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爱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帕三绝
“呸!”她笑着啐道:“我不喂你,你别吃了。最好吃饭的时候你也要别人喂才吃。”陈莫菲横了他一眼,“饿死你才好!”
“饿死我你不会心疼啊?”他想说,明知这话唐突也想说,可话到嘴边被他放弃。他知道陈莫菲会毫不留情的怼他,而且,就算她不怼他,陈乔也明白,陈莫菲不会心疼自己的。
对于恋爱中的陈莫菲来说,除了流年,这世界就再没雄性动物。
他突然间就很想吃些水果,于是伸手到被陈莫菲护住的果盘里抢吃的,惹得陈莫菲大声尖叫,他看着她脸上的笑想,也许他不是真的爱上了她。人类总会对抢夺的游戏感兴趣。
可是女人的味道从鼻腔钻入,陈乔猝然坐下。
陈莫菲则以胜利者的姿态抱着装水果的竹制果篮跑进客厅。
“晚上在这儿吃饭。”陈乔扬声朝里喊。
“啊。”她没有拒绝。吃一顿少一顿。她想。官司的胜算很小,可以说几乎没有,好在她怀着孕,不能什么斩立决或者秋后问斩,她已经打听过了。真正的死亡应该是在孩子一岁以内有预谋的前来造访。
从前她总期望流年能早一点在彼国处理完一切事,早点回来。
她曾经做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梦,后来她发现老天从来不会轻易满足一个人的愿望。好在这些年她也颇有些经历,颇受过一些踌躇,所以还算是准备充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抚着自己的肚皮想,生命不在长度在质量。
她从来没想过跟流年还会有今天,开花结果,流年那样真实的抱着她,对她说爱她,与她穷途末路一般欢好,还给了她一个孩子。这个孩子。
陈莫菲嘴角开出一朵微笑来。
这个孩子!
她想,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身上永远流着陈莫菲和流年两个人的血,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哪怕------
陈莫菲目光黯淡下来。
哪怕等她走了,流年回来跟康若然结了婚,康若然完全康复了,他们又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宝宝,但,仍旧无法改变这个孩子的身体里流淌着流年和陈莫菲两个人的血的事实。
陈莫菲发现自己最近能吃了,胃口好得不得了,据说孕妇的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所以她奉劝自己要开心。
其实有时让别人开心很简单,让自己开心才难!
她低下头,有绺儿头发从耳后垂下来,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头发也长了。”她想。剪不剪呢?不剪了吧!还是剪?不知道在牢房里会不会让留长头发。流年也许喜欢她长头发的样子,就像从前。她本来想为了他再把头发蓄起来。
那时她还跟流年探讨过这个问题。
流年的回答听起来还是极其真诚的,他说,不在乎,你长头发、短头发我都喜欢。
但她还是执着。
长发为君留。
当初剪是为了他剪的。
现在,还是想为了他再蓄起来。
为了他,为了一个男人,想想就像爱情。
陈莫菲劝自己不要哭,不然陈乔又该来烦她了,最关键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会跟着不高兴,他也许会奇怪:妈妈怎么又不开心了呢?怎么了?
她陪他的日子也许现在已经进入倒计时,全部都要是开心的,不要不开心的。
陈莫菲不停的重复后面一句话。
全部都要是开心的,不要不开心的。
不要!
可是悲伤却像止不住。像被割穿了的大动脉,她只好拼命朝自己嘴巴里填水果,试图堵住那个眼看就要决口的堤岸。
她不能垮。
陈莫菲不得不对自己下死命令。
更何况事情也不见得就没有转机,人生处处都有可能峰回路转,也许只是一个考验,也许。就像她等了流年这么些年,当初以为不会再有希望,连她自己都放弃了,可是后来还是柳暗花明。
命运会偷偷奖励那些坚强和坚持的人。
她挺着肚子半躺在沙发上,手抚上肚皮。好吃吗?
真想他现在就能从她的肚子里钻出来。
他会长成什么样?像我?还是像流年?
听说几年前电脑就有个软件,用夫妻两个的照片就可以合成出来他们下一代的样子。她忽然间对这个产生了兴趣。
“陈乔。”她喊。“你会不会?”
残酷的爱情 第097章 她自己先放弃了
“会什么?”陈乔遥远的回应,听起来声音有点儿空。
是啊,会什么呢?反正生出来的时候就会看到了。陈莫菲轻抚上自己肚皮,小心而谨慎的伸了个懒腰。很奇妙的感觉,几个月而已,肚子里面的这个小家伙应该刚刚初具雏形,他手无寸铁,却似又能给陈莫菲以无穷的力量。
她深呼一口气,一年,够了。这一年够她看着他长大,却不够时间让他记住她。陈莫菲陪着他一年,然后离开,在他以后的记忆里,不会有她,也挺好。
或者流年会跟他讲他的妈妈,或者不会,都不重要,她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陈乔和丁晓东以为她不愁,什么都没想,其实不是,她想了许多,也做了不少,手里的所有动产不动产都做了交代,没有留给肚子里这小家伙,全部留了给父母。当年她为了一个男人远走他乡,几年不回一次家,算起来,自己是欠父母太多。而肚子里这个小流年,自有他老子去管他。流年有那个能力护他周全,保他衣食无忧,这无庸置疑。
当然,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
她现在唯一拿捏不准的就是流年的归期。不要让他太早回来。她诚心祈祷,最好他回来时自己这边的事情已经尘归尘土归土,而陈乔会替自己把一切告诉流年,连并把孩子亲手交给流年。
足够了。
她还去了方草的墓地,照理说她不该来,但是怕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于是找了一天,噢不,现在她也没什么好忙的,总之,她去看望方草。原本满肚子的话,见了她,却又一言不发,如果她在呢?陈莫菲可以想像得出,如果方草还在,她会拿出这些年的积蓄,上窜下跳要把一切关节打通,发誓要把所有相关人等都拉下水去救她。
她就是那样义气的一个人,对男人、对朋友,都那样,所以这人间容不下她那样的好人,上帝可能缺个肝胆相照的哥们儿,于是召了这女人去。
时至秋天,秋风起,墓园里衰草连天,四季常青的松柏绿得有些异样的颓废,看起来有一种不太真实的生机盎然。再往下看,下面再几级是一个人工湖,湖心一座小亭,她记起来有一次她来此看望她,被方草的男人劫持的画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却又仿佛发生在上辈子,说起来那男人叫什么来着?
陈莫菲觉得自己是太健忘了,也是,人这一辈子匆匆来去,大家都很忙,生命里的主角都记不过来,哪有时间记那些无关紧要的配角们都姓甚名谁呢?
那男人好像是姓刘,叫什么刘成龙。陈莫菲发自内心吃不准自己该恨那个男人还是该感谢那个男人,因为若是没有他,她和流年可能还那样不清不楚、不咸不淡的暧昧、糊涂、懵懂着。刘成龙以命相胁,流年以命相救。生死关头两人终于得以有机会认清楚各自的心,事情发生以后流年跟陈莫菲表白,后来他们才在一起。
因祸得福?
那么现在是不是叫因福得祸?最不济,乐极生悲?结婚生子,陈莫菲本来以为自己双喜临门。
她摇摇头。
陈乔过来,坐她旁边。
“想什么呢?”他问她。
陈莫菲摇摇头。
“没有。”
“官司的事儿你不要担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
陈莫菲看看他,笑笑。心里想,你怎样保证我没有事呢?劫法场?
但她还是极为真诚的向陈乔道了谢。
“谢谢你!”陈莫菲说。
“谢什么?”陈乔犀利的问。他什么也没做到,她谢什么?她说谢谢,那不是谢,那是嘲笑。
陈乔觉得有满肚子的火儿没处撒。
“瞧你!”陈莫菲抬眼皮看他那张光火的脸。“不谢你。这下行了吧?”
陈莫菲不想跟他正面冲突,她自己心里也不好过,不过跟陈乔不同,当她觉得看不到希望时愿意一个人独处,她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倒不是有多冷漠或不相信别人的安慰发自内心,也不是有多坚强天大的事儿自己个儿都能扛过去。是知道凡陈乔或者其他人想劝慰她的话她在心里其实都如数家珍。然而,话说得再真诚,那些沟沟坎坎还得要自己去独自面对。
有人为你哭,有人替你担心,却没有人真能替你疼。人生的每一步路,都得靠自己走下去。
陈莫菲站起来,她想避开他的锋芒与戾气。
然而陈乔身手敏捷的捉住她一支手腕。
她回过头去看陈乔,却见陈乔红了眼睛。
“我说了,”陈乔的语气里说不清楚撒娇的成份多还是委屈的成份多。“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陈莫菲哭笑不得,用另外一支手试图推开他。
“我信!”陈莫菲信誓旦旦。“我信”她使劲儿点头,以佐证自己并未撒谎或者敷衍。
“你不信!”陈乔固执得像个孩子,他不肯撒手,这让陈莫菲有些无可奈何,陈乔十分用力,握得她手腕疼了。然而疼也是好的,再过个一年半载,也不知她陈莫菲还有没有这个福气感受到疼。
“你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陈乔现在已经不是委屈了,他简直像个被冷落的怨妇。“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怎样盘算?”陈乔站起来,背过身去,他眼泪落下来,有多少年他没哭过了?他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在这个女人面前如此失态。
然而,他心口像堵着一块巨大的礁石,那礁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丁晓东不了解陈莫菲,但是他清楚,陈莫菲放个屁八里地之外他都能通过这个屁闻出来陈莫莫头一天晚上吃了些什么。
这些天她的表现,陈乔嗅出放弃的味道来。
陈莫菲在安静的等死。尤其当他听丁晓东说收到风声陈莫菲在放自己手里的物业,还立下遗嘱时更加笃定。
一个人有多绝望,便会有多平静。
就像大海,下面有多汹涌,表面会有多风平浪静。
陈莫菲认命了。
她自己先放弃了。
哪怕这个世界上还有流年!
哪怕她好不容易才等到跟流年在一起。
陈乔懂这样的女人,苦吃得太多了,所以命运给她们哪怕是一点点甜头她们就会诚惶诚恐,觉得自己得到的太多了。
陈乔原先喜欢懂事儿的姑娘,现在也喜欢,但更多的是心疼。他记得前没多久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说懂事的女人注定要吃亏。为什么呢?因为知道有些事儿不能做,有些事儿又不会去做,有些事儿不屑去做,所以委屈只能留给自己。
她被别人照顾周全过吗?
没有的啊。
流年跟她在一起没多久就人间蒸发,这么些年她作茧自缚,困在从前那段感情里走不出来,拒绝一切男人同时拒绝这个世界,什么都靠自己,终于守得云开,又出了这么一档子的恶心事儿。
陈乔完全可以顺藤摸瓜猜度她的心,这傻姑娘一定认为自己跟流年在一起犯了天条,触了众怒,兼着还伤了天害了理,所以这一切可能是她原本应该承受的报应!
呵呵!这女人!她以为她是谁?她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倒好了!她真有那样自私、无耻、卑鄙倒也好了!
陈乔叹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没有猜错,她根本不会把这边发生的事儿跟流年说,可能她还会奉劝他在那边多呆上一段时间,直到纸里包不住火,或者木已成舟。
这个傻女人!
别的女人遇见这样的事儿老公力气出得少了都要哭天抢地的说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上错了贼船。
她呢?她打算什么事儿都自己一个人扛。
陈乔回过身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
“有我!知道吗?”他凶她,“还有流年。记住了,”他伸出食指去戳陈莫菲的脑门儿,“你现在有主儿了,有男人了,不像从前,自己一个人,啥事儿都需要你一个人扛,现在你有爷们儿,他不是摆设,我也不是,别一天到晚还想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娘是陈莫菲老娘怕过谁?你现在有软胁了,呶,你肚子里这个,他不会满足于你喂他一年母乳就算完。你好好活着,没什么过不去的,跟流年白头偕老,把这小兔崽子培养成人,长大了学学他陈乔叔叔,多祸害几个人间的女妖孽。”
“陈乔!”陈莫菲捂着肚子厉声喝止,“不许你在我儿子面前胡说八道。”
两人复坐回到沙发上。
“你真不打算让流年知道?”陈乔问。
“让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徒然担心跟着着急罢了,那头儿还有康若然,若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怎么走得开!”陈莫菲说的也不无道理。
然而,也许这是康家的一步棋呢?
陈乔想起康若然那张脸来。
不不不。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蠢想法儿呢!
康若然那么善良,她跟自己的父亲不是一路人。她父亲是老奸巨猾的老江湖,深不见底,但她不是,她一直单纯又善良,人生得又美,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瑕疵,那么就是她的那个该死的什么先心病,再不然就是对流年稍微有那么一点儿执着。
残酷的爱情 第098章 百年好合
然而,哪个女人面对爱情时不曾死心眼儿呢!陈莫菲不也等了流年这么些年?
晚饭一如既往,菜式不多,但每一道都精,有一道什么老火鸡酿火腿,是把火腿肉和香菇切成丁,将走地鸡用佐料腌好,再把炮制好的馅料塞进母鸡的肚子里,用竹笼蒸妥。
陈莫菲觉得陈乔有点儿大费周章了,却并未出口道谢。
“不谢你。”陈莫菲说,“人总说也不知道明天或者意外哪个会先到。万一咱俩谁有个三长两短的,也许这一顿就是最后的晚餐。”
“呸呸呸!”陈乔啐道,“我们都长命百岁,等你七老八十我还给你做饭。”
陈莫菲笑笑,决定晚餐时分保持缄默,全力以赴对付这些菜就好了。汤很好喝,最重要陈乔做菜不放鸡精,味道全靠食材与火候,考验功力。
陈莫菲这阵子孕吐好很多,食量日渐惊人。口味也变得愈发刁钻,有时半夜想吃雪糕,有时路过某个街口,看路边摊上炸的臭豆腐不住流口水。要知道,她从前连榴莲的味道都受不了。
流年跟她已经结婚的消息流年的父母已经得到讯息,但是他们坚持只认康若然这个儿媳妇儿,姿态跟言行够一致,有一次陈莫菲去流年家拿东西,正好遇到前来清扫的流年妈妈,老太太目不斜视,谨慎而冷漠的叫她陈小姐。
陈莫菲半点儿没有不开心,识趣早早退下。走到门口却又被老人家喊住,陈莫菲回头,第一次得以认真审视这个该算是自己亲人的老太太,见她满头华发,没染,她就那样任自己头发苍白着,却被梳理得一丝不苟,戴金边眼镜,嘴唇周围的皮肤像干核桃皮一样打着褐色的褶皱,她很瘦,眼睛不大,但是内敛精光,这是个饱尝生活艰辛,却始终没有被生活降服的女人!
“孩子------”她开口。
“他很好。”陈莫菲轻抚肚皮。这个动作太过像母亲,足以打动所有当过母亲的人。做过母亲的人会乐于去传授自己的孕期或者育儿常识,以前辈者自居。
流年妈妈就是这样,她本来试图起个无伤大雅的头儿,到头来却发现话题如果被顺理成章的继续则有违自己内心的一些原则。于是便只好叹一声气,换了另外一句。
“流年,是被我们拖累的。”
陈莫菲听到这话很想落个泪应应景,事实上她心里正有许多无处宣泄的悲伤。可她却让微笑爬上自己嘴角。
“哪里!”陈莫菲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们一直是流年的骄傲。”她有意停顿了一下,“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牵挂。儿子为父母,”陈莫菲再一次选择停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陈莫菲低下头去,没一刻,她复又抬起头来。
“所以,当他想重新作出选择,为自己时,父母也一定会体谅。”
他们之间应该和解,更何况事情的结局分分钟可能被改写,也许到最终她不过是个插曲。插曲,不会影响主旋律。
她有点儿为自己感到悲哀,但也仅此而已。
肖梅!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她还活着她陈莫菲一定不会束手就擒。然而她死了,这是一场没有对手的战争,对手置自己死地后又置她于死地,对手梭哈了,全押上了,这场赌局想要继续,她陈莫菲只能奉陪到底。
没想到当日一点龌龊竟致如今的局面。陈莫菲于良夜醒来,有时自问自己,若时光可以回头,她还会不会跟肖梅死磕到底。答案是否定的,瞧,现在看起来当初的所做所为显然并不值得,肖梅贪的钱又不是她的钱,她想上位让她上好了,她一定会结婚、生子、坐月子,到时候自己所谓辛苦打下来的天下还是要拱手让人。天下让谁都是让,也说不上谁是明主谁是昏君。像她现在,还不是赋闲在家?公司大老板说了几句场面话以后再也没露过面。争什么呢?到手的东西都有可能会失去,什么是你的?
然而这番话她找不到对象去说。
老太太还是关心她的。至少,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流年这么多年单身,婚礼一拖再拖,不是没有原因,这原因如今大白于天下,让两位老人家也十分为难。
他们不是没有愧疚。怎么会没有愧疚呢?有!一方面是对康家,当年的事不提,若然孩子不错,这么些年对他们礼敬有加,乖巧懂事,虽然不能生育吧,但现在医学昌明,他们甚至想过等小两口儿真的结了婚找个代孕,总不能让流家香火无以后继吧。他们深信康若然一定会理解他们,也因此对康若然、对康家抱十二分的歉。
然而另一方面他们何尝对儿子没有歉意。康若然是个美人,流年二十年面对她不为所动,这让他们一度怀疑自己儿子的生理有问题。现在才知道,这二十年于流年来说就是有期徒刑,也是卖身契,是他们老两口连累了自己的儿子。所爱隔了山海,山海皆可平。所爱就在眼前,这让流年如何取舍?孩子大了,爱吾所爱,人生能有几年青春潇洒?有几年快活肆意?有几年能为所欲为呢?
他们是太对不起流年了。
这世间是有多少明知道,但又要不得不?
陈莫菲懂。
走时她想过要把钥匙留给老人,后来想想,还是没舍得。她离不开流年那里,康若然的情况不明朗。流年报喜不报忧,但她太过了解流年那个人,康若然是为他出的事儿,地球人全知道,他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康若然不痊愈,当然包括身体和心灵,那么康若然就是流年的旧监狱,哪怕是身在陈莫菲身边,但他心里没一刻不会像被在火上烤。
人啊!有时不必活得太过有良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时,人若能堂皇活得自私,反而不给别人钻空子的机会,也不给自己贴标签的机会。也挺好。
然而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陈莫菲在楼下等没多久,见到老人离开。这才从隐蔽处出现,重新上了楼。流年不在,所有一切有关他的东西便似乎能给她以某种程度的慰籍。
他穿过的衣服,他用过的毛巾,他的剃须刀,他看过的书,就连那房间里的空气每一个氧分子上似乎都被刻上了“流年”二字。
本来,她应该成为这里的女主人的。
实际上现在也是。
然而......陈莫菲打开流年书房的门,那里一间好大的书橱。她站在书房门口,想起有一次她和流年单独在一起,那时他跟她还都年轻,两个人还没在一起。
流年问她,考上大学毕业后结婚,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房子?
“有间大书橱的房子。”陈莫菲爱看书,她家里倒不宽敞,而且自上初中以来她的课外书被严格限制。
陈莫菲走上前去,书橱前面是张轻奢书桌,设计简单,质量上乘。陈莫菲留意到书桌流年单人照的相框底下压着一撂人民币。
怎么会有钱在这里呢?
她疑惑不解,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未发现。
她把钱抽出,发现里面裹挟一张纸条,上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有简单四个大字: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她轻声重复。她曾经以为自己跟流年的婚姻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流年家两位老人的认可与祝福。然而,这世间没一对父母不想看到儿女获得幸福。
陈莫菲拿出电话,将东西摆在原位,把字条展开平铺放好,然后拍了照片传给流年。两人一段时间以来都这样沟通,随时联络,等对方方便的时候回复。
陈莫菲揣测流年家两位老人的态度一直也是流年的一块心病,两位老人如今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可谓不皆大欢喜。
出门时陈莫菲接到了陈乔的电话,陈乔那人感情一向直白外露,尤其跟陈莫菲在一起,那张脸的五官、说话的语气就是他情绪的晴雨表。陈莫菲这一回猜测陈乔有好消息带给他。
“快过来!莫菲。”他说,声音急切。
“什么事?”陈莫菲问。
“噢不,也不用太着急。瞧我,忘了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你可不能着急,慢慢来,再不然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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