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棋缘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真费事
“呃,奥哦!”
朱言旭有些紧张,本想将东西放桌上,但匾额在那,就先放到了桌边,看着计缘在那细细研墨,一股股好闻的淡淡的墨香飘出。
哪怕朱言旭是个武夫,也瞬间明白这是顶好的墨。
烂柯棋缘 第404章 居安之意
知道计缘这个人已经好多年了,也早就知晓其人非同一般,但这还是朱言旭第一次上门拜访。
人越老一些事情看得越透彻,比起当年,此时的朱言旭对计缘的感观则更为特殊,仅仅是看着计缘慢慢磨墨,之前紧张和忐忑的心情居然也慢慢平静下来,呼吸幅度也越发平缓。
“朱大人,计某才煮了水,我们这就借花献佛用你带来的茶叶泡茶共饮如何?”
计缘这会正好墨好墨水,抬头看看朱言旭问了一句。
“那自然是可以的,计先生想喝幽州峰尖茶还是我们稽州的雨前茶?我朱某都带了一些,全是亲朋所赠的好茶。”
“雨前茶吧,有年头没喝到了。”
“哎!”
朱言旭低头弯腰,在自己带来的麻袋里翻了翻,找出一个黄色的竹罐,晃了晃之后拧着打开,一股淡淡的茶香就飘了出来。
以计缘的嗅觉,自然知道这是上好的茶叶,不比当初魏家送来的差了,看看朱言旭的样子,拿着竹罐的手已经老皮起褶,面色还算红润,但鬓发苍苍斑纹点点,和记忆中那个强悍的朱县尉只剩下七分像。
计缘从朱言旭手中接过竹罐,道了句“稍等”,就之身走向了厨房。
朱言旭目送计缘离开,随后才环顾了一下居安小阁,不远处的水井盖着块大石板,周围的房舍也显得陈旧了,漆色暗淡或者脱落,但看着都很干净。
头顶的枣树比外面透过院前望一望还要大不少,犹如一顶大华盖,遮住了居安小阁大半的院落,但神奇的是冬日的阳光却总能透过树枝投射下来,这使得即便是树荫下也显得十分明亮温暖。
再看回桌面,居安小阁的匾额谈不上什么精装细裱,只是一块边缘修饰打磨过的木板,所幸木质应该是还行,并无任何开裂也无什么虫蛀痕迹,至于上头的字,确实已经斑驳残缺,根本看不清了。
因为带来了一方宝砚,所以朱言旭的视线自然也会落到计缘摆在外头的文房四宝身上,当然现在没有纸张,所以只有三宝。
墨肯定是顶好的墨,陶瓷笔架上的笔好像也很特殊,朱言旭换了几个角度看,感觉阳光落到笔上都有不同的光泽,看着十分赏心悦目,他还头一次在一支笔上有这种感觉。
但砚台嘛,看起来只是一方普通的黑色老砚,朱言旭自觉应该还是他带来的砚台好,心想着一会还是得在推一推,说不定计先生只是客气呢。
这会计缘也从厨房端着托盘出来了,上头是茶盏和一壶泡好的茶。
“朱大人久等了,久未归家又久未待客,有些怠慢,应该你以来就准备茶水的。”
朱言旭连忙站起来帮忙。
“哎计先生哪里的话,是朱某仓促拜访,打扰到先生了。”
两人倒好茶,朱言旭吹着,计缘则放在一边凉着。
朱言旭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求的,但见着计缘就是想套套近乎拉拉关系,想当年尹公往居安小阁跑得这么勤,想来是当初早已认定了计先生不凡。
虽然说朱言旭也明白,尹公能达到如今的地位肯定是自身才学和努力占主要,但却不由的会想一想计先生是否也帮了什么。
本来朱言旭是个武夫,虽然不是木讷的人,但也不算多健谈,来之前也纠结过该怎么和计缘说话,现在反倒有很多话自己涌现到了嘴边。
他吹了吹热茶,闻着茶香却没有马上喝,看着计缘在那一点点清理木板上残余的朱漆,略显感慨着道。
“先生有十几年没有回来了吧?”
计缘用一个小贝壳细细刮着木板,点头道。
“算是吧。”
朱言旭浅浅的喝了一口茶水,看了看头顶微微摇曳的枣树枝叶再看看计缘。
“一转眼我已经老了,计先生倒还是当年风采!”
计缘笑了笑。
“朱大人谬赞了,大人老当益壮,风采同样不减当年,想必陈升陈大人亦是如此。”
若换成计缘上辈子的说法,陈升和朱言旭两人,是这几十年来影响宁安县最大的“宁安县双雄”,后面才轮到一鸣惊人的尹兆先。
没有这一文一武两个父母官,曾经困苦的宁安县也没有今天,所以计缘对这两位也是很钦佩的,至少他自认论及当官自己未必就能做得比他们好。
朱言旭喝着茶又试探一句。
“我听说先生走后,这居安小阁的枣树再没开过花,如今先生回来,是否枣树就该开花了?”
虽然如今的宁安县人未必有多少人记着,但当初这特殊的枣花香曾经几乎弥漫半个县城,朱言旭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它开不开花自然是看它自己的意思,不过朱大人言之有理,若计某来年花季还在这的话,它应该是会开的。”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几句话计缘都没和他打马虎眼,算是问什么答什么,朱言旭心中也已经明悟,暂时也没有再开口,一直时不时抿一口茶看着计缘手上的动作,但抓着茶盏的手一会用力一会放松,显然心中有事在犹豫。
约莫一刻钟之后,朱言旭喝了两盏茶,而计缘也终于将木板上原本的朱漆清理干净,拿着在桌下轻轻一抖,那些漆屑就纷纷落入了地下,未飘起一丝沾到桌边两人。
等计缘将木板放回桌面,伸手轻轻一捋之后再拿起笔,朱言旭的心神也不由被其吸引。
牵袖提笔,沾墨点点,好似一种特殊的韵律隐含其中,朱言旭看得认真,都没注意到本就已经十分安静的居安小阁,此刻周围的声响都在远去。
“朱大人,写字能令人心静,观人写字同样如此,朱大人且细观,一会还要请大人评判计某的字。”
计缘声音平静有力,将沾了墨的狼毫移至木牌之上,随后缓缓落下。
墨迹一点便染开,远比笔锋所笼罩的区域要大,计缘却毫不在意,转腕移动臂缓缓书写,铁画银钩苍劲有力。
朱言旭看计缘写字,奇妙之处在于,明明其人手上的狼毫笔的笔头就拇指那么粗,但落下的笔迹却起码两指半那么宽,偏偏该收的地方收该变的地方变,丝毫不影响书法。
良久之后,计缘写完最后一横,将笔收起放置在边上笔架,细观匾额一会后,笑着对朱言旭道。
“朱大人,还请品鉴品鉴!”
朱言旭还沉浸在刚刚的感觉中,甚至计缘的话都没打破这种韵律,只是道了声“好”,就站起来走到了计缘边上,低头看着视线始终不曾离去的匾额。
正面一看,“居安小阁”四个字不刚不柔,一种清新怡然之感几乎透出表面,那是一种安心安定凝神清心的感觉,令他身心舒适。
尤其是“居安”二字,使得朱言旭身安神安,心神平静,连这段时间休息不好导致的精神不振都大大缓解,显得神气十足。
“好字,好字啊,真是好字啊!”
朱言旭识字也能写字,但也仅限于此了,说不出什么文气十足的恭维话来,但这几声好是真心实意的,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有韵味的字。
“如此朱大人就多看一会。”
计缘这么说一句,自己才开始端起茶盏喝茶了,明明是冬天,大他那盏放了这么久的茶水却是正合适入口的温度。
冬日里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很温暖,居安小阁的大枣树下气息也十分舒适,尤其是在此刻的状态下,朱言旭感觉到每一口呼吸都十分惬意清新。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的挺久,计缘站起身来,走近依旧呆呆立着的朱言旭。
“朱大人,朱大人!该醒了!”
朱言旭精神一振,如梦初醒般清醒过来。
“啊?我,哦哦,好字啊!”
“嗯,多谢大人夸奖,不过天色已经不早,大人该回家了,一会令夫人和子女会就该牵挂了。”
计缘说着,指了指天。
朱言旭愣了一下,看看天色,居然已经昏暗了不少,并且虽然被房屋和院墙挡着,但是依然能看到西边一抹晚霞之光,说明此刻并非是因为云遮住了太阳,而是真的太阳落山了。
“这,怎么这么快就……”
朱言旭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计先生,是这字?”
“呵呵,朱大人勿要多想了,回家去吧,计某家中并无什么菜品,就不留你吃饭了。”
朱言旭不再多说什么,拱拱手道。
“那好,计先生安坐,朱某就告辞了,这砚台……”
“拿回去。”
“呃,好吧!”
朱言旭不敢再多做坚持,怕过分客套引人不喜,单独拿起那一方砚台的盒子,将糕点酒水留下,随后在计缘的相随之下到了门口。
“计先生不用送了,朱某这就回家了!”
“好,朱大人慢走。”
“哎!”
朱言旭再三拱手,下意识看了几眼小阁院门上方,随后才转身迈开脚步朝着外头走去,他说不上来今天的感觉,只是心中隐隐明白这段体会非常人所能想。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趟都来对了!
烂柯棋缘 第405章 纸鹤童子
朱府上朱承还在为着自己父亲生气而担心,生怕自己耽误了父亲的大事,结果等朱言旭回来的时候,朱家上下发现老头子神清气爽心情极佳,就连说话也比平常和气了些。
居安小阁那边,等朱言旭走得没影了,计缘才回了院中,随后院中细细的嘈杂声一下就炸了。
“呼……终于走了!”“是啊是啊,这人正能待!”
“没错,一待就到太阳落山了!”“不请自来的老头!”
“哎呦可憋死我了!”“也憋死我了!”
“你没我憋。”“你放屁,我更憋!”
“他带了什么糕点?”“庙外楼的,大老爷最喜欢的那种。”
“哦哦,挺有心的嘛!”“是个官呢。”“花雕,还有花雕!”
“花雕算什么,能有大老爷千斗壶里的酒好么?”
……
这一片叽叽喳喳的全从大枣树上冒了出来,正是因为朱言旭的到来,憋了半下午没说话的小字们。
计缘揉了揉额头,也没有呵斥他们,走到院内观赏着自己下午的作品。
这四个字的墨迹早已经干了,常人初看只会觉得字好,哪怕是真正懂书法的人觉得惊艳,驻足细观之下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因为这四个字虽然有门道在里头,但神韵内敛收而不显。
只不过这块匾额确实不是那么简单的,如今《天地妙法》最关键的上半部已成,计缘修行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就向之转变完成,这段时间观察小字也算是在文字一道上受益匪浅。
所以这四字虽不是书写的法令,也不是更具力量的敕令,但引出的不光是一个小院的名字,更是其中一份意。
拿着这块牌匾,计缘再次回到了小院门口,单手托着牌匾往上一送,木牌就自行飞起,正正当当地挂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不错,面目一新!”
笑了一句,走入院内关上了院门,随后坐在石桌上拿出了那一叠信件开始看了起来。
这些信中果然有两封是慧同和尚的,陆乘风也有一封,杜衡有三封,尹家人的就多了,得有二三十封。
慧同和尚的信件内容,在大梁寺计缘已经知道了,计缘拆了扫过一眼就放在一边。
剩下的信计缘一封封拆开来看,里头讲的都不是什么大事,有见闻有求解,更多的是一些家长里短,在看信的时候也不由会心一笑。
信自然是不能将生活中的所有事情都写进去的,但看这些信,计缘就好似感受到了这些年发生的事,见证了尹家二子的成长。
。。。
近千里外的玉翠山上空,一只纸鹤驾着一阵风急速飞行着,此刻纸鹤拍打的翅膀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阵残影,飞行速度达到了自己鹤生目前为止的巅峰。
到了玉翠山某处迷雾环绕的上空,小纸鹤的速度才缓慢下来,拍打翅膀的频率也同样变为正常。
悬浮在高空,朝着下方望去,有很大范围几乎白茫茫一片,但来过一次的小纸鹤知道,下头就是玉怀圣境迷阵入口。
下降一些高度,绕着这一片迷雾飞了几圈之后,纸鹤并未从迷雾的最中心位置进入,而是绕到了边缘某处,下方一头窜入雾气中,就像一头撞入了一团大棉花糖一样。
与普通入山的山民容易迷失不同,纸鹤的飞行轨迹极为明确,绕来绕去拐东拐西,一会正着转一会反着转,总之就是不飞直线,玉怀山的迷阵好似在其面前形同虚设,至少迷惑功能是如此。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小纸鹤中窜出了迷雾最密集的地方,进入了一片雾气相对较为稀薄的地方。
纸鹤落到一块大石头上,扭动身子抬头向周围的高空望了望,没见着什么东西,于歪着脑袋低头四处看来看去,最后把纸脑袋扭到最低,看向了身下的大石块。
“咚……咚咚当……咚当咚当咚……”
时而清脆时而刺耳的声响在山谷中传递开来,有时候声音小,有时候声音大,时断时续的也很富有规律。
“咯……咯……”
天上有鹤鸣声传来,在天际响过几声之后又远去。
“咚……咚咚……当当当……”
这种怪声依然持续不断。
没过多久,有一名身着羽衣的温婉女子从雾中穿行而来,远远的朝着这边张望,四下找寻一番之后,终于发现了一块巨石上,有一只小小的纸鸟在不断啄着那块石头,并且已经凿除一个指甲盖深的浅坑。
“难道是纸鹤?”
这仙鹤正是当初与魏家有旧的那一位,守山仙鹤轮值时间虽然快到了,但现在依旧还是她。
这只纸鸟的样子鹤姑并不陌生,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只,但应该是一位了不得的大神通高人的妙法所成的纸鹤,所以这纸鹤代表的意义非凡。
看清了是纸鹤,鹤姑便不敢怠慢,赶紧现身出来,几步之间就走近了大石块,见鹤姑来了,纸鹤也停下了嘴上动作,抬头看向了她。
鹤姑对着纸鹤拱了拱手,询问道。
“请问你可是专程来我玉怀山的?”
纸鹤点点头,拍打着翅膀飞起来,落到了鹤姑的肩上,扭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就不动了,鹤姑估摸着意思应该是让她带着它去玉怀圣境。
鹤姑也略作查看,没发现纸鹤上有什么邪气,便飞天而起,带着纸鹤穿入玉怀山大阵,朝着玉怀圣境而去了。
计缘派遣纸鹤前来传递消息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如今舒云楼值守的大真人耳中,并直接让鹤姑带着纸鹤进入了舒云楼顶。
一段时间之后,舒云楼顶不但有两位值守的大真人,还有包括裘风等人在内的一众修士,而纸鹤就在任大真人掌心。
纸鹤看着这个安然盘坐的宽袍仙修,记忆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似乎这人当初想拿火烧它来着。
“计先生的意思我已知晓,现在说给你们听,据这纸鹤……呃……”
任真人话说到一半,似乎觉得这纸鹤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顶着自己,虽然明明这纸鹤连眼睛都没有,眉头一皱便顺口说道。
“据这纸鹤童子带传神念,计先生过一阵子会来我玉怀山拜访,这是计先生首次登临我玉怀圣境,需要好好招待,并且计先生似乎要去北境恒洲九峰山的仙游大会,有意同我们一起前往!”
任大真人下意识低头看看掌中纸鹤,觉得在他说出“纸鹤童子”的时候,小纸鹤那死盯着自己的怪异感觉也消失了,或者说柔和了很多。
下面盘坐的阳明真人几乎立刻就道。
“师叔,仙游大会的请帖虽然早已发来我山门,但我们玉怀山可是两个甲子没去参加那大会了。”
“可是计先生要去啊!”
下面另有仙修插嘴。
“嗯,因为计先生想去,我倒觉得我玉怀山这次也可以去,甚至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那大会虽然无趣,但到底同道众多,接着计先生的光露露脸也好!”
裘风这番话说得似乎很俗气,但却和很多人心里想的不谋而合。
“裘师侄说得不错,任师弟,百多年前的事也是紫玉师叔祖的事,都这么久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不若我们传讯玉铸峰,征求一下意见?”
边上的另一位大真人说话,也令大家点头,很快这消息便又传入了玉怀山静关之地的玉铸峰。
玉怀山上除了决定这一次前往九峰山之外,还认为既然计先生回到了居安小阁,于情于理都不该就这么等着他上门,玉怀山也该前往拜访一下。
思前想后之下,这重担最后落到了裘风、阳明两位仙修身上,他们也会各自带着一名子弟前往,正是魏元生和尚依依,此外修为高深的居元子也会一同前往。
小纸鹤已经提前一步离开玉怀山,朝着宁安县的方向快速拍打着翅膀飞去了,身上计缘施加的法力还没有完全耗尽,所以这会翅膀依旧扇得飞快。
此时的宁安县夜深人静,头顶繁星点点,计缘就着庙外楼的糕点,坐在院中喝着花雕酒,小酌之间面露笑容。
‘白日遇乡民,夜里见鬼神,我这回家一趟就和上辈子过年回家一样啊……’
这么想着,院门已经被敲响。
“咚咚咚……”
“计先生,宋世昌来访,可方便一见啊?”
院门外的宁安县老城隍说话间还抬头看着头顶匾额,显然这是今日新写的,字里行间书法的韵味十足,但似乎也就是一个名头,并无神异之术蕴含其中。
计缘快步到院门前亲自为老城隍打开门,双方见面相互拱手致礼。
“老城隍别来无恙啊?”
“计先生好!”
“快请进!”
“好!”
计缘借花献佛,正好拿之前朱言旭带来的东西招待老城隍。
烂柯棋缘 第406章 转世之谜
宋世昌走入居安小阁,下意识望了一眼院中那口水井,不由回想起当初这井中的邪鬼之物,随后才看向院中枣树的树干。
“这枣树常年灵气汇聚灵风环绕,更是能涤荡浊气,先生的居安小阁可真是不简单呐。”
计缘关上院门笑着回答道。
“是这枣树不简单,并非我这居安小阁不简单,老城隍请坐,你我正好具备邀星月而共饮。”
“哈哈,计先生邀请,宋某不敢不从命!”
宋世昌站在石桌前,等着计缘关好门回来,才自然而然的同计缘一起在桌前坐下,后者已经替宋世昌摆好酒盏,倒上了一杯酒色浓郁的花雕酒。
“宋城隍请!”“计先生请!”
共饮一杯之后,宋世昌略微的紧张感也消失了,计缘还是那个计缘,反倒是他自己有些着相了。
“宁安县几十年来风平浪静,除了阳间稳固,阴间的看顾也至关重要,老城隍同样居功至伟啊。”
“哪里话,独阳不成独阴不长,从来都是相辅相成。”
老城隍谦虚一句,拿起一块糕点品尝起来。
计缘倒是不太清楚这老城隍今天造访是为了什么,毕竟不是凡人,时间观念不同,十几二十年没见也没什么,不过他也不急,反正总会道明来意的,说不准也真就是串个门拜访一下呢。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宋世昌说了一下宁安县的不算太大的变化,计缘则挑了一些不算太夸张的见闻讲了讲。
等到不知不觉时近午夜,宋世昌抬头看看天星,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有天星之力垂落,恍惚间更是感受到计缘身上也有点点星辉索绕,但运起法眼细看却又毫无特殊了。
“计先生,我宁安县偏安一隅,身为县中城隍,宋某眼界小见识浅,天地之大所知甚少,万般瑰丽只见一斑,您算是宋某所识之人中最为神通广大之辈了。”
这话计缘并没反驳,不需要谦虚,因为这确实就是事实。
“此番宋某上门,其实是想请教计先生一个问题。”
“宋城隍请讲。”
“嗯!”
宋世昌点点头,缓缓开口说道。
“我宋世昌当宁安县城隍已经时日不短了,前朝覆灭也侥幸得存,如今也有三百多年了,虽然修为浅薄,但也知足常乐,庇护我宁安县一方阴阳便是宋某志愿。”
“城隍大人高义!”
计缘拱了拱手表达敬意,宋世昌不敢就此受礼,也在计缘拱手之刻立即以礼相迎。
“先生谬赞了,城隍司职不就是如此嘛,讲这些并非想说宋某如何了得,而是道一道岁月,这几百年城隍当下来,目睹无数人的生死,也见证了无数鬼魂的消散,逐渐也心中有惑。”
宋世昌看着计缘逐渐严肃的样子,组织了一下言语继续说道。
“常人死后入了阴司,有家人祭祀能安度阴寿,无家人看顾则稍显凄凉,但若无特殊情况,魂魄迟早都要消散,阴寿尽则魄先消而三魂分,人魂湮灭,地魂天魂入地升天,消弭于天地。”
“嗯。”
计缘点头应和一声以示自己在听,实际上他听得非常认真,比较起这种专业知识面来,他肯定是不如老城隍宋世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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