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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酒糟里的酒精其实还有不少,蒸馏法现在还在探索阶段,远未成形,遑论普遍。
不过苏油不存在,在农村这么多年,老乡每年的包谷酒,米酒,红薯酒,喝了不老少。
老烈了,好些都在七十度左右,还净喝一两的杯子,每次苏油都要被老乡们灌得烂醉。
程家的大厨是做过大席的,每年年底东家答谢工头工人,那都是要摆上好多桌,因此大型装备都有,不过主要是陶器。
在厨房后边的坝子上搭上临时灶台,大锅烧上,大木甑子摆上,酒糟倒进去蒸上。
盖子是陶的,内层挂了釉,这也是史家陶坊测试观音土釉的实验品,苏油加了芒硝作助融剂,效果又提升了一层。
盖子顶部有一根弯陶管,接着一根长长的干竹管,用陶泥密封,竹管打通了节,里边打磨光滑,一端削尖,用来接酒。
很快,蒸汽在竹管中凝结成水滴,滴入一个细口坛子中。
蒸了一锅,替换酒糟,将之前得到的酒水也重新倒进去,继续蒸第二锅。
如此轮换,坛子中的酒液浓度越来越高。
蒸到第三锅,苏油尝了尝,按前世的口感,已经接近六十度了。
苏油说道:“差不多了,厨子大叔,便照此办理,三锅合一坛,我先去睡了。”
大厨尝酒已经尝得满脸通红,兴奋无比:“杀人放火的营生啊!简直就是抢钱呢少爷,您就瞧好吧!”
回来和李妈做好泡菜和酸菜,泡姜放下面,芥菜包上姜片扎成小把放上面,倒入盐水,摇匀让气泡逸出,盖上口盘,扣上坛盖,边缘浇上一圈水,总算是搞定了。
和李妈回到房中,看了看案头上两部韵书,苏油叹了口气,吹熄灯睡了。
次日起来,三个黑陶细口坛子摆在屋檐下,里边装了三坛清冽的酒液。
今天早上周大厨罢工了,还在呼呼大睡。洗漱完毕,李妈便去做饭,苏油则打开昨天伯爷送回来的包裹,将牙刷和牙线给程文应和八娘送去。
包裹里还有一把小折刀,是后世肥后守折刀的经典款式,铜片折叠起来作为刀柄,刀片后方有一个快开鳍,压动快开鳍,刀片翻出来,三层复合锻打,烧刃纹非常明显。
刀锋打磨得异常锋利,闪着青盈盈的幽光。
铜皮上歪歪扭扭錾刻着三个小字:“硬是好!”
苏油不由得哈哈大笑:“这石老头!”
回到厨房,将酒倒出一小碗,用盘子拌了雪盐和十三香粉,用折刀新削了一双筷子。
折刀当真好用,钢质也是绝佳,当真不负其名。
削好筷子,收起折刀,苏油拿筷子夹起毛豆腐,先在酒里裹了一圈,又在十三香盐粉里裹了一圈,放进小泡菜坛子里。
李妈在一边熬粥,见状说道:“小少爷也是干惯了粗活的,今年才五岁呢,不得四岁就开始上灶台啊?穷人家孩子都舍不得呢。”
灶火映在李妈脸上,苏油看到李妈满脸爱怜的神情,感觉有一分圣洁。
手里不停,苏油笑道:“本来就不是富家,可龙里庄子上,也就是解决温饱而已,李妈你别拿我当什么精贵人。”
说完又道:“不过上灶早这事情,谁也怪不着,只怪自己贪嘴,吃不惯伯爷做的东西。”
李妈不乐意了:“少爷就是精贵人,娘胎里带出来的精贵!昨天回家,家里那口子对少爷赞不绝口,你做的那些物件,家里的说几代人就没见过这么精细的。”
说完又夸道:“谁家五岁少爷,有这等做派气度,五百贯钱说不要就不要?别家孩子,给块饴糖,爹妈都记不得了!”
苏油将几个小坛子装满,盖上盖子,在口沿上加上水,搬去架子上放好:“不至于这么夸张,要是史世伯给我块饴糖,我说不定也什么都忘了。”
“真要了那五百贯啊,史家可得好久缓不过气来。换得陶瓷坊三成股份,方是长久之道。”
说完嘱咐道:“李妈,所有泡菜坛子,每日需要擦拭,口沿里的水不能干,每隔几天要吸干擦净换新水。还有最重要的,筷子要单用,一点油星不能碰。”
李妈认真的记下道:“知道了,放心吧少爷。”
这时八娘过来:“哎哟小幺叔你怎么在厨房里?!李妈,阿爷让我来问问,早饭什么时候好?他赶着吃过饭去陶坊那边呢。”
说完抽着鼻子:“什么味道?酒吗?”
接着就见到了案上的酒碗和盐粉,还有没用完的毛豆腐。
端起酒碗闻了闻,八娘顿时大怒:“小油!你拿着这酒做毛豆腐吃?!你哪来的钱?!”
苏油说道:“没花多少钱,昨日嫂子给了我五百文钱,我想我拿着也没用,直接让厨子大叔买了酒糟,准备给可龙里乡亲们送去。”
李妈也赶紧解释:“这酒是少爷让厨子从酒糟里边蒸出来的,这不忙活了一夜,厨子才去睡了,因此今天的早饭由我来做。”
八娘狠狠瞪了苏油一眼,端起那碗剩酒:“跟我来!堂堂苏家小少爷,老喜欢往厨房里钻,成什么话!”
苏油也不生气,笑嘻嘻将碗接过来,将残酒倒进坛子,将碗洗净:“拿这做毛豆腐的残酒去孝敬姻伯,那是不敬,那边三个黑陶坛子里都是。”
八娘抱起一个坛子,飞了他一眼:“暴殄天物!”
出了厨房,苏油想起一事,又探回头:“李妈,剩下那点豆腐炸了,洒上点香盐端来,算是添一个菜。”
八娘一跺脚:“还不赶紧跟上!”
苏油对着李妈一吐舌头,笑嘻嘻地去了。
李妈一边将豆腐端过来一边笑,少爷虽然聪明,可毕竟还是小孩子啊。
来到堂屋,就见到程文应正在拿牙线剔牙,老婶正在做针线。
牙线制作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一根牙签粗细的小竹签,拿丝线拉成弓型,然后用丝线剔除牙缝里的牙垢。
见到苏油过来,程文应笑道:“牙刷牙线,都是不错的小东西。诶,八娘你抱一个坛子干嘛?”
八娘将坛子往桌上一放:“小幺叔真是一刻不消停,昨晚一夜让厨子又弄出样物事。”
程文应都已经习惯了,反应平静:“哦,又是什么东西?”
八娘说道:“酒。”
苏油笑道:“忘了告诉姻伯了,那就算今天的一个惊喜吧,不过这酒更适合三四钱的小杯小壶,今天去瓷坊,就给姻伯烧一套酒具出来。”
将酒坛子打开,顿时酒香满屋。
老婶惊讶地抬起头来,程文应也再淡定不了了:“这……这是什么酒?”
苏油让八娘倒了一小点出来:“饮酒是雅事,现在的器具诸般不合适,姻伯浅饮即可,再说今日还有好多事情呢。”
“这酒啊,本是我见酒糟便宜,准备买上几百斤送去可龙里做食料的,结果一看里边酒还多,便想着将它们蒸出来,结果便得到了这个。具体名称还没起,姻伯看着赐一个就好。”
程文应接过来就急急的轻品一口:“妙极!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此酒就名为‘永春露’,贤侄你看如何?”
苏油笑道:“姻伯赐下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
程文应两手四个手指卡着碗沿,转着看里边的酒水:“此酒,很难得吧?”
苏油说道:“回姻伯,其实真不难,三锅剩酒糟,便能蒸得一坛。”
程文应大惊:“那这就是杀人放火的买卖啊!”
苏油一脑门黑线,怎么程家家主厨子都是一个口径!





苏厨 第二十七章 定价
第二十七章定价
想了想,苏油看着程文应小心问道:“姻伯……这酒,你给估个价钱?”
程文应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此好酒,若是器具精美的话,当得四贯一瓶。”
苏油都傻了,这就是眉山市面上顶级酒的价钱,可人家那是加了高额运费税费的!喃喃道:“贵了点吧?”
程文应看着酒摇头晃脑:“闻闻这满屋的酒香,就知道这价钱真不贵。贤侄你看,铺子里一套汉书,定价是五贯,难道一瓶这样的永春露,还抵不得一部汉书?”
这么一说苏油就明白了,值,四贯,必须的!
后世一瓶一五七三,那得买多少书?!
程文应接着又道:“酒这东西,之前在川峡,和盐茶一样,都是听民自便。前几年朝廷见利,便开始专傕。要获酒利,需与官府扑买榷额,然后才能酤卖。”
说完拿手指头点了点那酒坛:“不过搞了这几年,行情是越搞越差,相比每年那点榷费,浪费极多而见效无余,应付酒坊本务都艰难。”
“县令找我谈过几次,话里意思是想变相地恢复旧制。既然贤侄精通此道,要不,老夫就送你一座酒坊如何?”
苏油赶紧摆手:“不敢劳动姻伯。这也太麻烦了。”
程文应笑道:“其实不麻烦,而且我也有好处,我在这些地方上帮了州县,州县自会在其余地方给我找补。”
“官酒坊无人扑买,是因为那酒实在太普通,一年五百贯的费用,夹在嘉益两大酒产地之间,不太好挣得出来。”
“不过贤侄这永春露一出,那就没有这问题了,到时候四方酒商蜂拥而至,眉山城又要有一场大热闹。”
“贤侄你不要拒绝,日后你要读书,交游,没有产业支撑,那是肯定不行的。”
说完如同一只吃到鸡的狐狸:“不过这法子可不能先让官酒坊知晓,须得有个遮掩才行。”
苏油一副认真的小模样:“来眉山有几天了,苏油就想着怎么帮助一下可龙里的乡亲们,这些酒糟,是准备通过水运发往可龙里,让乡亲们养鸡养鸭,养猪养鱼的。”
程文应一合掌:“好,这就合理了!没有只照顾城中百姓不照顾乡党的道理。这本就是修身齐家的应当应分。”
“码头的善棚已经搞起来了,那就正好两事合作一事,我再助贤侄一批禽苗乳猪,算是造福乡梓,积累功德。”
说完又道:“不过你现在还小,这酒坊暂时没法安在你的名下。”
“等今年我们将酒坊拿下来,就让你嫂子替你管着,挣来的钱也给你存着,以后等你有了媳妇,再作为你媳妇的添箱最好。”
说完自己都想着有趣,不由得哈哈大笑。
苏油也不再客气,恭敬的躬身道:“那侄儿替乡亲们感谢姻伯了。这酒本就还需要窖藏后才风味柔和。我们可以先定期收购官酒坊的酒糟,蒸出酒后便窖藏起来。”
“等拿下扑买权后,我们再开始发卖,以后的废酒糟便送往可龙里作为食料。”
“鸭子长得快,今年春节,家家应该就能吃上鱼鸭。到得明年,那就家家饭桌上都有鸡豚,这都是姻伯的眷顾。”
程文应笑道:“自家人无须客气,你帮了老夫这么多,老夫可算能回报一二了,要不然,老脸都没处放去。”
这时炸毛豆腐端了上来,苏油笑道:“姻伯赶紧就着这永春露尝尝,这可是下酒好菜,滋味那是一绝。”
程文应夹起毛豆腐看了看,皱着眉咬了一口,又抿了一口酒,顿时眉飞色舞:“果然是好酒好菜!”
一老一小吃得开心,八娘和老婶在一边直皱鼻子,坚决不碰一下。
吃过饭,叫上老于和他俩儿子,一行人带上石膏模,雕版,前往陶瓷坊。
路过一家金铁铺子,苏油进去,交给掌柜的一堆图纸,让他将东西打造出来。
掌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眯眯地答应了。
来到陶瓷坊,史洞修看样子也是一夜没睡,见着苏油就招手:“贤侄来看,这器皿如何?”
这是一个粉青釉的葵瓣口盘,釉料还有些偏厚,底圈可见些微的流淌纹。
史家的瓷匠看来是知道自己施釉水平较差,因此故意做成这个样式。
既然躲不了积釉,干脆便让它们在盘子六瓣葵瓣的边缘勾勒出较深的颜色,于是反而形成色彩浓淡变化,属于独具匠心的巧思了。
这件瓷器,明显是如苏油提醒过的那样,先低温烧制出瓷胎,再施釉高温烧制成型的。
不过苏油很快便发现了这件瓷器的问题,窑温不够。
做试片的时候没问题,试片所需匣钵很小,史洞修能用瓷片击碎越窑杯子而本身无损,就很能说明试片是完全达到了硬质瓷标准的。
可这件单烧的盘子,从底部圈足来看,离试片还有些差距。
史洞修本来是抱着显摆的心思来的,结果苏油第一时间便是翻过盘子看圈足,第二时间便是寻找试片用尖端准备刮划,这是直奔缺陷而去啊。赶紧伸手阻拦:“贤侄,贤侄给老夫一个面子……”
程文应接过瓷盘翻来覆去的观看:“怎么?这盘子有毛病?”
史洞修瞪着眼睛辩解:“什么毛病?没毛病!你见过这么白的圈足?这么漂亮的釉色?”
苏油在一边幽幽地吐槽:“史世伯,骨瓷不光要求白,还要如玉石一般能吃光,还要坚硬,弹出悠扬的清音……”
程文应伸出手指在瓷盘上一弹,瓷盘发出叮的一声:“可以的,比我的越窑盘子清扬多了。”
史洞修没好气的说道:“程老你没明白,贤侄根本就不是在和越窑比,是在和昨天烧出来的瓷片比。”
程文应立刻笑呵呵地说道:“哦,就是说你烧的没有贤侄烧得好。”
苏油赶忙制止自家姻伯打趣,说道:“不是这个原因,是瓷片很小而盘子够大造成的,要我来指导,还不如世伯烧的呢。”
说完又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这样,今天正好要烧制瓷板,这个不用太高温度,更不用上釉,正好可以利用火力制备一样东西,再用那东西烧窑,可以让这个小馒头窑得到较高的炉温。”
史洞修大喜过望:“我就知道贤侄定有办法!”
……
没有多久的功夫,俩老头拿着里边的焦炭,面面相觑。
和之前的煤块对比,能发现两者物性,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煤炭油润油润的,而焦炭,现在看起来更像上等的银霜木炭。
等这边焦炭烧好,那边瓷板也同样烧制出来了。
洁白,但不晶莹。
老于史大,以及于大于二,正忙着用新尺子测量烧制成型后的误差。
同料,同工,同炉,加上苏油小小一个改革措施,烧出的陶板收缩比非常一致。
这个小改革措施,就是在陶窑内壁加上一圈圈扰流板。
这是后世非遗传承人的智慧,馒头窑的热流走势,就是燃烧,上升,然后沿着半球状的窑璧向下回流。
这个小措施,就是让热流向下走的时候,会被分层导入窑体中央,从大环流变成无数个小环流,让窑温更加均匀。
仅此一项小小的改进,整个瓷窑的出瓷品质,便提升了一个档次。
史大一边和老于忙活,一边赞叹连声,这么简单的办法,怎么自己以前就想不到呢?
瓷版质量上乘,程文应开心无比,大笑着拍给史洞修三贯交钞,带着老于匆匆走了,只留下八娘,史大和史二监督泥印的制造工作。




苏厨 第二十八章 玉瓷
第二十八章玉瓷
另一边,史大开始组织工人,将新器入窑。
然后用干草和焦煤,逐层码放,点火开烧。
干草的作用是帮助焦煤燃烧更加充分,然后可以用抹泥的长木杆透出孔洞,控制进氧量,调整火焰结构。
这一点尤其重要,比如氧化铜配制的色釉,在氧化焰时呈现绿色,但在还原焰时则呈现红色,区别相当巨大。
钧窑的釉色变化丰富,就是窑工在烧制的过程中变化火焰成分,逼出窑变,烧制出色彩绚丽丰富的釉色。
不过这是下一步的事情,现在是先利用焦煤的高温度,烧出真正的骨瓷瓷胚。
苏油不如史洞修好高骛远,选择的都是偏中小件的泥胚。
史大和工头通过窑眼观看窑内的情况,不由得有些心惊,这火色和流布,均匀而稳定,温度极高,简直如同传说中的老君炉一般。
真正的行家,关心的是这些东西。
等到烧制完毕打开匣钵,一件件晶莹雪白的物件,晃得史洞修睁不开眼。
这品质,比刚刚程文应带走的瓷版,又上了一个巨大的档次。
功用不同,烧法就不同,瓷版要的是各版误差控制到最小,要照现在这种新烧法,让瓷土内部出现相当程度的玻璃化,肯定会造成瓷版收缩比大增,进而导致巨大的误差。
不过现在,瓷土内烧结的细微玻璃体结构,给新瓷器带来了一种莹润的现象。
史洞修捧着一个杯子,如同稀世珍宝:“什么骨瓷,太难听了!玉瓷!这是玉瓷!以后都叫玉瓷了!”
史大又开始暗暗腹诽,冠名权你也好意思抢,这该是小先生的权利。
苏油倒是不以为意:“好!史世伯取得好,玉瓷,比什么骨瓷骨灰瓷雅称多了。”
史洞修呵呵赧笑道:“贤侄,老夫一时得意忘形了,忘了规矩……”
苏油不在意道:“这名字本来就取得好,不过要真正当得上玉瓷这称呼,还得等施釉重烧之后。”
史大拍着胸脯:“没问题,有了小少爷这番指点,烧炼薄薄一层釉,比烧结胎体难度低了太多,史大保证搞好。”
苏油说道:“史大,今天我们就解决施釉过厚的问题。这样,瓶子之类的东西,你先荡内釉,那工艺要求不高。至于外层薄釉,还有盆碗之类,我出城时,在城门边那家铁匠铺定制了几样东西,你派人去取来,有了那东西,才能真正解决施釉的问题。”
这时候八娘和二十七娘过来招呼大家吃饭。
宋人一般市民一日两顿,富人才一日三顿,有时还加夜宵。
苏油打在可龙里就是一日三顿,即使每顿吃得不多,但都很精致,每一顿都是不能少的。
这也是老伯爷经常骂他的理由,穷命富身子,吃死老头子!
到得眉山风气转换,似乎这里人人都觉得不每日三顿就对不起他似的。
连带着作坊工匠们都跟着沾光了。
吃过午饭,东西送来了。
这东西在宋人眼里非常的奇怪,是一根t字型的铜管。
仔细看,其实是两根,一根弯曲,弯曲部位开有孔,另一根从孔洞穿进去,两根管子套在一起。
直管的后边,连接的是一个唧筒。
苏油将管子接过来,检查接头和连接处的缝隙。
铜管是烧红的铜皮在铁条上斜裹敲击出来的,当年黄崖洞兵工厂曾经用这个办法加工出钢质枪管,看来宋代工匠的智慧也不容小觑。
然后铜管间相互连接部位直接用胶进行密封,唧筒和铜管之间则是錾卯工艺。
结合得非常紧密,这手艺,一般的铜匠铁匠做不出来。
将一个软木塞打孔,穿入底部的铜管,将一个瓷瓶装上油料,塞上木塞,就得到一支喷枪。
木塞上还要有个进气孔,保证瓶子里不会出现低压。
喷枪的原理就是伯努利原理,内管高速的气流会导致内外管壁压强减小,因而形成与壶内的压力差,导致壶里液体被吸出,然后被高速气流撕成细小的雾状水滴。
铜管很细,唧筒推动很慢,单位时间能喷出来的釉料不多,但是持续时间很长。
将已经被史大荡好内釉的瓷胎放在转盘上,很快便喷好了均匀细薄的釉层。
这种施釉方式,绝对是现在大宋的独门。
等待釉料干燥之后,送入匣钵,用稻草和焦炭再次填充燃烧室,临近傍晚的时候,新的一窑瓷器重新烧造了出来。
匣钵内的瓷器,晶润莹泽,洁白无瑕,坚实无比。称之为“玉瓷”毫不为过。
小型窑口,能一次烧制的东西不多,十六个小碗,八个盘子,两个花瓶,还有八个小酒杯,一个下方是圆锥型上头带敞口的小酒角。
这套白玉质感的瓷器第一次来到世间,让所有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史洞修双手颤抖伸向陶钵中一个盘子,可愣是鼓不起勇气将它从匣钵中取出来。
抖着手挣扎了几次,急得跺脚对二十七娘喊道:“倒是赶紧取出来给爹爹看看啊!这女儿!一点眼色都没有!”
二十七娘自己还感觉有些腿发软呢:“史大!史大!”
史大正在给这窑瓷器估价,大宋人特喜欢搜奇,一块极细的磨刀石,都能卖到好几贯一块。
嗯,物以稀为贵,这天底下第一次出现的东西,小碗一个三贯,盘子一个五贯,俩花瓶一共二十贯,酒具十贯……我滴个乖乖,这小小一窑,就是百贯的底数!
瓷公鸡,这把捞大发了!
听到二十七娘叫自己,史大这才赶紧将瓷器从窑钵里取出洗净,摆在了桌子上。
史洞修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小心的拿起盘子来用指头轻轻叩一叩,又拿起盘子对着阳光照了起来。
苏油恍惚地觉得,他夕阳下的眼神中,闪现的都是真实的金光。
看不下去了!苏油找来一个盒子,将小酒杯小酒角放进去:“八娘,我们回家,答应给姻伯弄一套好酒器的,总算没有食言。”
回到家中,就见程文应正坐在椅子上傻笑,对面挂着一副观音大士图。
黑色的细线犹如工笔描成,套版非常准确,地面岩石的石青色,和之前的墨版底面石头的黑色一起,构成了皴法效果,观音的皮肤是肉色,竹叶,荷叶是翠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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