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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列国传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申申
抵达昶伯府,走下车马的时候,我故意远离了百里肆,让芊芊搀扶着我,入府,去寻仲忧来。
昶伯府迎接我们的是伯忧阿姐派来的家奴管事,他毕恭毕敬地将我们带去了堂前。
堂前的凉亭之中放置着一扇丝质屏风,屏风后面是沉水香木的软榻。
伯忧阿姐跪坐在软榻上,用嫩芽喂着那对獐子母女。
那只小獐子如今长大了不少,待伯忧阿姐起身走来时,竟然乖巧地跟在伯忧阿姐身后,从阿姐的细腰与纤臂之间探出了头,漆黑的眸子正打量着我与百里肆。
“福祥今日怎会来府上,快过来坐。”伯忧阿姐伸出手,将我引入凉亭之中。
百里肆也跟在我身后,一同入凉亭,跪坐于榻边。
“今日我有急事来寻仲忧,敢为他可否在家?”我跪坐在伯忧阿姐旁边,面有焦急地问道。
伯忧阿姐见我面露急色,连忙吩咐家奴管事将仲忧叫来此处。
管事家奴领命退下了。
阿姐见我面上皆有细汗,吩咐立于身旁的婢女去冰鉴之中去冰,放于梅子汤之中,呈上来。
“父君不在府上,所以这冰镇梅子汤便没有人吵着要喝了。”伯忧阿姐笑了笑,抬手为自己倾了一碗莲子凝玉热汤。
我侧过头看着伯忧阿姐,她方才说昶伯不在府上了,那么昶伯去哪里了?难不成是去余陵与楚军交战了?
“我身子弱,夏日亦不能贪凉,所以也没有法子饮用着冰镇梅子汤,倒是仲忧见我夏日不得凉,怕我心生幽怨,便也陪我一同喝热汤了。”对于能有仲忧这样好的弟弟,伯忧阿姐似乎十分自豪。
“昶伯是去了何处?”我开口问道。
“去了银波与图江之地,继续为国君说服那些顽固的宗亲们?”百里肆替伯忧阿姐回了话。
“那余陵呢,楚人现在兵临城下,可是谁再镇守余陵?”我见百里肆终于开始与我说起国中之事。
我见此,便有意一点一点地引着百里肆,将他与父亲瞒着我的事都说出来。
“余陵县的县伊与余陵军的将军都在,楚人现只于城前叫阵,还未有真正攻城。”百里肆丝毫未有犹豫,脱口而出余陵城的现状。
“所以,楚王他一定是提出了什么条件,给予陈国一段时间作以考虑,所以才在余陵城外扎了营,待这时间一过,楚人便会攻城,可对?”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百里肆不再说话了,他眯起眼睛,神色平静地看着我。
此时,婢子将冰镇梅子汤放置我的面前,这夏日炎炎,但见百里肆不说话的模样更使我心里窝火。
我拿起瓷碗,正要往嘴中灌去,却被百里肆夺了过去。
“公主身子尚未安好,还是同伯忧阿姐一起喝热汤吧,这冰凉的东西,就施与臣吧。”说罢,百里肆当着我的面,将那冰镇梅子汤干了。
我怒气冲天,又浑身热的难受,险些要站起身与百里肆厮打一番才能解恨。
此时仲忧赶来了凉亭,见到我连忙跪拜道:“绥绥阿姐可算是醒了,我前些日子听信北君说你们在陈国与楚国边界发生那惊心动魄的事情,真替绥绥阿姐捏了一把汗。”





九州列国传 第七十一章 鸿雁不堪愁里听
仲忧许是太兴奋了,所以在伯忧阿姐面前才说漏了嘴。
但从伯忧阿姐那双迷茫的眼神之中,我便知道仲忧怕我垂死之事惊扰到伯忧阿姐的身子,所以压根也没有与伯忧阿姐说。
“什么惊心动魄之事,仲忧,你可瞒了我什么?”伯忧阿姐面露微怒,将手上的瓷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仲忧才觉事有不对,连忙以眼神来求助我帮忙。
我想着还有事情求仲忧,便转过身,拉着伯忧阿姐的双手道:“哪里有惊心动魄,不过是我受了点小伤罢了,阿姐莫要放在心上,好好养身子才是。”
虽然现在是炎炎夏日,可伯忧阿姐的手,却如冰块一样冷。
“身子是我自己的,我若不珍惜,你们谁替我着急都没有。”阿姐甩开了我的手,眼圈微红。
我第一次看阿姐生气,不知怎地,有些害怕起来。
“都怪我这身子孱弱不争气,寻不到好夫婿,又留在昶伯府吃白饭,还白白地被弟弟妹妹们嫌弃,没有人需要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伯忧阿姐发疯似地垂着自己的胸口。
我与仲忧二人脸都吓白了,连忙上前死死地抱住伯忧阿姐,让她动弹不得。
“阿姐,仲忧错了,仲忧不该瞒着你。”他抱着伯忧阿姐的腿,堂堂一个七男儿竟然哭起了鼻子。
“阿姐,阿姐,你莫怪仲忧,是我不让仲忧告知你的,你要怨就怨我,莫怨仲忧。”我抱着阿姐的肩膀,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不让她再有任何可趁之机去伤害自己的身体。
“我若是同仲忧一样该多好,这样我也能替福祥分忧,游走于陈国去丈量土地,为将为卿,亦不会使你们待我如个大病将死的人一般。”伯忧阿姐终于不再闹腾,缓缓地安稳了下来。
我与仲忧二人接连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阿姐陪着我,便是对我最好的分忧了。”我长叹一口气,看着百里肆像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依旧跪坐在榻前,手里抱着伯忧阿姐的那只赤狐逗弄着。
许是他身上有着另一只与它孪生赤狐的味道,所以它与他似乎特别亲近。
我白了一眼百里肆,而后转头与伯忧阿姐道:“不如阿姐帮我喂初一吧?”
伯忧眼神忽而闪动,她呆呆地看着我。
“我怕太仆令那帮喂马的委屈了我的初一,我见阿姐将那对獐子与这只赤狐喂养的都很好,所以阿姐便帮我养初一吧,说不准以后初一要陪着我上战场呢。”这是我唯一想到能既不累到伯忧阿姐,又让她觉着自己是被需要的最好办法。
伯忧阿姐莞尔一笑,可嘴角却有些惨淡。
她点了点头道:“我会将它养成最好的战马,若是有一天你同它一起站在战场上,就如同我在你身边一样。”
看着伯忧阿姐那坚定又无畏的眼神,我忽而觉得为陈国献出自己的多少都是值得的,因为有伯忧阿姐这样的人,值得我去拼命。
由于方才伯忧阿姐又是捶胸口,又是悲怒交加,致使她的病痛再次袭来。
她捂着胸口,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时,仲忧立即吩咐立于身旁的家奴去寻医官来,而后他抱着伯忧阿姐,往堂内去了。
我想跟着仲忧一同前去,却被百里肆拉住了。
“你一时帮不上什么忙,就莫要去给仲忧添乱了。”
“是不是在你眼中,无论是多努力地想要去做好一件事情,都会被你看成,是徒增添乱?”我回过头看着他。
“那好,那你便去吧。”百里肆放开了我,又跪坐在榻上玩起了赤狐“瞧一瞧,是你能成为医官替她瞧病,还是能替她承受病痛?”
我转过身,面朝他,才要开口说话,却又被他的一句话怼了回来。
“若说是你要在身边照顾她,陪伴她,或是说什么激励的话,让她快些好起来,若你觉着有用,我也不拦着你,你去便是了。”
我觉着百里肆一定是给我下药了,否则他怎么可能这般清楚我心里的想法。
我原本是要按着他的话,去陪伴伯忧阿姐的。可听他这样一说,我确实帮不上伯忧阿姐什么忙,况且她身边还有仲忧陪着,倒不如我就与百里肆安安静静地呆在此处,等着仲忧。
想来那伯忧阿姐的病平日之中也皆是反复无常,府上的医官早已司空见怪了。
我瘪着嘴走到桌案的对面,跪坐了下来,眼睛直视着他道:“为何我心里所想的事情,你都能如数猜出,可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不成?”
百里肆浅笑了一声,道:“我又能对你做什么,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公主着急时,就会放下头脑,从而忘记了思考。”
“若说方才你拦着我,莫要去给仲忧添乱是人之常情,那今日在宫道上,我拉着你一直走,并没有告诉你,我要来昶伯府寻仲忧,可你为何一下子就猜到了?”
百里肆将赤狐抱在怀中,继而慢慢地抚摸着道:“我早上入宫的时候,瞧见你往禁军操练的地方走去,想来你一定是去寻了北郭将军,去问当时我是怎样突出楚军的包围,将你带回来的。”
“后来我去长信宫等你,但见你从景寿宫的方向走回来,并且一脸怒气,见我对你俯身行礼也不搭理,我便猜着一定是北郭将楚人进犯的消息告知了你,而你又去景寿宫寻国君去确认这个消息,是否为真。”
“你在藏书阁里,拿着湖笔靠着窗子想了许久,我猜着应当是国君与你说了,各个县郡的宗亲都因摊丁法而损害了自身,不愿意出兵助国君,若要出兵,必定先废除摊丁法。”
我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百里肆,我从来不知,他能料事如神到这个地步。
“你不想废除摊丁法,所以才来寻仲忧想办法。”百里肆胸有成竹地道。
我杵着下巴看着他,仍旧不依不饶地道:“若你能有这般料事如神,怎地还被那旧城的县伊骗了,被楚王骗了呢?”
百里肆笑着摇了摇头道“吾非圣贤,只能预测,难以预知,况是我那时不光收到了旧城县伊的信,还收到了被困于旧城那些上卿府亲卫的亲手信,我自是没有多想,这才大意了。”
我听的有些糊涂,便让百里肆与我讲清楚,到底那些死去的上卿府亲兵在旧城与旧城县伊发生了什么?
百里肆沉了口气,与我讲出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自我回到陈国之后,百里肆便派上卿府的亲兵化装成前去楚国走货的商人,进入旧城,蓝渝,伏镇三城查探楚国的动静。
当发现楚人军队集结三城的时候,百里肆立即收到了潜在旧城亲兵的消息。
亦是因为此次的传递消息,使旧城的亲兵被旧城县伊发现,后关入旧城牢狱之内。
据百里肆调查,旧城的县伊为早先姜国宗亲,当初姜国被楚国灭亡,大部分原因是由这些宗亲的贪婪所致。
百里肆故而利用这点,先是给了一部分钱财买通了旧城县伊,而后继续承诺,若要县伊放出所扣押的亲卫,他必定会给予更多。
县伊见财所动,便答应百里肆,放回这些亲卫。
百里肆一见县伊这般好说动,便起了歪心思,再次修书一封给旧城县伊,相约余陵见面。
其一当面交还亲卫,其二当面用钱财震慑县伊,得到楚军在陈国边界的动向。
当县伊再次回信给百里肆时,却将相约地点变更了,百里肆深觉着有些不对劲了,可见到县伊此次的回信之中,还有派去旧城的亲卫头领的亲笔信,又因早先答允了我,带着我一同前往,这才冒险带着我去了赴约地。
百里肆早先想的是旧城的县伊收了财物之后,会翻脸不认人,在四周设埋将百里肆活捉,从而向楚王邀功。
于是,百里肆才仅坐着府上寒酸的车马,带着些许亲卫前去赴约,他心有一计,但若发现县伊有任何不妥之时,便用以财物携带不便为由,将县伊骗去余陵,从而生擒县伊,使他放了所抓亲卫,并告知楚军近况。
可是谁能想得到,赴约地等着的,是楚王与白尧呢?
想来,那楚王不知从何人口中得知此事,便顺水推舟,将旧城的县伊杀了,自己代替县伊与百里肆相见。
不管是惜才还是想瓦解陈国,楚王极想将百里肆收入麾下,但见百里肆桀骜不驯,他便起了杀心。
我不知那楚王为何识得我的相貌,如若只是单凭他猜测而得,那他应有同百里肆一样,有着善于算计以及攻心的头脑。
这样去想他,更比初见他时更要可怕。
“其实,臣这有一个办法可以使宗亲受利于摊丁法。”百里肆见我愁眉不展,继而开口道。
他的话,将我从回忆楚王年少时的深渊之中拉了上来。
我回神,正襟危坐,立起双耳道:“但讲无妨。”
“公主的摊丁法虽然遏制了公田与私田的田赋混淆,但毕竟私田逐渐多了起来,并且达到了摊丁之外富裕,难免会使国人的财富大于各个贵族宗亲。”
“可公主若是允许国人将开好的荒田卖给宗亲呢,宗亲得了地可建屋舍,可耕良田,国人因此还能平添一笔钱财。”
“而宗亲们无论是建造屋舍,还是耕种良田,都需要再次与国人达成雇佣关系,国人又可得一笔钱。”
“而公主也可从国人开垦的荒田中买取田地,其一是以防其他宗亲占地过大,避免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这其二便可作为奖励,根据陈国现在即将要与楚国交战的局势,赏给上阵杀敌立有军功的将士,亦可根据军功大小的程度,来适当地减去这地上的田赋。”
百里肆说的办法,正是我要同仲忧讲的办法。只不过他所说的这些,比我所想的还要更细致一些。
甚至细致到了具体的每一步做法。
“不管是国人之间相互抵卖,还是宗亲与国人之间亦与公主之间的相互抵卖,都需在各个县伊以及郡守处留底,并征收一小笔钱财,来用作过交抵卖的凭证。”
“无论多少的土地,皆为陈国的土地,就算转手被抵卖数次,仍旧是要供奉陈国,更何况每次一抵卖,陈国亦能得到好处,又何乐不为呢?”
百里肆是将我所想到的与没想到的全都替我考虑的妥当了,他还告知我仲忧的摊丁法其实有弊端存在,若要十五岁的男子才算为丁,需要征收田税的话,势必会影响陈国的国人增长。
他建议这样修改摊丁法,将男女皆算为丁,一家中若超过男丁五人,便按照三人征收,若超过男丁十人便按照四人征收,从而以此类推。
女户自十岁之始开始赋田税,嫁作她妇之后,便可免于田税,每生一子便得少许钱粮。
修改每个人所赋粮食,将单人所赋之重加大。这样一来,务必使国人多愿意嫁女衍子,家中多有添丁。
我深觉百里肆的这法子十分不错,便让他待仲忧回到凉亭之中,更为细致地讲解起来。
仲忧听后,也觉着百里肆的办法不错,连忙回到书房去,连夜写成奏表,准备明日请奏父亲,准备进以实施。
一直到灯烛初上之时,我才同着百里肆出了昶伯府的大门。
因着将初一留给了伯忧阿姐,百里肆便又借了昶伯府的车马,将我同芊芊一齐送回到陈宫去了。
因初一不归太仆令,需要有人前去说明。
我吩咐芊芊带着我的玉牌前去太仆令说明情况,而后再返回长信宫。
芊芊领命前去。
便只剩下我与百里肆二人于幽静的宫道。
他才想俯身拜礼与我作别,我却率先开口叫住了他。
今日在昶伯府,只与他和仲忧在相谈摊丁法的事,本来想要问他的那些事却还没有说清楚,我自是不会将他放走。
“这夏夜难得的清凉,上卿君若要无事,便同我走一走吧。”我开口说道。
百里肆眼睑浮动迅速,俯身与我道:“可时候不早,唯恐公主歇息。”
“不差这一时三刻。”我上前拉过他的衣袂,拖拽着他往宫道深处走去。




九州列国传 第七十二章 天接云涛连晓雾
暗夜无声,唯有守宫的禁军来回巡视,夹道两旁的灯火耀耀,将我与百里肆的身上染了一层柔和的光来。
“你还没告知我,楚人在余陵外扎营,进军不犯的条件是什么。”我与他一前一后地在宫道上走着。
“并无什么条件,公主莫要多心,可能他们也是在等着什么时机,才大举进军吧。”百里肆说道。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变得犀利地盯着他看。
他嘴角噙笑,并不为所动。
我觉着我身上没有一丝如同父亲一般的国君威力,所以百里肆才从不像畏惧父亲一般,畏惧我。
也怪我自小就生活在终首山那样朴实仁慈之地,确实也培养不出宫廷之中的威仪来。
我收起了看似犀利的神情,而后怂了怂肩膀道:“左右你今晚不说,那也没关系,明日父亲已经答允我去朝立议事了,那时我就自然知道,楚王所出的条件到底是什么了。”
我扭头转身,便不与他再说话,大步地往长信宫走去。
身后忽而传来百里肆的声音。
我停下了脚步,不知要不要回过头去。
因为我隐隐约约觉着,楚王索要的这个条件,似乎与我休戚相关。
于第二日,在勤政殿朝立议事。我身穿继位女君的朝服,乖巧地立于父亲的身后。
勤政殿主殿两侧皆站立着身穿大夫服制的公卿,我眯眼望去,见到仲忧与百里肆也在其中。
百里肆身为上卿,自而立于最左首位。
昶伯本位右,可替父出门游说,便由其子仲忧代之。
仲忧的身后站着的是妫燎,而百里肆的身后,站着淳于司徒,还有李老。
但有几个站在最后面的,我却叫不出来名字。
朝立议事开始时,站在最后的一位老者缓缓上前,向父亲禀报了现在余陵的情况。
楚军在城外大营按兵不动,只是每日都有弓箭手朝着余陵城的城门射箭。
羽箭上还缠着绢布,上面写着即将要攻城的时日。
“距离绢布上的日子,可还剩下多久?”父亲开口问道。
“回国君,还剩下三日。”老者回答道。
父亲垂眼思虑了片刻后道:“先将余陵城之中的老人和妇孺迁出至潼安,而后命余陵的守军严防死守,抗击楚军。”
老者一拜道:“谨遵国君之意。”
老者退回后面,却见李老走了上来,他矍铄的双眸瞪了我一眼,而后俯身对父亲奏禀道:“此时陈国,还未达到可与楚国匹敌的兵力,自是韬光养晦,最为重要,国君何不随了楚王的意愿,但能保住这陈国的山河。”
“李老但从何处得知楚王的意愿,孤可从未透露过任何言语于众卿才是。”父亲捂着嘴角,轻轻地咳了咳道。
“余陵的消息焉能瞒得过圣安,国君当真以为不说,便无法使人得知吗?”李老义正言辞地告知父亲。
“如若此事被传的满城风雨,国君还能护她多久?”
“敢问李老,如若那楚王来向国君索要陈国的土地,你是否也会怂恿国君献出,以换一时之安呢?”仲忧开口说道。
“娄公子焉知楚王要的是什么,何故还与我等这般胡搅蛮缠呢?”说话的是淳于司徒。
我还在纳闷,他何时与李老的政见这样一致过,难不成他还不知自己的女儿在李家所受的委屈?
“我自是不如淳于司徒消息灵通,不如司徒与我说一说,究竟楚王的意愿到底是什么吧?”仲忧又将问题抛回给了淳于司徒。
淳于司徒府着身,却又如李老一般,抬起双眸瞟了我一眼,而后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我觉着如果朝立议事再继续下去的话,我定会被这些公卿们的白眼所吞噬。
我咽了咽口水,在第三位公卿准备上前说话之前,征得了父亲的同意,缓缓地上前一步道:“其实,李老说的并无错,我最先也如李老想的这般,并不赞同与楚人冒然开战。”
李老与淳于司徒,还有殿前的公卿皆抬起头,用以诧异的眼神看向我,我听到下面的窃窃私语,大都是在问,公主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李老抖动着下巴,不可置信地反问着我:“公主说什么?”
我才想开口说话,却听到百里肆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他一边咳嗽,一边紧锁着眉头,挑着眼梢瞟了我一眼。
我挑了挑眉头,但见他一副欲说不说地模样,便明白了他咳嗽所传递的深意。
我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又朝前走了一步道:“本宫说,李老的话并没有错,早前本宫同李老的想法如出一辙,并不想与楚国直面交战。”
我特意将“我”换成了“本宫”。
百里肆闻此,满意地点了点头,立于一旁不再咳嗽。
“毕竟强楚弱陈地这个比对,本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继续说道。
“可毕竟现在情形不同了,本宫更变了自己的想法,但与说给诸位听,若是诸位觉着本宫说的对,那便莫要再与父亲的决策相悖,共同对抗楚国才是。”我踱步从台阶上缓缓走下,站在殿前与他们相隔不远。
我稍作停顿了片刻,但见殿上未有反驳之声,便又开口道:“楚国接连吞并蔡息二国,虽然此二国国力颇弱,不及陈国半臂,但雅安之战,也使楚军元气遭受大创。”
“这楚国再怎样强悍,也自知是长战疲惫,况且我本宫听信北君言,蔡息二国虽败,但现下依旧在二国的山野之中,存有诸多的反抗之力,拼死且顽强地抗击着楚军,然此次楚军发兵余陵,尔等可曾听到余陵楚军大营之中,杀神白素安在否?”我反问着众人,却不见方才那些吵着要抱楚王大腿的人,前来答话。
“这就说明,白素还应当留守在息国与蔡国二地,平叛当地之乱,镇压息蔡二国的反抗余力。”
我装模作样地踱步到百里肆面前,只见他偷偷地勾着嘴角笑了起来,并用以搔弄额头的机会,对我束起了大拇指以表称赞。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回身过后继续保持着优雅的笑容缓缓地道:“其实,本宫一直有个猜想,就是楚军这次贸然的进犯,不过只是前来探一探陈国的虚实,所以才这般着急地从相距圣安三县之远的平地余陵打了过来,他们想要速战速决,因而也忽略了夏日之中,余陵与潼安野林里面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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