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列国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申申
就这样,我穿回了衣服,和娘亲一起被打包带回了公主府。出了花妖院的大门,姬窈含春的表情截然消失,她再次变回了如同公主府一般正常,眉心紧皱,仿佛是在厌恶自己方才以色侍君的模样。
我被她随身拉上了同一马车,而娘亲则被安排在另一辆马车上,并且长亭公主还安排了女医替娘亲包扎伤口。
我沉浸在方才姬窈与姬留两人那奇怪的关系中,却仍旧不忘对姬窈说了一声谢谢。
“你莫要谢我,我只不过跟昭明君做了一笔交易,本来是保护你娘亲平安的,没想到你既然逃了,还能再次缺心眼地跑了回来。”长亭公主张开眼睛说道。
我撅着嘴,想着方才被她救了,若要她骂我缺心眼,那便骂吧,反正对于跑回息国这件事,我是蠢了点,不过不蠢,也见不到娘亲不是?不过,长亭公主提到了昭明君?那岂不就是小白?
九州列国传 第四十七章 月晓风清欲堕时
“我能知道你与他做了什么交易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若是她不高兴了,再把我与娘亲丢回给息国侯。
姬窈闭着眼睛,又浅浅地睡了过去。我知道她身上的病痛不可能在一夕之间祛除,所以也没再开口问,悻悻地靠在马车的另一边,仔细的看着姬窈的侧脸,好好地捋顺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姬窈既然是跟小白做了交易,一定是她让小白做了什么她未所能及的事,以此来换取我娘亲在息国生身安全.这样来看,小白应当早就知道我娘亲被息国侯困在了花妖院。怪不得在公主府住的那几日,闻到过小白身上有类似花妖院的脂粉味道。那时我还以为是小白因平日来看我,走步穿过公主府的慕窈院带来的百花香气。
方才又听息国侯说到赵南子兴起了陈国内乱,娘亲都被驱逐出了陈国,可见父亲那边一定是出事了,所以才护不住娘亲,任由赵南子将她送来息国,以作威胁来使我不能回陈国帮助父亲。
可那位拦路让我回到息国的紫衣少年是谁呢?为何他要与赵南子同流合污呢?
我靠在马车上想着想着便头痛的睡过去了。最近受了太多体力脑力的折磨,弄得自己那点小聪明显然都不够用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沉重的打击让我睡了一天一夜,还好公主府的人都把我当成了上宾,自然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了。娘亲也醒了过来,只是女医嘱咐不能太累,短短地与我聊了几句之后,又睡下了。
在与娘亲短暂的谈话之中我得知,陈国的朝政确实已经被赵南子把控了,因父亲后继无人,赵南子特意从宗族里过继了一位同姓少年认作父亲的养子,并授意为储君。将父亲用药物控制后,魔手伸向了娘亲。
这让我也想通了为何娘亲偏偏在息国受辱了。赵南子明白,我虽逃出了蔡国,却依旧是蔡国的合欢夫人,将娘亲送去蔡国,并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侮辱。所以,赵南子便将娘亲送去了她可以掌控的息国,而后再想尽办法把我引去息国,让我自投罗网,这样娘亲不但承受着暗无天日的侮辱,她们还尽可用娘亲的命来威胁我,让我乖乖听她们的话。想到在花妖院时,听息国侯对姬窈说要把我送回蔡国,我便猜得到,一定是蔡侯叔怀那厮与息国的姬留以及赵南子达成了什么协议,以我作为联盟的抵押,我知道赵南子是要置我于死地,她才能安生。所以他们之间的协议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协议,至于我是生是死全凭着他们一句话罢了。
可那位紫衣少年到底是谁呢?是小白在江湖上得罪的人吗?既然是江湖上得罪的人,为什么要同息国侯联手?
我坐在长亭公主的书库里面,看着满满的书简,怅然若失地想着要是小雨在身边就好了,她什么奇异怪事都能打听出来,不外乎这紫衣少年的身份。
日渐式微之时,书库的门口突然变的嘈杂起来,我看了一眼天色将晚,这就要起身回屋吃饭,却听见书库的门外传来了姬窈的声音。
“哥哥这是做什么,是怕妹妹待客不周,委屈了合欢夫人,才专程来看一眼的吗?”
姬窈的声音很大,显然是在故意告诉藏在书阁里面的我,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避免与息国侯正面相接。
时隔两天,我都还没在上个惊心动魄中缓过神来,姬留这厮还真是不停不休,想是要在我回到蔡国之前,狠狠羞辱我几番,为他娇妻报仇不成?
我无奈地将手上的竹简扔到一边,赶紧往书库里面走去,找了一个堆满文书的架子,一声不响地躲到了后面。
“幺幺误会了,哥哥此次前来是要看看合欢夫人是否痊愈,顺便与她商讨一下,何时送她回蔡国的事宜。”姬留温柔地与长亭公主说道。
我抱着肩膀,站在书架后面,心想着他决定的事情,还用得着与我商讨吗,姬留这厮就是来通知我什么时候回蔡国吧!
书库的门被推开了,我听到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估计是跟随息国侯的内侍环绕了前排的书架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我的身影,随后一一禀报息国侯。
少顷,姬留随口问道:“合欢夫人今儿下午一直在书库吗?”
“回国君,合欢夫人一早就在书库之中读书,不过,小的中途离开去了个茅房,回来后就一直在门口守着,并没有注意合欢夫人是否依旧在书库之中,这期间也不见其他人的进出,所以不能确定夫人是否中途离开了。”我听见看管书库大门的侍从说道。
息国侯没有再说话,倒是姬窈对刚才回话的那个侍从淡淡地说了一句“下去吧”。
那人“诺”了一声,便簌簌地走了出去。
“幺幺,你这些日子,是否领略过了姒妏凤跳的问花舞?”息国侯突然问道。
“还没来得及,这凤夫人身体一直未痊愈,跳出来的舞蹈自然差强人意,所以幺幺想等夫人痊愈之后再观看。”姬窈的声音如同空气之中散漫了桃花的芬芳,甜腻诱人。
“区区一介贱奴,身子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若因此她舞的不好,就让她舞到好为止。”息国侯嘲讽的话虽然刺耳,可我再不能像以前那般头脑一热,冲出去与他争个高低。
“哥哥,凤夫人是合欢夫人的生母,更何况我听闻凤夫人还是那涂山娇与夏王先祖禹的唯一血脉,她本也是王族之人啊。”就连姬窈为了活命都在屈意承欢,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苟且偷生呢?
“到底是涂山妖物,又何必让你费尽心思地去保护她们。”息国侯的每一句话,击穿着我的软肋。在陈国的时候,我与娘亲的身份就一直被宗亲诟病,若非如此,当年赵南子怎会轻易就将我与娘亲逐出宫去。
可是我和娘亲却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相反,这些做尽了伤天害理事情的人却是万人供养的诸侯。我真希望老天能一个雷劈死这满口污秽的息国侯。
“哥哥难不成忘了,幺幺自小就喜欢美丽的食物,这问花舞自是天下闻名,幺幺有幸能见到跳舞之人,自然珍惜的紧,至于那个小姑娘,说的故事也讨我欢心,哥哥也莫要剥夺我这些乐趣了,可否?”我听到姬窈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她与小白做什么交易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一定是背着息国侯的。她这般心思柔软,不善说谎,让人一看就知其中猫腻居多。不像我,扯谎起来,脸都不红不白的。
“哦,是吗?”息国侯笑了起来。
“孤还以为,幺幺是不是答应了何人,故意仗着自己的身份,来保护她们,与孤作对呢?”
“哥哥哪里的话,幺幺这样做,对幺幺有何好处?”长亭公主无辜地娇嗔着,想是因为慌乱,连娇嗔之中都透漏着惊慌失措。
“孤如何知道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但是孤知道,你这心早就背叛了孤。”
书架前猛地传来一声巨响,随着长亭公主的惊呼,我猛地冲了出去,却看见息国侯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正掐着她的脖子。
长亭公主于我,于娘亲算得上是救命的恩人,我自然不相信若我一直躲着不出来,会让息国侯下手杀了长亭公主。但我就是看不过她在息国侯手上受辱。
“听闻息国侯的画技名闻九州,不如今日你我一绝高下,若是你赢了,我随你处置,若是你输了,那么从今往后莫要我娘亲在跳那劳什子的问花舞。”
息国侯放开了长亭公主,他站起身一边拍手一边大笑地朝我走了过来。
“孤这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与孤主动谈条件的俘虏。”
我望着跌落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长亭公主,她不停地摇着头,仿佛是在劝阻我莫要与息国侯硬碰硬。
想她明明自身难保,却还舍身地去救我与娘亲,我又怎能躲在暗处看她一个人肩负所有。况且息国侯那厮最愿意见到的,便是我在他面前受辱,我若是一味的躲避,只会激起他更多龌龊的心思去对付我与娘亲。
骨碌曾与我说过,若是躲不过的人祸,倒不如仍刃而上吧,起码手里还能有选择开始的权力。
“难不成是息国侯怕输,所以不敢应我?”我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莫要讲这些有的没的,孤岂会输给你这自小就在山野间长大的贱民。”息国侯横眉冷对地继续嘲讽着我的不自量力。
“既然如此,那便烦请长亭公主为我与息国侯各自准备帛纸颜料,我们即刻开始吧。”我的激将法成功地将息国侯带上了贼船。
长亭公主捂着脖子上的淤红,缓缓地站起了身。她看了一眼息国侯,见他没做声,便由身边的女医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往外走去。
不过多时,长亭公主便差人来请,说两间画室已经备好了,要我与息国侯一同过去。
我瞧不出息国侯此时的情绪,只能保持谦卑有礼地抬起手,请他先走。
他抬脚走过我身前,斜着眼睛盯着我。我生怕再次将息国侯惹得暴跳如雷,所以压根也不敢抬头看他。
“你跟在她身后,确保她无路可逃。”我听到息国侯开口说道。
我好奇地侧过脸,朝着息国侯说话的方向,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络腮胡子,如今他换了一身装扮,卸去了身上的铠甲,身着黑色的劲装,显着身形似乎比身着铠甲时更加雄厚孔武。
“是。”络腮胡子领命之后,便寸步不离地看着我。
我跟在息国侯身后,往慕窈院的方向走去。
其实,就算是络腮胡子不看着我,我也没有那个能力逃出公主府去,息国侯这般多此一举,许是怕我中途使诈来赢他。
长亭公主将比试的地点设置在了慕窈院最西,那是海棠花树盛开的地方,也是曾经我与小白时常在公主府上私会的地方。
我望着那纷纷飞落的红色海棠花,眼前又浮现小白那拂袖落花,白衣翩然的画面来。
想他若是与姬雪到了渝州却不见我与君绫,会不会埋怨我那时的犯蠢,牵连了君绫也不知所踪。
比试画技的地方是在红色海棠树旁的两座暖阁之中,想那息国侯是怕我作弊,因此还故意分开屋子来坐,甚至让络腮胡子跟着我,站在我的背后,亲眼看着我作画。
作画的题目是由长亭公主拟定的,作画时长为三炷香,三炷香燃尽之后,不管是否作画完成,必须停笔。若有一方还在继续作画,那么另一方便不战而胜。为了公平起见,在我与息国侯画好之后,帛纸上不得署名,由房中的侍从将画呈现给长亭公主,由她来作为评画之人评定哪幅画得胜。并且在长亭公主评画期间,我与息国侯必须坐在各自的暖阁之中,不得前去长亭公主身边,干扰她评画,只能等长亭公主评画结束,分出了胜负,才能走出暖阁,得知各自的结果。
九州列国传 第四十八章 明月何曾是两乡
息国侯所呆的暖阁之中,有暖香有酒香,而我的暖阁,只有那简单的梨花木大桌,就连解渴的茶水都没有备。
我望着窗前大片的红色海棠花,心想此等美景,若是没有酒,还当真是索然无味了。
络腮胡子站在我的背后,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一直到拿着作画题目的侍从走进了屋子,他这才上前,从侍从手中接下了长亭公主亲手写的绢布。
“公主的命题是凤栖海棠,合欢夫人可以开始作画了。”络腮胡子将绢布放在我桌前。
我杵着下巴,悠闲地看着那绢布上的篆字,心想这长亭公主还深懂我心,方才见窗前的海棠美不胜收,心想着若是题目是海棠花,便能就地取材了,谁知这题目偏巧就给遇上了。
“你莫要忘了,作画的时长只有三炷香。”络腮胡子见我迟迟不动笔,好心地提点我起来。
我自知他是好意,也没有说话反驳他,继续杵着下巴,看着窗外面的海棠花。如今斜阳的余晖将火红的花瓣染成了金色,当真如同着了火一样。
“可否帮我个忙?”我侧过身子问道。
“打个架或许我还能出力,作画这个我当真不会。”络腮胡子背着手笑道。
他以为我是个绣花枕头,提出画技比试,不过是缓兵之计。我笑了笑自当他是故意说笑来逗我开心。
“帮我摘些海棠花来,用臼子帮我捣碎,捣碎的花汁子帮我盛在小碗里拿来。”我拿起笔,将宽大的衣袖系在手臂上,开始勾勒起脑海之中的画面。
络腮胡子看着我开始作画了,便如我说的一般,轻松一跃而出,踩在海棠花树上,为我一朵一朵地采摘着新鲜的红色花朵。
三炷香过后,我停下了笔,看着帛纸上满意的颜色,我胸有成竹地将它交给了前来收画的侍从。
在等待长亭公主评画的时候,我见络腮胡子为我捣碎的花汁子还剩下一些,于是便起身在暖阁的门口捡来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拿起笔用花汁子在上边画了一幅络腮胡子的小相。
“谢谢你帮我采花,做花汁。”我将画好的石头递给他。
“如今我这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回报你,唯有这画技还说得过去,你可别嫌弃。”我见他诧异地挑着眉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手上的石头。
“我有这么丑?”他缓缓地接下我手里的石头,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都怪你胡子太多了,所以我压根也看不清你的真容,只能可着你这明显的特点来画了。”我无奈地摊着手,心想,你本来就丑,这难道还怪我喽。
络腮胡子将石头收好,与我一同等着长亭公主评画的结果。
没过多久,有侍从来请我前去慕窈院六角方亭。我深知评画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便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跟着那位侍从就走出了暖阁。
络腮胡子依旧跟在我身后,怕我伺机逃跑。
如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慕窈院的六角方亭周围燃满了灯火,在百花之中耀耀生辉。
息国侯此时也从另一个暖阁之中走了过来,见我站在廊桥处,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他心中,我已经是输给他了一般。
我接受着他的鄙视,毕恭毕敬地朝他行了小礼,然后随着他身后走进了六角方亭之中。
长亭公主怕有失公平,特意请来了平津城中十位有名的画师来一同评画。我与息国侯二人的画被放置在方亭中间,由木架子支撑着帛纸四周,将帛纸展开.我走过去,细细地看着息国侯那平庸无奇的画。他的画儿中规中矩,整幅画最出彩的地方也就是那只有着金色瞳仁的凤凰了,在息国侯的手中,所谓的凤析海棠,倒像是一只披着华丽凤凰皮的鸡,独立在一枝花叶上罢了,他的这种小家子气,还真符合他的性情。
十个评画师父站在我的画前,全都是赞不绝口,慨叹画此画之人的匠心独运与鬼斧神工。我想这些评画的师父,一定是将我画的这幅图,当做了息国侯笔下的画卷,大捧特捧的阿谀奉承之时,我见到息侯的脸都变绿了。
我装模作样地走过去,摸着下巴,带着欣赏的姿态去观赏我笔下的凤析海棠。所谓凤,是神明,也可形做女子,我将姬窈画作了凤,栖身在开满海棠花的树枝上。画这幅画的灵感还要感谢于楚姬夫人的那幅桃夭。
画卷的中央盛开着一株绚烂的海棠,大片的红色夺目,这片红色的花朵里坐着一位少女,少女的模样与姬窈无异,画中人眼睛正看着身边的海棠花,眼角微垂,表情忧愁而柔媚,若是细看还带着点悲切。少女的身上虽然不着衣裙,但是除了脸部和双臂,其余的全部被盛开的海棠花所遮掩,尤其是胸前心间的那一朵,开的特别鲜艳,还带着阵阵海棠花的暖香味儿。
这一阵一阵的海棠花香,还要感谢络腮胡子相助,画龙点睛的一笔,是最为重要。看着画中的长亭公主,我便能回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满身红斑的场景。我记得君绫说过,她身上的毒没有办法祛除,可能会带着满身的红斑过这一辈子。所以我更希望她如同这画上的人一样,将附加在身上的痛苦,全都当做是盛开的海棠,开出甜丝丝的花。
我侧过脸,看着烛光下,长亭公主那双如同星河一般的双眼,而她仿佛看懂了我画中的意思一般,感激地朝我笑了笑。
我自知胜券在握,满心欢喜地走到息国侯跟前,依旧百倍恭敬地问道他:“一国之君可是要信守承诺的,你输了,那便以后都不要再来让我娘亲跳舞了。”
息国侯神情看不出任何不悦之情,相反他也笑着走到我那幅画的跟前,点了点头。
我以为是息国侯信守承诺,答允了我的要求,兴奋地想要磕头谢恩。可谁知,他却拿起桌子上砚台,朝着我的那幅画,掷了过去。
我的那幅凤析海棠被他丢过去的砚台,染成了一半的黑色,漆黑的墨水顺流而下,将画中的姬窈全部掩盖了去。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姬窈紧锁着眉头抱怨道。
“其一,长亭公主岂是你这种低贱的涂山异族可以肖想的,其二,现在你的画毁了,你就是输了,你要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孤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息国侯优雅将手上沾染的些许墨水擦了干净。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毁于一旦,心里万分不是滋味。我把这场比试想的太简单了,认为单凭自己的画技便能让息国侯心服口服,甚至饶过我与娘亲。可息国侯是谁,他是息国的国君,一个不爱惜才干,并且心思狭隘的国君。他怎么会轻易让人越过他的头顶,让他失去了掌控所有人的力量呢?
“是哥哥输了,而非绥绥。”长亭公主企图走上前,想要将我护在她身后。
“来人,将公主送回绣阁中,没有孤的允许,今夜不得出。”息国侯吩咐周围的侍从将长亭公主拉走。
“你们放开我。”长亭公主挣扎不过,渐渐被拉出了方亭之中。
“哥哥,身为一国的君王,你如此不守信,怎么对得起先王的悉心栽培,怎么对得起我息国的万千百姓。”长亭公主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垂着头,看见息国侯的双手紧握,想必此夜的血雨腥风必定是躲不过去了。
“是我输了,你且吩咐吧,我自会按照你提出的要求来做。”我识时务地跪在地上,心想着只要不是为难娘亲,其他什么都好。
许久,息国侯都没有开口。他不开口,便没有人敢先开口,所有人,包括长亭公主请来的那十个画师,都似如坐针毡一般难受。
我跪在地上,膝盖咯得生疼,身体已经开始有些僵硬了。我小心地动了动脖子,望着站在一边纹丝不动的络腮胡子。
“既然你将幺幺画的这么漂亮,不如你就学画里人一般,坐在海棠花树上面,让我也能照着此番景象,画一幅一模一样的可好?”息国侯大概是想到了折磨我的好方法,这才开口说道。
如同画中人一样,岂不就是让我脱光了衣服,爬上海棠树,任由他欣赏?我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希望他说的话并不是认真的。
如今这种天气,尤其还是在太阳落下,深寒的月夜之中,别说脱光了,就是穿着寝衣在树上待一会儿也要被冻成风寒,邪风入体自是比慢性毒药更伤人。
“来人,将孤作画的事物从暖阁之中拿过来,再带着合欢夫人去暖阁更衣。”息国侯并没有在开玩笑,他说完便走到方亭的中间,坐在木椅上等着一切的准备就绪。
慕窈院的一棵红色西府海棠开得特别好,红色的花瓣洋洋洒洒,让我想起了蝴蝶谷小白住处的那棵海棠树来。想着每日在树下和小白下棋,拌嘴,练习山鬼剑法,心里突然变的充盈无比。我发现有时候害怕,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白来,可能我对于他太过于依赖,若是想着他喊着我名字那娇俏的模样,我恐惧着的心里,就不会太怯懦了。
络腮胡子得了息国侯的令,将行至缓慢的我拎到方才画画的暖阁。许是怕我不听话,还吩咐了几位跟随在息国侯身边伺候侍女随我一起。我双手抱住胸口冷冷地说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脱。”
络腮胡子知道我非情愿,却也不能违抗命令,他吩咐正准备撸袖子撕扯我衣服的几位侍女退出了暖阁,让她们随着他一同,门外等候。而后回身看一眼硬着头皮死撑着的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退出了暖阁。
我站在暖阁之中,依旧望着那盛放却在凋零的海棠花,缓缓地解开了腰间的衣带,而后宽大的衣袍簌簌下落,仅剩下水红色的肚兜与洁白的亵裤,我将头上娘亲送我的扇形玉簪拿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进我脱下来的衣服里面。我将青丝散开,让墨色的长发包裹住裸露在外的身体。
长吸了一口气,我双手颤抖地打开了暖阁的门,装作四下无人,想象着自己不过是走在浴汤的路上罢了。
一步一步地朝着海棠花树走去,感受到息国侯那双贪婪的眼神后,我浑身上下开始不住地颤抖。我深知这颤抖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羞耻。我缓缓地抬起头,眼里早已积满了泪水。看着四周氤氲的雾气,我慢慢地往海棠树上爬去。海棠树上,冰凉的树干咯得我身上泛起阵阵红印。身上被树枝刮的火辣辣地疼,可我却不能将它们推开。我忍着疼,往花枝里面靠着,希望使我疼痛不堪的花枝,能隐去我的羞耻,温暖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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