县,熊山下,茶坑村。
其实不是熊山,下边是三点而不是四点,应该读作泥的发音。
这里是一片得天独厚的宝地,位于珠江八大出海口崖门水道的银州湖畔,离广州城两百里,水土丰润,农作物产量很高,还是个渔船避风的优良港湾,渐渐形成了一个小鱼港。
不过现在这里还是半归化的夷人聚居区,还有就是住在渔船上的疍民,汉人不过小半。
漏勺对茶坑情有独钟,两年多下来,茶坑人的生活也在漏勺的引领下天翻地覆,当地人在他的指导下种植起了油菜、香料、柑橘、果树,养起了鸡鸭、肥猪、水牛,还发扬光大了自己传统的手工业——蒲葵扇。
这里的风景绝佳,当地老百姓受漏勺恩惠太多,在崖门渔村码头上最高处,修造了一个亭子,命名为“望苏亭”,意思是喜欢在这里观望,盼着小苏探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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