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列国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申申
我撇撇嘴停下脚步,心想这厮还真会卖关子玩,不过既能带我离开这里,就当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好了。
“为避嫌,公主还是稍作停留,再回到喜乐阁吧。”信北侯悠然自得地越走越远。
小径上已经不见他背影,我稍作整理了一下衣裳,缓缓迈步往前。突然感觉背后好像有道目光在看我,猛然回头望去,却发现四周静谧无人。缓缓抬头往刚才停留的那处轩榭望去,才发现这里竟是许久之前来过的藏花阁。
心里一惊,好似有什么隐秘破胸而出。
夜色已浓,子时将至,我有些失神地往回走着。
子夜时分,我的胸口猛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啃噬着,起初只是针扎一般的刺痛,后来变成了钻心之痛,再后来已经没办法分不清哪一种疼痛了,只觉着胸口那个地方快要被撕裂开了一样。我也终于体会到没有馥香固子的时候,小雨是如何艰难了。
我疼的在喜乐阁的主坐上打起了滚,想必蔡侯和息国侯夫妇应当早已傻眼,信北君是何吃惊的表情,我也没有机会去看了。隐约地听到好似是信北君摔了酒盏和酒樽,还掀翻了桌子。我听到了争吵声,却无法辨别是谁和谁在争吵。我企图蜷缩住身子,让膝盖抵住胸口或许会好过一些。可发现自己的四肢早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让自己蜷缩起来。眼泪夺眶而出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
我身体开始发冷,已经不能感知周遭发生的事情,像是沉浸到寒潭里的冷,从骨头到血液,再到整个身体。
最后,再也感觉不到这世上的任何。
等所有都回归的时候,我从黑暗里逃脱出来,映入眼睛的是一张陌生的脸,眼睛周围乌青一片,想必是长久都未得到好好休息所致。他脸上岁月痕迹深重,却无法抹去他身上独有的君主威严贵气,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眼角却还有未曾干涸的泪痕。双颊瘦削,双鬓已参白发。
“父亲。”我轻轻地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出于血浓于水,血亲入骨,我一眼便认出了抱着我的人是谁。
他闻声睁开了眼睛,双眼里满是惊喜,将我轻轻抱在怀里,一下连着一下拍着我的后背。瘦削的双肩不停的在颤抖,失而复得后喜极而泣。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就好。”
九州列国传 第二十八章 来如飞花散似烟
父亲对我说,他并没有听信北君的建议留在陈宫里等候,而是在信北君离开陈国之后,尾随着一路来到蔡国。他说告诉我娘亲依旧留在终首山,没有在我出嫁之后回到陈国王城去。父亲有愧于她,所以也不为难她,按着她的意愿也没有强迫娘亲再做不愿的事情。也许父亲觉得呆着终首山会比呆在他身边安全的多。关于我身负蛊毒的流言四起于市井之时,父亲知道娘亲会担心的寝食难安,所以连夜赶去了终首山。对于我的任何风吹草动,娘亲都不愿意放过,得知消息之后不仅病倒了,并且是这些年来唯一一次祈父亲将我重新带回到她身边。可是父亲深知赵南子的用心,并且深知陈国的宗亲们一定不会迎回我这位有着“灭国”之身的公主,更别提将国主之位传给我了。
那些陈国的老士族与宗亲们受了赵南子的好处,前些日子竟然上奏父亲从本族找一位德行仁义的少年来培养下一任国君,并且拜卫夫人为母亲,以安国本。
许是这些年觉得自己懦弱太多,不想再忍受赵南子的胁迫,更不忍心娘亲再受苦。他这些年一直在心里埋着的想法,终于破土而出。
这个想法便是把我带回陈国,重新彻查当日的星宿真相,为我正名之后册立为陈国储君。
连夜赶路,最终在昨日抵达,直奔蔡宫。因未有引领的臣子,所以在宫城门口耽误了些许。最终得到了蔡侯的默许,在守城禁军头领的带领下来到喜乐阁。更是恰好地遇到了我在地上疼的打滚,信北君铿锵有力地斥责蔡侯的一幕。
我想,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吧,这次的赌注虽然大了一些,但起码是我赢了。我就是要撼动父亲的恻隐之心,从而让他的亏欠与内疚如同山洪爆发一般,不可收拾。正因如此,我也终是如娘亲一般坚信父亲对于我们的感情,从未减少。否则这个撼动的筹码会像沧海一粟一般,在他的心里经不起半分波澜。
而后我与父亲聊了很久很久,我曾经想过无数次的相逢场景,或是喜悦,或是悲伤,或是怨恨滔天,或是争吵不休。从未幻想过能像如今这般心平气和,好似以前的委屈都在这一次见面中有了借口消失。
父亲与我说,娘亲并不是那些陈国刀笔吏所记载的低贱舞姬。娘亲是有着姓氏的人,而且这个姓氏在远古时是神族的一支,更重要的是,娘亲这一族是夏禹与涂山娇最后一支血脉。由于商后,涂山一族被妖魔化,娘亲的母族也被受到牵连,隐姓埋名只是为了不被人奴役。可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娘亲的母族遭人迫害,最终涂山旁支的身份被暴露,历经诸多磨难。娘亲最后沦落为舞姬,只不过还好,她遇见了父亲。之前,我有听娘亲讲过她的名字,姒妏凤,如今也终于知道娘亲为何一直不争不抢,安心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经历过诸多磨难的人,才会懂得相安无事的生活多么来之不易。
有关于我身上奇怪的蛊毒,父亲也问了我很多问题。尤其他今晨将我送回合欢殿时,我的身体明明已经凉透了,却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小雨在我昏迷的时候,将我俩事先讲好的说辞说给信北君听,可是终究算漏了父亲也会来。当小雨说出,我已经中了这蛊毒有半年之久,并且罪魁祸首就时蔡侯的时候,父亲竟然差点提剑冲出合欢殿砍了蔡侯。还好被信北君及时拦了下来。小雨见父亲的额头青筋忽隐忽现,觉得欺骗爱护我的老人家明显是个不好的事情,固然说出了用固子做香料的馥香可以缓解这种疼痛。
至于金蚕噬心蛊在我和小雨之间的转换,自然是没有必要告诉他们。我嘱咐了小雨,不到万不得已,这种事情千万不要说出去。我自然是有我的私心,也有我的顾忌。或许这个蛊毒,用得好还能是一个致命的武器。
我想若是某一天安全抵达了陈国,我会挑一个很好的日子,将我体内的金蚕蛊全都转移到卫夫人赵南子的身上。
信北君起先是不建议父亲来蔡国见我,可是他终为人臣,自是尽可能劝说却也没法拘束父亲。我与父亲不过才见了一面,聊的时间自然会久一些。可他却一直不解风情地在父亲的耳边提醒着,要父亲早些回去,以免卫夫人在此期间做出什么对父亲不好的事情。最终在那天用完午膳之后,父亲便辞别蔡侯匆忙启程赶回陈国。临行之前,父亲留下一枚墨色的玉佩,并告诉我这就是止痛的固子。
从色泽上来看,这枚玉佩倒是很像之前小白给我的那个,而且闻着味道也一样。只不过将固子雕刻成玉佩随身携带,倒也是蛮有先见之明的。受伤了可以止痛,其芬芳更有独到之处。父亲告诉我这是周朝开国之后分封之时,天子赐给每一位国君的,有人是打造成了发簪,有人打造成了指环,而陈国的妫氏则打造了一块小小的玉牌,以便随身携带,彰显身份。若是每个国君都有的话,那小白那里为何有那么大的固子原型呢?
庆幸于每晚不用再受金蚕噬心蛊的折磨,但是一想到之后还要与蔡侯有一场硬仗要打,就浑身有种无力之感。
信北君倒是跟没事儿人一样,自从父亲走了之后,他便无事来找我下下棋,逛逛蔡国的院子,跟息国侯夫妇游玩郊野。就是不见他去找蔡候说要带我离开。我心里虽然急,但毕竟他是父亲信任的人,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便暗暗地不去与他说起自己内心的急迫,反正已经尘埃落定了,走就是个早晚的事情,他既然不急,我急也没用。
这天他独自逛完了蔡国的街市,拎了两坛佳酿进了合欢殿。见此,我立即吩咐小雨关了合欢殿寝殿的大门。本以为他会守在门口,并且满是愧疚地跟我说两句好话。谁知道这厮悠哉地走到院子里合欢树下,坐靠着藤椅上自斟自饮了起来。
待小雨为我更衣,梳了发髻后。我面色无常地从寝殿了走出来,踱步到他跟前坐在他对面。
“怎么,着急了?”他怡然自得地看着仰着头,看着头顶的合欢花幽幽地问道。
“恩,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拿着他放在小桌上的小酒坛,打开上面的软塞,一阵扑鼻的香味飘了过来。
“国君才刚起身回陈国,那边情况还不知如何,我怕现在带你回去有危险。”信北君靠在藤椅上,仰着头闭着双眼缓缓道。
“为何父亲那样畏惧卫国?”我轻吟一口酒,长吁一口气,不禁问出了这些天一直憋在心底的疑惑。
信北君张开眼睛并坐直了身子,笑颜展露道:“这还不是你娘亲惹的祸?”
我捧着小酒坛,微微一怔,心想道,这又干我娘亲何事?
“想当初凤姬夫人年少之时,在宋国可是一位名闻九州的舞姬。”
母亲是宋国人?我吃惊地看着正在讲故事的信北君。关于舞姬的事情我是知道,可是母亲原本是宋国人,母亲从未与我说过,所以我一点不知晓。
“一曲问花舞,惊遥遍九州,前来看你娘亲一舞倾城的车马堵在了宋国临酉都城门前居然都无法继续向前,当时我的父亲百里仪也是你母亲崇拜者之一。”
百里仪比他儿子出名的要多的多,据说当时有人污蔑陈国对周王不尊,且又有谋逆之心,百口莫辩之时。百里仪连夜入安阳周王族祭庙,自断右臂焚之,扬天高呼道:“自老臣受命托孤以来,兢兢业业,终被我王生疑,陈国一直忠于周王,从未有谋逆之心,若老臣所说有一字为假,老臣就如同这断臂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自此以后百里家的任何一个人,不仅成为陈国的上宾,更成为九州上任何一个诸侯国敬佩的忠义之士。也因此百里仪被父亲尊为上卿,百里仪死后,百里肆子承父位,继承了上卿之名又被周王封了信北君,风光无限。我想着百里肆能这样轻易地被封了信北君,也应当都是借了他父亲的荣光。
“父亲说那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舞姿,换做任何一个人来模仿,都只是东施效颦而已,水袖缠花,身姿犹如水袖一般轻盈,纤长的身段蔓开了一朵盛开的莲花,指尖轻捻,一呼一吸之间,仿若节奏有致,看她的舞蹈,任何音乐相伴都显多余。”
我在脑海里极力地想着信北君描绘的场景,原来从小到大都不善言辞的娘亲,居然会有这样的风光。
“那时楚王的父亲也就是之前的楚襄公甚是贪恋你母亲的美色,还好你母亲那时与宋国国君正夫人夜华夫人交好,那时宋国兵力还与楚国相当,因此楚襄公也不敢把你母亲怎么样。”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你的父亲就着了你母亲的喜欢,想必这缘分真是命定的,到现在想来我父亲临终的那么些个不甘心我也觉得不值。”
信北君给我传递的信息量简直惊人,我未曾想到淡泊一切的母亲,年轻时居然深受那么多王侯将相的喜爱。
“月华夫人做了媒,也没人敢说什么,那场盛大的婚礼之后,楚国便开始像陈国发难,包括诋毁陈国对周王不尊,诋毁陈国造反,我父救过一次,便再难救第二次。”信北君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
“这时卫国顶着楚国的压力抛出了结草之绳,卫德公将思慕陈候已久的小女儿赵南子嫁给了陈候,并许诺在任何方面上都支持陈国,这步棋走下去,不管对陈国哪一方面都是好的。”
“所以娘亲决定牺牲自己,奉还正夫人之位,对吗?”我一直以为是娘亲插足了卫夫人的爱情,所以才遭她妒恨,可竟然没想到从头到尾自作多情且嚣张跋扈的人是她。
“你娘亲是个明事理的女人,以至于到现在陈候仍觉得自己亏欠于她。”
比起一句男人的明事理,我倒真希望娘亲可以无理取闹一些,明事理又有什么用,自己的地位,自己的丈夫被别人明目张胆的抢走了,换来的只是众人的一句明事理,冷暖自知而已。
我跟信北君坐在树下许久都没有在说话,他喝着他的酒,我想着我的事。四周静谧,只有风掠树梢的沙沙声响。
九州列国传 第二十九章 木叶纷纷何归处
“还有四日便是八月十五了,届时若是等不到主上那边的消息,我带你回圣安。”信北君闭着眼睛缓缓地说道。
得到了信北君的确切消息之后,我跟小雨便这两日开始收拾起要带走的东西,虽然一切都还要继续看信北君那张嘴是如何跟蔡侯交涉的,可我却觉得所有如同尘埃落定了一般。回到陈国,好好学一些东西,然后跟着父亲搬倒卫国那座大山,学会执掌一国,做个花酒都沾的小女王。想想今后不再被姬妾的身份所束缚,能身穿大红色衣裙就特别开心,所幸把以前雉儿秀给我的那套红色兰草袄裙拿出来穿在身上,踱步着翩翩而然。
小雨在一旁收着杂物,看着我的欢实的样子也在一边傻笑着。
“夫人临走时要不要见雉儿一面?”她见我穿着雉儿绣的衣服,随口问道。
我停下脚步站定,戳着嘴巴想了想这个问题,还是觉得不见为好。若是将来有天一切都如愿的情况下,我必定回来将她找回来。不管是出于以前的过往还是如今的交往,雉儿毕竟是个本质不坏的人,而且以她的绣工,若是在陈国宫廷做个司衣女还是挺好的。可现下,我自己还未落定好,自是不想带着她徒增风险,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我。
“小雨,你派人给雉儿送一封信。”我走到桌边拿起画笔,开始在帛纸上飞走。
雉儿她不识得几个字,我便画给她。我想她定能懂我的忧心,不会怨我。
待到入夜,我与小雨准备早些歇息的时候,合欢殿外来了一位面相陌生的婢女,说是桃花夫人有事要与我商量,一定要我随她去藏花阁一趟。我还在纳闷为什么是藏花阁,息国侯夫妇可是住在南明宫里的。
“夫人,你快随我去,桃花夫人她····她···。”小姑娘哭丧个脸,她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桃花夫人与我并没有太亲密的姐妹关系,但她也毕竟是父亲的女儿,至少不能让她在蔡国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吩咐小雨去找息国侯跟信北君,我随着面生的小侍女前往藏花阁。
黑夜把所有隐藏的都很深,包括藏花阁里的烛火摇曳与娇喘。看着玉阶上散落的宫绦和衣物,我心里忐忑不安。
想必带路的小侍女必定受了某人的指示,故意带我来这个地方。方才出来的太急,忘了去细想其中的缘由,现在回想,却是有些后怕,既然已经被骗了出来就一定要看看幕后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思,想要做什么。更何况小侍女万分确定桃花夫人在此,我想我若是半路返回了,传出去了,未免会给人落下什么话柄。我现在已经是如履薄冰,万不可在离开蔡国这节骨眼上,再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柄来。
吩咐小侍女停在了玉阶上等待,没有命令不能上前一步。小侍女面露喜色地应了我,然后便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往前了。
我缓缓地往藏花阁的二楼走去。
介于少时有着图画春殿的经历,便对这种糜烂之音甚是了解,既没面红也没耳赤。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的撞击声和娇喘声回荡在空旷的暖阁里面。我静静地走到了声音集聚之地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万一是蔡国侯那厮禁不住诱惑与宫里面某个女官儿相好做事,我作为善妒的侧夫人来捉奸倒是能自圆其说,可若万一是息国侯那小两口为了情趣而尝试其他不同的地点运动,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未免太变态了一些。
正在思考着要不要推门而入,我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暖暖的喘息,我惊呼着跳离了老远,借着微弱的烛光才发现,居然是息国侯。
若是息国侯没在里面,又是妫薇要我来的,难不成里面翻云覆雨的是蔡国侯跟她?顷刻间,我狠狠地压下了自己心里的这种想法。
我内心早已惊天撼动,佯装镇静地看着平静而又阴鹜的息国侯,平稳着自己的内心,慢慢地想着,里面那人应该不是妫薇,若是妫薇,息国侯怎么会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若如果说里面的两人与我没有半点关系,难不成大半夜息国侯闲来无事,特地借着桃花夫人的名义,让人带我来观看他人的欢好之事?
一声连着一声的迷乱娇喘,自是让我心惊肉跳,我越想越觉着不对,抬脚就要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回身之时猛地被息国侯拉住,死死地抵在了窗棂边的圆柱上。
我下意识得连踢带踹的挣扎起来,生怕他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姐姐不看完再走吗,这里面是谁在苟合,你一定会很感兴趣。”他扣住我的肩膀细细地在我耳边轻语。
我抬眼不解地看着他,看不明白他葫芦里装了什么药,只想越早离开越好。
“我们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还全然不知,可见蔡侯这药的分量可是没少下,只是可惜了,本来应该是我与姐姐你共度良宵的,怪就怪蔡侯这个人太蠢了,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脸上给别人猜到。”他纤长的手指摸着我的下巴,让我从后脊开始,蔓延出一片冰凉。
“不过,我们以后应该有的是时间。”他的手指轻移到我嘴唇上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抬腿便是一脚朝他大腿内侧顶了上去。他轻巧地在原地转了个圈便躲了开来。
“姐姐倒是比妫薇野性难驯多了。”他抱着肩膀在一边笑道。
看到他面上阴鹜的笑容,我心里不知怎地刚刚被压下去的猜测又瞬息翻涌而出,鬼使神差地缓缓向前,浑身上下不住颤抖。少顷,我压下心里的慌乱,息国侯本就不是善类,或许他故意吓我也说不定。我将双手放在门上,心想着还是莫要打开这扇门了吧。可谁知,身后猛然传来一阵烈风,将门轻轻地刮开。里面的灯火通明,映入眼帘的是绣着海棠花丝质轻薄的屏风,屏风后边一张梨花木的大床上,两个人身影重叠,并且*相对。我腿一软靠在了门上,发出了声响,透过屏风,两人这才感受到了外界的打扰,片刻清明之后,便听到了女人的哭喊声。
至于刚才还一脸阴鹜的息国侯,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冲到屏风后面,开始叫喊起来。
床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名义上的丈夫蔡侯叔怀,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妹妹桃花夫人妫薇。
踉跄地离开藏花阁的时候,我还在隐约听到摔打和吵闹的声音。有时我在想,面前出现的一切,是不是上天早已经安排好的,命中的劫数注定存在,无论如何躲,都躲不掉。藏花阁的味道似乎再无以前的熟悉,就连往日觉得它是蔡宫中多么超凡脱俗的存在,也觉得不那么美了,反而像是被染上了尘一般,脏的发黑。
玉阶上早就不见了面生的小侍女,夜路上也再没有能为我掌灯的人。跌跌撞撞回到了合欢殿,却发现信北君跟小雨正面色慌张地准备出来寻我。
见我一脸失魂落魄,小雨便围着我检查看我身上是否有什么伤痕,带确认我完好无损之后,才将我跟信北君拉近了寝殿中,关上了门窗密谈。
“公主可是看见了什么?”信北君揉着惺忪睡眼问道。
“交配。”我呆呆地望着烛灯说道。
小雨嘴里的茶水猛然地喷了信北君一脸。
“夫人,你说什么?”小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边给信北君道歉,一边问我道。
我坚信地点了点头,证明自己没有说错。
信北君掏出袖袋里的手帕,缓缓将自己擦干净,惺忪的睡眼经过茶水的洗礼,便也不再萎靡了。
“我已经将送来的酒拦了下来,并且杀了那个送酒的内侍,为何还会有人出事?”信北侯喃喃自语。
我盯着他看很久,他才将今日所发生只是说给我听。虽说是今日,倒不如说是前些日子,蔡侯就已经在着手准备这件事情。
信北君几日与蔡侯夜谈,蔡侯很轻易地答应了信北君带我回陈国的事情,并且还承诺若是将来我在陈国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便会倾其所有,助我登上国位。
信北君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在离开之后,便派人偷偷监视蔡侯。
果然,蔡侯又拿出了自己最卑劣的一面,想用*迫使我与息国侯苟合,既便于激起妫薇对我的妒忌之心。
蔡侯这厮别看自己感情的事儿弄得乱七八糟,但是猜女人的心思倒是很有自己的一套。
若是息国侯与我有什么,妫薇不会轻易的放过我,自然赵南子更将我最为眼中钉对待,让我那么轻易的回到陈国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对于蔡侯,他更能更好地打碎我的自尊与骄傲,让我生死不能。
信北君得知后,便将装有和合散的玉液酒拦了下来,并且杀掉了送酒的内侍。并且决定明天就带我离开蔡国。他听闻南明宫也被送去了一樽玉液酒,又想到既是没了威胁我的安危,其他的便不想管那么多。至少在别人的地盘上,能保护自己人的安全便好,其他的他也不想再去理会。
“百里肆,你了解息国侯姬留这个人吗?”我听到这里,便好似猜到了什么一般。
“不太了解,息国只是这九州国上领土最小的国家,很早之前是与郑国同宗族,后来被郑国国君郑阳侯蒙冤惨遭灭门,最后仅仅只留下一脉逃到周地,周王见其可怜便将蔡国西南一片富饶的领地封赏为息国,益其休养生息,后来郑国国君姬伯夸被周王赐死,郑国成为流放之地,息国也算是借着周王的手报了当年被蒙冤之恨。”信北君说道。
“若是我跟你说,今夜之事是息国侯姬留安排的,你会如何想。”我看着他目光如炬。
信北侯一怔,随即低眉深思道:“不是不可能,毕竟姬家的血脉很疯狂,不管是曾经有断袖之癖的郑国国君姬伯夸,还是更早时候杀妻弃子与横公族妖女厮混的息昌侯姬伯温,若是姬留将和合散的玉液酒留给妫薇喝,并且找人在蔡候的饭食里做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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