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列国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申申
少公子暗自思酌,清河公主的贴身侍卫岂不就是缠情岛上的殇舅舅?原来,殇舅舅这般厉害,还是万俟忌的弟子。
小住在澹台家的这段时间,少公子除了与澹台不言切磋武艺,无事之余,便坐在翠色匆匆院子中放空。他的剑术精湛了不少,思绪也清明了许多。目前他最好的选择便是前去燕国与燕君联合,一点一点稳固自己,再夺回周地那些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几日他思酌着找个机会与澹台家作别,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位少公子名义上的姑父,燕国国君连芷先坐不住了,直接找来了澹台家。少公子不知是澹台家有燕国国君的耳目,还是他的这位姑父设计了这样别有用心的巧合,总之在少公子的心里已经设下了防备之心,他没有忘记君婀姑姑所说的话,这位燕国国君并不是什么善类。
跟着燕国国君连芷身边一起来到澹台家的,还有一个年岁与君绫相仿的男子。这位男子的样貌与君婀姑姑十分相像,少公子可以肯定,他应当是那君婀姑姑另外的一个孩子,当年被燕君抱走,并且作为燕国储君培养长大,是君绫的孪生哥哥,也是少公子名义上的弟弟。
“慕君,他是你表哥,名唤君执,孤希望你们以后能多走动。”燕君连芷为并不熟络的两个人相互介绍。
慕君,慕君,少公子友好地笑了笑,这燕国国君连芷当真能捏到姑姑最柔软的地方,喜君,思君,为慕君,这名字成了姑姑的软肋。
慕君十分有礼的朝少公子拜了拜,并且恭敬地称他为“表哥”。
少公子加以回礼。淡淡地叫了一声“表弟”。
兄友弟恭起来还当真是不含糊。
澹台家的庄子在南米城外,算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也好在澹台家在南米的庄子够大,才容得下燕国国君这一队人马入住。国君的到来让澹台家整个家上上下下热闹了起来。晚宴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想是澹台大伯将这一年准备的好事物全都展露了出来,生怕怠慢了国君。
月夜花台,烛火明明,三两面容姣好的舞姬在中央翩然起舞,编钟声与古琴声忽近忽远,每个台位上鎏金香炉袅娜的香雾氤氲,这香雾缠绕着烛火的光,使每个人都显得十分祥和。燕国国君坐在主位上,左边依次是澹台家的老夫人,澹台大伯,大伯的妻子,以及澹台家还未出嫁的小女儿澹台小喜。右边依次是连慕君,少公子,以及澹台大公子澹台不言。
台中央的舞姬一曲舞毕,轻盈而下,少公子瞥了一眼坐在上位稳如泰斗的燕国国君连芷,少公子不明他究竟要做什么。按理来说他来找了少公子,少公子也应了他,应该即刻出发回南燕共商大计,可为何还偏偏要在澹台家留上几日不可呢?
“老身以茶代酒敬国君一盏,恩承国君对澹台家的庇佑,澹台一家结草衔环,世代尽忠。”澹台老夫人拿着一杯青蓝色的茶碗盈盈地朝着燕国国君一拜。
燕国国君谦谦有礼地起身,回敬着澹台老夫人。
澹台老夫人据说本是燕国名门医官之后,嫁入澹台家之后,中年得一子,便是澹台大伯,之后再也没能怀上孩子,本想给夫君纳一门贵妾,人都选好了,还没进门,丈夫就得病身亡了。她一个人支撑了澹台家所有的不易,就算是风烛残年却也身带岁月历练过的雄厚气势。澹台大伯与其妻子本是青梅竹马,年少夫妻共患难自然也是伉俪情深,澹台家的四女二子都是大伯妻子所生。大女嫁了燕国上卿雍门家的大公子为妻,二女嫁了燕国医官童氏为妻,三女嫁了燕国都尉风氏为妻。少公子略觉奇怪,若说澹台家既然将三女全都嫁给了与权贵沾边的人,为何不向国君求个官位给澹台不言做呢?毕竟自己拿到的权势,总比攀附着别人的强。
“怎么不见小公子的身影,早听闻澹台大伯已然向人讨了灵药来医治,不知如今这位小公子的身体如何了?”燕国国君开口问起了君婀姑所治愈的那个孩子。
澹台大伯笑了笑恭敬地起身回道:“那孩子常年病榻缠身,近日虽有些好转,但依旧害怕冲撞了国君。”
“无妨,孤这里有一枚三蛇首的镶金玉佩,你且叫他出来领赏,这玉佩孤特意让蔡国德高望重的仁切大师念了佛经开光,定能保佑他长命百岁。”少公子听到燕国国君这句话时,内心不禁冷笑,看来少公子还真是多想了,他不过是恰好赶上了这一出好戏,而戏的主角并不是自己。
“去请小公子来孤跟前领赏。”燕君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澹台大伯自然是不能不给燕君这个面子,随即吩咐站立身边的奴,去找这位自小就是病秧子的小公子来此赴宴,甚至还特意嘱咐奴,一定要穿戴妥当,勿免失了礼节。
燕国国君的眼睛环顾四周,最终落在还未及笄的澹台小喜身上,随即拿着酒杯轻轻一摇问道:“小喜快到了及笄之年了,可许了哪家的人吗?”
澹台大伯抬头看了一眼少公子,那眼神里仿佛有些许求助的意味,少公子一怔,随即垂下眸子不与澹台大伯再做任何交流,他不自然地摇了摇头,这场戏的主角不是他,况且君臣之间的争斗少公子一点也不想惨和进去,他如今只想借助一支势力,回周地复仇罢了。这一切让燕君看进了眼里,嘴角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慕君也快到选夫人的年纪了,不如将小喜嫁到连家做媳妇可好?”这一句话可谓是笼络人心最好的话了,少公子侧过头看着燕国国君,仿佛是想通了他为何死盯着澹台家不放了。
澹台大伯小心翼翼的看着燕国国君,久久没有再说话,坐在一旁的澹台夫人才想站起身回绝,那名叫小喜的小姑娘猛地站起身,走到了台子中央,彬彬有礼地朝着燕国国君盈盈一拜,十分乖巧地说道:“民女身份低贱,自然不配国之子,况且民女的姐姐所嫁都是国君之臣,自古长幼有序,小妹自然不能逾越姐姐们,还请国君收回成命。”
少公子笑了笑,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骂连芷不分长幼尊卑的。想着之前听君婀姑姑说过,这位国君原本就是个妾生子,不过母亲受宠了些,便不知礼数了,最终惹了君夫人不喜,问蝴蝶谷那时的谷主——君婀姑姑的父亲,买了毒药,毒死了这对不知天地高厚的母子。
那时姑姑为心善少女,见连芷与自己年岁相仿,却要为后宫的争宠而葬送了一生,她良心难安,违背着自己的父亲,将连芷偷偷地救了下来。
然而姑姑的这一举动不但开启了他们的孽缘,也给了连芷反扑的机会,并且开启了燕国庶子登顶国位的先河。
想必一路阴谋诡计,过关斩将,练就了一身城府,否则这位死过一次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走上了国君之位。
“国君,小女自小顽劣,时常与市井中人交谈,口不遮掩冒犯了国君,民妇愿代小女受罚。”澹台夫人猛地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小喜的前面,用自己的身子挡着小喜,不停地朝燕国国君磕着头。
燕国国君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台中央的两个人,并没有开口让她们起来,也没有开口要责罚他们,少公子看出了燕君的眼神里突然而来的杀意。本不想管闲事的少公子突然想到之前澹台大伯对他的好,又想到澹台不言也是难得与他合得来的一个朋友,这世上本就知己难得,若是澹台一家真的惹怒了燕君,这一家老小,可真的会没命。少公子酝酿着站起来想要为她们母女两人求情,却忽闻身后台阶之处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
“狗子是不是不该来?”
狗子?少公子以为是自己出了幻听症,才想回头望去,却见那个自称为狗子的小男孩穿着一袭深色袍子,带着与衣同色的发巾走到了澹台母女的身边,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澹台夫人的身边,拿着小手替澹台夫人擦拭着额头上的尘土。
“小喜,你是不是又惹阿娘生气了。”从外表看起来,这个小孩子约有六七岁的模样,但是从他的话语里边,又听出他就是澹台家那个病怏怏的小公子,如今瞧他脸色依旧苍白,精神却好些了,也不如之前君婀姑姑描述的那般,不能独自行走。想着一定是姑姑的药对他起了作用,才让他的病渐渐转好,能行能走,能说能笑,而且礼节与话语让人挑不出一丝不妥之处。
“我才不像你,天天惹娘亲哭,我乖巧着呢。”小喜朝他嘟着嘴,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看起来姐弟两人十分要好。
“这便是你家那位自小称病的小公子?”燕国国君看着眼前的一幕,缓缓地问道。
“正是,这孩子已有十一岁,因儿时病重,食不进东西,才看起来比实际小上几岁,近些日子求了灵药服下,他的身体才有一些好转。”澹台大伯看着妻子和孩子都跪在台中央,心里有些不忍,但仍旧恭敬地回着燕国国君。
“你且上来。”燕国国君朝澹台家的小公子摆摆手说道。
小公子起身缓缓上前,走到距离燕国国君还有大约几步的距离便不再上前,行礼,跪坐,一气呵成,不得不说澹台家是九州上的药王大家,在礼节这个上面让燕君挑不出半点错误来。
“民在此跪拜国君,恐身上恶疾冲撞国君,还请国君见谅。”模样如同小孩儿,行事却如同大人,虽身体病弱,可脑子却聪明伶俐的很,小小年纪的少年就有如此深的城府,着实让人不敢想他长大了之后会是什么模样。少公子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幼小的背影,方才想要为他们求情的心思也渐渐地安耐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燕君开口问道。
“回国君,民贱名唤狗子。”
本因方才澹台小喜抗婚的事情弄的众人十分紧张,却被澹台家小公子的这一声狗子笑了场。坐在少公子一旁的连慕君险些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捂着嘴笑道快内伤的样子也是十分滑稽。看来少公子没有听错,方才那声狗子,确实是这位小公子的名字。
“国君,小儿自小身体孱弱,家里老人说贱名好养活,若是能活过十岁再取个好名字也不迟。”澹台不言终于坐不住了,起身上前跪拜于燕国国君。
燕国国君看了澹台不言一眼,满意的笑了笑,随即说道:“几年不见,澹台不言已经出落的这般英姿挺拔了,想是你还小的时候,你家只有你一个男子,孤想带你去南燕做慕君的伴读,但是你父亲舍不得你,现在见你弟弟妹妹承欢你父母膝下,孤是否还能再请你入仕辅佐慕君呢?”
少公子扯着嘴笑了笑,原来这就是燕君布置的重头戏吧。方才少公子还在想,为何澹台三女皆嫁了燕国贵族之家,而澹台不言却无法谋求一个燕君身旁的官来做。不是不能,而是不想罢了。想必是澹台家这几十年都不曾与权势相交,若是想早就想了,不会等到现在。少公子看出了燕君是在胁迫澹台不言入仕,并将澹台一家人全都攥握在手里。
重澹台不言是万俟忌徒弟,若以此名号当立燕国将军,岂不响亮。
九州列国传 第十六章 独鸟冲波去意闲
澹台不言看着跪在台阶上的狗子,又看了看台中央的阿娘和妹妹,缓缓道:“陛下严重了,本是乡间野民,能跟在国君的身边已然是万幸,万不奢求辅佐国之子,况且民的见识也不及国之子,民愿意跟着陛下,不求功名。”
“这才是澹台家的好男儿,澹台大伯,你当真是个有福之人啊。”燕国国君喜上眉梢,威逼利诱之后总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澹台大伯无奈的笑了笑,想是内心早已苦闷不堪。
“都不要再跪着了,回到位置上且继续喝酒罢。”燕国国君已然忘记了方才,是谁让众人如惊弓之鸟一般的惧怕。
一切都重新归位之时,燕国国君将身上的那枚开过光的玉佩,命身边的内侍送去了坐在澹台不言身边的小公子手上。小公子依旧彬彬有礼地道谢,不差丝毫。
宴会恢复如初,身着麻衣的奴仆们有序地上酒布菜,少公子夹起面前的火炽牛肉,放进嘴里咀嚼,一阵芬芳随鼻息而出。这牛肉本就是平时吃不到的,今日想必是国君到此,破例宰了牛,而又恰逢澹台家稀世药草甚多,这炙烤的火也烧了许多味道香浓的草药,来熏制着牛肉,致使这牛肉进了嘴里竟然十分清爽,丝毫不油腻。
少公子忍不住又多夹了几块放在嘴里,回味在这种香味里面无法自拔。然而,面前的一切开始变的虚无缥缈之时,少公子这才警觉自己是中了什么迷魂的药,随即沉下丹田,将真气运行至全身,不动声色地将这迷魂的药从鼻息间逼了出去。
好在这*似乎下的不重,少公子片刻清明之后,却见自己的桌子前正跪着澹台家的小公子,而宴会上的所有人正盯着他与小公子看。
他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往四周看去,能在澹台家的宴会上动手脚的人,一定不是燕君连芷的人,而且这么些药量不至于死,只是片刻失神,像是让他故意错过了什么一般。少公子的眼神停留在澹台小喜头上的那朵红色的鲜花上,那花儿如碗般大小,层层叠叠,犹如薄纱。是罂锣魂,传说盛开在太华山,上古神兽肥遺的洞穴里面的珍奇。蝴蝶谷的书阁《大荒南经》里有记载,火炽有奇香,可惑人。少公子低下头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自称为狗子的澹台小公子,一切恍然大悟。
少公子依稀记得澹台小喜头上原先是没有那朵罂锣魂的,自从狗子出现后,那朵花才出现在小喜的头上。少公子轻瞥了一眼连芷,不知怎地心里有些可怜起他来,若没有真心相付,凭他一个人和澹台这一大家子斗,他肯定会吃亏。
“你且是在求我,就要按照礼节来,莫让其他人留下什么口舌。”少公子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淡定地将方才失魂的片刻隐藏在心。他见狗子跪在他前面,想着一定是狗子向他求了什么。索性就按照狗子的意愿圆了他,否则等下再给他吃点什么上古时期少公子见都没见过的药草,少公子自然是承受不住。
狗子抬起灵精的双眸,朝着少公子三拜,利落而干净。少公子面色如常却内心波澜,这小子难不成要拜他为师?
“狗子拜见师父,六礼已经让奴送去师父的房里,现在恳请师父赐名。”狗子兴奋地模样就像是个虔诚的孩童,可少公子却十分清楚这小子的鬼心思。
方才在少公子失魂之时,一定是连芷问了狗子的大名为何,估计澹台大伯都没有来得及给狗子取,所以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于是燕君又起了将狗子收入麾下的想法,便想要给狗子赐名。狗子聪明,知道燕君此次前来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想要整个澹台家都握在自己的手里,让他们无可选择,无路可逃。于是在面见燕君之前,狗子就想到了一个方法,这个方法就是寻求于少公子的庇护。毕竟澹台家的人都知道,燕君和姑姑君婀的情缘,燕国国君谁都能动,就是不能动蝴蝶谷君家的人。
狗子预先想到了若是少公子一开始就不愿意蹚浑水,那无论怎样,澹台家都没有办法再有机会挣脱燕君的掌控。于是他动了歪心思,早些安排了奴将磨碎了的罂锣魂放进了少公子的牛肉里面,再让小喜带上罂锣魂的鲜花以提醒少公子,澹台家与君家往日的情谊。这便让少公子就算是骑虎难下也得骑。
少公子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心想这澹台一家还真是不好惹,想当初君家祖上两姐妹都折在澹台家一个男人的手上,今日少公子折在了一个半大的孩子手里。
“成蹊,澹台成蹊。”少公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成蹊又朝少公子拜了拜,才起身乖巧地坐到少公子身边。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你们一大一小是澹台家最好的灵药。”少公子盯着成蹊看,而刚被少公子取了名的成蹊始终保持着单纯无邪的笑容,以至于其他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晚宴结束之后,少公子带着淡淡的酒意,正走在回自己卧房的路上,走在身前的奴一直低着头,见他喝得有些醉了,便将手里的灯台靠近了他,为他照亮脚下的路。走着走着,少公子忽见脚下的路有些不对劲,澹台庄子从花台走回少公子卧房的主路明明是石板路,可不知为何从方才,他脚下变成了青草路。
少公子酒醒了些许,拉着身前一直俯身的奴,将他按在了地上,抬手就要打。若不是那位奴抱着头喊着救命,少公子险些将伪装成奴的澹台小喜给劈了。
“凶巴巴的。”小喜从地上爬了起来,噘着嘴嘟囔道。
“小姑娘,你要带我去哪?”少公子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替她扑落了手上的泥土,而后他歪着头,一脸灿烂地看着小喜。
暗夜里,小喜只看得见少公子那双明亮的双眼,好似天上的辰星一样耀耀生辉。小喜的脸微微一红,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心已经乱了起来。
“四姐,你把我师父带哪里去了。”不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唤,这呼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公子刚刚收的徒,澹台家的小公子澹台成蹊。
成蹊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想是刚甩开了身边的奴,才连忙跟了过来。
“喏,你师父不是好好在这么?”小喜别开脸不想让成蹊看到她害羞地模样。
然,成蹊也忽略过了小喜眉眼含春的模样,看到少公子之后,一脸兴奋,拉着少公子就往前走去。少公子悠然地跟着成蹊的脚步走,心里虽然已经猜到这两个小鬼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可偏偏就想要戏弄着成蹊,于是开口问道:“狗子,你要带我去哪?”
成蹊停下来脚步,回身看着一本正经地与少公子说:“师父既然赐了名字给成蹊,以后就唤弟子为成蹊吧。”
“呦,那方才你在胁迫为师之时,可否有想到以后要受到哪些处罚,还有我即是你师父,自然想称呼你为什么,就称呼为什么,你焉能管得了为师,狗子?”澹台家与君家冰峰消融来的不易,自然是骂不得,姑姑才给他治好了病,少公子可不想再让姑姑的心血付之东流,自然是打不得。既然打不得也骂不得,不如就用师父的身份压着他,让他知道想拜少公子为师,是一件多么后悔的事情。
成蹊抬起眼睛看了少公子一眼,他默认了少公子对他的这个惩罚,就算以后都被称为狗子也没关系,只要能救澹台家,就算被人叫一辈子的狗子,他也觉得值了。他眉目之间颇有些无奈之感,那少年老成的模样不禁让少公子莞尔。莞尔过后却是深深的担忧,这小狗子明明重病缠身,却还在担忧着澹台家上上下下的安危,才小小年,天真里就蕴藏了城府极深的心思,看来这世上果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易之处,命运不公的,不单单只有少公子自己啊。
“四姐,你拿着灯台跟在我们后面,若是等一下摔了不要喊。”成蹊背过身子牵着少公子的手继续向前。
少公子回过神,跟着澹台成蹊和小喜的步伐向前。行至一处隐秘的凉亭,少公子隐约见亭内烛火盈盈,与他们一同走近了之后,隐藏在老杨树后边,隐约地听到了澹台大伯与澹台不言两人的谈话。
“燕君这是在掘澹台家的后路,不言方才你当真不应该答应他要跟随他左右的。”大伯皱着眉头,可见十分担忧不言的处境。
“阿爹如今我只有小喜这一个妹子了,大姐,二姐,三妹都被他胡乱地指了婚,而他现在仍旧不放过小喜,一入贵门深似海,大姐和二姐放弃了什么,我想阿爹不会不明白,不言身为小喜兄长理应当站出来挡在她身前不是么,怎么能让小喜为兄长挡箭?”能与少公子聊的来的,自然不是池中之物,少公子靠着老杨树得意的赞赏着澹台不言的为人。
“她们都是我的孩子,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吗,可是你还记得你大爷爷一家人为燕君卖命落得了什么下场吗?”澹台大伯惆怅地望着亭子边上的灯台说道。
“当然记得,大爷爷功高盖主,捏着燕君庶子继位的身份不放,妄想掐着燕君的软肋得到更多的权势,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好在祖母明智,在大爷爷妄想与权贵沾染之始就分了家,否则九州上哪还有药王澹台一脉的人活着。”澹台不言的话传进了少公子的耳朵里。
澹台不言的大爷爷,正是澹台大伯已故父亲的亲哥哥。这世上因果循环的事情就是如此,早先澹台家为了名扬天下,攀附权贵,拉着君家一起,不惜牺牲一切。而今为了避开权势,仍旧用尽了所有,还是拉着君家一起。
少公子不禁苦笑,君家到底是欠了澹台家多少,世代都不够还啊?
“话虽如此,你大爷爷虽然攀权爱贵,可真正遭燕君灭门的原因却不是功高盖主和得人软肋,你看燕君从庶子走向国君,他曾经依附的老臣还有几个,这世上,国君的秘密是最听不得的,关键的是,你大爷爷听的还最多。”澹台大伯的话不无道理,羽翼丰盈了,哪里还能受得了别人的钳制。
“父亲,楚国灭姜,让九州的国君似乎都想跃跃欲试,更何况燕君,他不过是看重了我是万俟忌弟子的身份,想让我带兵沙场,对外扩张罢了,大爷爷一家罹难时的惨状我们看在眼里,所以连杀鸡儆猴的事情都免了。”澹台不言说的话,正是少公子想到过的事情。
“可是,不言,父亲担心你的安危。”澹台大伯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地道出这句话来。
澹台不言笑了笑安慰着澹台大伯:“太尉万俟忌的徒弟哪有那么脆弱,不过若是以我一身保澹台家三世太平,也算划得来。”
“不言兄弟不必妄自菲薄,我看燕君不一定能斗的过你们一家子。”少公子从老杨树后面走了出来,而本应该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小身影却依旧躲在暗影里面不敢出来。
少公子一身白衣飞舞,缓缓地朝凉亭走去。
“君执兄弟,你为何在这?”澹台不言见少公子的此时出现并没有过多气愤,相反带着些许欣喜之感。
少公子笑了笑,猛地原地转了一个圈儿,将躲在他身后的两个小人儿展露了出来。
“小喜,成蹊,是你们两个带君执过来的,对不对?”澹台大伯看着两人调皮的笑容,面露严厉地说道。
小喜连忙摇了摇头,指着成蹊说道:“是狗子的主意,小喜只是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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